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刀





  余风云放声大笑,道:“寺内如真为劫镖之人所潜迹,你黎炎就有两条性命也魂归地府了!”
  狄康突撒出肩头七星宝刀,风雷怒啸,紫虹电卷向黎炎劈去。
  黎炎猝不及防,警觉刀势有异,寒气*人,不禁惊得魂不附体,身形穿空仰飞离地而起。
  甫才离地三尺,紫虹势逾奔电,卷腰而过,只听黎炎一声凄厉惨嗥出口,尸横两截坠地,血涌如泉。
  其余匪徒胆寒魂飞,豕奔狼窜遁出林外。
  只听弓弦乱响,数声惨嗥腾起,便自寂然无声。
  余风云皱眉低声道:“老弟为何忍不住显露宝刀,若为东方黎明闻悉,日後老弟必寸步难行。”
  狄康收刀还鞘,微微一笑。
  接着寺内传出黑龙会主清朗语声,道:“如非两位施展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将黎炎诛戮,鸡鸣寺定遭毁灭,南朝古物荡然无存。”
  说着欧阳哲已飘然走出,含笑道:“兄弟返回鸡鸣寺後,即已察知黎炎在寺外窥伺,命门下埋伏周外,因黎炎身怀阴雷,未觅投鼠忌器。”
  余风云愕然道:“黎炎身怀雷珠么?”
  只见狄康在黎炎尸体旁解下革囊,取出一颗蓝光莹转,如龙眼大小般雷珠,不禁色变,赧然笑道:“老化子方才错怪老弟了!”
  欧阳哲赶忙肃客入寺,领向一间幽静禅房,只见一个绝丽人寰黄衣少女立着椅侧。
  此女虽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一点笑容俱无,柳眉含煞,只盈盈一福。
  狄康但觉此女令人不敢*视,忙抱拳一揖别过面去。
  千里独行丐余风云愕然向欧阳哲,道:“这位姑娘是何来历?”
  欧阳哲神情一肃,答道:“兄弟即是说出,余大侠也不敢相信。”说着望了黄衣少女一眼。
  黄衣少女默默无言,身旁紫檀木椅上放有一蓝布包袱,纤纤小指伸下解开,取出一袭宽大布衫,转过身去穿上,包袱内尚有数样物件,一一穿戴……
  欧阳哲道:“余大侠一生闯南荡北,侠行豪举,见多识广,当可认出这位姑娘来历。”
  余风云闻言不禁一怔,只见少女缓缓转过面来,已变换了一付仪容儒雅,黑须飘拂老者,目露惊诧神色道:“这不是金扇无敌程晓岚形像么?”
  “不错!”欧阳哲道:“这位姑娘就是程大侠唯一漏网遗孤程冷梅,兄弟为程晓岚妻舅,拙荆因久无生育,乃在程姑眼呱呱堕地时即抱来抚养承嗣,现程大侠满门罹受暗害,兄弟决意程姑娘还旧姓,将来成婚後子女承祧三姓香烟。”
  只见程冷梅泪光盈眶,禁不住断线般顺颊淌下。
  余风云不禁凄然道:“原来程大侠有後,唯程大侠满门遭害,迄今尚未寻出端倪,莫非欧阳会主已查出是何人所为!”
  黑龙会主欧阳哲长叹一声,道:“经过兄弟八九年来明查暗访,剥茧抽丝,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侠誉甚隆,如日中天,潜势极大,但此仇不共戴天,不可使愚姐丈满门含恨九泉,乃由兄弟秘建黑龙会,网罗群雄,阴与东方黎明抗衡,待时机成熟,一举搏杀此竖,无奈因花鸣霄盗剑之事导致黑龙会有累卵之危,更因威远镖局失镖,东方黎明竟误以为小弟所作……”
  千里独行丐余风云,大笑道:“欧阳会主,咱们长话短说,老化子与这位狄老弟均是洞悉东方黎明之奸,暗中予以打击,使其自露狰狞面目。”
  隐语一点就透,欧阳哲不禁恍然大悟,月中神光一亮,欣然道:“余大侠委实义薄云天,肝胆照人,难怪江湖推誉!”
  余风云呵呵笑道:“老化子一生独来独往,知己无多,垂暮之年却结识了狄老弟,竟不由自主地涉身这场武林是非,欧阳会主,天下事欲速则不达,欲歼此竖,不是一蹴即成……”说着,忽有一青衣带刀汉子疾若惊鸿般一闪而入,附着欧阳哲耳内密话几句。
  欧阳哲不禁面色一变,道:“你速去请主持方丈来。”
  青衣汉子闻命转身奔出,欧阳哲向余、狄两人,道:“东方黎明派人望鸡鸣寺赶来,兄弟与程姑娘暂避为宜。”
  门外咳了一声,走近一个清癯老僧,稽首向欧阳哲、狄康为礼,欧阳哲、程冷梅即辞去。
  余风云哈哈大笑,即与鸡鸣寺主持谈起六朝兴衰,胭脂遗恨。
  鸡鸣寺主持方丈虽非武林人物,却不是俗僧,饱读诗书,词令更擅,一吹一唱,似走方外知友,久别重逢,兴高采烈,无所不谈。
  片刻过去,忽闻门外传来宏亮语声,道:“老化子,咱们长远不见了!”
