东方玉降龙珠
“闻香主怎么一再和本座提起她呢?”
闻桂香举手掠掠鬓发,说道:
“贱妾要证实此事。”
何文秀自然知道她的心意,但故作不懂,含笑道:
“闻香主这是为了什么?”
闻桂香忽然睫承泪水,幽幽的道:
“贱妾奉家师之命,投效会主,会主对贱妾既然不屑一顾,贱妾只好请辞了。”
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
何文秀听得一怔,目注闻桂香,问道:
“你要离开本会?”
江湖上一帮有一帮的门规,但也大同小异,凡是参加了这一组织的人,决无中途退出之理。因为你身在此一组织之中,定然知道了此一组织的很多机密,一旦离开,机密岂不外泄?因此除了年纪老迈,奉准入福寿堂,要中途退出,那是触犯帮中大忌之事。
闻桂香是三元会内三堂刑堂香主,平日执掌的就是帮规,她岂会不知?今晚她忽然向何文秀提出离去的话来,这是何文秀的心中想来,只当她说的是气话而已!
一个女孩儿家,一心一意的对着你,你却看上了另外一个女子,她自然会不高兴,赌气要走了。
闻桂香举起衣袖,轻轻掩了掩面颊,吸去泪痕,说道:
“是的,会主既然对贱妾无意,贱妾只好走了。”
何文秀修眉微微一拢,说道:
“闻香主,你是本座的左右手,岂可轻言离去?”
闻桂香嘟嘴道:“多谢会主的好意,贱妾宁愿做会主的衣服,不愿再当会主的左右手了。”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她宁愿做衣服,这话已经不是暗示,是挑明了。
何文秀皱皱眉,温言道:“闻香主……”
闻桂香粉脸微沉,冷然道:
“会主不要再叫我香主了,贱妾方才已经跟你辞了香主的职务,贱妾只要讨你一句话,合则留,不合则去。”
“这……”何文秀道:“闻香主,本座要相劝你一句话,男女之间,感情的事,是丝毫勉强不得的……”
闻桂香不待他说下去,截着道:“我没有勉强你,你何会主又岂是别人勉强的?有你这句话就好,会主既然对我无情,我也不用顾虑的太多了。”
何文秀平日对下属极严,只因闻桂香是个姑娘家,也就对她偎颜色,从未把她看作属下,但也想不到她今晚会跟自己闹翻起来,尤其她最后两句话,说得极重。
不,她分明话中有话!
何文秀双眉微露讶异之色,脸上神色一正,点点头,肃然道:
“闻香主,本座确实有点亏欠你的地方,只是你应该知道,本座一身公私分明,今晚咱们说的,本座希望只当他是你我的私人闲谈,说过算了,你也不必太以认真,老实说,这些年,本座一直把你当作妹子看待……”
“谢谢你。”闻桂香已经站了起来,冷声道:
“贱妾向你何会主辞去职务,谈的就是公事,贱妾已经决定离开,而且还有一件事,要请何会主原谅……”
她词意十分坚决,也把“会主”称作了“何会主”,显然她已把自己看作不是三元会的人了。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叛会犯上,早就该毙了他,但人总是有感情的,这些年,闻桂香对他百依百顺,处处小心。于公于私,确实是他一条有力的臂膀,他不能对她太以绝情,这就是何文秀感到左右为难之处。
何文秀不禁脸色微变,问道:
“什么事?”
闻桂香忽然柔媚一笑道:
“我不愿意有人去替白玉霜卖命,因此你带来的人,我都要带走。”
这句话,岂非正应了她方才那句“话中有话”?(她方才说:会主既然对我无情,我也不用顾忌的太多了)
何文秀听到这句话,全身如中电触!她如果没有把握把人带走,岂会说出这等话来?她如果真能把人带走,那么自己手创的三元会,岂非形同虚设?难道说,这些年来,她已把三元会给渗透了?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何文秀双目之中,突然射出现两道森寒如电的光芒,豁然大笑道:
“本座想不到你竟会是神龙令派来卧底的人,何某竟然会对你看走了眼!”双手不觉随着提了起来。
闻桂香对他视若无睹,冷笑道:
“我不是神龙令的人。”
何文秀凛然道:
“那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闻桂香道:“贱妾方才不是早就说过了,我是奉家师之命来投效你的。”
何文秀真想一掌结果她性命,但想多知道一点她的行迹,这就问道:
“你师父是谁?”
