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沥血伏龙
的一声尖叫。
原来站在她眼前的,竟是一个奇丑无比,形如僵尸也似的老婆婆,她穿了一件宽大破烂的黑色衣服,全身瘦得像皮包骨,这还不算难看,最难看的还是她那一张脸孔,脸上肌肉烂糟糟的东一条西一块,除了一只精光炯炯的眸子外,五官完全歪斜,简直不像人形,再看她的双手,只余秃掌,除了右手拇指之外,其余九只手指似乎被兵刃截断了,却在断指部位,装了九只铁铸的假指,不过这些假指是一节一节衔着,可以屈曲伸直,像普通人一样使用,最奇怪的还是她的腰身以下,仿佛完全僵硬,转动不灵,活像一根竹篙似的,伊丽娜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看见这样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怪人,真个脸无血色,身子索索直抖。
那个怪老婆子拿起点火的石腊,照了照伊丽娜的面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枭鸣,回声荡漾,四面八方的响起来,好像无数恶魔包围着她,发出得意狂笑,伊丽娜吓得连忙用手掩着耳朵,闭了眼睛,那怪婆子却故意把一张丑陋面孔凑到伊丽娜的面前,几乎撞着她的鼻尖,怪声笑道:“小姑娘,你怕我吗?你怕我吗?我在五十年前,脸孔也跟你一样漂亮呀!”说到这里,她又恨声说道:“如果我当初不是这样美貌,哼!也不致弄成这个样子,小姑娘,一个女人生得貌美决不是幸福,简直可以说是美人祸水,哼!
过一会儿,我把你的面皮毁掉,叫你学我一样丑陋!”伊丽娜听了对方这几句话,真个魂飞魄散!可是怕到极处,连开口求饶的勇气也没有了,只有不住颤抖寒战!她怀里的铁盒,突然叮当一声,跌了出来,一下掉在石地上,怪婆子出其不意,吓了一跳!
伊丽娜看见宝剑铁盒跌了下地,不禁大惊,正要伸手拾回,哪知道怪婆子出手如电,一下把铁盒攫起来,她把盒盖一揭,噌噌两响,那柄剑锋微赤,形式奇古的离火剑,已经映入眼帘,怪婆子咦了一声,伸手把剑拿起来,又看见盒底的图谱,两只眼睛射出异样的光芒,她把离火剑口里一衔,咬住剑柄,双手颤巍巍的拿起那卷图谱,打开来看,看不到两三页,她突然一张嘴,离火剑掉在地上,这怪婆子浑如未觉,只听见她口中喃喃的说道:“唔,五心向天,和合四象,二气朝元,三花聚顶,这个姿势是五心向天,这种坐功叫做二气朝元,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忍不住嗷嗷而笑,哪知道伊丽娜就在她得意忘形的时候,突然展开了惊人的动作。
原来伊丽娜不会武艺,更不懂得练功诀要,可是她听见史存明说过,这一柄离火剑和一卷图谱,是武林中非常重要的瑰宝,如果自己拿着剑按照图谱练下去,将来必定学成举世无双的武功,纵横天下,不过相反来说,如果图谱被坏人得去,那就等于助纣为虐,贻祸无穷,这怪婆子是好人还是坏人,自己虽然不能决定,可是看见她杀死四个哈萨克人的迅速和毒辣,以及刚才说要毁掉自己容貌这一段话,觉得这怪婆子满身邪气,决不会是好人,如果被她得了图剑,练成绝技,恢复行动走出古洞,那就要贻害无穷了!
伊丽娜看见那怪婆子正在一页一页的翻着图谱,连宝剑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来,小姑娘暗里把银牙一咬,略一弯腰,把离火剑拾起,抄在手中,怪婆子全神注视图谱,竟然未觉,伊丽娜暗中吸了一口气,劲贯粉臂,臂透玉腕,倏地拾起剑锋来,照准那怪婆子腰腹之间,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下不但出乎怪婆子意料之外,连伊丽娜本人在事前,也估不到自己有这样大的胆子,和这下冒险的尝试,只听嗤的一声,离火剑扎进怪婆子小腹之下,伊丽娜觉得这怪婆子下半身硬如铁石,可是离火剑剑锋也扎进她的身体半尺,只听那怪婆子一声惨厉的狂吼,回手一爪,闪电也似的捏住伊丽娜的肩膀,伊丽娜以为自己今回必死,立即把眼睛一闭,怪婆子似乎痛极心昏,吼了一声,把伊丽娜抽了起来,向着空中一甩,猛向洞角一抛,伊丽娜全身不由自主,向后直跌出去!砰一声摔落石地,后脑勺和洞壁一撞,哎呀半声,眼前一黑,当堂昏地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伊丽娜悠悠苏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全身酸疼,可是自己身体又像睡在一张柔软的茵褥上,舒服已极,伊丽娜觉得十分奇怪,立即睁开眼睛来,四下一望,不由暗暗称奇,咄咄呼怪!
