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
“我们暂时不谈这个,”钟荃烦恼地道:“还有好久时间呢!我只想问问你,究竟你和万通失镖的事有没有关系?”
“我……我不回答,你别问我……”
“为什么?你坦白说出来,我好想个什么法子啊!”
“你别问我……”她忽然生气地嚷起来:“你出去,不要在这里……”
钟荃吃一惊,自个儿不知怎办才好,她又生气地赶他走。
于是,他把那柄太白剑放在床上,然后悄悄退出房间。
出了房门,隐隐听到她抽咽啜泣之声,不禁迷惑而不安地叹口气。
房门外便是天井,对面是个小厅子和一个房间,这时房门忽然开了,马老汉但极地探头出来,一见钟荃在天井站着,哟了一声,道:“少使你可把我唬了一下,刚才是什么人的声音呀?你……在天井干么?”
钟荃没有回答,烦恼地望望天。
“天也快亮啦,少侠回房睡吧!”
“你别管我,我要站一会儿.”他忍住心中的不安,和声答道:“你自己再睡吧!”
马老汉果然缩回头,掩上门房。
钟荃听见他大大的呵欠声,这时,对于能够安心地去睡觉的人,也觉得羡慕起来。
他侧耳倾听自己的房间,依然听到低低的泣声,禁不住迷惘地忖道:“她有什么心事呢?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心中一径盘旋着这疑惑,而且因之而难过。
却一点也没有想到陆丹对他发脾气,而且赶他离开本来是他的房间。
对于他们仅是见过数面的关系而言,不免荒乎其唐。
可是,钟荃却觉得很自然,生像自己有义务忍受她的脾气似的。
一直到天色已亮,钟荃可连天井有多少块砖也数清楚了。这时,悄悄蹑进房去,却见床上的陆丹已经闭目伏在枕上睡着了,头上的帽子已经脱掉,秀发如云被在肩背上。
钟荃走进去,扯张薄被替她盖在身上,又把那太白剑藏在床底,然后将房中四张木椅拼起来,正想在上面睡一会儿。
猛然又爬起来,一径走进对面房间.嘱咐两人不要来打扰,然后才回房躺下。
虽然他睡的是几张木椅拼凑成的床;但一则他在昆仑山上,往往找条长板凳,便睡一官,早已训练惯了。
二则他思维苦恼了半晚,脑子都想得倦了。于是,但觉躺下时十分舒服,尤其是搁在床前,俨然有保护陆丹之意。
但仅仅睡了片刻工夫,一阵呻吟把他惊醒,因为那正是陆丹的呻吟声。
他蓦然跃起来,只见陆丹在床上转倒了几下,一面探手在怀中掏摸着什么。
他弯下腰,焦急地问道:“你怎么啦?要拿什么东西啊?我替你拿好么?”
她只呻吟一声,钟荃甚是情急,一手支在枕边,一手沿着她的手去帮忙掏摸。
但觉她怀中暖暖和和,囊中满是一些零碎杂物。
他把东西完全摸出来,放在床里面近枕处,却是两条绣花帕,一支银钗,一个小小的瓷瓶,还有好些碎银子。
她拿起瓷瓶,脸孔却埋贴在他支枕的掌背上,不歇地揉擦着。
钟荃手忙脚乱地坐在床沿,反过手掌,用掌心捧着她的面庞。
另外从她手中拿过瓷瓶,用牙齿咬着瓶塞,拔将开来,一阵奇特的药香扑火鼻中,使他差点儿打喷嚏。
他轻轻摇一下瓷瓶,知道装着的是药丸子,便倒了一粒出来,一面问道:“这药要用多少粒?一粒够么?”
她在他阔大而厚的掌心中点头,于是,他赶快将瓷瓶盖好,放回床里那堆杂物间,然后捡起那位白色的丹药,棒转她的面孔放向她口中。
之后,迅速地抽身倒了一杯已凉了的开水,让她喝了两口。
顺手把杯子一抛,那杯平平稳稳地落在半丈外的桌上,杯里剩下的大半杯水,一点也没有溢出来。
她又将脸孔挨过来,钟荃用手肘撑着上身,让她埋脸在自己的臂膀里。
这时,他不敢询问她哪痛苦,因为他看出她正在运行真气,吃力地向什么东西迫追似的。
所以不能逗她说话,使她更加吃力。
歇了好一会儿,她松弛喘息一声,抱住他臂膀的双手,也渐渐松掉。
第二十一回 急求灵药偶得秘闻
钟荃见她面色转佳,也放心地吐口气,但丝毫不敢动弹。因为她埋首在他臂弯中,似乎一番剧争之后,忽然睡着了。
她缓缓转动面孔,疲倦地睁眼瞧他一眼,他轻轻道:“你好点了么?”
