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沥血伏龙
人走到更夫所指监房的铁栅前,老禅师向徒弟使个眼色,史存明立即会意,蹑步来到监窗口,低声叫道:“飞龙前辈,弟子来救你哩!”
监房内有人咳了一声,飞龙师太在里面答出声来,说道:“是姓史的小子吗?你要救我怕不容易,我身上的镣铐,全是精钢铸造的呢!”史存明道:“前辈放心,弟子给你开锁便是!”他把断虹剑抵住栅柱,轻轻一锯,这把剑是吹毛截铁的神物,铁栅立即折断下来,史存明把栅柱锯掉几根,方才钻身进去,黑影里果然看见飞龙师太披枷带锁,两眼精光炯炯,仍然不减做岸神色,史存明心中暗笑,先用宝剑劈开了钢铁长枷,又把她手脚的镣铐一一锯断,飞龙师太去了束缚,突然反手一把,扣住了史存明持腕的长剑,这一下出其不意,快如闪电,史存明被她五指一抓,当堂半身麻痹,飞龙师太目如火炬,喝道:“小子!是不是老和尚叫你来救我的,还是你一个人来呢?快说!”
史存明十分忿怒,可是脉门被扣,挣扎不得,只好忍痛说道:“不错,家师就在外面!”话才出口,智禅上人已经在铁栅外叫道:“青荷,明儿冒险进来救你,把他难为做什么?快点放手!”孟丝伦也叫道:“师傅,我脱险了!全凭老禅师的大力,把我救了出来,你们两位老人家三十年的一点误会,也应该消除了吧!你放开明哥哥,大家出来见面!”
飞龙师太是个非常好胜的人,她在黄河渡口曾经跟史存明打赌,要把金弓郡主亲手救出来,叫史存明在她跟前叩三百个响头,哪知道孟丝伦被智禅上人救了,自己反而陷身在大牢里,还要人救自己出险,飞龙师太真个又羞又怒,她猝然一用力,夺了史存明手中断虹剑,拔身一纵,窜出囚笼,孟丝伦见师傅怒气冲冲的出来,以为她又要跟智禅上人火并,立即挺身拦住,飞龙师大望了智禅一眼,忽然哈哈狂笑说:“老和尚,我韦青荷今天承你救了性命,不过活捉我进来的那个喇嘛番僧,我却不忿气败在他的手里,我现在先找他报仇,然后再讨教你的雷电披风剑!”话才说完,拔身一纵,上了监房瓦面,刷刷两声,如海燕掠皮,过了围墙,向紫禁城奔去。
史存明方才由监里钻出来,智禅上人叫道:“不好!她要到清宫闯祸了,咱们快去拦阻!”三个人先后跳上瓦面,越墙而出,这样一来,天牢的看守人立即看出来了,敲起铜锣,警号大鸣,可是智禅上人一行三人,已经一窝蜂也似的,冲出天牢之外。
孟丝伦看见师傅长袖飘飘,向紫禁城奔去,心里十分着急,要想高声叫喊,又恐怕惊动了人,反为不美,只好衔尾紧追,智禅上人师徒疾如奔马的跟在背后,飞龙师太一直来到紫禁城外,上午门翻上皇城,直奔向雍和宫,还未到宫外,两个喇嘛已经现身出来,高声大叫:“有刺客!”
话未说完,飞龙师太已经施展开飞龙剑法来,“云龙飞天”,连人带剑纵了起来,一个盘旋,嗤嗤两声,剑光闪处,竟把这两名喇嘛同时穿毙,她用的是凌空搏击剑法,拼走险招,居然把这两个番僧由瓦面上刺了下来,当堂送命!飞龙师太十分得意,哈哈大笑。
雍和宫里面接连纵出十几个人影,当先二个头戴羊角帽,身材瘦长的老年喇嘛,正是天龙派第一高手阿难陀尊者,后面一个中年喇嘛,正是迦叶禅师,他们看见飞龙师太居然越狱出来,真个吃惊不小!正要开口,飞龙师太冷笑说道:“番狗秃驴,助纣为恶,今天晚上叫你看看师太手段!”她说着拔身一纵,起在半空,连人带剑在空中连盘两匝,唰的一声,向阿难陀尊者顶心命门刺落,孟丝伦远远望见,叫道:“这是飞龙剑里面的神龙三现!”飞龙师太腾身刺落,阿难陀尊者冷笑道:“你全身起在空中,给人以隙,分明是武家大忌,佛爷爷使出大力金刚掌,只消一掌便送你归西了!”
