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东升





遣荒苡兴魑摹?br />   洁姑娘惊了一惊:“你是说……你父亲早已事先知道我爹爹的今日下场……。”
  袁菊辰点了一下头。
  “啊——”洁姑娘怔了一怔:“那……”
  “这便是我来府上的原因了!”
  袁菊辰说:“此事原无任何人知道,我父亲原指望令尊能随我暂时离开,曾有一封书信,说得很清楚……”
  “信呢……”
  “令尊早已收下……”停了一停,他苦笑道:“你父亲并没有听从我父亲的劝告,作避秦之居,他的性情太耿直了,其实这一点,我父亲也已料到……”
  洁姑娘一时泪流满脸,这些事情设非今夜偶然听对方袁菊辰提起,父亲生前固不曾同自己提起,便是母亲也无从得知。虽说是事过境迁,听来犹自有惊心动魄之势,她以无限好奇的眼光,向对方这个应是世交兄长情谊的人望着,霎时间内心感触万千……
  “这些事你要是不说,我一点也不知道……袁大哥……”
  袁菊辰见她忽然对自己改了称呼。不由苦笑道:“姑娘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的好……”
  “为……什么?”
  “因为此事并无第二人知道,一旦为人所疑,多有不便!”
  “这……说的也是!”洁姑娘喃喃说着,点了一下头。她心里乱极了,仿佛有很多话,要向对方倾吐,一时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姑娘该歇息了……”袁菊辰忽然向着倾斜的院墙之外瞥了一眼,随即转身而去。
  洁姑娘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一直进入到天井对面的那间屋子。
  银杏树梢婆娑地摇晃着。
  她一点也不困,尤其是听见了袁菊辰所说的这些,心里不胜感慨,情不自禁又想到了死去的父亲……却是袁菊辰的忽然离开,少了个说话的人,院子里冷森森的,有些怕人。
  大黄狗忽然由地上站起来,耸起了两只耳朵。紧跟着灯光晃动,一人用着快速步伐,来到近前,洁姑娘吓了一跳,来人已跨进院墙。
  却是李福。
  一身疾装劲服,背插长钩,手里提着盏灯笼,袁菊辰说得很对,张李二人确是防范严谨。多亏了李老大人的差荐,这一行若是没有他们两个,一开始便已是不堪设想。
  “啊——大小姐!”李福抱着手里的灯笼:“这么晚了,您还没有歇着?”
  “这就要去了!”
  洁姑娘站起来,向李福点头道:“你们辛苦了!”
  李福摇头笑说:“哪儿的话,您歇着吧,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路呢!”
  洁姑娘应了一声,随即走进房里。关上了门.插好门闩。
  李福把一盏油纸灯插向门边,就口吹熄,摸着黑来到了自己睡处。
  房里黑黝黝,啥也看不清。
  却似有个人倚墙而立,乍睹之下,好像那里挂着件衣裳——李福陡地吃了一惊。
  不容他作出任何反应,那个影子却似无风自动地忽然飘向近前。
  李福陡地打了个踉跄,脚下还没有站定,来人的一双手指,挟着一缕疾劲风力,直向他“心坎穴”上点了过来。
  旦夕祸福
  李福“啊”了一声。
  来人好快的势子!
  ——随着他陡然袭近的身子,小小客房里蓦地兴起了一阵狂风,那一双递出的手指,有似出鞘之剑,直向着李福前心点来。
  仓猝之间,李福简直无以应敌,本能地向着侧面一个疾滚,险险乎躲开了对方的一双手指。
  这双手指,擦着他的衣边滑落过去一一一“呼啦”一声,连带着李福上衣亦为之撕开了一道破口。
  “嘿!”
  来人低沉地喝斥一声。投空的身影“唰”地一势掉转,怪蟒般地已自翻转过来。
  空间狭小,事发突然。
  李福一惊之下,早已冷汗淋漓,直觉对方决不是好相与,脚下力顿,待向院外跃出,却是晚了一步。
  随着来人翻起的一只巨掌,“噗”地拍中他后背脊梁。
  这一掌力道疾猛,关键之处乃在于五指间的一式“结印”。正是武林中盛传的“三阴绝户”手法,极是险损毒恶。
  李福身子不及跃起,便自向前仆倒下来,却为来人翘起的一只左腿接住,随即轻轻放倒地上。
  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倚身门侧。
  ——这个人一声不吭地向外默默打量观看。
  黑而浓的一双炭眉之下是既细又长的一双长眼,却是双目之下,扎着一方黑色丝帕,看不见是个什么长相,约摸着是张刀把子也似的长脸。
  先时的一番打斗,看似雷霆万钧,其实匕首不惊。
  甚至,院子里的那头大黄狗都不曾受惊。
  蒙面人原欲闪身外出,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不惊动了那头黄狗,却是他深所忌惮。
  却在这时,脚步声音,一片灯光闪动,带动着一条晃动的人影。
  张厚回来了。
  蒙面人吃了一惊,一式旋风急转,贴壁而立。
  一不做、二不休!
