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护花剑
走在前面一人,年约四十七八,头戴毡帽,身穿青布棉袄、扎脚绔、浓眉扁脸、肤色黝
黑、腰间佩一柄苗刀,看去极为剽悍。
后面两人,一个是苍髯秃顶老者,年约七旬,身穿一件仅及膝的半截青布棉袍,腰间插
一支旱烟管,生得豹头环眼、狮鼻海口、连鬓苍须,目光炯炯如电,有着一股逼人威气,一
望而知他定是狮王苗天龙了!
和他走在一起的是一个身穿青布长袍脸形瘦削的中年人,他虽和狮王同行,却有着一份
谦卑神情,对狮王似乎十分尊敬。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直走到距大家四五丈远处,才站定下来,大声说道:
“家师请东海采荠叟、丐帮李帮主答话。”
东海采荠叟回头笑道:
“他们指名要老朽和李帮主答话,诸位道兄就不用和他们照面了。”
口中说着,人已从大石上站起,和李铁崖一同走前了几步,登上南首一堆山石,(那是
为了不让对方看到石后壕沟)面向对方,拱拱手道:
“老朽东海采荠叟。”
接着指指李铁崖,又道:
“这位就是丐帮的李帮主,不知二位是何方高人?夤夜而来,有何见教?”
他故意装作毫不知情。
狮王苗天龙(苍须老者)站在三丈前面,但黑夜之中,犹可看到他双目发出来的光亮,
闻言仰首大笑一声道:
“老夫苗天龙,他是咒钵寺护法会总管祁士杰。”
采荠叟故作惊奇的道:
“老哥莫非就是野人山狮土苗天龙,哈哈,老朽闻名多年,幸会幸会。”
李铁崖也道:“兄弟也久闻狮王大名,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老哥。”说着连连拱手。
苗人性直,苗天龙眼看对方二人听到自己名字,神色欣然,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心头自
是极为高兴,掀髯大笑道:“苗某一向居住野人山,想不到中原武林还知道有苗某其人!”
东海采荠叟道:“苗老哥久居苗疆,从未到过中原,此次夤夜赶来,不知有何见教?”
苗天龙道:“老夫此次前来中原,是因中原武林对白莲教有着极大误会,形同冰炭,几
十年来,一直积不相容,”白莲教乃是佛门支派。并非邪恶之流,老夫为了同是武林一脉,
才来作个调人的。”
李铁崖道:“苗老哥这是听信了一面之辞,这位祁老哥既是咒钵寺护法的副总管,应该
认识金钵老禅师了。”
祁士杰应声道:
“李帮主说的正是家师。”
“那就好。”
李铁崖道:“老禅师因姬七姑假白莲教之名为恶,和各大门派为敌,于八月中秋在武功
山雷岭破去姬七姑阴极真气,解散天南庄武士,消敉一场杀劫,武林方庆安宁,不料又有另
一股白莲教夜袭少林寺,至今尚未解围,祁老哥既是老禅师门下,就该去解少林之围才
是。”
祁士杰深沉一笑道:
“在下奉家师之命,调查中原武林,何以如此敌视白莲教,甚至非要赶尽杀绝不可,经
长时间的观察所得,竟是东海采荠叟和你李帮主等一小撮人在武林中挑拨起来的,今晚找上
二位,就是希望你们最好和白莲教化敌为友,莫为己甚,否则衅非我启,下切后果,当由二
位负责了。”
采荠叟微哂道:“祁副总管要咱们和白莲教化敌为友,这也不难,只要白莲教不再为
恶,不再与武林为敌,自然可以化敌为友,但白莲教围攻少林寺,又作何说呢?”
祁士杰道:“少林寺一向把白莲教视作眼中钉,一再和本教为敌,本教可以和任何一个
门派和平共处,唯独少林寺则非铲除不可。”
采荠叟道:“如此说来,咱们就无法谈得拢了。”
祁士杰道:“阁下是说不愿和本教化敌为友了?”
采荠叟微笑道:
“祁副总管大概早就知道老朽一行是支援少林寺去的了”
祁士杰冷笑道:
“你们自身尚且难保,还能去支援少林寺吗?”
李铁崖大笑道:
“祁副总管这是在威胁咱们了?”
祁士杰冷冷的道:
“在下只是提醒二位而已!”
采荠叟目光一抬,朝苗天龙道:“苗老哥不是说来给咱们调停的吗?原来是如此调停
的?”