这藏僧双掌一合,用了天龙掌里面“罗汉拜佛”一着猝然左右一分,两股排山倒海似的罡气,荡向空中,要把飞龙师太震出几丈,哪知道飞龙师大凌空飞刺这一剑,可虚可实,番僧袍袖刚才一扬,她已经把身子一翻,使个“卧看巧云”,翻出七八尺外,掠过阿难陀的头顶,砰的落在地上,好像受了掌力抛掷一般,其实她并不是真正被掌风扫跌,飞龙师大只一沾地,腰背躬处,身子弹了起来,反身一剑,刺向阿难陀尊者后腰,她这剑本来是“神龙三现”中的“龙掉尾”绝招,疾刺敌人的“精促穴”,阿难陀尊者霍地回转身来,用排山掌一推,飞龙师大这一剑恰好刺进番僧胸膛,阿难陀尊者虽然有金钟罩的运气功夫,却挡不了削金切玉的断虹剑,大吼一声,登时气绝,可是他中剑时双掌一推的气劲,飞龙师太也没有来得及闪开,砰砰两声,背心中了两掌,脊骨当掌折断,飞龙师大也哎哟一声,身子倒甩出六七尺远,摔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孟丝伦不禁大惊,立即张开弹弓飞身扑前,阿难陀的师弟伽叶禅师,刚要向飞龙师太一掌打落,盂丝伦弹弓一拉,嗤嗤两弹,恰好打瞎了他的眼睛,伽叶痛彻心脾,向后便倒,史存明箭步窜前,拾起地上的断虹剑,剑光一落,伽叶禅师身首异处!
其余的喇嘛僧不禁大骇,纷纷退后,没有一个胆敢上前,智禅上人抱起飞龙师太,叫道:“走!”三人俱折转身来,飞龙掣电似的逃出北京城去了,他们一直跑到西山下,智禅上人忽然发觉飞龙师太头颅渐渐歪在一边,觉得十分奇怪,立即停了脚步,低头一看,原来飞龙师大的头骨也被番僧打折,气如游丝,再也不能活命了,智禅上人不禁滴出眼泪,孟丝伦连声悲喊:“师傅!师傅!”飞龙师太口角微然一笑,呼吸停止,一位武林侠尼,就这样的悄然离开尘世!
孟丝伦号啕大哭,智禅上人连声念佛,他向史存明道:“徒弟,埋了她吧!”史存明用宝剑掘地成坑,把飞龙师太尸身放入坑里,培土雍平,天色已经大亮了,师徒三人返回碧云寺,孟丝伦哀悼之中,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嫂嫂香妃,央请智禅师徒人宫救她,哪知道消息传来,香妃已经在清宫里殉节,智禅上人顿足连叹:“可惜可惜!”孟丝伦哭得成了一个泪人,史存明劝她道:“郡主不用伤心了,可敦对我说过,她一定要在清宫尽节,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敦的死重如泰山,她象征穆圣真神的儿女,永远不会向暴力屈服,我们今后要替死难的人报仇,哭有什么用处?”孟丝伦方才收泪。过了一天,西山下现出一个老和尚,两个青年男女,正是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孟丝伦三人,连骑西去。
沥血伏龙第二十一章 古洞潜踪 深宵惊魔女
第二十一章 古洞潜踪 深宵惊魔女
天连沙漠,云盖边荒,这是西北大漠的景色,新疆省的天山南北,有许多一望无垠的大沙漠,尤以天山南路的大戈壁沙漠最为浩瀚,“戈壁”在回人土语说来,是“没有水的海洋”的意思,因为整片大戈壁沙漠,东西绵长一千里,南北纵阔三百里,单是面积来说,已经有南方一个!”
东省,或者是两个浙江省那样大小,真个像无际的海洋,不过海洋有水,大戈壁却是一望无垠的黄沙罢了!一般来往南疆的旅客和商队,个个都把大戈壁沙漠这一段旅程,视为畏途,因为戈壁里面,黄沙千里,往往走上一千几百里路,也找不着一点水源,狼群出没,马贼纵横,这还是在其次,最厉害的还是沙漠里的天气,也跟海洋一样,变幻无常,随时可以刮起飓风来,飓风一起,万丈黄沙飞起,翻翻滚滚,形成无数恶魔巨灵也似的沙柱,所过之处,势如排山倒海,江河溃决,如果行走沙漠的旅人,在事先不找定背风地方,及时趋避,真个顷刻之间,便给沙浪埋葬,所以行走戈壁的人,往往在沙漠里发现大批人马骆驼的骨骼,那就是飓风的罹难者哩!就在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师徒北上京师,沿路追踪满清西征凯旋大军,要搭救金弓郡主的同时,大戈壁沙漠的另一角落,也有一个维族少女,踽踽独行,花容憔悴,这少女不别人,正是“西域飞龙传”里面史存明头一个爱侣伊丽娜!