闻桂香冷冷一笑道:
“可见你平日毫不关心我的事了,我记得投效三元会来的那天,就把我个人来历,都详细的告诉过你了。”
何文秀点头道:“你是太阴教主阴九姑的门下。”
闻桂香冷声道:
“亏你记起来了。”
何文秀道:“三元会无所不容,令师昔年因勾结南海神龙,猖乱江湖,不容于七大剑派,但你当日说出令师名号,本座依然重用于你,不想你果然包藏祸心,在本会进行分化、渗透的工作,本座岂你饶你?”说话之时,右掌倏举,正待劈去!
闻桂香冷喝道:
“慢点!”
何文秀道:“你还有何言?”
闻桂香哂道:“何会主,我不是怕你出手,我只是还有一句奉告。”
何文秀怒嘿一声道:
“你说!”
闻桂香嫣然一笑,故意作出风姿绰越之状,朝何文秀面前行了过来。
何文秀沉喝道:
“闻桂香,你再走上一步,本座就要出手了。”
闻桂香脸上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轻笑道:
“何会主,我要把你带来的人带走,又岂能留下你一个?既要连你一起带走,会不把你的武功估计在内?”
何文秀直目道:“你有何阴谋!”
闻桂香探手从衣袖之中,取出一支色呈淡青的玉尺,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噤,好像身上有寒颤的感觉,心头蓦然一惊,说道:
“阴极尺!”挥手一掌,朝闻桂香迎面劈了过去。
闻桂香看他举掌劈来,只是嘟了嘟嘴,连身子都没移动一下。
要知天子门生何文秀,身为三元会主,一身修为,何等深厚?闻桂香别说硬接,就是躲闪也未必躲闪得过,但那里知道竟然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何文秀一掌出手,才发觉自己本身真气,突然失调,十二经络之中(十二经络为三阳、三阴、足三阳、三阴)似是受到了克制,气血不能运行,六条阴脉,也受到对方手中阴极尺阳的吸引,无法自主。
真气既然无法运行,掌力自然也就劈不出去了。
何文秀这一惊,当真使他全身为之震惊,引身后退半步,右手很快从腰间取下摺扇。闻桂香一直看着他,没有稍动,只是冷冷的道:
“何会主还是省点力气吧!”
何文秀怒声道:
“闻桂香,你在本座身上,下了什么毒药?”
闻桂香道:“那不是毒药,是本教的‘玄阴散’,专门克制练武人体内阴气,我手中这柄阴极尺,又是吸引人身阴气之物,因此,此刻你应该是真气无法凝聚,也无法施展武功了。”
她不待何文秀发言,笑了笑,又道:
“不过何会主但请放心,本教不会亏待你的,等你见过我师父之后,说不定仍然要你担任三元会的会主呢?”
听她口气,分明太阴教也有意动之象!
何文秀大怒道:“本座纵横江湖,岂是作人傀儡之人。”口中说着,右手指起,拇扇迥转,朝自己胸中点去。
闻桂香早就料到他有此一举,迅快一闪而至,劈面夺下他摺扇,轻笑道:
“你还没见过我师父呢,怎好如此作践自己?”
左手疾出,一下点了他三处穴道,回身开出门去,拍拍手掌,说道:
“你们进来,把何会主扶出去。”
门外同时有人娇声应“是”,闪进两个青衣少女,一左一右,扶着何文秀,走出门去。
晨曦初升,千山万壑,都蒙上了一层轻霜,清寒袭人!
苍郁的林间,晨震未消,不像披上了一层弹薄的轻纱!
此刻经晨曦一照,阳光透过这层轻纱,就显得微弱无力。
江油城外东北的左担山前,齐集了一族人,少说也有十五六个之多,有男有女,有僧有侣,他们似乎在等人!
