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
十分惊讶,故而有此一问。
青田和尚只好抬眼答道:“是的。”
他赶快又垂头低眼,耳听她道:“那么,你早知我也会武功了,是么?
“是的。”他简短地答一句。
这时已走进一处小镇,镇上的人,都一齐讶异地注视这三人经过。尤其是步行的俊秀和尚,以及马上艳极的女郎。
那些人的眼光,并没有惹起罗淑英和青田的注意。反倒是小毛见他们的眼光,都贪馋地饱餐罗淑英的秀色,立刻像给别人染指了禁黼似地怒视众人。不久之后,已走出小镇,小毛催马上来,嘴上咕哝不已,罗淑英正为方才的事情而寻思了一会儿,猛然发现小毛的神情,便问道:“小毛你哪儿不舒服?…
小毛摇头道:“没有不舒服。”
“那么你咕咕哝哝,一脸都是晦气干吗?”
小毛摇摇头,仍然嘟着嘴巴,唇间微动,只不敢发出声音而已。
青田和尚也察觉了,坠后一点,问道:“你是怎么一回事?
小毛这才道:“刚才那镇上的人,十分可恶,都是瞧着罗姑娘,啊,不,是老瞧着大小姐。”原来早先罗淑英已教他改变了称谓。
青田道:“人的眼睛,总是要看东西的呀,我们是生人,怎能怪人家注意呢?”
小毛说不上来,心中仍然别扭,便不做声。
青田想道:“小毛可能因我说过爱她,所以对我不满,我且不管他。啊,也许镇上的人那种眼光,大不像样,小毛却形容不出来。”
抬眼瞅着她的背影,但见她的身躯软软的,随着·马蹄起落,袅袅摆摆,极有风致。
背影尚且如是,何况那人寰罕睹的天姿国色。
他不知为谁叹息一声,急步上前,却觉脚下的六耳芒鞋,稍为勒得太紧。
他本想上前告诉她这样子骑在马上,实在太过招摇一点儿,可是随即打消此念,准备到前面儿市镇有大车的话,便赁一辆让她坐着。
罗淑英领先而行,忽然催马加快。小毛策马追随,青田和尚抗着沉重的禅杖,也自迈步跟住。
以他此刻的功力而地,已是武林中高手之列。这纯是左右光月头陀传授的功夫,别具威力,有如佛门中的禅宗,称为教外别传。左右光月头陀的内功口诀,乃是天竺秘传,与中土者大有不同。加之曾经服过换骨脱胎的灵药,便能在短短半年问,达到这种惊人的境界造诣。
他的脚程,本可疾比迅马,然而到底是娇生惯养的人,生平未尝徒步跋涉过,哪曾经历关山风尘之苦,并非是练有武功便可随便忍受得,但这刻仍然未曾有事,一直走到夜色已临之际,便抵南阳府治的内乡城。
此地以产石著名,石质极是细腻,是以城中刻石店铺甚多,如今虽已夭黑了,但四下还有乒乓凿石之声。
他们找了家客店,要了两个房间,青田和尚和小毛一向房,罗淑英自占一间。
安顿好之后,便一同往饭馆子用晚膳。三人走进一家相当大的饭馆,触目但觉灯火辉煌,肴香扑鼻。
那小毛可怜已饿了一整天,这时差点儿软了。
罗淑英一走进饭馆,那馆子中本来喧闹得很,忽然都静下来,街外凿石的乒乓声,立时传到众人耳中。
青田和尚猛可记得自己是落发出家的僧人,却带着这么美艳的少女上饭馆子,不免特别令人胡想。而且,从那些食客的眼光中,也证实了这一点。
罗淑英敢情也饿了,她生平眼高于顶,哪会去瞧这些食客。拉拉青田的宽大袍袖道:
“我们坐在那边好么?
