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猎人
蔡风一愕,干笑道:“暂时好像还没发现,可能一直在潜伏着,只待某一天他会突然让我惊觉,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有时候我真的有些羡慕你们男儿汉,可以驰骋沙场,可以扬名立万,可以快意恩仇,还可以光耀门楣,但想来那都只是一些可笑的念头而已。”
刘瑞平悠然地吁了口气道。蔡风望望那令人心颤的眼睛,不禁哑然道:“我可并不想驰骋沙场,小姐并没有去,见见那种遍地飞血、残肢断体的场面,人世之间最残酷的便数沙场,最能让人感受生与死的也是沙场,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享受,男人有男人的苦,女人有女人的愁,我看今生我只做好我自已便行了,但求人生无悔便足够了!”“男人有男人的苦,女人有女人的愁,人生无悔,哼,谈何容易!”
“瑞平,你怎么还不休息,夜都已经这么深了,明日若是爹爹见你没休息好,肯定又要怪我了。”那冷漠的年轻人大步走入客厅,冷冷地望了蔡风一眼,转向刘瑞平道。“哥哥也还没有休息呀?”刘瑞平淡然而温柔地道。
“多谢公子救命之思!”蔡风也忙站起来道。
“你不用谢我,应该感谢天,是你运气好!不过你天一亮便得下船上岸,我并不想有外人留在我的船上。”蔡风脸色微微一变,但却哂然笑道:“打扰了公子与小姐的清静已属不该,能得公子救我一命,黄某已经感激不尽了,公子船一靠岸,黄某自然不敢再打扰。公子今日之情,黄某永记于心,若一时有机会,黄某定当相报。”“那倒不急,你先去休息,天一亮船便会靠岸。”那年轻人冷冷地道。
“哥哥,黄公子受重伤,怎么能够行得了远路呢?不若让他留在我们船上养伤吧!”刘瑞平望了蔡风一眼,不无怜惜地道。那年轻人谈谈一笑道: “他受了重伤犹可以在河水中游那么远,足见他体力惊人,妹妹何用担心。”蔡风对刘瑞平在心中不由得又多了一份感激,却由于傲气使然,不禁也自信地道:“是啊,小姐不用担心,有这半夜的休息,相信我还不会怕那些贼兵的了,更何况过了桑干河,便是我朝的地界,不会有事的,小姐这份感情,黄某没齿难忘。”“六福,你带他去休息吧!”那年轻人转头对金六福淡然道。
蔡风不由得扭头向刘瑞平哂然一笑,却看到刘瑞平眼中的那片火热的关切之色。
蔡风忙扭回头跟在金六福身后走了出去,心中却仍然抹不去那两只眼睛的魁力,更多的却是一丝难名的感激。高欢早早地便回到大同城,虽然整夜未曾合眼,但神采却依旧焕发,整个人便像是一头豹虎般雄健地步入崔伯延的营中。崔伯延并不是一个很贪睡的人,或者说起得最早的可能会是他,熟悉崔伯延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早起练功的习惯,所以高欢进入他的营中他并不惊讶,而只是很自然地扭过头来望了高欢一眼,似乎有些满意地问道:“成功了?”
