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白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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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翠闻言,越发心喜,便将心意说了。少妇想了想,笑答:“你说的话果是有理。
  就我不愿收徒,也必设法使你如愿。至于你此后一切,更早在我筹汁之中。请放宽心,我必为你打算,决不把你一人丢下不管。贼党耳目众多,你虽不曾泄露娘家底细,此时回去到底可虑。更不会使你引鬼上门,为母家惹出大祸,暂时我们必要为你安顿。经此一夜劳顿,腹中难免饥渴,这里备有食物,今日也许还要上路,事情难料。我们行踪无定,说走就走。可自在旁吃饱,卧在石上,枕着包裹,稍微养神。我和大哥有事商谈,我们不走,你便睡上一会,否则我们并不背你,商量完了,再和你详谈我们来意和邪教白骷髅为首恶贼的姓名底细吧。”
  小翠早想请问男女二侠姓名来历,又因被迫从贼将近一年,连为首五恶贼和女教主的姓名均不全知,急于一听,见对方有事商谈,忙即应诺。少妇已将干粮袋打开,内中饮食俱全。小翠本来不饿,因觉对方盛意殷殷不便拒绝,只得接过,坐在一旁边吃边听。
  后来听出二侠是由武当山来此,另外还有好几位英侠之士,准备探明贼党虚实,准备停当,帮手也都约好,然后设法一网打尽,为世除害,昨夜深入贼巢窥探,无心相遇,将人救走。当地离贼巢还有百余里山路,深藏乱山之中,人迹不到,二侠用作隐伏探敌之所。本来算计无人得知,不料今早赶回,发现壁上插着一支竹箭,先颇惊奇,入洞取下一看,认出那是隐居中条山的一位老友所留,这位大侠与少妇更是多年至交,定是得到信息,知这男女二侠深入虎穴犯险探敌,随后赶来,见人不在洞内,留下这支竹手箭。
  既有他的信符在此,断定人还要来,惟恐彼此相左,又是久别,均想见面,当日中午恰又有一约会,夜来还要再往贼巢窥探,事关重要。商量了好一阵,方始决定分头行事,将小翠留在洞里,就便静养,那位老友如其寻来,便令小翠代为致意等语。说完一同走过,也跟着吃了点东西,再向小翠一一谈说。
  原来小翠前去的贼巢总寨深藏巴山之中,地势隐僻,贼党掩饰又巧,多少年来并无一人得知。为首女教主名叫褚六娘,外号蛇美人,年轻时节淫凶无比,又最狡猾阴险。
  出身本是富贵人家,为了从小好武,迷信邪神,常与巫婆交往。恰巧内一妖巫朱修罗,乃鸠盘婆末代徒孙,因所奉赤身教恶贯满盈,十九伏诛,剩他一人,到处逃亡。彼时女淫贼家中财势甚大,父母又在头一年相继死去,兄长乃朝中亲贵,家中只她一人大权独揽。起初朱修罗只觉六娘迷信鬼神,意欲借以避祸,由另一巫婆引进。哪知双方一拍即合,越来越投机,妖巫再一装神弄鬼,六娘为其所惑,觉着对方本领高强,又会许多法术,不知那是骗人的障眼邪法,并非真事,竟当作活神仙一样看待,终于拜了师父。最后互相勾结,天性又都淫荡,到处明勾暗掳,聚了许多少年男女,尽情淫乐,无恶不作,被害的人甚多。
  师徒密计,本已打算创立一个邪教,因恐本来恶名昭著,稍有风声,被昔年那些剑侠高人得知,立时寻来,多大财势也无用处,于是别创一个白骷髅教,假造一部《骷髅神经》,订出许多繁细惨酷而又荒诞无稽、不近人情的规条,一面广收男女徒党,准备借着富贵人家掩蔽,以建立神堂乱坛为由,妖言惑众,暗中兴风作浪,为恶害人,养好势力再图大举。不料没有两年,乃兄病故任上,失了靠山。