原来她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一张石床上面,石床上却铺着一层不知名的细草,草色金黄,柔软如锦,床前却有两根石柱,这石柱却是用折断了的石笋造的,石柱顶上点了一对明晃晃的石腊,光线强烈,洞壁通明,她看出自己处身在一个石室里面,石床不远的地方,放着一个石鼓,石鼓箕踞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刚才刺了她一剑的怪老婆子,伊丽娜不禁大骇!
她正要由石床上挣扎坐起来,说也奇怪,那怪婆子一张丑脸,反而现出一种柔和的神情来,她向伊丽娜摆了摆手,说道:“小姑娘,你的身子还挣动不得呢?快躺下吧!”
伊丽娜十分纳罕,这老怪物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先前一时冲动,拿剑刺她,要想替世人除去一个大害,哪知道她反而这样对待自己,言谈举止之间,丝毫没有半点恶意,跟自己初入古洞时,遇见她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伊丽娜正在疑惑不解,怪婆子已经笑道:“小娃儿,你以为我会记恨你刚才刺我一剑吗?说也凑巧,你如果不是这样刺我一剑,我至少要过三个月之后,方才可以恢复行动,好在这一剑成全了我,使我脱离了半身麻木不仁的苦海,噫,我铁爪魔娘困在这古洞里,如今已整整一十五个年头了!”伊丽娜骇然说道:“我这一剑还是成全了你,你在这洞里困了一五十个年头?”那自称铁爪魔娘的怪老婆子,向伊丽娜说了自己的一切。
沥血伏龙第二十二章 廿年遗恨 刎颈谢敌人
第二十二章 廿年遗恨 刎颈谢敌人
原来铁爪魔娘本来姓名叫做甘翠莲,她的父亲甘天澜原籍是河南项城县人氏,是中原有名的武家,祖传二十四路甘家双龙刀法,蜚声江湖,甘天澜在少年时候,曾经离开自己家庭,说到北方游玩,可是一去就是十个年头,绝无信息,直到第十一年方才返回项城,他去的时候不过是子然点身,回来时候却多了一个妻室和女孩,这女孩生下才不过周岁,呀呀学语,玉雪可爱,就是甘翠莲,一般邻里亲友看见甘天澜阔别了故乡多年,娶妻生女回来,纷纷踵门拜候,可是当别人间他这十多年到了哪里?作何生意?
由哪里发了大财,娶了妻子,甘天澜却总是顾而言他,笑而不答,那些邻里亲友见他不肯明说,虽然抱着疑团,可是日子一久,也淡然不以为意了,甘天澜返回项城那一年,恰好是雍正帝登位之初,雍正坐了一十三年帝位,半夜三更死得不明不白,被刺客割了人头,帝位便由乾隆继承,雍乾两朝是满清的全盛时代,兵威远震域外,民间也充满一片升平的现象,甘天澜却在城县一住二十个年头,就算是偶然见上一两次面,他除了寒暄外,对本身的事守口如瓶,简直无从探听。
这时候甘翠莲已经逐渐长成,双十年华,亭亭王立,甘天澜虽然深居简出,对于这颗掌上明珠,却是爱护备至,他把自己一生武功倾囊传授给女儿,甘天澜在教甘翠莲武功的时候,再三告诫她道:“莲儿,你学了为父的武艺之后,千万不要靠武艺这一行吃饭,比如给人家保镖护院之类,饿死也不要去做,爹爹已经一生错了,你可知道没有?”甘翠莲十分奇怪,问道:“爹爹,你以前给人家保过镖吗?护过院吗?做错什么事呢?”甘天澜苦笑道:“孩子,你不要问,总之你爹爹的听话就行啦!”甘翠莲暗里觉得纳罕,既然不要保镖护院,怎的又把本领传给自己呢,她一颗幼稚的心灵,永远存着一个疑问,换句话说,也即是永远要留存着一个阴影,尽管许多年来,自己家里风平浪静,甘翠莲却始终抱着一种不祥的感觉!