“现在好得多了。”声音中满是倦意:“那人的毒药暗器太厉害了,连我师门秘传的化毒丸也挡不住。”
钟荃以为她说的是顾陵,不觉鄙夷地哼一声,问道:“究竟你伤在什么地方?让我瞧瞧好么?”
她微微摇头拒绝,钟荃关心过甚,也忘了其他,坚持要看,陆丹道:“我伤在这儿呀,你这人真是,瞧什么呢?”她用手指点点胸部,钟荃这才赧然闭口。
可是她却悉悉嚷嚷地解开上衣,把钟荃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临到未了,她道:“喂,你背转面,闭住眼睛,我自己却非瞧不可。”钟荃连忙别转头,紧闭着眼睛。
眼前不久,耳中分明,解扣扯襟之声,使他意会到已经敞开前胸,于是,似真似幻地嗅到一阵女儿温馨香味,而且带着一点体暖的味道。
此刻他的心差点地跳到喉咙,他并非生出统思邪念,却是觉得非常紧张,一阵莫名其妙的紧张。
直到她摇撼他的臂膀,他才回头张国,只见她眉黛微蹙道:“我早怀疑是金蝎子齐玄的游丝毒针,果然没错。若不是西南双毒传下的毒物,岂能如此厉害?那化毒九只能将毒气迫在一块,而且止住方才那一阵剧痛,可是一定无法治好,这化毒九药性奇怪,只能限用三粒,过了三粒,便失效力。这却如何是好?由第一粒眼下至现在药力不过是四个时辰,即是还有八个时辰可活。”
钟荃大大骇惊,瞪目道:“是金蝎子齐玄么?我还以为是毒书生所为,你别害怕,我找师兄出头向齐玄讨解药,我这就去……”
陆丹摇摇头,道:“只怕不行,我当时败逃,跃过相府后园的一处亭馆,但见黑影一闪,我一剑削去,这一剑悄无声息,而且尽展功力,使的是太白剑上刻着的庚金剑法,那黑影此刻才知是齐玄,怪不得能够躲开要害,只刺穿了肩膀。冷不防寒风罩体,只因风力极微弱,躲避不不及,运剑封拦时,前胸已中了一针。当时但觉微麻,知是毒药暗器,连忙服下一粒化毒九。那齐玄负伤道走,我没有理他,径自选出相府,后来便碰上你。现在我才想起来,我虽然真气吃那顾陵反激而伤,但实在并不太重,所以心虚无力之故,大概便是这游丝毒打防令致。我之怀疑是游丝毒针,乃是曾经听师父讲过,那游丝毒外其细如丝,而且人肉便化.再也找不到踪迹。那时正是这种情形,不过,当我眼下化毒丸之后,再也不觉得怎样,直到方才疼醒了……”
“现在那伤处究竟怎样呢?”
“只有一块黑色斑点,可是看来甚是严重。啊,你别惊,还有八个时辰哩!”她故作从容地淡笑一下。
钟荃道:“那么金蝎子齐玄受了一剑之厄,定然不肯给解药的了?”
“恐怕不前给咧。”
房门忽响,一个人闯过来.只走了两三步,便止步不动。
钟荃回头一瞥,那人原来是邓小龙,怪不得会在闯进来。
邓小龙愣一下,他哪能想象到这个朴实淳厚的师弟,竟会忽然导演出如此旖旎香艳的镜头。
“啊,对不起。”邓小龙连忙抱歉道:“我并不知道师弟来了贵客,惊扰了你们说话。”’
说着话,连忙退出屋外。
钟荃向陆丹道:“那便是邓小龙师兄,是个很好的人。”
陆丹脸上飞起一阵红晕,推他道:“你且去陪他说话,否则他会误会我们是……”
钟荃忙道:“对,顺便问问他可有办法弄到解药。”
他的心情十分沉重,要知游丝毒针久已驰名天下,为毒药暗器中的一—
—2ql——绝,钟荃出身名门正派的昆仑,焉会不晓得?
这时,连忙冲出房外,追着邓小龙。
“师兄,你快找金蝎子齐玄讨那游丝毒针的解药行么?”
“哦?是她受了伤?她是难呀?”
“她便是峨嵋的陆丹,”他歇一下,却没有觉察邓小龙面色变了一下:“她昨夜误伤了齐玄,也被齐玄的用毒针暗算着了。记得师兄说过认得他,赶快替她讨解药来行么?”