  六娘本来许配一个豪绅之子,因其淫恶风声越来越大,对方订婚不久便自发觉,知她从小娇惯,放荡风流,不愿迎娶,迁延了好几年,因惧乃兄盛势,不敢退婚,乃兄一死,立请原媒示意,探询口气。六娘本觉嫁人拘束,自己早非处女,不愿成婚,对方迁延不娶,本合她的心意。及至男家托人露出退婚之意,心中有病,又觉失了体面,尤其乃兄刚死不久,对方便来退婚,来人的话虽未明言她的罪恶,话却不大好听,于是恼羞成怒,天性又极凶恶,当时答应,退回聘礼庚帖时,只冷笑了两声,并无话说,心已恨毒。过了不到两月,因听男家扬言,说她淫荡无耻,讨进门来是个祸水,越发恼羞成怒,竟派手下男女徒党,将男家不分老少全数杀死。男家本有财势,再说地方上出此大案,官吏皆受处分,不能置之不理。贼党又极骄狂,被人看出破绽。后来事情越来越大,正待就势大举,忽然闻报,妖巫师徒踪迹已被仇敌查知,不久就要寻来。知道当地不能安居,暗将褚家田产变卖,连夜带了教徒贼党逃走。哪知逃往山中隐藏没有几年,便被正派剑侠寻上门去,又来一个一网打尽,妖巫和众徒党全数伤亡。
  只小妖巫褚六娘一个首恶,为与妖巫争一少年男子,师徒暗斗了些日,心生怨恨,但因妖巫势盛,不敢反抗,恰又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一则负气,又看出妖巫对她疑忌,恐遭暗算,借着快要临月为由,去往新立的分寨静养,等生儿子,妖巫朱修罗巴不得她走开,并未阻止。六娘比为首妖巫还要凶狡阴毒,去时业已接到敌人将要寻来的消息,特意孤身上路,还改了装,中途忽又接连发现两次警兆,知道不妙,连分寨也未去,隐居途中民家,想观看几天风色再定行止。
  也是事情凑巧,六娘无意之中听所居民家人说起,邻县有几位善士散发银米,周济苦人,细一探询,当地正离贼巢不远,便知不妙。又隔了些日,先后拿银子买出两人去往贼巢探看回报,非但所建园林全数烧光,连山中秘窟也都坍塌,人未见到一个。这一惊真非小可!生产之后,亲往贼巢仔细查探,洞中堆满贼尸,似无一人逃出。当时心胆皆寒,再往新设分寨探看,也是如此,知道敌人厉害,决非对手,仗着身边带有不少金珠,隐居巴山贼巢崖腹深洞之中抚养婴儿,这个便是强抢小翠的第五个贼头褚富。因在山中不耐寂寞,又偷偷掳了几个壮男人山奸淫,先后全被惨杀,无一逃出。直到乃子年已十五,又收了四个心腹男女徒弟,因是昔年荒淫太甚,染有病毒,医治三年,痊愈起来,每当春夏之交,仍难免于发病,不能再近男子,年纪也快六十,方始断了色欲。
  这时,徒子徒孙已有二三十人,分成三等。六娘早想重建骷髅教,所收大弟子首恶飞天神魔郑明对她又最忠心,本是一位少年小贼,被她收去,为妖言所惑,奉之如神。
  第二个恶徒名叫恶鬼王叶春,心思灵巧。总寨本经巧匠修成,又经此二人布置,建得又是整齐又是巧妙,外表谁也看不出来。这两个恶徒均是还未成年便被收去,只化名陈三的三恶白鹰子,是个由十几岁便成名的大盗,本已娶有妻室,也是一个有名的女贼。四恶李金莲乃是他的宠妾,本来外号就叫骷髅仙娘,刚刚勾搭成奸,将原妻气走,便因仇家到处追杀,巧遇二恶叶春,引进到骷髅教下。这男女二贼都是淫凶惨酷,好狡无比,最善奉迎讨好,外号又与邪教暗合,虽然入门较浅,却最得教主褚六娘的欢心。
  六娘邪法虽是骗人的玩意,武功却得妖巫真传,本领甚高。大盗白鹰子更有一柄宝刀。便是下余四个贼头,也都各有拿手的兵刃暗器。第五恶贼褚富,因是教主之子,本领和群贼差不多,无形中却掌着教中的大权。昔年诸六娘出山求医,一去不归,群贼早在外面偷盗奸淫,近数年来徒党越众,人也越狂,声势也越来越大,被害的人不知多少。