崔伯延是一个要求很严格的人,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包括对自己,在很多人的眼中他似乎是一个怪人,别的将军都会在自己的营中安置护卫,但他却不要,他不要的理由是基于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要求,因为他认为,若一个人常常被一群人保护着,那么他自己肯定会退化掉,会失去那份对危险的警觉性,那并不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生活,几乎没有一点激情,因此,他并不要任何守卫,他自己便是自己的守卫,对已如此,对属下自然更是如此,因此,对每一个属下的要求都极为严格,对每一件他吩咐的事情都要达到最好的效果。
高欢很明白这一点,因此,他见到崔伯延的这种表情和口气,便是比赞扬你更真诚,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完成了任务,属下先行回城送礼,而解律队长仍在回来的路上。”说着将那带血的包裹向一张不大的木几上轻轻地一放,便在几上印下了一摊血印。崔伯延的鼻子抽动了一下,似对血腥的味道极为敏感,但高欢绝对清楚崔伯延不是因为在几上留下了一个血印而恼怒,而是他以这种方式表达欣赏之意。崔伯延是个怪人,不仅是表现在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上,还表现在对敌人的血迹的嗜好上。他很喜欢用敌人为血染脏自己的东西,然后再留下印迹,或烧毁或保存,有人怀疑这是变态,但是他自己却不是这么认为,所以他并不怪高欢如此将人头上的鲜血印在几上,反而赞道:“做得很好,我会给今次行动的每人记上一功,你们的确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让元帅失望。”“谢谢将军夸奖,如此叛徒人人都可得而诛之,今次能顺利完成任务,只是将军平日教导得好而已。”高欢极为谦恭地道。崔伯延又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淡然笑道:“你召集所有今次行动的兄弟,为了奖赏这次行动的成功和圆满,允许你们痛痛快快地吃喝一顿,酒和菜我会叫人送到你们大队营中去的,希望你们不要骄傲,好了,你先下去吧。”高欢应了声“谢谢将军”,转身便退了出去。
第 五 章 逢缘再生
蔡风静静地坐在一个小山头上,放眼远眺,桑干河便像是一条玉带向远方延伸而去,脚下的原野与那起伏的山脊及官道,交织成一种让人心神完全扩开的图画。望着天空那渐渐升至中天的太阳,却禁不住想起刘瑞平那种火热而关切的眼神,心中却只有一阵苦涩的笑意,懒洋洋地躺在有些枯黄但却比较柔和的草坪上,深深地吁了口气,忍不住骂道:“奶奶个儿子,怎么天下这么多美人没一个是我的,真他妈的没趣。”旋又不由得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自己连走路的劲力都不够,哪有心情泡妞,也不知道鲜于修礼什么时候追到这里来,那可就真的呜呼哀哉了。他的确是难以行动,昨晚利用半夜的时间休息根本就不够用,体内所受的伤本就极重,再加鲜于修礼那两下子重击,自己强行提聚真气又在河水中潜游了这么久,冰凉的河水一浸,伤势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了,可是他又不想逆那冷傲的年轻人,更不想让那美丽的刘瑞平看见他那衰样,只好强自提气离船而行,但这一刻实在是有些挪不动双腿了,而这一片全都是荒岭,根本找不到人家,又怕鲜于修礼的追杀,唯有宿在山岭之中喽。不过幸亏刘瑞平送了他一张弓和一壶羽箭,只要力气恢复一些便可以打打野兽充充饥,山岭之中,在秋天也有一些成熟的野果勉强充饥,并不会真的饿死。此刻蔡风却成了别人的猎物,想来也好笑,平日意气风发、豪气飞扬地猎豺狼虎豹,连大熊都能猎,此刻却有些害怕上来一群野狗,那可就不怎么好玩了。直到日头偏西的时候,蔡风才悠然醒转,刚才竟悠悠地睡去,想来也真有些好笑,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身上仍然极为不舒服,胸腔之中似乎有一团闷气无法泄出,连无相神功都似乎失去了应有的功效,浑身根本就提不起内劲,连普通人的标准都未曾达到,不过蔡风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地方过夜,至少要找一个安全一些的山洞才行,否则以他此时的状态,只怕一只狼便可叫他吃不消。蔡风心中感到一阵无比的落寞,他以前从未曾想到过会有今日这种境况,或许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也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在梦中生活还是现在梦中生活,但眼下却是真实地存在,连精神与肉体的分离法都不太管用。蔡风费力地爬过三道山梁,终于发现了一个不是很大的石缝,上头的岩石微微伸出,便像是顶棚,可以挡住雨水,而两边的岩壁紧夹着一道近半丈宽的缝隙,里面倒是极为暖和,却并不能防止野兽的攻袭,但却实在难以找到比这更好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才可以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只好找些柴火,再设一些简易的机关之类的,顺便很幸运地射来一只不大的鸟,让他丧气的是居然射了五支羽箭才侥幸射中一只,想到以前可以用连珠的手法百发百中,甚至一箭双乌,可是这一刻却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心中只有苦笑。
