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谷 作者:曹若冰





  谁知,他竟因此种下杀心,每日断去一肢,硬要老夫将血剑藏处告诉他。
  老夫强忍痛楚,几次装死,终于将穴道冲开,但老夫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于第四天,他开始要斩去老夫这仅余的左手时,老夫再在三哭求,但他却无动于衷。
  结果老大暴怒这下,将他击毙。
  但他那时功力已非同小可,右掌一下插进了老夫的左胸,意欲将老夫的心脏活活拉出,但他已为老夫制住。
  他死后,老夫日夜伤心,故未将他尸首拖出葬去。
  同时,也日夜盼望着那位有缘者,想看看上天到底替老夫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传人,这也是老夫苟延残喘的原因之一。
  方才老夫百般试探,假若你心术不正,则立毙于我左掌之下。
  天可怜见,你竟是个禀贼奇佳,而又居心中厚的孩子,故而我才表明身份,同时当有一份厚礼赠你,以便你日后行道江湖之用。
  现在,你总该相信老夫就是你师父了吧!”
  武凯知道这老人就是“沙鹤魔”,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前往“黑暗洞”的字句来,这时慌忙下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欧武凯一拜,弟子方才冒犯处,尚望师父发落。
  “沙鹤血魔”面容一整,左手微抬,一股柔力涌处,已将武凯欧凯扶直了身子,肃容道:“凯儿,你确实姓欧吗?”
  武凯一愕,恭声道:“凯儿自知晓人事始,就知道自己姓欧。”
  “沙鹤血魔”嗯了一声,问道:“你父母现在何处?”
  武凯双睛一红,就将自己的身世约略地说了一遍。
  血魔双眉微皱,沉思有顷后道:“你记得清楚那昆仑派姓陈的小子说过欧仁威是突然出现江湖的吗?”
  武凯道:“凯儿确实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
  血魔轻叹一声,双目奇光炯射地盯住武凯,望了半响,道:“太像了,太像了!”
  武凯连忙问道:“师父说凯儿像谁?”
  血魔反问道:“欧仁威待你如何?曾否教你武功?
  武凯沉思了一下,幽幽道:“爹爹对我很好,从不施以打骂,爹爹也不曾教凯儿武功,据那时的情形看来,凯儿生具三阴绝脉,爹爹无法救治,而且他常常叹着气说:‘江湖中诡诈太多,纵使武功再高,也会受人暗算。’,所以他叫凯儿以后不要介入江湖是非之中。”
  血魔又问道:“你见过‘金绫双仙’没有?”
  武凯道:“没有!”
  血魔面露困惑之色,缓缓道:“如依老夫推测,凯儿,你不是姓欧,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麻烦就大了,唉!但愿你不是!”
  武凯惊问道:“难道……难道爹爹不是我的亲爹爹?”
  血魔微微一笑,尽去优烦之状,笑道:“假如欧仁威未死,见到他时你可以提出来问他,至于其他,你日后自会知道,不需老夫在此作这种无根据的推测。”
  继之又道:“如果为师的推测不错的话,你这一点微末道行,还抵不上人家一弹指的,就算是为师的,也敌不过那人……”
  言及此,倏然住口道:“来,为师的要告诉你一点本门的戒律,本门戒淫不戒杀,戒乱而不戒盗。也就是说,正邪之念,皆在于心,行事宗于心为正,违心则为邪,你懂吗?”
  武凯一脸虔诚道:“凯儿懂了。”
  血魔又道:“凯儿,你可知道血剑上的线索在何处吗?’”
  武凯道:“凯儿不知。”
  血魔笑道:“把剑给我。”
  武凯将剑解下,双手捧上。
  血魔一面端摩着血,一面道:“老夫昔年已经参透出此剑上的端倪所在,但雄心已泯,故未前往取出拳经,况且拳经所在地,机关重重,但宝物却是很多,其中有几件,是你将来行道江湖时不可缺的。”
  言及此,单手陡然一震,“碴”地一声轻响,夺命血剑的剑鞘突然脱了出来,露出另一个血红美丽的鞘来。
  鞘上血影流动,宝光暗射。
  随着脱下的那层剑鞘,一张淡黄色的小纸,飘然落在地上。
  血魔道:“拾起来,念给我听!”
