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沥血伏龙
在泥坑里的清军了,直向维人杀去。
维人看见清兵疯狂杀来,纷纷回身向大山里跑,兆惠驱动大军紧紧追赶,副帅福康安向兆惠说道:“大将军,回匪诡计多端,俺们如果全军杀入大山里面,万一又中了他的埋伏计,岂不是全帅尽没吗!”兆惠大怒说道:“放屁!我们先前不过一时大意,陷了一些弟兄进泥坑里去罢了,咱们天朝雄师,如果真正的和回人交战起来,这些回子还不是一条死路?”福廉安看见兆惠在火头上,知道劝阻不来,只好退向后军,用副帅的名义发令,调了五千人马,权充殿后,这边福康安稳住了后军五千人。那边兆惠大队人马,已经浩浩荡荡的杀到天山里面!
清军才进山口,远处一声炮响,维人的马军现了出来。当先一面红色的大旗,纵演三丈,迎风招展,旗上用金线绣出回文和新月图案,清兵有认得回文的,立即向兆惠报告道:“禀告将军,统兵的是金弓邵主哩!”兆惠问道:“金弓郡主是哪一个?”亲兵答道:“那是小和卓木的妹子,名叫孟丝伦,听说她不但是回疆第二美人,而且精通韬略,用兵如神,刚才泥坑遇伏,准是她用的诡计。”兆惠暗吃一惊,原来他在京城誓师辞阙时,乾隆帝在密室里给了兆惠一张美人图画,说图中的美人是大和卓木酋长亚已克的妻子香妃娘娘,不但貌美如花,而且体有异香,真是天生尤物,这一次征剿回部,务必要把这美人生擒活捉,献俘回朝,给自己纳为小妾,风流快活,怎的又有第二美人呢?难道这位金弓郡主,姿色和香妃在伯仲之间吗?兆惠正在这样想着,山谷里三声炮响,声若巨雷,维兵像潮水般涌出,大素旗下一员女将,头戴珠冠,身披铁甲,手挥长剑,跨着伊犁种的火炭赤马,果然秀色天生,艳光夺人,兆惠不禁大喜道:“这就是金弓郡主了!好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哪个过去把她生擒过来,献给皇上,必有封侯之赏!”
话未说完,兆惠背后闪出两员副将来,一个叫哈铁龙,一个叫哈铁虎,这两个本来是蒙古族人,还是同胞兄弟,是兆惠手下有名的勇将,他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叫道:“大将军,卑职不才,愿把这女于生擒过来!”兆惠大笑道:“二位小心!”哈铁龙兄弟跳下坐马,拔出腰佩长刀,由亲兵的手里夺过一面皮盾,兄弟二人呐喊一声,身先士卒,直向维人阵里杀去,维人乱箭射来,而他们用圆盾挡开,只见哈氏兄弟像急旋风似的,冲开枪林箭雨,刹那之间,距离孟丝伦只一箭之遥,维人队伍里当时起了一阵骚动,有几个武士跳出来直奔哈氏兄弟,孟丝伦大喝一声:“不用你们动手,这两个满洲走狗待本郡主宰他!”说着噌的一响,长剑晃处,已经跳下马来,众维人见郡主出战,急忙向左右让开,孟丝伦身手矫捷,只一起落之间,冲到哈氏兄弟面前,手起一剑,向哈铁龙迎面刺去!
哈铁龙见金弓郡主亲自来战自己,正中下怀,左手举着圆盾,右手挥起长刀,向剑身上一戳,他满以为女子力弱,自己这一刀必定可以把对方长剑崩出手去,再用掸交扑击手法,将她打倒生擒,挟作人质,突破维人包围,返回自己阵里,哪知道哈铁龙的刀刚才向上一翻,孟丝伦剑花绕处,青光一缕,用个“金蜂戏蕊”,刺向哈铁龙的腕时脉门,这一剑几乎把他刺个正着,好在哈铁龙也是兆惠帐下有名勇士,立即连人带盾向左一滚,刚把剑锋躲开,孟丝伦再进一步“白蛇吐信”,剑尖又指向哈铁龙的背心!总而言之,金弓郡主剑招进攻如抽丝,缕缕不绝,哈铁龙险些中剑,哈铁虎连人带盾滚过来,呼的一刀,发向孟丝伦的下盘,方才把金弓郡主这一招解开,好一个孟丝伦,力斗二人,剑法精妙之极,只见她展开天罡剑来,攻如雷轰电掣,守如河海凝光,把这两个满洲武士迫得风车般的乱转,哈氏兄弟二人在清军中向来自负勇武,有分牛的臂力,可是今天撞着了孟丝伦,力大也没用处,金弓郡主身如飞鸟,左盘右旋,转到疾处,仿佛有八九个人影在自己面前飞来窜去,剑招更是离奇莫测,有时候明明见她一剑由左边刺来,突然剑花一绕。