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
,有如深囊取物。
那团黑影瞪喀退后数尺,发出沉重喘息之声。钟荃扔掉树枝,从囊中掏出千里火,打亮照看。
火光一闪,已瞥见那团黑影,由头到脚,乌黑一团,竟不像是个活人。
火折子继续点燃,照亮了整个洞穴,这时不由得吁口气。敢情那真是个人,不过是用黑色外衣,由头到脚都裹盖住,是以一瞥之间,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又退了几步,身躯挨在洞壁间,软弱地喘息着,双臂交叉盘在胸即。
钟荃连忙扔下金剑,抢步上来,一面把火折子搁在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一面道:
“哎,你可是受了伤?让我给你瞧瞧!”语声和金剑碰在地上之声,震得全洞嗡然。
那人双臂一动,蒙头的外衣便溜回身上,身材甚是矮胖,双目紧钉钟荃一下,颓然沿壁滑坐向地上。
钟荃已走近去,正想替他检查伤势,那人嘶声叱道:“别动手。”他将双手缩回,愣然瞧着他。
黑衣怪人喘息一声,摸出一些什么东西,钟荃嗅到药味,连忙道:“我还有灵药,你也眼下试试。”说话间,极快地摸出玉瓶,倒出三粒火灵丹,立时飘散出一阵异香。
那人早将手上的药放向口中,这时似乎嗅着香味,抬头凝视着钟荃,半晌没有声息,也不动弹。
钟荃道:“我这些药是本门秘制火灵丹,有起死回生之力,你试试好么?”
那人仍然不瞅不睬,钟荃唤了一声,那人双目凝睁,眼皮眨也不眨。他细看一下,发现这人面目呆滞,眼中毫无生气,这才知道他忽然失去知觉,是以唤之不应。
恰好那人嘴巴微张,当下连忙将三粒火灵丹,送人他口中。
那火灵丹乃是昆仑秘宝,灵效非常,入口自行溶化。眨眼工夫,那人微微呻吟一声,头颅无力地靠向洞壁。
那呻吟之声,十分怪异,正是他进洞前后所听到的异声。
那黑衣怪人双臂软软垂下,双掌摊开,叮叮两声,掉下两枚白虎钉。
钟荃倒抽一口冷气,想道:“这人掌中暗藏这等歹毒的暗器,若是要暗算于我,这么近的距离,恐怕难逃大限。唉,这人太以狠毒了!”
只听他又呻口气,嘶哑地道:“朋友你走吧,我们之间无思无怨,总算是好结局。”
钟荃没有驳他,答道:“好,我这就走。可是那条金蛇怎么办呢?对了,我替你把剑捡回来。”一面说着,一面去拾剑。
他将剑拾在手中,火光匆匆一瞥,但见那柄剑式样古雅,由剑把到剑尖,都是土黄色,剑刃厚纯,毫不锋利,那分量称手之极。剑身上满刻着字迹,不过并不显明,他也没有细看,立刻转身倚在那黑衣怪人身旁的洞壁上。
那黑衣人已坐得笔直,这时忽又软软靠向壁上,一面探手入囊。
钟荃目光一闪,已瞥见方才在地上银光闪闪的两枚白虎钉,已经失了踪迹。
那人道:“朋友你的姓名是——”
“小弟姓钟,单名荃,尊驾高姓大名?”
“我姓潘,名自达。”他似乎更见精神了:“你是昆仑派的?怎么未听过你的名字?
钟……荃……”他自己沉吟一下,又问道:“昆仑的铁手书生何涪,是你的什么人?”
“那是敝师叔,”钟荃微微笑起来,忖道:“师叔的名头真大,至今江湖上还是无人不晓。”口中又道:“尊驾可是与敝师叔相熟的朋友?”
潘自达微微摇头,他的面孔短短阔阔,颊间两团肥肉,此刻因摇头而颤动。两只眼睛却太细一点,被面上肥肉一挤,差点看不见了。他道:“不,我不认识他。”他利落地伸手去拿剑,插回背上鞘中,又道:“你的药灵效非常,此刻我已复痊好多。”
钟荃笑一下,道:“潘兄的剑法太好了,若不是身体不适,小弟断不是敌手。敢问潘兄乃何高派名家,竟是如此卓绝一代?”
潘自达温然哼一声,道:“你以为使剑的只有四大剑派么?”跟着霍然而起,却只齐钟荃下巴那么高。
“小弟不是这个意思,潘兄误会了。”他顿一顿,又道:“潘兄还未示知,那条金蛇如何处置呢?”
