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
方巨立刻奔去取杖,陆丹不放心那柄太白剑搁在店中,便也斜挂在肩后。
出了店门,她心中暗暗一动,想道:“那人为何不见了?”
猛发觉方巨在瞧她,当下粉面一红,领先前去。
两人穿街过巷,一点儿也不理睬街上路人的好奇眼光。
不久工夫,出了城西大门,径向郊外奔去。
白鸢雪儿似乎心急,不时一飞冲天,没在高空云影中。
陆丹娇唤一声快走,顾不得会惊世骇俗,竟自飘飘前飞。
方巨一撒飞毛腿,快如奔马,但见一青一白两道长线,晃眼已没入莽莽郊野之中。
方巨忽然大声道:“姑娘,那是什么地方?”
陈丹调整一下速度距离,和他靠得近一点儿,道:“那是……我也不知道。可是那大片的庄院,背山面水,形势甚佳。而且庄墙高峻,气派森严,恐怕不是好去处。”
言语未歇,两人已到了庄前。
她忽然将脚步放慢,并且玉臂一伸,轻轻拦方巨一下。
方巨自家也尽力一煞脚步,可是前冲之势,兀自猛烈之极。恰好陆丹玉臂在他肚子轻轻一按,忽觉劲势全消,十分自然地煞住脚步。
他的心虽笨,但对于自己的力量却是十分清楚,不觉赞美地大喊一声。
陆丹秀眉一皱,轻轻道:“我正因不想惊动那庄中的人,你却大喊一声。”
方巨也没听清楚,又大声叫道:“姑娘快瞧,雪儿飞到庄里去了,哎,为什么那些人吵闹起来?”
这时,在门口麇集着四五个汉子,腰间都挂着刀剑之类的兵器。
一望而知不是庄稼人。
陆丹正因这庄子的人甚是碍眼,是以不想先给他们发觉。
同时,以她的眼力,何尝不知雪儿的意向。
那几个汉了吆喝连声,都拔出刀剑来,向空中的白鸢挥舞。
其中又有人大喊道:“那白鸟又回来了,大家要注意点,谁去禀告庄主们一声……”
一片混乱的情形,落在陆丹眼中,立刻明白了几分缘故。
她道:“巨儿,白驴儿定是给他们捉去了,你过去唬他们一下,但别打伤人家,最好先砸坏那大门……”
方巨快活地应一声,飞毛腿一撒,晃眼过了护庄河上的吊桥,抖擞起精神,大喝一声,道:“小子们胆敢把小东西捉住,还欺负雪儿,看杖……”
话声甫住,那根紫檀竹杖挟着啸风之声,直奔大门砸去。
那些人先是被他霹雳般一声大喝,吓得慌了神,继而瞧见竟是个小山般庞大的人,口中嘟嘟囔囔地嚷着,可都不知他念叨些什么?
砰嘭巨响连声,灰砂蔽天弥漫中,那座大门左边吃他一杖砸塌,连右边的也给倒下来。
一时之间,漫天飞散尘埃,声势凶猛无比。
那些人一声骇叫,立刻四散奔逃。
方巨见砖瓦崩坠不已,而且砂尘蒙眼,一时没有冲进去。
陆丹娇赞一声好,飘飘走过来。
其实她已将此事办错,她在未曾知道此庄主人身份以及此庄和白驴瓜葛之前,的确不该先将人家的大门砸坍。若果真是恶人,倒没相干,但若是朋友的话,是否难堪?
两人正在门外等候灰尘稍歇,猛可风声卷脚而至。
陆丹垂眼一瞥,只见三条黄影,贴地卷向他们下盘,迅疾之极。
方巨站得前一点,到他觉察之时,当先两条黄影,已到了他那巨柱般的大腿边。
他哼一声,举足猛蹴,只听汪地惨叫一声,一条黄影腾空飞起,隐没在灰尘弥漫的大门后面。
可是另一边大腿却因是身体重心所在,不能移动。便被另一条黄影扑个正着,只听裂帛一响,他那条崭新青色长裤,自膝盖以下分成几道长布条。现出古铜色的健壮小腿,上面清晰地留下几条白痕。
那三条黄影出现时太以迅速,而且没有半点儿声息,故此直到此时,才能够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一个已被方巨踢入灰尘之中,另一个抓裂了他左脚的裤脚之后,身形落地,竟是一头犬首猪身的怪物,头尾两处毛色金黄发亮。
不过因为仅仅身躯肥蠢得像猪,而四爪以至首尾,都像惯见的狼犬一般,是以仔细瞧时仍较似犬。
原来这种黄色怪犬名唤铜犬,乃是山海经中东山经所谓铜犬的变种。并没有铜犬那种产珠的能力。
可是爪利牙锐,连石头也能够抓进去,而且力大无伦,皮厚骨坚,奔走极为神速,攻敌时悄无声息。
只有一桩,便是不能腾跃,这是因为身躯臃肿之故。
经常这种铜犬,袭攻敌人之时,绝少会失手受伤,而且天生异物,身上有股怪味,寻常野兽碰上,真是闻风骇伏,任它发威。
这次却碰着克星对头,它那坚牙利爪对付任何血肉之躯,都可以大逞凶威,可是这方巨浑身坚逾钢铁,以冀南双煞那种武林好手的功力,刀剑齐施,仍无奈方巨何。这铜犬可就碰上硬对头啦!