剑锋却由右边刺到,不到三十多个回合,哈氏兄弟已经手忙脚乱,兆惠在马上看见,不禁大惊,暗道:“不好,估不到这回女竟有如此手段!”正要吩咐别的勇士上前,把哈铁龙兄弟替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惨叫,原来孟丝伦剑光一闪,用个“秋水横舟”之势,砍断了哈铁龙执皮盾的左手五指,痛得他一声惨吼,回身便走,盂丝伦疾如鹰隼,一剑凌空刺落,扎中哈铁龙的肩背,哈铁龙扑通倒地,血染沙红,哈铁虎心胆俱寒,虚砍一刀,要往回跑,孟丝伦两脚一蹬,用个“海燕掠波”身法,越过他的头顶,向哈铁虎迎面一戳,叫道:“躺下!”青闪闪的剑锋,一指哈铁虎的咽喉,池连忙用皮盾一挡,孟丝伦一脚突飞起来,踢中皮盾底下的边,哈铁虎圆盾脱手飞去,金弓郡主一声娇喝,剑光虚闪,砍断哈铁虎的右臂,哈铁虎狂吼半声,便自晕倒在地,金弓郡主不用别的维人一刀一箭相助,单人只剑,三十回合之内,便把兆惠帐下两个武士,生擒活捉!众回兵一涌上前,横拖倒曳,把哈铁龙兄弟擒入阵里。
兆惠面上无光,勃然大怒,向左右道:“贼婆娘这般可恶,把她生擒过来,碎尸万段!”号兵立即吹起号角,大队清兵像潮水般涌上,维人并不接战,分开左右两翼,沿着山麓奔跑,兆惠不禁心里大疑,晴自想,“这些回子并不跟我们硬撞,难道又用埋伏诡计!”不过他也是个精熟兵法的人,知道凡是埋伏地方,必定要有草木掩蔽,大山下了大雪,白飘飘的,山原如此琉璃平坦,没有半点草树,敌人就有埋伏,也用不着畏惧,兆惠便下令驱大军追赶过去,哪知道追不到四五里路,金弓郡主的埋伏立时发动!
原来金弓郡主孟丝伦在不曾接战清兵时,已经拟好了破敌之计,她在天山脚下一片平坦地方,挖好了无数纵横里许的壕沟,把自己由老毛子那里买来的火药,藏在沟内,盂丝伦埋藏火药的方法,十分巧妙,她命令维人挖好的土沟,宽度不到三尺,却有十多丈长,每隔一丈左右便放下一箱火药,火药用一些临时制成的木箱子装好,安上药引,火药箱表面,拉了一条白布,这白布具有两种功用,一种为伪装掩护,它和地上白雪同色,再被浮雪一盖,任对方怎样精细也看不出来,另一种是隔住浮雪,因为火药是干燥之物,要干燥才可以点燃,如果冰雪一跌落火药箱里,雪水立即溶解,火药一经潮湿,便不能爆炸了!所以孟丝伦下令把一条长长白布拉平盖在沟口上,使冰雪不致跌进火药箱里去,盂丝伦吩咐在清兵杀到之前,方才把火药箱放到土沟里,再用白布遮盖起来,再把引线拖到远处,等到清兵冲人土沟范围内,方才由十几个敢死壮士燃点药引,兆惠大军的先锋部队刚刚冲入火药埋伏地带,好些埋伏在土沟白布下面的火药箱子,立刻起了一阵霹雳连珠的爆炸。
别小看了这些火药,因为是由老毛子手里买回来的,爆炸力特强,一经爆炸起来,好像近代战争的地雷一般,泥土翻飞,火焰冲天,清兵最先追赶的几千名马队,吃这几百箱火药炸得人仰马翻,血肉分飞,兆惠在后面看见了,不禁大惊!疾忙下令大军向来路走,满清的骑兵在烟焰火光里狂窜乱跑,拼命突围,兆惠看见东西南三面都有火药爆炸,只有北方没有火焰,下令大军向北方夺路逃走,哪知道冲不到四五里路,清兵的战马突然长嘶起来,乱迸乱跳,原来维人不知什么时候在路上撒了无数的铜铁破片,这片铜铁片一面是有刺的,撒在地上,密如棋布,如今被大雪一盖,任何人也看不出来,等到马蹄被这些铜铁片刺伤,方才发觉,但是已经有千多匹马被刺伤了!兆惠勃然大怒,下令士兵把伤马斩毙,铺在路上,让后继的骑兵继续突围,这一次盂丝伦用火焰阵和铜铁片刺坐马之法,又杀伤了清兵七八千人,连同先前陷入沙坑的儿千清兵在内,兆惠手下四万大军,几乎折损一半!