  昔年除去妖巫师徒的前辈剑侠,多半隐居海外,均无音信,只有一位,真名靳密,独自隐居中条山中,另外还有一些随他躬耕山中、开荒自给的少年英侠之士,已十多年不曾出山,先还以为邪教师徒全数伏诛,没想到只要有一个漏网便会死灰复燃。骷髅邪教二次蠢动,行踪越发诡秘,被害之家被他们凶威所慑,不敢张扬,以致越闹越大,新近风声方始传出。
  小翠所遇男女二侠,男名稽良,女名荀玉闲,本来隐居武当山中,虽然常时出外济困抉危,踪迹都在东南诸省沿海一带,加以最末一次出山,一去三四年方始回转,前月刚由福建还乡,快到河南,中途访一友人,才听谈起此事,再一查探,群贼凶恶已极,比友人所说更甚十倍。那友人弟兄两个,名叫裘平、裘朗,也是武当同门中人,新近因见许多人家无故暴毙,有的一死好几个,许多可疑,连访问了两三个月,方始探出一点线索,激于义愤,正想杀贼除害,因觉这班邪教人多势盛,行踪飘忽,一个弄巧成拙,反受其害,心生顾虑,刚打算约人相助,恰巧二侠寻来,于是合在一起。
  上来稽、荀二侠把事看易,以为山中还有几个同门能手,一呼即至,足可成功,并未想到去约中条山这班剑侠。及至四人商定,一同起身,武当山中两同门好友又在途中遇到,也是为了听说邪教猖狂,到处害人之事,出山探询,因不知四人是在何处,也约了几个帮手,经此一来,人数越多,越发气壮。
  先有十来人都是武当门下两辈男女英侠,精通剑术的在一半以上,当然心定,不把群贼放在眼里。如非稽良老成持重,女侠荀玉闲行事谨细,再三劝告,说:“贼党人多势众,有十几处总分寨,就说我们一举成功,可操必胜,也须通盘筹计,谋定后动。我们须要本着除恶务尽的心意,将其全数除去方为上策,否则休说为首几个男女恶贼被他逃走,便是那些教徒贼党,照我们连日所闻,也都是些极恶穷凶之徒,随便漏网几个,将来也是大害。昔年诸位前辈英侠和诸同门,费了许多心思,准备一年多,好容易才将妖巫师徒多人聚在贼巢以内,突然发难将其消灭,诛杀殆尽,满拟妖巫师徒已被杀光,这类邪教从此消灭,不会危害人间。动手头一日乃邪教中重要会期,所有教徒不分尊卑,均须亲自到场举行祷告邪神的典礼,休说为首师徒两个妖巫,便是寻常教徒也必到场,没想到教中规条最忌快要生产的孕妇,必须期前避开,妖巫虽被杀死,他那嫡传弟子褚六娘,竟在举行典礼以前独自离开。妖巫人既机警,诸侠动手时节又未及仔细拷问,老妖巫重伤被擒之时,自知必死,假说所有徒众全数在场,就此疏忽过去,而所搜出来的邪教中用来妖言惑众的《骷髅经》,又有一个副本被妖徒褚六娘带走,才有今日之事。
  不是我们发觉得早,被害的人更不知有多少,再要疏忽,以为只诛首恶便可无事,被那些重要徒党逃走一些,岂不又留许多后患?所以我们事前必须探明底细,稳扎稳打,最好先将教徒的名册取到手中,然后想好方法一举将其消灭,才可永断祸根,再也大意不得。那许多重要头目也都十恶不赦,并不在为首诸恶之下,不过地位本领稍低,如论心性残酷、凶险狡诈,比那为首几个甚而过之都不一定。这里面只是他们亲信,简直无什首从之别。要是好人,他也不会人什邪教。何况这些教徒入门之先,早就带上几条人命债,一经人教,更是行为越残忍越能高升,内中决无一个善良,断断宽容放纵不得。上来如其冒失下手,我们固不至于吃他大亏,可是这班恶贼动作如鬼,狡猾异常,行踪更极诡秘,一个打草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