“我和你一道去捉回来,不,”他两只细眼睛中,闪过一点奇异的光芒:“我尚未完全恢复,动作不够快,你自家去吧。只要抓住它颈颚之间,便没有事。”
钟荃点点头,走去拿那火折子,可是烧得太热,而且也快用完,当下举拿把火扇熄,洞中立地一片黑暗。他转头道:“潘兄,我们出洞吧!”却没有人回答,他又叫了两声,还是静悄悄的,连忙打燃火折,这洞中只剩下他自己,那矮胖的潘自达,已诡异地失了影踪。
他摇摇头,一掌打灭火折,觅路出洞。
他果真老老实实地准备依照潘自达的方法,去捕蛇除害。
却不知世上人心叵测,那潘自达早先两次掌扣白虎钉,差点没要了他性命。
而现在更是包藏祸心,假手剧毒无比的金蛇,害他性命。
第十二回 金蛇遇险诺煞献功
读者们也许还能记得,当日铁手书生何涪正在百花洲刻会后翌日,正要赴那华山木女桑清腾王阁之约时,忽然被一位刻师所阻,终于耽误时刻,无由得见木女桑清。
那不速之客乃是海南剑师归元,在天下四大剑派外,别树一帜,剑法诡奇毒辣之极。因剑法太以诡异,平常人总难练成,故此这海南一派,无法发扬光大。
这潘自达正是海南刻师归元嫡传弟子,天资禀赋,均是上乘之选,此时年纪末及三旬,已尽得乃师真传,且因有奇遇,更是青出于蓝,冰寒于水。
而他的性格行为,比之乃师不逞少让,也是善善恶恶,并无准则,而诡橘多智,更胜于乃师归元。
论理钟荃以本门灵丹,救他一命,即使不感恩,也不应蓄意暗害。只是潘自达这种人,实不能以常理推度。
且说钟荃出了洞门,虽则对于活自达的不告而别感到有些奇怪,却毫无半点怀疑,一直扑奔回贾猪等人之处。
可是贾猪两人都不在那儿,只剩下一个未见过的和尚,面如土色地站在那里张望。
他打半空飘落下来,大声问道:“人都往哪儿去了?”
那和尚冷不防半空里会掉下人来,惊得尖叫一声,歇了一会才能够回答道:“他们都往那边去了。”说着用手指指右面,“无住法师俞小僧在这里等候相公。”
钟荃微笑道:“你独个儿害怕么?”
那和尚点头道:“小僧不但怕那金蛇,而且……那边还有怪物……”
钟荃道:“那怪物已经没有了,你不必害怕,我这就赶上去,你可以离开这儿。”
那和尚应一声,拔腿便走。钟荃也自展开脚程,一径向右边扑奔而去,这里原是寺后旷地,一直过去,仍是丛树处处。
越过寺右的围墙,放眼一看,外面一块亩许大的砂地,靠右边的一座小山脚,乱石堆积。砂地上却有七八人,除了措贾两人和无住无执两名僧人之外,其余三人,却不认识。
他赶紧招呼一声,飘身而出,眨眼之间,已到破地中心。
请相一见了他,如获至宝地大喜叫道:“少侠回来啦,那怪物究竟怎样了?”
另外不认识的三人,都紧忙聚拢过来。金头狮子贾敬连忙道:“师叔清会会这位屈公子。”又转面向屈公子。
那屈公子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岁之间,韶秀斯文,眉宇清朗,手中拿着一柄金边白折扇。
这时谦逊地连声说幸会,神情语气中,毫无资介公子习气,倒是真正读书人本色。
钟荃连忙见扎。金头蝎子贾敬又道:“这两位是王林、郭常师傅,都乃极有名头的武师,是屈公子的好朋友。”
钟荃连声久仰,王林抱拳说道:“在下昨日已风闻少侠在缥局中露了一手绝技,超凡骇俗。便曾向屈公子小山提起,屈公子仰慕得不得了,正恨无缘识荆,却不道在此相逢幸会。
屈公子的大人最近已晋升为豫省抚台,明日起程东行。”
钟荃向屈公子道贺之后,大力神话相又问石洞情形,钟荃道:“那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个受伤的人,名唤潘自达,现在已经走了。老师们可知道他的来历?”
诸贾一齐摇头,钟荃反问道:“那金蛇出现了么?如今匿在哪里、’贾敬道:“你走后好一会儿,那金蛇忽然在一处短草石堆中出现,我们立即追到那儿,又失了踪影,正在找寻,两位法师陪了屈公子和王郭两位前来,说了一会儿活,师叔便来到了。”
“那金蛇我已见过,的是行动如风,神速之极,如今往哪里寻它呢?”