这一行人不用说,就是由白玉霜为首,赶来此地和三元会会主何文秀会合的。
他们在天色黎明之时,就已赴到左边的山来了,此刻晨曦已经高高的爬上山头,少说也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但依然不见三元会的人的踪影,大家渐渐的感到等得不耐了。
慕容贞望望天色,说道:
“何会主这时候不来,只怕不会来了。”
苏飞娘道:“是啊,他本来是贼党西路总令主,我看八成靠不住。”
白玉霜微微摇头道:“不,何会主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迟迟不来,只怕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亦未可知。”
一清大师合掌道:“白姑娘说得极是,贫僧也觉得何会主不是这种人……”
话声未落,突听黑魔勒高飞叫道:“来了,来了,那边有人骑着牲口朝这边赶来呢!”
大家回头看去,果见远处山脚下,正有一人一骑,朝山前赶来,因相去尚远,又是绕山而行,有时为树林遮住,不易看得清楚。
但只要看那马上人一身天蓝劲装,已可确定是三元会的健儿无疑。
白玉霜微微皱眉道:“何会主没有率众赶来会合,只遣一骑前来,莫非真的遇上了什么重大事故不成?”
盖世豪道:“何会主雄才大略,他这次带来的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身手矫捷之士,纵然遇上重大事故,也足可应付得了,以兄弟看来,他可能有什么大发现……”
薄一刀笑道:
“人已快到了,究有何事,也立可分晓,咱们干么还要议论纷纷,替他操心?”
来人骑术相当精湛,来势极快,转过山脚,转眼之间,已驰到近前,马上一名蓝衣骑士;看到众人,立时放缓缰绳,一跃下马,朝众人拱手一礼,说道:
“在下三元会门下!奉会主之命,特来向白女侠送书的。”
薄一刀迎了上去,说道:
“何会主书信呢?”
那汉子望望薄一刀,迟疑的道:
“尊驾是……”
薄一刀:“在下薄一刀。”
那汉子抱拳道:“原来是薄大侠,敝会何会主的书信在此。”
说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柬,双手递过。
薄一刀伸手接过,但并未开拆,问道:
“何会主人呢?”
那汉子道:“何会主已于昨夜率人进入山区去了,特命小的留下,务必在今晨把书信送到此地来。”
薄一刀口中“唔”了一声。那汉子拱手道:“在下书信已经送达,那就告辞了。”
说完,略一抱拳,就翻身上马。
薄一刀不好阻拦,只得让他离去,把手中密柬,送到白玉霜面前,说道:
“白姑娘,他说何文秀昨晚已经人山去了,你看看他信上说些什么?”
白玉霜笑了笑道:
“薄老大也真是的,信在你手上,你不会拆开来看么?”
薄一刀道:“信是何文秀写给姑娘的,自该姑娘开拆。”
白玉霜接过书信随手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身上面写道:
“书奉白姑娘,文秀另有急事先行,当在神龙谷前恭候芳驾也,何文秀手书拜上!”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促书写。
白玉霜只看了一眼,就把书信递给了薄一刀。
薄一刀转手递给了盖世豪,问道:
“盖老大,你看如何?”
盖世豪接过信笺,仔细看了一遍,徐徐说道:
“此信只怕有诈。”
白玉霜道:“如何有诈?”
盖世豪道:“兄弟没有看信之前,已觉来人可疑,因为何文秀如果已经率领先行入山,昨晚就应该着人前来通知,而且送信之人应该在此处相候,不该从城中赶来。再说,他书信送到之后,应该赶去和何文秀会合,不该再赶回城中去,尤其去的十分匆忙,可见他甚为心虚之故。”
薄一刀道:“你说的是看信之前,已经对他起了怀疑?”
“不错。”盖世豪续道:“看了这封信,更可证实兄弟的想法了。”
慕容贞接口道:“你证明什么呢?”
盖世豪道:“他信上写着‘何文秀手书拜上’,自然是他亲笔所书了,但信上字迹,十分拙劣,又故作匆促书成,好让大家觉得他是临行之际书写,何文秀中过文进士,书法决不可能如此怆促拙劣,由此可见这封信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字所写的了。”
白玉霜道:“你是说,这封信,不是何文秀所书,那也等于说,咱们到神龙谷前会合,也不是何文秀的意思了。”
盖世豪道:“可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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