青田和尚但觉面上直至耳边涌过一阵火热,道:“你和小毛到那边坐,我……贫僧不能坐在一块儿……”罗淑英不耐烦多说,扯着他的宽袖,边走边答道:“你真多事,我又不迫你吃荤。”说时,娇躯略摆,有点儿撒娇的样子。
一个角落里有人喝彩一声,只因这时全馆肃静,便份外刺耳。
青田不敢搜索声音来源,这时更不敢和罗淑英多拉扯耽延时候,连忙走过那边一张空桌。
三人坐下好一会儿,馆子中已恢复了喧闹声,甚且比早先更加吵耳,这时另一边的角落里,嘈声特别利害。这个角落正是方才喝彩之处。青田没敢张望,垂首等店伙过来。
哪知坐了好一会儿工夫,店伙仍然不过来,罗淑英急了,转眸找寻,只见六七个店伙,在许多桌子间穿梭往来,却不过来他们这边招呼。
她娇唤一声堂馆,那些伙计全然不瞧她这边。
她道:“小毛,你帮我叫店伙过来啊!”小毛扯开喉咙连叫数声,那些店伙眼睛斜也不斜。馆子中暄闹之声又停止了,全都将眼睛投向这边。青田和尚虽然垂目不看,却也觉出人家在瞧他们,也是像进门时那样集中火力般瞧法,不由得头皮发滚。伸手摸摸脑袋,僧帽盖不住的一个秃头,已腾蒸出汗气。罗淑英愤怒地四面扫射,那些望过来的眼光,一触着灿明亮乌溜而锐利的眼光,立刻收回去。
她挑战地向逐个人瞪眼睛,直到那边角落一张圆桌,那儿围坐着四个人,全是衣服丽都的二十许少年,神情带出放肆和轻佻。不过有一桩,便是这四个少年全都眼神充足,一望而知不是寻常之人。
她的眼光一和他们相接,其中一个笑起来,举手招她。
罗淑英怔一下,跟着被他们这种轻佻的态度所惊,竟自垂下头。
那四人爆出大笑声,全馆子的食客,这时已不再看罗淑英,按理说应该被这阵大笑声所吸引注意,但说出奇怪,所有的客人,望也不望圆桌儿四人。
转眼工夫,堂官陆续过来,端来好多菜肴,还有上好的酒。
青田和尚不禁讶然惊问店伙,罗淑英和小毛也睁大眼睛,等那些伙计回答。
那边厢一个年轻的嗓子叫道:“是我们南阳四位大爷请的客,和尚你大概不忌腥荤吧,哈哈……”
罗淑英玉面变色,皱皱眉头,随手将竹筷截下几粒小竹头。
青团和尚气往上冲,却沉声道:“姑娘且慢,不必忙在一时。
跟着又问伙计道:“那些人是谁?”
伙计们一齐摇头,将菜肴摆好之后,忙忙走开。
青田道:“他们定是此城中的恶少,竟然横行到我们头上。姑娘你想怎样下手?
罗淑英冷冷道:“等会儿他们离开时,我将他们的死穴,用这几粒竹子暗中打住,半个时辰之后,这几个登徒子全淬然死掉。”
青田道:“如此甚好,虽然适才听他们的笑语声,丹田之气劲道十足,料是会武之人,但也挡不住这种上乘打穴手法。”
罗淑英道:“这一餐乃是他们送命根由,小毛快吃,别辜负了人家的性命。”
小毛到底不知罗淑英身怀这等神奇的绝技,是以没有闹清什么送命根由,一听令下,连忙起筷。
青田端坐不动。他虽然饥肠辘轳,却也得暂时熬住,等会儿再设法叫碗素面食用。
罗淑英左手暗捏住那几粒竹子,右手持筷进食。那边笑谀之声,刺刺不休,当然是因这边的和尚、少女和小厮而发,这是见他们果直进食,尤其那艳绝当世的女郎,由举筷以至轻张檀口的动作,惹人动心。其中一个倏然站起来叫道:“姑娘为何不向我们道谢一声啊,老大你说,她可真不合礼教,是么?那个被称为老大的还没开腔,先和另外二人同时爆出大笑。青田和尚头上立刻冒出汗水,罗淑英微哼一声,藏在桌下的左手,弹出一粒竹子。那竹子体积细小,而且是份量甚轻之物。这时吃她以最上乘的功力,一出去,竟然快得像电光微闪。那个站着的人,忽觉风声直袭胸乳部位的死穴,拼命一闪,乒乒乓乓乱响连声,那桌子给他压翻,而他也倒在地上,再不能爬起来,敢情乃是闪不开死穴之袭,吃那粒小竹子打个正着。那三人连忙抱扶他起来,那个老大叫道:“老三,你怎么啦?刚才是什么暗器?老二和老四连忙寻觅暗器,却因满地都是菜肴汤水,哪能找出那粒竹子罗淑英若无其事地依旧吃着。但饭馆其余的食客,都坐不安稳,纷纷离座结帐,不敢再吃下去。那老大刚才分明觉出眼前一道白线闪了一下,再瞧见老三的形状,目光呆滞,气息已绝,分明是被人点了死穴光景,然而却找不出是什么暗器所老二和老囚还在寻觅暗器,老大又惊又俱寰眼光四射,只见馆子乱哄哄为,至于和尚、美女那一桌,那和尚、小厮都目蹬口呆地瞧着这边,神情显出极是惊愕。那美女却没有理睬这一骚动,还在吃着。他愤然抱起老三软绵绵的尸体,往外便走,老二,老四唯马首是瞻地跟着归去。他们一离开之后,这馆子立刻便平静下来。罗淑英悄声道:“这一下干得痛快么?青田,我们耳根立刻清静了。青田道:“我们也回店吧,现在依然有许多人用奇异的眼光瞧着我们她道,“我没有意见,不过,你到现在还是没半点儿东西下肚,你不饿么?青田道:“算了,饿也等回客店时,再着店伙去弄。…罗淑英嘲道,“你一出家了,就什么都害怕,可是,偏偏事情会找到你头上。青田悄悄道:“我如今还争些什么呢?你说。