伊丽娜看见史存明一意钟情金弓郡主,芳心片片破碎,她在史存明神智未醒,口中喃喃喊叫着孟丝伦名字的时候,毅然抛下了他,掩面而去,其实伊丽娜抛下史存明,不过是一时的负气,感情用事,等到跑出十几里路之后,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了,她想起金弓郡主的外貌才华、人品武艺,比较起自己来,无不胜强百倍,难怪史存明倾心于她,自己是个平凡的牧羊女,哪里能够跟金弓郡主相比较呢?史存明在患难之中,自己抛下了他,飘然而去,实在太不应该了,伊丽娜心中一着急,立即向着来路折回,哪知道她跑回原处时,史存明已经踪迹不见!
伊丽娜不见了史存明,真个芳心如捣,欲哭无泪,一个人伤心到了极处,反而不会哭泣,如痴如呆,伊丽娜痴痴呆呆的,站了半晌,两行情泪方才夺眶而出,由粉颊上挂了下来,她正在迷迷惘惘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戛戛”声响,伊丽娜如梦初觉,她抬头向天空一望,原来距离自己头顶六七丈的低空,盘旋着几头全身漆黑,神态凶猛的恶鸟,翅如车轮,利爪如钩,望着自己盘旋欲下,伊丽娜自小生长在天山,知道这种恶乌名叫做“啄尸鹫”,专吃人兽死后的尸首,自己在沙地上僵立不动,这几只啄尸鹫鸟大概以为自己是死人,所以发出怪叫,呼朋引类到来,打算饱餐一顿呢!伊丽娜这一气非同小可,立即在地上拾取几颗石子,玉腕抖处,石子破空飞起,猛向啄尸鸟打去!这几头鹫鸟吃石子一打,戛戛连声,立即振翼高飞,一溜烟似的逃去了!伊丽娜打走了啄尸鹫,方才稍稍泄了胸中闷气。
史存明既然不在,伊丽娜只好懊丧地走开,她在黄沙漠的平野上,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走了大半日,红日渐渐西沉,地平线的远处,忽然现出几个帐幕来,伊丽娜见了帐幕,好比在茫茫大海里,发现了靠岸的陆地,精神为之一振!她忘记了疲倦和饥饿,向着帐幕扎营的地方跑去,不到半晌工夫。已经跑到最先一座营帐的跟前,只见帐门口坐着几个哈萨克族的牧民,正在那里生着野火,烧烤羊肉准备吃饭,伊丽娜在天山白熊谷居住时,也学会了一些哈萨克土语,上前说道:“各位大叔,真对不起,我因为赶路到叶尔羌城去,错过宿头,想借你们的帐幕睡宿一晚,明天便走,请求各位方便!”在无边大漠里,旅人走失了队,向牧民帐幕借宿是一件经常惯见的事,那几个哈萨克人绝不犹豫的点头答允,伊丽娜不禁大喜!哈萨克人知道她半天不曾吃过饮食,还把烤羊肉和马乳分了一些给她,伊丽娜非常感激,千多谢万多谢,吃了个饱。天色渐渐黑下来,哈萨克人在帐幕中间挂了一幅羊毛毡子,算是主人和客人的间隔,吩咐伊丽娜在毡里睡觉。
这天晚上,伊丽娜挂念着史存明,可想起金弓郡主来,脑海里思绪如潮翻来覆去,始终没有法子入睡,直到三更过后,方才朦胧入睡,可是就在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听见羊毛毡子外面有人低声说道:“阿买提,你看看这维族小姑娘的样子,如果把她带到蒲犁城的女奴市场里,能够值多少银子呢?”另外一个人回答道:“阿凡丁,低声一点,这小姑娘样子不错,如果卖给老毛子,至少可以值得八百卢布,假如有一个王公首长看上她,准可以换十二匹骆驼,或者是五百头绵羊哩!”伊丽娜听了这几句话,登时睡魔全退,背心直冒冷汗。
她立即一骨碌坐起身来,把耳朵贴近了羊皮毡子,只听见那两个说话的哈萨克人,还在那里喁喁细语,说着贩卖自己的事,那个名叫阿凡丁的哈萨克人还得意洋洋的说道:“今天咱们真是运气,这小姑娘自动送上门来,真是天降下来的财神,明天咱们先用一点迷香把她闷倒,然后用牛皮口袋装了她,搭在骆驼背上,一直送到蒲犁城去,得了银子,哈哈,咱们又可以玩几天啦!”伊丽娜气得浑身抖颤,她想不到自己时乖命蹇上竟然投到这些买卖奴隶。人贩子的营幕里,好比羔羊送进老虎的口,哪里还能够幸免呢?这时候的伊丽娜,真个是心似油烹,悲愤交集,她脑海里突然闪电也似的升起一个念头,自己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伊丽娜决定逃走,心神反而安定下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袋,手指忽然触着一件冰凉的硬东西,伊丽娜猛然醒悟过来,那是天池三怪赠给史存明的铁盒,铁盒里面除了有一卷剑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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