“她伤了齐玄?人家明知是谁要解药,哪肯拿出来。”
钟荃听邓小龙也说不行,不禁颓然。
邓小龙见他没说什么,也不便问他详情,便道:“我一清早找你,乃是发现了那潘自达的踪迹。”
“真的?”钟荃的心中掠过一线光亮,大声喊出来。
“他在什么地方?”
按理说,钟荃的脑筋本没有这么灵活。
可是这刻却不知为什么能够这立刻能够联想起当日曾经听闻过万柳庄中,有两种神奇之毒物,一是体积小如指甲的金蝎,另一便是那种金蛇,而后者之毒,却能解蝎毒。
当日潘自达受伤石洞中,曾窜出金蛇。
因如今想来,可能是受了毒针之伤,而捕得金蛇治救。
至于那潘自达为什么一定是受了毒针之伤?或那毒针为什么会认定是金蝎之毒?这些地都不管,最少活自达懂得齐玄的毒门道。
邓小龙不解地忖道:“师弟这么急,难道那陆丹劫镖之事已说出来,关系着那姓潘的?
所以欢喜得到潘自达的消息?再说这陆潘两人一齐在京城现身,也太巧了,我这一猜大约没错。”
当下忙道:“我早嘱咐本镖局一应眼线,注意身材矮胖而带剑的人,近日虽常有发现,但结果不是没有查出来历,便是那剑并非占雅的金剑。直至昨夜黄昏才发现了他,歇脚在万明路的四海老栈。自报是性活,又背着一口金黄色的古剑,身量矮矮胖胖,说话时带着南方那种难听的口音,不是他还有谁?若师弟要找他,这时他怕未出门,可得赶快点。”
钟荃道:‘我这就去找他,师兄你派人带路好么?”
两个人都表现得着急,然而所急的都不一样,彼此间也不知道,邓小龙亲自带他去。
当下钟荃进房对陆丹说,要设法替她寻得解药,便匆匆和邓小龙出门去了。
好在离这儿不远,便是万明路。
邓小龙乃是京中第一位大镖头,这京城中谁人不识?是以两人坐上马车,四面都放下布帷,不让街路的人见到。
车子停在店门两丈以外,钟荃独个儿下了车,一径走进那四海老店。
这时客人嘈杂出入,混乱得很,因为这老店附连着酒馆,就在隔壁,两下打通,这样住客和食客出人往来,便显得极热闹。
他三不管扯住伙计,大声问道:“访问老兄,有一位姓播的客人,住在哪个房间?”
那伙计看他一眼,虽然见他村气得很,却不欺负乡下入,和气地道:“你老是找昨晚才到的活客人么?他就住在后院第一间房,可是,他已经出去了。”
钟荃吃一惊,急道:“怎么?他出门?几时回来你可知道?”
那伙计忽然拍拍自己的后脑袋,笑着道:“咳,小的真糊涂,潘客人就在隔壁馆子用点心,你老过去一望便知……”
他的话未说完,钟荃已一溜烟奔到那边馆子。
这中间有这么多人出入,半点拦不住他。只见地飘飘摆摆,便到那边酒馆中。
只见馆子中人声喧杂,油条大饼的香味直扑人鼻中。
他张目四扫,立刻发现在左手边一张靠墙的桌上坐着三人,一个正是那矮胖诡秘的潘自达。
他的面前摆着一壶酒,和两碟下酒之物。
同桌的人,互相间并不说话,大概是不相识的。
他连忙走过去,只见他背上插着宝剑,却是连剑柄也用布包住。
潘自达喝一口酒,抬起眼睛,正好瞧见他走过来,立刻诧怪地啊一声。
站将起来,尖声道:“钟兄么?幸会得很,来喝一盅……”
“不,不,小弟有点事要播兄帮忙,故此斗胆打扰了活兄酒兴。这里太嘈杂了,借一步说话好么?”
“你找我?”他不解地沉吟一下,随即掏出酒钱,挪在桌上,领先走出馆子。
他们一径走到后院的房间中,掩住房门,潘自达追:“钟荃有什么措教?而且,怎知我住在此地?”
钟荃直觉地察出他的声音和眼光,都流路出一种邪恶的味道,使他很不舒服,连忙过:
“小弟因镖行中有些眼线,故此得知潘兄宿于此店。记得当日和潘兄相晤时,潘兄似是负伤,而从石洞中窜出的金蛇,乃是华山万柳庄中的毒物。”
潘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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