这一晚,蔡风根本没有睡着,火堆外的几只野狼都守了整整一晚,到天亮才离开,因为火堆中的火焰比较烈,才让蔡风免去狼吻,但蔡风的手心都冒出汗来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狼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他从八岁便开始杀狼,都快十年了,而今,对着几只野狼居然会手心冒汗,这使蔡风深深地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么重,但这只有一种悲哀。天一亮,蔡风便背起行囊,向南开始艰苦的旅程,直至日落西山才又找到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比起那个山崖却要安全多了,洞口的位置比较高,离地面却有近四尺高,虽然洞口较大,只要烧一堆篝火便可以防止野狼的攻袭了,而蔡风找到山洞之时却已经疲惫得几乎不想动弹分毫,甚至连猎物都不想去找,只是在路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猎到两只野鸟,不过为了生存,又不得不去找干柴禾。这一夜,蔡风做了一个噩梦,竟然梦到自己被绑赴刑场,一帮人在冷笑,一帮人却面目阴冷,却无法记清他的面目,便已经惊醒了过来,可是外面的夜空却是静得极可怕,微微的风将夜幕渲染得更像是魔鬼的脸。蔡风再也无法沉睡,一个人寂静地躺在一个没有人知的荒山野岭的山洞,感受着那种虚弱的侵袭,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竟忍不住想到那曾经亲切的一张笑脸,每一双关切的眼睛,那第一段荒唐而甜美的记忆在脑中静静地上演,在这一刻,那种想哭的感受竟无比的亲切,若是有一位亲人在身边的话,肯定会大哭一场。蔡风这才明白破六韩拔陵说的并没有错,自己的确是一位小孩子,甚至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哭,但这一刻却有。静静地感受着夜的死寂,似乎在品尝生命的味道,似乎在体悟人生的一切苦难,蔡风心中明白,当自己眼角那两颗泪珠滑下的时候,便是自己真正长大的时候。未经磨难的人,的确永远不知道生命有多么可贵;未经孤独和挫折的人,水远也不可能真正的长大。蔡风的心便像洞外的天空,那般深沉,那般幽远,像是在梦中涂绘一种没有生命的蓝图。
这便是生命意义的所在吗?这便是人生的苦难吗?蔡风有些不解,也有些迷茫,但却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玩游戏之人所能主宰的,这个世界不是光凭梦便可以一厢情愿地获得美满的,强者才是真正的主宰。蔡风真的已经长大了,这是他对自己的自信,磨难、挫折、痛苦加起来,无论是谁都能成长,只不过蔡风成长的代价却高了一些。第二天早晨,蔡风病倒了,他居然病倒了,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山洞之中,在一个不知道离人烟多远的野岭之中,蔡风居然病倒了。蔡风觉得是这样,因为他体内时冷时热,交换之余他感到了一种似乎要死的痛苦。
虚汗外冒,一会儿冷得像是浸入冰窖,一会又热得若火炭一般,那种在冷热之间的痛苦,再加上他体内五脏六腑的震伤,他竟似乎感觉到了死亡。这一阵亡命的奔波,那一阵疯狂的逃命,最要命的应该是那河水的浸泡,使他本来因伤势而虚弱的身体竟染上了风寒,他记得他们村里的刘叔也染过风寒,时冷时热,不过那时有个好的大夫,最后躺了十来天的床才好转,可是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无法找到,更不要说大夫。蔡风唯有咬紧牙关,他知道一切都只能算是命的安排,一切只有默默的承受,他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深切地体味到死亡的寂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也不知道是哪只野狼来偷吃他的尸体,但却知道这样下去,只有一条路,便是死亡。身具数种绝世武学,甚至身负人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圣舍利,却救不了自己性命,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事情,什么东西都狗屁,还不如死神一声招呼,一切便全都成空了。蔡风想到了父亲蔡伤,那种宽厚而体贴的关怀,那种严肃而又开明的教导,那种真诚的理解,还有哑叔黄海的那种似乎还胜过父亲的慈爱呵护,又比师父更严格的要求,还有那一群一起狩猎的兄弟,那一个个熟悉的人,迷迷糊糊之中,他竟似看见了母亲,那从来都未曾见过面,没有半点印象的母亲,是那般的慈祥,那般的美丽,那般的圣洁,似乎飘在一朵白云之上,竟像是元叶媚,可是一会又像是刘瑞平,再来却什么也不像,只是一个模糊得根本就看不到脸面的幻影,这个便是他的母亲,他知道。蔡风从来都没有想过母亲,那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话题,他也不愿意去想母亲,那似乎是一种没有必要的痛苦,也是一种无形的负担,因为他看到他父亲,他提到母亲的时候,那种黯然伤神的神情,他敏感地觉察到,那并不是一个很美的记忆,可是此刻他却那样想明白他母亲是谁,是怎么死的,那似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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