小毛咱哺道:“还是回去睡觉最好。
当下罗淑英便不再说,三人离座会帐,掌柜的因今晚损失已多,而且,那四人走时没给银子,便乖乖收下。可是,这掌柜的似乎觉得良心不安,低低对会帐的青田道,大师,小的瞧你是个规矩的出家人,所以不妨告诉你,刚才那四位乃是南阳府全都闻名的南阳四鼠。那个被抱出去的是三爷温玉麟,是本城最有势力儿温家公子,因为温家不但是本府首富,而且有人在朝廷做大官,即是三爷的亲叔叔,那位抱三爷出去的是大爷马方回。还有二爷缪推民,四爷俞灵,全是本府出色的人物、不但家中有财有势,而且四位都有一身武功,小的是私下唤他们做南阳四鼠,当面可全得称他们做南阳四大爷哩!青田和尚道谢一声,心中想道:“这些纨绔子弟结伴横行,本不足怪,但从他们的动作以及这掌柜话中.可知这南阳四鼠俱是怀有武功之辈,而且显然相当不错,罗姑娘出手毒辣之极,这桩事我得小心否则这四鼠怕无一活命哩,我佛慈悲。
边想边走出去,和罗淑英小毛两人会合,一同走回客店。
他这一念之善,却使罗淑英和袁文宗两人情天莫补,恨海难填。不过,罗淑英乃是玄门弟子,却心手俱辣,一点不将人的性命当作一回事。也许这种结局,便是她的报应。
三人来到客店,只见店小二牵着两匹马,在门外等候。
他们都认得那两匹马乃是自家坐骑,不觉十分讶异。
却见一个壮汉,吭哟连声地抬了那根禅杖出来。
这刻他们才见到马背上系着的包袱,正是他们来时模样。青田和尚大踏步上前,先俯身用手将芒鞋弄松一点儿然后直腰大声道:“店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房钱也给了……”
那店小二满面陪笑,打拱作揖道:“大师父别责骂小的,这可不是小的能够做主,便小店的掌柜先生,也没面出来见大师父们。唉,这样子委实不是做买卖的规矩,大师父万请原谅小的……”
青田和尚道:“你的话闪闪烁烁,我听不懂。”
店小二压低声音道:“小的可是真心愿意招呼大师父们,无奈敝东家吩咐……”
青田恍然道:“你们东家姓温?”
“是的,是的。”店小二点首不迭:“大师父明见,务请原谅小的有心无力。”
青田和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头欲冒的火气。
罗淑英在后面尖声间道:“青田,是什么事呀?”
青田还未回答,那店小二已道:“本城所有的旅店,都是同一东家,大师父恕小的多嘴。”
后面罗淑英又问了声,青田连忙接过马缰,命小毛牵马,自己又扛起那根禅杖。回身道:“这店不妥当,我们往别处去。”
灯光迷蒙中,但见罗淑英眸子里闪出两道光芒,她冷峻地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青田觉察出她的眼光,直是可以将这座客店铲平,不由得诵一声佛,迈步先走,一面道:“刚才死了的人,就在这店中,而且他是东家……”
罗淑英哦一声,收敛掉眼中凶毒的光芒,跟着青田的背影而行。
青田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却见一条横街甚是僻静,便道:“我们的路径不熟,最好是请姑娘和小毛在这街口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口来。”罗淑英没有表示意见,于是青田和尚扛着那根禅杖,洒步自去。
整整隔了半个时辰,青田和尚才回来。
这时,夜已深了,全城都进入睡乡,只有他们这几条黑影,孤零地在晃动着。
罗淑英早已等得大不耐烦,但当她一见了青田和尚,立刻讶然问道:“你跟谁交过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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