  千里独行丐余风云不禁一怔,道:“什么人?”
  身形迈出门外,见是峨嵋名宿单于麒,哈哈一笑道:“老化子只这是谁,原来是你!”
  单于麒张口欲言,忽闻天际遥处飘送一声长啸,不由面色微变,忙抱拳拱手笑道:“小弟有事,容再相见!”身形穿空如电,隐入夜色苍茫中。
  狄康一步跨出,道:“余大侠,你我照原定之计施行。”两人联袂飘然走出寺外向金陵走去。
  鸡鸣寺外欧阳哲、程冷梅身影疾闪而出,暗暗尾蹑余风云、狄康两人。
  到达威远镖局外,已是四更将残,月落西山,金陵城罩在一片浓雾中。
  狄康面蒙乌巾,掠入威远镖局,只见一间厢房内尚有灯光外映,疾落至门外。
  房内之人显然察觉衣袂飘风,落足微声有异,高喝道:“什么人?”
  一股强劲掌风由门内劈出,接着射出一条身影,正是威远镖局副总镖头琵琶混元掌郭庆堂。
  郭庆堂发觉一个背刀蒙面黑衣人立在窗外,不禁怒火高涌,厉喝道:“尊驾可是劫镖之人么?”说着总镖头风雷日月轮刘金吾已疾射而出,一双五行轮卷出漫空寒飚,挟着隐隐风雷之声向狄康劈下。
  狄康赋有异禀,在雪地受绿衫人掌伤後,经无名老僧授以佛家武功绝学心法,如水涨船高,立竿见影,突飞猛晋。他身形奇奥一闪,错至刘金吾身後,右臂疾伸,掌缘如刃,擦肩向刘金吾右腕切下,左腕一翻,扬掌向郭庆堂反拂而出。
  他这一招两式用得恰到好处,郭庆堂混元掌力击而来正好与狄康佛家真气接着。
  “蓬”的一声,郭庆堂发出一声冷哼,蹬蹬蹬倒出三步,神色大变!
  狄康一掌闪电砍实刘金吾腕脉,刘金吾只觉如中斧钺,痛澈心脾,一柄五行日月轮当啷坠地,眼冒金星,痛极闷嗥出声,豆大冷汗冒出。
  威远镖局正副总头均是一身武功卓绝,威震江湖高手,若沉着应战,配合严谨,虽未必胜也不致落败,无奈急於求功,心神畏慑,致为狄康一照面间取胜。
  狄康冷笑一声,落指如飞,点了两人数处无名穴道,再错开三处经脉,淡淡一笑,道:“我已通知两位不要连累无辜,倘欲取回失镖,尽可前往黑湖索还,但贵上东方黎明竟心疑黑龙会所为,欲掀起一片武林杀劫,是以借二位之口请转告贵上,毋自取罪戾覆亡之祸!”
  刘金吾虽遭制住,但口尚能言,道:“江都五狮镖局亦是阁下所为么?请问黑湖在何处?”