知客僧无住连忙道:“诸位缥头大爷请大发慈悲,帮忙寻个下落,否则本寺便难以保全了,那蛇可大毒啦!”
屈公子左顾右盼,摇着扇子且走且瞧。他已听过那蛇甚是奇特,通体金光灿然,宛如真金打就。
便没把蛇毒之厉害摆在心上,却极欲瞧瞧那蛇的真相。
钟荃道:“那潘自达已教我捉蛇之法,可是诸位却不宜轻试。”说到这里,发觉话中带着轻视众人不济的意思,连忙住口。
果然王郭两名武师满不是意思地对觑一眼,金头狮子贾敬乃是大名鼎鼎的缥师,立刻岔开道:“想来这捉蛇法子必定十分困难,师叔可以说出来听听么?”
钟荃连忙道:“他说用手指捏住那金蛇颈颚之间便成了。试想金蛇迅疾如风,这法子实在太险。”
未后两句话,更加坐实了他方才话中轻视之急。
郭常忽然道:“屈公子自个走开,我们得跟着保护他。”两人一齐走开,追上屈小山。
金头狮子贾敬微笑摇头道:“他们两位也恁躁急一点。”
格相道:“等他们吃点苦头,便知道少侠之言不假,那种毒物岂是可以闹意气的么?”
钟荃猛地转眸去瞧那三人,只见郭常走在最前,王林和屈公子在后并排走着,右手提着一把尺来长的匕首。心中忖道:“我的D舌太笨,无怪人家不高兴。不过看来他们也许是急于保护屈公子。”念头尚未想完,那三人已走到山脚右堆边。
他墓地清啸,宛如龙吟九空,响遏行云,把另外四人都震得耳鼓直呜,在他啸声甫发之际,身形已长虹飞渡,一掠数丈。
他身形虽快如电闪,但那边已传来一声爆叫。原来石堆之中,金光一闪,果是那条蛇直飞出来,郭常刚一瞥见,已是金光耀眼,立被金毒喷倒。
后面的王林大叱一声,手中匕首太短,不能及远,只好力掷而出,一度银光,直射悬空文许飞来的金蛇。
那条金蛇并不闪避,蛇头一低一掀,微听当一响,那匕首震得急射回来,银光如练,向屈小山面门插去。
而金蛇本身吃这一挡,势子略缓,下沉了尺许,仍然是朝两人飞来。
钟荃不愧是昆仑高手,不管他在人事酬对之间,显得如何笨拙,但在这等危机瞬息之际,应变之快,却是不可思议。
只见他双掌一登一拨,前面数尺外的屈小山和王林如受大力一按,墓地向两旁仆下,匕首划起的银光,正好在他俩耳朵旁边飞过,只要慢了毫厘,非让那匕首刺穿脑袋不可。
后面有人大声疾呼道:“蛇,蛇——”却见他身形摹然盘空而起,但见金光迅疾地打他脚下飞过。
龙吟般的啸声,再次发出,后面的贾错与及和尚等四人,骇然张眼凝瞧。
只见钟荃真如云间飞舞的神龙,在半空中斗地转弯飞回,那金蛇已飞出丈许之远,’他右手杨处,一道银虹电射而出,衔尾追上那条金蛇,急射而下。
那条金蛇似乎具有灵性,攀然身躯微沉,蛇头一昂,正好迎着那进击的匕首,当地一响,金光银虹一齐坠落妙地之上。
要知道钟荃的手法和功力,岂是王林所可比拟。那金蛇怎吃得住那种纯粹是内家功力和内家手法的匕首一击,蛇头已被匕首尖锋一击,直坠下地上。
那条金蛇乃是至毒之物,性子极长,这时虽然受到致命一击,仍未立即死掉,落地后猛甩开文许,跟着噗地喷出一口毒烟,袅袅盘旋在它头顶。
钟荃如神龙游空,飘飘飞到,一见香烟凝绕不散,不敢落下擒捉。
却听大力神话相大喝一声:“少侠接住这个。”话声中掷出一块大石,风声呼呼,直向钟荃撞去,哪怕没有百斤之量。
钟荃喝一声,单手一抄,已把劲急飞撞而来的大石抄住,猛然向下面砸去,身形在这一砸之间,轻飘飘落在丈许之外。
隆然一响,砂石溅飞,地面已砸陷了尺许深的洞穴。那条金蛇只剩下一点儿尾巴,露在砂外,兀自颤动不休。
钟荃低头一瞥,只见那柄匕首正在脚下,本来银光熠亮,如今通体布满一层乌黑的颜色,知是金蛇的毒气,不由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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