方巨小腿上几条白痕一现即逝,但他却怒火直焚,哇地大喝一声,杖出如风,急扫那只暗袭无功的铜犬。
杖风劲急猛烈之极,可是那头铜犬天生极是灵警,一袭无功之后,立刻后退老远,他这一杖,早就扫它不着。
不过方巨又浑又噩,这么使一下力量也觉得是好的。
白影一闪,随着杖风飞开去,正是罗衣似雪的陆丹姑娘。
她在另一头钢犬急袭而来之时,早已瞧清楚是头怪犬,她可真不肯让这种恶犬沾上,玉趾一抬,鞋底轻轻踩在铜犬头上,居然连声哼也不闻,便将那铜犬硬如铁石的头盖骨震成粉碎,立刻尸横就地。
他的动作温柔轻灵,但实在却是极快棋辣,跟着又以浮光掠影的轻功,随着方巨杖上风力,飞将出去,再一脚踩在那头作势欲扑的铜犬头上。
晃眼之间,三头铜犬已经全部死掉,陆丹心中一动,记起这片庄院的来历。
她暗中皱一下眉头,对方巨道:“巨儿,一会儿有人出来,你不可大意,尤其如果见到须发完全白了的老头儿们,更加须要小心,知道么?”
方巨点点头,余恨未息地瞪那铜犬尸体一眼,道:“我的裤子破啦,这个狗东西别是害怕装死,我给多加一杖。”
陆丹道:“你别胡闹,回头再换裤子不就行么?”
方巨一听大有道理,嘻笑道:“对呀,我怎没有想到这法子呢!”
灰尘略止,那座牌楼式的大门,只剩下一边,摇摇欲坠。
他们的眼光穿过大门,只见大门后是片广场,在广场那边,对正这大门方向,先是一进大厅堂,一块黑底金字的横扁挂在厅门上面,写着“隐贤山庄”四个字,题署年月都看不清楚。
大厅两旁伸延开去,屋宇无数,排列得秩序井然,显然是初建此庄时,一同设计建筑成的。
她啊一声,轻轻自语道:“果然是隐贤山庄。”
只见大厅忽然走出一大伙人,当先是三个年约六旬的老头,全是长袍大褂,虽古老而有华贵的气派。
三个老头子的后面,有十余个人,全都雄纠纠气昂昂,脚下功力十足,显然都是练武之人,而且不是庸手。
但这群人之中,却有一个极惹人注目。
她立刻便认出那俊俏的少年,正是这两日老是呆在客店看她的那个。
当下芳心忽然一怒,付道:“这人心怀叵测,敢情是在客店中直探我们的底细,目的却在我的白驴,我若不把你大大惩戒一次,算我陆丹没有手段。”
心中一狠,口里便道:“方巨,你瞧见那人么?给他一点儿苦头吃去!”
方巨哇哇一叫,撒腿便冲。
敢情这浑人打心里头憎厌那俊俏少年。
陆丹却慢慢走进去,只见在大门后两丈之远,躺着那头被方巨踢飞的铜犬。
方巨身形快如奔马,晃眼冲过大半个广场。那些人下了石阶,走到广场上,那意思是要越过广场,出大门瞧瞧的光景。
他一冲到三个老头之前,忽然停下脚步。
三个老头为首一个身裁高大,面色十分红润,神态威严。在三人之中,看起来以他最是年轻。
其余两个却一瘦一胖,浑身都是气力似的。
方巨瞧了一眼,愣头愣脑地道:“你们都很老。可是头发和胡须还未曾够白。不是你们。”
那个身裁伟岸的老人和左边那身量颀瘦的老人,面上都不好喜怒之色,只有那横胖的老人,忿怒得胡子都快竖起来。
高大的老人宏声道:“这人个子好大,嘿……”他向左右两旁的人顾晃一眼,继续道:
“他在嚷嚷什么?”