  狄康冷冷一笑,道:“一点不错,正是我劫去,黑湖距此不足千里,东方黎明耳目遍及天下焉有不知之理。”
  蓦地……
  局外传来两声击掌之昔,狄康闻声穿空迅杳。
  刘金吾、郭庆堂只觉肢体软麻无力,身形摇撼,才一举步只觉天昏地暗倒地不起。
  一条身影疾逾流星由二门掠入,正是乾坤圣手东方黎明,目睹两人情状,不禁面色一变,道:“刘总镖头受何人暗算?”伸手扶起。
  刘金吾黯然一笑说出经过详情。
  东方黎明神色又是一变,知此人两次劫镖志在自己,但想不出此人是何来历,沉思须臾,出指解开刘、郭两人所制穴道。
  那知不强行解穴还好,这一解穴,两人初感舒泰,渐觉真气逆窜,闷瓮膈胀,面色大变,惊呼道:“令主……”
  两人同觉一股逆血直冲喉头,不禁住喷出一口黑血,往後就倒,神智昏迷不醒。
  东方黎明不禁神色大变,目中吐出两道怨毒神光,呆立久之,半晌长叹一声,扶起两人走向屋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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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五 章 诡幻江湖风波险
  朝阳初升,浓雾未散,白茫茫混浊一片,金陵大街上车马行人往来不绝,满街叫卖腾嚣。
  街首突传来一阵奔马蹄声,敲击在花岗石板上骤雨般清晰入耳,雾中隐隐现出五人五骑,为首正是当代侠誉极隆的乾坤圣手东方黎明,随后四黄衫面目森冷汉子,五骑迅快转入一条宽敞长巷中。
  东方黎明面色安详,却掩不住眉梢眼角泛出忧郁之色,到达一家规模宏伟长风客栈前落鞍下马。
  乾坤圣手在金陵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店小二急急趋出,面色恭谨诚敬异常。
  东方黎明递过一张大红拜帖,含笑道:“烦劳通报余康两位大侠,说我东方黎明端诚趋谒。”
  店小二唯唯称是,捧着大红拜帖飞奔望内而去。
  须臾——
  客栈内传出千里独行丐余风云呵呵大笑之声,笑声未止,余风云与狄康联袂双双走出。
  只见余风云扬眉张口大笑道:“东方大侠,今天什么风瞧得起我这老化子竟纡尊下降,老化子实在不敢当。”
  东方黎明微笑道:“在下谬承武林朋友抬爱,浪得虚名,怎能与余大侠相提并论。”说着目注狄康面上,双拳一抱,接道:“这位就是康大侠么?在下闻得康大侠武功绝伦,不禁泛起亲近之意,屡欲趋访,怎奈迩来宵小作祟,奔波劳碌,事与愿违,昨晚听得峨嵋单于麒老师来说,才知两位在此,特来趋访。”
  狄康道:“不敢,东方大侠请入内坐寂。”
  他出言简短,神情冷漠,使东方黎明莫测高深。
  三人飘身进入长风客栈,四黄衫汉子紧随东方黎明身后,在客厅外鸪立。
  余风云咧开大嘴笑道:“我老化子向不避讳,如不出所料,东方大侠来此必有所为,倘欲问老化子劫镖匪徒踪迹,那就问道于盲了。”
  东方黎明微微一笑道:“天下事没有不水落石出之日,劫镖之人既志在我东方黎明,终久须明目当面叫阵,俗语道树大招风,名高身危,迩来江湖含沙射影,对在下啧有烦言,在下亦不愿多事辩白,不过在下深为武林忧。”
  余风云愕然道:“此言是何所指?”
  东方黎明黯然叹息道:“劫镖之人点伤威远镖局三个镖师,手法疑奥难解,神智昏迷不醒,送往在下沧浪山庄,在下为求解穴之法,苦思一日,用逆输真气攻入经络,*使气血返归主经,另由名医用药舒散脏腑积瘀,现渐已转愈,不料昨晚威远镖局正副总镖头同罹暗算,比那三位镖师尤甚,故在推测,劫镖并非仅志在打击在下,而是试探在下武功深浅。”
  说着略略一顿,面现一丝苦笑道:“他高估了在下,武学一道,浩瀚若海,尽其一生所得不过九牛一毛,而各人之造就因其禀赋迥异,就拿两位来说,即令在下望尘莫及……”
  余风云大笑道:“东方大侠,别在我老化子面上贴金了。”
  东方黎明正色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句句出自肺腑,故相求两位拨冗移趾威远镖局,察视刘金吾郭庆堂两人究竟罹受何种阴毒武功?”
  说着面现企求神色。
  余风云略一沉吟道:“老化子本不愿涉身是非中,但亦不愿拒人千里之外,康老弟你咧?”转身目注狄康。
  狄康淡淡一笑道:“穷酸唯你老化子马首是瞻,谁叫穷酸输了一局棋。”
  余风云呵呵大笑,霍地立起道:“咱们走!”
  三人走出厅外,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挥手示意四黄衫人,沉声道:“我与两位大侠步行而去,你们先行吧。”
  四黄衫汉子身形奇快,疾若流星掠向店外,耳闻一阵蹄声如雷远去。
  东方黎明同着余风云狄康两人竟向东门外走去,余风云诧道:“此非去威远镖局。”
  狄康目中*射两道怒光,如挟霜刃,东方黎明不禁心神微震,忙微笑道:“威远镖局已成是非之地,在下已把刘金吾郭庆堂护送郊外僻静之处养息,免受惊扰。”
  余风云道:“这就难怪了!”
  一出城门,东方黎明道:“风闻余大侠轻功身法武林独步,无人能及,在下意欲见识。”
  余风云大笑道:“萤未之技,怎配称独步江湖,就老化子所知,当今武林中,就有数人较老化子稍胜一筹。”
  东方黎明诧道:“在下怎么不知?”
  余风云道:“江东三雄中飞天燕魏少荣轻功,老化子就望尘不如……”暗中窃视东方黎明神色。
  狄康察觉东方黎明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如非留意,决难在一瞬眼功夫察知,当下狄康已明白鲁英峰之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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