  ——这个人回来的正是时候,便像刚才那个人一样,结果了他。
  张厚较李福要机警得多。
  灯光扬处,猛然瞥见了房门虚掩。
  虽然不是惊人,却带给他一种“意外”的警惕:“难道李福还没有回来?”
  心念一动,脚下自然也就放慢了。
  听听,房里没有一点声音,更不见一些灯光,张厚越加起了疑心。
  ——离开的时候,明明留下灯光一点,何以熄灭了?心念一转,右手翻起,已把背后的折铁长刀,抡在了手上,随着他前进的身势,“砰”一脚踹开了房门,左手灯光照处,一条修长身影,贴壁直立。“好强盗!”
  嘴里一声喝叱,纵身直入,折铁刀灿若银河,取势流星走月,直向壁间蒙面人当头直落下来。
  蒙面人原以为可以重施故伎,将来人毙之掌下,却不意这个张厚心思灵敏,动作机警。一口折铁刀,矫若银龙端的是不可轻视。
  眼前刀势,居中挂二,一刀劈临,其势凌厉。
  蒙面人身势一个疾闪,折铁刀“呛”一声劈落壁上,火星四射。
  却是,刀势挫处,划出了一个弧度,直向蒙面人背项间曳来,这一着,有分教:
  “不惧正面刀,却怕斜里扫!”
  以蒙面人之诡异精灵,竟然计不及此,随着张厚拉出的刀光,“唰”地一声,直由他后肩划了过去,一时皮开肉裂,留了了三寸来长的一道血口子。
  “哼哼……”
  直痛得蒙面人打了个寒噤。右手递处,指尖上挑,“嘿”地劈出一掌,正中张厚那只拿刀的手,“砰哧”连声,一口折铁刀脱手直出,“笃”地钉在墙上,忽悠悠晃个不休。
  这一掌力道十足。
  张厚只觉着一只右手,连臂发麻,宛若骨断筋摧,连带着半边身子都为之动弹不得。
  蒙面人一声冷笑,蓦地袭身而近,右手倏起,待将以“双龙出水”之式,直取对方双瞳。
  猛可里,“呜”的一声,一条黄影,蹿空直起,其势绝快,直向着他当胸袭过来。
  昏暗灯光里,照见来物毛忽忽的一团,正是院外的那只大黄狗。
  锯齿獠牙,探爪若钩。
  蒙面人若不抽招换式,保不住便将在这只畜生齿爪下负伤吃亏。
  急切间,哪里再顾得伤害张厚!慌不迭收回了那只探出的右手,就势拧腰倒旋,“嗖”地闪身一旁,躲开了大黄狗闪电的一扑。
  如此一来,其势逆转。
  张厚惊得一惊,爆发出一声大喊:“有刺客。”
  眼前情势,蒙面人再也不敢多留,即在大黄狗二度扑身时,倏地掠窗而出。
  狗吠,人叫,霎时间乱作一团。
  像是一缕轻烟般的缥缈,蒙面人已翻身瓦脊,随即施展轻功,倏地倏落遁身栈外。
  这附近阡陌纵横,地势空旷,大可如意施展。
  一口气跑了三四里,蒙面人这才把脚步慢了下来。
  当前一道溪流,流水潺潺,映着天上月色,宛若匹练。溪边修竹迎以夜风,婆娑生姿,更有无限逸趣。
  他却是大感沮丧。
  竹林里拴着他的那匹高脚青骢瘦马——
  蒙面人走过去,解开缰绳,翻身待上的一霎,忽然怔了一怔。
  一个人直直地就站在眼前。
  这个突然的发现,由不住使他大吃一惊。
  “谁?”
  “阁下才来?我敬候多时了!”