  武凯依言拾直纸条,低声念道:“水中央,火中洞,洞中鱼,鱼中天,天中墓,墓中人,人中人。”
  血魔点头道:“对了,就是这七句偈语,你可尽力去找‘滴血拳经’。待经上功夫练成后,你大概可以与我所说的那人对敌了。”
  武凯诧道:“那人是谁?武功竟如此高?”
  “沙鹤血魔”道:“日后自知,此刻少问,好,你躺下,为师的替你疗伤。”
  一连三天,武凯伤势已愈。
  “沙鹤血魔”在这三天中,尽力指点他的武功,并教以‘血’的第二步口决。
  三天中,武凯学会了“血光迷离掌”的步法,及三招中所残缺不全及日未曾发挥出来的式子,并学会了本门暗器手法。
  而“夺命王剑”亦已能与“血光离掌”配合互换使用了。
  他还知道了,自己目前所会的并不全,要想学全,只有在找到“滴血拳经”后才有希望。
  “沙鹤血魔”又告诉他许多老一辈人物的典故,名字,及武功咱数与破解的方法。
  武凯真想不到,这个令武林人物闻名胆落的大魔头,竟是这么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他觉得师父太可爱了,他们几乎无所不谈,谈无不尽。
  三天后,是一个黄昏。
  老人对武凯儿道:“凯儿,待为师的助你再清理一次穴脉,为师的就没有什么本事再教你了!”
  武凯受命危坐,五心朝天,‘血’运起畅流全身。
  老人出掌微幌已经点住了武凯的“睡穴”。
  武凯已觉睡意侵入,呵欠连连,转瞬进入梦乡。
  恍惚中,一股奇热浪潮,自“命门穴”中狂拥而入,冲入全身各穴脉中。
  热度越来越高,武凯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良久——武凯醒了过来。
  耳畔传来一丝软弱无力,但心满意足的笑声。
  武凯吃了一惊,转过头去。
  只见师父脸色惨白,嘴角渗出两行血丝,气喘嘘嘘地望着他。
  武凯心头大震,颤声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了?”
  “沙鹤血魔”软弱无力地自怀中掏出一小囊,交给他道:“待你找到‘滴血拳经’,功成之日,开囊视之,可知一切,为师的,已将三甲子功力完全交给你了。”
  武凯心中一酸,两颗泪珠沿腮而下,哭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凯儿对不起您……”
  “沙鹤血魔”无力地笑道:“痴儿,痴儿,为师的在世之日也不长了,所以干脆成全你,何况你日后还有很艰难的任务在等你完成呢!不过,日后行走江湖,千万要当心,尤其毒魔那小子,他的东西奇毒无比,就算你能辟百毒,也辟不了他的毒,你别……别……着…了……人家的……道……弱……弱了……我的……名头……”
  声音越来越小,勉强撑到最后,竟双目一阖,常着一丝满意的笑容,与世长辞了。
  这位不幸而孤独的老人,终于撒手而去了。
  只剩下满洞的凄清。
  武凯哭喊了一声:“师父……”
  便自晕倒在他师父身侧。
  不久醒来,又再大哭不止……
  他恨,他痛恨……
  又是一个,又是一个爱他的人死去了。
  天呵!
  为什么要将爱我的人的生命都剥夺去呢?
  三天后,泪已流干,声亦嘶哑。
  武凯毅然起立,将师父的尸首连同师兄的那具骷髅一同搬至洞外,右掌微扬,猛力一掌朝石壁之下拍去——“轰!”
  一声大响,碎石吵泥暴飞激射,石崖下已去开了一个一丈方圆的大洞。
  武凯小心翼翼地将两具尸首葬了下去,又用泥石掩埋好,然后右手食指独伸,在石崖上写道:“先师沙鹤血魔之墓。
  弟子欧武凯敬随在侧。”
  写完了以后,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低声道:“师父……师……父……凯儿……”
  不禁伏身墓上,泣不成声。
  终于,他再度站了起来,佩好那柄鲜红耀眼,血光闪烁的“夺命血剑”,又叩了三个头,喃喃道:“师父,安息吧!弟子一定不会弱了您老人家的名头。”
  接着又涕泣泪下,一咬牙,耸身而上,周身冒出一股线绕红雾。
  不消几个起落,已抵屋顶。
  他无限留念地望了崖下一眼,嘶哑着嗓子,喃喃祝祷道:“师父,您老人家安息吧,凯儿走了!”