苗天龙道:“只要二位有化敌为友的诚意,苗某自然乐意为你们双方作个调人。”
采荠叟道:“只不知如何才算有化敌为友的诚意呢”?
祁士杰接口道:“二位如有诚意,家师要在下带来了平和丹,只要二位各服一粒,消除
胸头戾气,自可化暴戾为祥和,从此可与本教和平相处,不会再生嗔念了。”
李铁崖大笑道:
“原来你们所谓和平相处,就是如此。”
祁士杰道:“家师深通佛理,希望化解大家的嗔念,让武林中人呈现一片祥和,这有什
么不对?”
采荠叟点头道:
“老朽明白了,金钵禅师假手李姑娘破去姬七姑阴极真气,只是消除异己的手段而已,
除去他小师妹,白莲教就可以全归他一个人了,可惜大家全被他蒙在鼓里,以致天南庄所有
的人,全为他收罗去了,令师手法果然高明得很。”
祁士杰冷然道:
“可惜你们知道的已经迟了,如今成了壅中之鳖,除了和本教合作,已无第二条路可
循。”
“那倒未必。”
采荠叟一手捋须,微哂道:“老朽等人从不受人胁逼,白莲教有些什么伎俩,只管使出
来让咱们见识见识。”
祁士杰朝苗天龙躬身一礼道:“前辈都听到了,家师早已说过,他们存心和本教为敌,
毫无诚意可言,前辈请下令吧!”
苗天龙点点头,唔了一声道:
“他们果然顽固得很,老夫让你们看看阵仗,也许他们会接受老夫的劝告也说不一
定。”说到这里,朝站在他身侧的徒弟吩咐道:“你退回去,亮个阵仗给他们瞧瞧。”
他们两人话说得较轻,采荠叟和李铁崖只看到他们低声交谈,然后看到苗天龙那徒弟躬
了躬身,迅速往后退去。
李铁崖也低声朝采荠叟道:“姜会长,看来他们就要发动?”
采荠叟道:“木要紧,咱们早已有了应变准备,大概不妨事的。”
苗天龙那徒弟迟到十丈以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红旗,向空挥了挥,这一刹
那,但见十丈以外,东南西北四方,同时出现了十二个人!
南首就是退下去的苗天龙徒弟居中,他左右是两个身穿黑色紧身衣靠的壮汉,其他三
面,每面都有三个黑衣壮汉。
采荠叟看得心里暗暗奇怪,对方所谓阵仗,原来只是这区区十二个人!
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际,只见南方居中那人(苗天龙首徒)忽然举手向空轻轻拍了一掌。
他这尸双手这一拍,顿时响起几声震天价的虎吼!
那首徒连拍三掌,虎声也连续大吼了三声!
这一阵吼声响处,当真有山林震撼,风云丕变之威,吓得树林间夜鸟惊飞,狐免乱窜,
声势极为壮盛!
采荠叟听得心头暗暗震惊,今晚若非李帮主事先闻到气味,早作准备,这群猛兽冲了过
来,自己这一行人中,至少也有半数以上的伤亡。
他心念尚未转完,东、西、北三方,居中那个壮汉也依次双手举空,拍起掌来,他们带
来的这群猛兽,果然都是久经训练,每个人拍一掌,它们就吼一声,次序井然,由南而东,
而西而北,四个方向,一共大吼了九声。
李铁崖凝神话听,东南两个方向乃是虎吼,西北两方则是豹啸,仔细辨别,每一方少说
也有五头之多,总共就有二十只虎豹环伺四击,如果一旦放出,这些猛兽经过训练,自然要
比一般野兽更为凶猛得多。
九声大吼之声,立时停止下来,这一停,山林间就显得格外静寂。
这时响起苗天龙的一声怪笑,说道:
“二位都听到了?