  一面说着,缓缓向前踏近了一步——其势不偏不倚,正好拦住了蒙面人马前。
  一片月光,穿竹直下,照射着这人的脸,蒙面人忽然为之一惊,却是日前茅亭、吃食“茶叶蛋”时的匆匆一晤,记忆犹新。
  “是你……”



   
第三章 
 
  残月剑
  “我姓袁,袁菊辰。”
  这个人缓缓报出了名字,却把一双灼灼神采的眼睛,直直向对方脸上逼视着。
  “我早就算计着你会来,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光棍眼睛里揉不进沙子——足下脸上那一块遮羞的布,可以摘下来凉快凉快了!”
  蒙面人“唰”地闪身一隅。其势与袁菊辰侧面相交。
  “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说时鼻子里发出了一连串的冷哼,细长的眼睛里,凶光毕露。
  “也好,就让你小子做个明白鬼吧!”
  一抬手,拉下了脸上蒙布,正是前天茅亭所见的那个身着灰衣的瘦高汉子。
  袁菊辰早就料着是他,打量之下,并不觉丝毫意外。
  “很好!”他向前踏进一步:“是打京里下来的?”
  “不错!”灰衣人一双眸子,只在对方身上打转:“上天有路你不去,下地无门自来投,小伙子,你就认了命吧!”
  反手一抡,银芒乍现,已把背后兵刃执到手上——半面残月样的弧光颤动里,显示着是一口“弧形”短剑。
  灰衣人兵刃在手,脸上杀机益盛。
  今夜行事不成,若能就便除了对方姓袁的这个人,也算不虚此行。
  “小子!你亮家伙吧!”
  话声出口,弧形剑平胸而抱,身子微微下蹲,拉开了一个架式。
  这姿态落在袁菊辰眼睛里,不由得心里一惊。
  “足下竟是‘两极门’的出身,失敬!失敬!”
  说话的当儿,身躯转动,迎着月影,站了一个如意架式,长衣飘飘,神色更见从容。
  灰衣人只以为对方会亮出兵刃,却是不曾。更加出其不意的是对方道出了自己的出身门派,便觉得不是好兆头,一时间大现忐忑。
  袁菊辰冷冷说道:“‘两极门’开派天南,虽是传人不多,在武林中秉持正义,很有好评,却是想不到,今日竟出了你这个为虎作伥的势利小人,不用说足下当是服侍两厂‘锦衣’卫士的出身了!这就更失敬了!”
  灰衣人由不住又是一惊。
  一一盖因为此行出宫,直接受命于“东厂”提督马永成的面谕,嘱令隐密行事,绝不可事机外泄。
  倒是小瞧了对方这个雏儿了。
  一时间,灰衣人目光闪烁,脸色更见阴沉。
  “小子,你都说对了,只是知道得太晚了,你左爷爷这就打发你到阴曹地府去吧!”
  话声出口,自个儿怔了一怔,却是那一句“左爷爷”自己泄了底儿。
  事已至此,再无好说。
  紧跟着这个姓左的灰衣人,已自腾身而起。
  “呼——”宛若飞云一片。
  起落间,翩若惊鸿,已来到了袁菊辰正面当前。
  “弧形剑”划出了一道半圆形的银光,直向对方当胸劈到。
  袁菊辰早已拿捏好对方斤两气势,即使眼前的这一剑,也在他揣度之中。
  甚至于他站立的位置都没有移动,只是凹腹吸胸向里一收——那口半月状的弧形短剑,便自擦着他的衣边落了下去。
  这一剑力道十足。姓左的一招落空,由不住脚下打了个闪,差一点栽了下去。
  他却是诡异、凶狠,紧接着错身拧腰,第二剑“金鸡亮羽”,反手直撩,“唰”地直向袁菊辰脸上倒卷了过去。
  却是,对方这个年轻人的莫测高深。
  姓左的这一手,固是凶狠凌厉,仍然在他意料之中,是以灰衣人剑势方起的一霎,袁菊辰不差先后地与他掌中剑同时掠起——翩若飞鹰,“呼”地拔起了一丈五六。一起即落,掠向对方身后。
  灰衣汉子“唰”地一个疾转,掉过来身子,袁菊辰却先他一步落地站定,一派从容地对面站立。
  ——便是那种悠闲大度,无比从容神采,蓦地镇压了灰衣汉子的凌厉气势。一霎间使他认识到面前的这个袁姓少年深藏不露,悠悠难量。
  万万也没有料到,潘氏母女身边,竟然会隐藏着如此罕见身手的一位高人,今夜料将是凶多吉少了。
  袁菊辰从容不迫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直向他盯着。
  “今夜来得仓猝,没有带着家伙……就用这件长衣暂时奉陪,同你玩玩吧!”
  说时从容款解,打转成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