光阴迅速,这一年的秋季,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前三日,也是甘翠莲生辰的日子,甘天澜这一天似乎特别高兴,吩咐厨子做了几色菜肴,烫了两壶好酒,在自己后花园里喝酒,甘天澜和妻子女儿三个人,亲自动手,把酒菜摆设在花园的六角凉亭的石台上,三口子围着一边饮酒,一边闲话家常,不知不觉到初更时分,一轮半缺未圆的皓月,升上了花园后墙的杨柳梢头,清光普照,月色溶溶,园里一切景物,仿佛烂银妆染,甘天澜喝了几杯酒,略有醉意,忍不住对月长吁,甘翠莲道:“爹爹,这十多年以来,女儿看见你老人家虽然坐在家里吃着安乐茶饭,仿佛抱着隐忧,女儿看了每每感觉着莫名其妙,爹爹,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说给女儿听?”甘天澜面色微变,放下酒杯,说道:“莲儿……”他刚才说了这句话,凉亭顶上突然响起一阵哈哈笑声,赫然是一连串银铃也似的少女娇笑!
甘天澜听见了笑声,马上全身颤抖,面如死灰,失声叫道:“咦!她来了!”话才出口,凉亭顶风声飒然,翩如飞燕也似,落下一个黑衣少女来,这黑衣少女看去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跟甘翠边一样年轻,瓜子脸儿,樱桃小口、柳眉如黛,可是一双澄如秋水的眸子,精光炯炯,仿佛秋夜寒星,仿佛两把无形宝剑,直刺进别人的心肺。
这少女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黑色夜行衣,手里还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她向着亭里一声冷笑道:“姓甘的,是我来了!总算便宜了你,我师父让你偷生了二十年,今天晚上是你罪恶满盈,阳寿告终的日子,滚出来吧!你的兵刃在这里哩!”说着举手一抛,叮当两响,甘天澜惯用的两把双龙钢刀,不知什么时候被少女取来,抛入亭里,甘翠莲不由得吓了一跳!
甘天澜这时候却是面无人色,连连拱手说道:“冷姑娘,我我我……”他对少女仿佛怕极,不知道是怕她武艺高强,还是良心内疚,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黑衣少女冷笑道:“二十年前,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出卖了我爹爹,还把我母女两人由岷山顶的千丈岩上,打落深涧,哼!你做得好事多了!为了雍正皇帝一份奉禄,居然干出这种卖友求荣,赶尽杀绝的勾当来,我冷霜梅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你!向我叩头求饶也没有用,这不是你的刀吗?快滚出来,跟我见个高下!”
甘天澜突然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叫道:“姑娘,你不用逼我跟你交手,我知错了,我拿我的颈血,赎回二十年前在岷山顶上那件罪过吧!”老武师陡的由地上拾起自己的钢刀来,向着颈喉一抹,鲜血飞出,甘翠莲母女哎呀两声,双双扑到甘天澜的身上,可是甘天澜这一刀已经把自己咽喉割破,血涌如泉,他哑着嗓子道:“莲儿,在我床底下那口红皮箱子里……”只说了这句话,双腿一蹬,立即气绝。
甘天澜的妻子嚎啕大号,甘翠莲抬起头,看见那黑衣少女望着自己父亲的尸首,漠不动容,嘴角里还现出一线冷笑,甘翠莲怒从心起,厉声大叫:“冷霜梅,你逼死我爹爹,我今天跟你拼了!”霍地跳起,夺过父亲手里自刎的钢刀,刀光一抖,用了个“神龙抖甲”的招式,向那黑衣少女拦腰砍去,黑衣少女微一晃身,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身法,便把刀锋让过,甘翠莲痛心老父惨死,哪肯罢休,一刀不中,刷刷刷,连进三刀,那是甘家双龙刀绝招,那名叫冷霜梅的少女,左腾右挪,连闪三招,手中宝剑始终没有使动,她断喝了一声:“贱人!我跟你没有仇怨,让你三招罢了!快快停手,再不识相,我可不留情面!”甘翠莲怒骂道:“哪个让你留情面!”钢刀一展,用个“乌龙掠地”,旋扫冷霜梅的双足,冷霜梅叫了一声:“着!”身于向上一纵,剑光闪处,一剑斜里挑出,疾如灵蛇吐信,刺中甘翠莲右手握刀的虎口,皮破血流,甘翠莲哎哟一叫,钢刀落地,冷霜梅哈哈两声啸,柳腰晃处,人如飞鸟似的掠起,跳上后花园的墙头,只一起落之间,便自消失在夜幕里,无影无踪,甘翠莲在自急痛攻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甘家的下人这时候也闻声进来了,看见老主人这样惨死,不禁大惊,一边劝慰夫人小姐;一边要派人到县府衙门报案,甘天澜的妻子忽然收了眼泪,向家人道:“慢着!你们不要报案,这件事也不要向外边张扬,对别人只可说老爷中风死了,把尸首收殓吧!”这几句话大大出乎一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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