就在清兵给维人陆续用沙坑、火海、铁钉刺马的奇计大量杀伤时,金弓郡主另外一项奇计又继续展开,这条计策是史存明在中军帐向孟丝伦提出的,是在被擒的清营卫士吴青身上施展。再说吴青被金弓郡主打了几十军棍,昏迷过去之后,孟丝伦吩咐把他扶入后营,由两个维兵看守着,过了一阵,吴青由昏迷中苏醒过来了!他被军棍打得皮开肉绽,下半身如同瘫了一般,维人虽然没有给他加上束缚,吴青也不能够动弹,好在维人对他并没有怎样虐待,照常供给饮食,吴青是个练武的人,练武的人身子比起普通人当然要来得强壮,不到三天,渐渐复原过来,只是两腿被打破的伤口,还未十分痊愈罢了!到第四天早上,吴青在营里闷坐,突然有几个维人手执长刀,声势汹汹的进来,吴青以为维人要把自己拉去斩首,心中想道:罢了罢了!想不到我吴某人今日丧命回疆,做了异域之鬼,罢罢,砍了脑袋,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吧!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那些维人只用一根绳子把他反绑起来,向吴青叱喝道:“我们郡主跟鞑子打仗,先要把你关闭起来,跟着我走!”吴青听见维人不是杀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这几个维人把他由地上抓起来,押上一匹马,用黑布扎了眼睛,吴青坐在马上,觉得乌天黑地。
不知走了多少路,来到一个地方,方才停步。维人把他揪落马下,解了蒙眼的布。这里是一座山坡,山坡下有一个天然石洞,维人便把吴青赶到石洞里关起来,由两名维族武士看守,吴青估量金弓郡主打完了仗之后,方才收拾自己,不过自己到了这个地步,正所谓肉在砧上,任人宰割,只有置生死于度外,过得一天就是一天罢了!
再说吴青在山洞里,过了半天,忽然听见山下呐喊连天,杀声大振,估量维人已经和清兵打开了,吴青忽然泛起一线希望来,这希望是什么呢、就是眼望兆惠将军能够打胜,杀散回入,清兵搜索到这里来,自己便可以逃出天山,得回性命!吴青心里暗叫菩萨保佑,可是过了一阵,杀声由近而远,由远而逐渐不可闻了!吴青正在失望,忽然听见守洞那两个维族武士道:“我们郡主的埋伏计果然收了功效,可是清兵却窜向北方去了!”
吴青在维人营里关了几天,他过去在陕西吃了许多年绿林饭,陕西是西北的省份,回人最多,他对于回人言语,也略知道一二,所以回人的话,他还可以勉强听出几句来,只听见洞外一阵脚步声响,又仿佛来了几个人,跟看守自己那两个维人交谈起来,吴青静耳细听,有的话自己懂,有的却听不懂,只听见维人说金弓郡主最先用埋伏计迎击清兵,起先大获全胜,哪知刚才把清兵的先锋部队困住,清兵后援部队大举到来,里外夹攻,维人因为兵少,阻挡不住清兵狼奔豕突,已经进入天山深处,这几个维人说得十分起劲,似乎忘记了石洞里面还有一个俘虏,吴青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暗欢喜,如果有一小队的清兵攻了过来,凭自己锻炼多年的手力,还可以挣断绑手的绳索,直冲出石洞外,只要一见了自己人,本人就冲出天山了!
过了一阵,山坡上传来一阵人马杂沓的声音,几个维人异口同声叫了起来:“不好!一队鞑子骑兵进来了,咱们快去抵御!”接着一阵起立和抄兵刃的声响,内中一个维人忽然说道:“石洞里还有一个鞑子哩,我们去迎战,岂不是没有入看守?还是把他宰了吧!”吴青听了毛骨悚然,又一个维人道:“不要宰他,金弓郡主要留他活命呢!这山岭东西南三面,全是死路,只有北面一条小路可以逃生,这鞑于飞不到哪里,他身上不是有绳索吗?别管他了,咱们马上去迎战吧!”几个维人应诺一声,由近而远,声音寂然,想是下山迎敌,连自己也不着守了!
吴青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自言自语说道:“这些回子真是蠢材,以为一条绳索便可以绑住太爷吗?哼!”他把身子滚伏在地,利用地面凹突不平的石棱,把绑手的绳索磨擦了一阵,然后运起力来,两臂一挣,全身肌肉一抖,噼啪几声,交叉绑住自己双手的两股绳索果然绷断了!吴青被捆了大半日,手脚麻木,他在洞里搓揉了一阵手脚,等血脉流通了,方才跳起身来,捡了几块石子,握在手里,当做临时武器,然后蛇行鹤伏,溜近洞口,向外一望,只见这一片山坡下,空空如也,看守自己的几个维人,不知哪里去了,刚才人马之声也听不见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