  突然——一声冷笑传来,道:“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嘿嘿,小子,你认命了吧广武凯这时正是满腔悲愤无处发泄,闻言缓缓转过头去——十丈以外,岸立着白发、身着洁净蓝衫,嘴角卸着冷笑的”天外三绝“老二、”廉溪先生“诸葛末亮。
  武凯微微一怔,心中下自而然地升起了一丝歉意。
  但是,这丝歉意,在他触及诸葛末亮那冰冷的眼光时,立即消失得无影无综。
  两人冷冷对视着。
  崖上立即又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气。
  …
  曹若冰《腾龙谷》第十九章 客栈识得奇孩童
  终于——诸葛未亮开口了:“小子,你还记得老夫吗?”
  武凯此时心情极为恶劣,他极需要清静。
  甚至于,他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以泄这几天以来的心头积郁。
  父母生死之谜。
  席玲、白绫、那曾救过自己的“菁”,还有那红衣少女。
  师父!
  其他的一切!没有一样能称心如意的。
  诸葛未亮又他沉思不答,以为他有意轻视自己,不禁心中大为恼恨,但监于“碧指峰”上的惨痛教训,故亦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万山丛中,遥远处,响起了一丝袅袅萧声,清楚地传入两人耳中。
  萧声一起,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改变了。
  “帘风先生”葛未亮,面现喜色。
  武凯则寒霜拥自颊畔,脸色渐呈绯红。
  他的右臂,开始了阵阵抽痛。
  又是劫夺。
  又是围殴。
  难道人世上只有狡诈和强权吗?
  他不禁冷冷一笑道:“原来阁下还另外约了帮手,好极了,好极了,在下最喜欢大家一起玩玩。”
  话才讲完,风声飒飒崖上多了两个人。
  右侧,是一个身着及膝旧衣,头顶光秃,髯发过腰,手抚三尺乌萧,身材中等的古稀老人。
  左侧,是个身材微胖,面目慈祥的老婆婆。
  两人一现身,老婆婆立即开口道:“二哥,就是这娃吗?”
  言下之意有不相信凭“天外三绝”的老二,会将手腕断在这么一个孩子手上。
  诸葛未亮脸上一红,哼道:“蓉妹别小看了这小子,他一身杀孽,满手血腥,干万不可放过。”
  这位“天外三绝”中的老三“毒龙婆婆”纳兰非蓉,似乎对武凯颇为喜爱,闻言转头来,慈祥地问武凯道:“是吗?孩子!”
  这一声“孩子”,叫得武凯心头一震,孺幕之心油然而生。
  想起往日,父母在世时的情景,—一涌现在眼前,两眼一红,热泪夺眶而出。
  站在右边的老人,是三人中的老大,“天外三绝”中的浊溪老人司马不光,见了他流泪,不禁笑道:“别哭,别哭,那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有什么好哭的?”
  “毒龙婆婆”纳兰非蓉也是一怔,柔声道:“孩子,你若有委屈,说给巷婆婆听,老婆婆自会跟你作主。”
  她一见武凯,就非常喜爱,不知怎么搞的,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帘风先生”诸葛未亮一听,这还了得,自家兄妹,竞帮起了别人来,连忙接口道:“蓉妹,你怎么了?”
  “你别管我,我自有我的打算。”
  “浊溪老人”看看两人,道:“这娃娃看来并不象穷凶恶极之辈,我们先问个清楚再行发落好了。
  “浊溪老人”司马不光虽是天外三绝中的老大,平日颇有做大哥的威严,但今天事非小可,不但关系天外三绝的名誉,而且还有诸葛未亮的断腕之仇。
  所以,当他一听到司马不光说出这种话来,不禁感到大为不满,当下强声辩道:“大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为了一个外人,就不顾小弟的断腕之仇了?况且此人身怀天下第一凶剑,难道还不可杀?”
  “毒龙婆婆”当场一板脸,沉声道:“二哥,话可不是这么说,难道人家就为一柄夺命血剑就可杀了吗?”
  “帘风先生”强捺怒火道:“蓉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当此剑出现时,江湖必定要掀起一场大杀劫,而这杀劫也就应在持剑人身上,所以呢?为私,小弟要报断腕之仇。为公,咱们应该为武林幸福打算,先将他毁了再说。”
  “毒龙婆婆”外和内刚,也是一个拗性子,这时也是怒火高张,厉声说:“二哥,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小妹看这孩子就是一付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