方巨举手一指老人们身后的俊俏少年,大喝道:“小子你可跑不了,我要砸死你。”
此言一出,那两个没有喜怒表情的老人,全都面上变色。
“好家伙,你有多大气候?敢来隐贤山庄撒野?”那颀瘦老人脱口叱责。
横胖老人忿忿大怒一声,道:“今日咱们不教训教训这厮,只怕咱们的住宅也保不住……”他歇一下,回头一招手,人丛中走出一个大汉,手中提着一根狼牙棒,送到他面前。横胖老人一手接过,便待前扑。
可是那位高大的老人忽然伸臂一拦,道:“缪老弟且慢,此人似是传说中的巨人。”在三人当中,看起来以他最是年轻,然而却派头十足地唤那模胖老人为老弟。可以料想到这位高大的老人,定有过人的功夫,才能够驻颜有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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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昔年消息遇困伊人
横胖老人喔一声,怒容中透出惊奇之色,道:“上官兄说得是,小弟一时倒没曾想起。”
方巨单手持着紫檀竹杖,向那俊美少年指点着嚷道:“小子你还不过来送死?”
横胖老人忍不住怒斥一声,忿忿叫道:“娃娃你有什么本事,竟敢在隐贤山庄藐人撒野……”
他这句话可真等于白说,只因方巨乃是个死心眼的大浑人,此刻一心既要砸扁那俊俏少年,其他发生什么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方巨见那俊美少年并不答腔,也不移动,不觉大发其火,直着脖子嚷道:“小子你真没种,我可要真打啦……”
喊叫如雷中,猛然竖杖跨步。
高大老人忽然断喝一声,方巨不觉一怔。
只因那老人的喝有点儿特别,并非震天动地的巨叱,而是威猛低沉地发出声音,却把方巨的耳朵震得猛可一痒。
他浑身刀枪不人,可是这种耳痒却禁受不住,不由得怔一下,然后哈哈一笑。
老远的陆丹早已看得清楚,暗忖道:“这上官老儿的确厉害,竟能够使用内家极上乘的叱石开山的功夫。不过有一桩,这上官老儿仍然未曾能够完全控制那声音激荡的气流,故此非要面对着敌人不可。巨儿若不留神,恐怕会遭此人暗算。”当下惟恐方巨吃亏,便缓缓举步走过去。
她举止虽然文静缓慢,可是一举步便滑行丈许,雪白的罗衣和柔软乌亮的秀发,直向后面掠飘,好看之极。
那位在三老后面的俊美少年,一时瞧得呆了。其实他自从出厅下到广场时,已经瞧见陆丹,立刻心魂皆醉,一点儿也听不到方巨的辱骂喝叱。
那高大老人一见自己的叱石开山功夫失效,心头一震,测不透这大个儿的功夫有多深。
再抬眼一瞥,瞧见陆丹那种凌波踏虚的法步,不觉又是一震。
可是他面上神色丝毫不变,沉声道:“大个儿,你凭什么来我隐贤山庄扰闹?还砸塌了庄门,你叫什么名字?”
方巨这次可不敢小觑这老人,只因他曾经吃过亏,再也不敢自恃横练功夫,尤其是刚才耳中。痒,那种滋味之难受,简直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当下瞪眼道:“老小子你想吓我?
我方巨就是要砸你们的大门。。。。”
颀瘦老人一直没做声,此刻忽然阴声道:“咱们可不能轻饶这姓方的。”
姓上官的老人点头道:“好个方巨,传闻你在盘石湖边,”砸死雪山豺人,这事可是真的?”
“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打方巨身后升起来。
方巨啊一声,倏然举步冲出,一面叫道:“我差点儿给忘啦…”’语声中,腿长身快,疾然想绕过那上官老人,够奔那俊美少年。
可是那上官老人脚下。动,已拦在方巨面前,如指喝道:“咄,大个儿你打算怎样?”
方巨耳中又是一痒,而且比之刚才那一下更为难受。不由得又怔一下。
却见那老人骄指疾地戳到,急如电光石火。
这时他已无法抡杖御敌,而敌人手指其快如风,已探到腹间的地闭穴。此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处大穴之一,为必死之穴,凶险无比。
方巨虽然不管人家点穴,但穴道他是知道的。这时形势太于危急,猛可松手弃杖,墓地弹出一指。
上官老人忽然后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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