老夫豢养的虎豹,就在尔等四周,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全体出动,这些虎豹,
经老夫多年训练,都能矫捷善战,生裂敌人……”
“哈哈。”采荠叟突然大笑一声,打断苗天龙的话头,目射棱光,正容道:“老朽久闻
狮王苗天龙,隐迹野人山,约束山中狮虎,不得伤人,是以深得苗人爱戴,虽未远来中原,
但中原武林提起狮王来,莫不翘起大拇指,交相称誉。
但听了阁下方才一番话,简直不分是非,和白莲教沆瀣一气,尤其是说你训练的狮虎,
如何矫捷善战,生裂敌人,以善于残杀人类沾沾自喜,那么不但你豢养的这些畜生该死,你
指挥畜生杀人,更加该死了。
中原武林伸张的是正气,诛伐的是邪恶,不受胁逼,也不会向恶势力低头,你如尚有良
知,速即率领这些畜生,返回野人山去,如果执迷不悟,依然想和白莲教勾结,老朽可以断
言,决无好收场,是去是留,为善为恶,悉在阁下一念之间,你自己去三思吧!”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辞严,苗天龙听得不禁为之一呆,目中流露出茫然之色,转
过脸去,朝祁士杰道:
“老夫该怎么办?”
祁士杰忙道:“他胆敢在苗前辈面前胡说八道,这就是对苗前辈不敬,应该格杀毋
论。”
苗天龙面有为难之色,沉吟道:
“但东海采荠叟和丐帮帮主,都是名重武林之人,老夫杀了他们,武林中人岂不要指责
老夫纵兽伤人,滥杀无辜……”
祁士杰道:“今晚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还会有谁知道?”
苗天龙点头道:
“你说得对,不过采荠叟老儿对老夫不敬,老夫要亲自和他较量较量。”
祁士杰心中暗暗焦急,忙道:
“教训这些人,何用你老亲自出手?只要你老挥一下手,自有你老门下指挥虎豹和他们
作战……”
“不。”苗天龙口中吐出一个坚决的“不”字,续道:
“东海采荠叟在武林中年高德劭,声名卓著,老夫非亲自和他较量较量不可。”
两人话声虽然不响,但双方相距不过三数丈远,采荠叟和李铁崖自可隐约听到几句,心
中不禁暗暗怀疑,狮王苗天龙何以毫无一点主见?莫非他被白莲教暗使手脚,服过他们的
“平和丹”,心志受有控制不成;但又有些不像,他坚持要和采荠叟较量,这一点看来,就
不像心志受人控制了。
只见苗天龙目光一抬,洪声道:
“老夫久闻东海采荠叟之名,咱们不用多说,老夫先跟你较量较量。”
采荠叟早就计算好了,他要和自己较量,正好可以延缓群兽的攻击,自己如果能够一举
把他击败,再以激将之法,以他一向刚惧的性格,就会率兽离去了。因此苗天龙话声一落,
采荠叟大笑道:
“老朽也正有此意!”
苗天龙伸手从他腰间取出两尺长的古藤旱烟管,沉笑道:“来、来,老夫候教。”
李铁崖道:“姜会长,让兄弟先去会会他。”
采荠叟大笑道:
“狮王指名要和老朽较量,老朽这把老骨头还能耍上几剑,李帮主只要替老朽掠阵就
好。”
说完,举步走了上去。
李铁崖看他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说,一手提着镔铁打狗棒,跟着走上前去。
洞庭钓叟、松阳子、邵南山、齐逸云、齐少云父子,和夏天放几人,听到方才一阵虎豹
吼声,对方在四周埋伏猛兽,看来今晚这场人兽大战,在所难势,
洞庭钓叟因采荠叟、李铁崖二人和对方答话,站在南方,就和松阳子商量之后,以“传
音入密”通知李铁崖,要他们二人改守南方,自己和松阳子改守东方。
此时趁采荠叟、李铁崖二人朝前行去之际,就各自悄悄移动,站到各人早已选择好的大
树下站立,只要对方放出猛兽,这边的人就可很快上树。
采荠叟手拄龙头杖,一直走到离苗天龙身前一丈来远,才行站停下来,把龙头杖朝地上
一顿,插入土中,然后抬头含笑道:
“老朽已有多年未曾使到了,可能荒疏太久,还请苗老哥手下留情。”
话声一落,才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柄长剑,但听呛的一声,寒光闪烁,照人须眉,口中说
了声:“请。”
苗天龙性子较急,已经等了好一会,看他掣剑在手,洪笑一声道:
“好剑,阁下那就接招了。”
声到人到,倏地欺来,手中旱烟管一记“金鼓齐鸣”,急袭而至,他那旱烟筒大如拳
头,金光闪闪,出招之快,宛如电闪雷奔,嘶然生风!
采荠叟剑势一引,人随剑走,偏身解开,但在闪出之际,剑势悠然,使了一记“顺水划
棹”剑光朝右后方斜扫过去。
这一记避招进招,使得纯出自然,不带半点火气,妙在若无其事之间,就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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