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正走间,后面蹄声如雷,他回头一看,道:“喝!好神气的马队,那些人为何穿着那沉重的铁衣?唔,枪倒是好枪。”
他扭头赶路,置之不理。前面,高耸着祟文门,城门已闭上了,千斤闸亦已放下。城墙高有六丈余,城楼有两层,高入云霄,真够神气。
城楼上,排列着三重身穿鸳鸯战袄的官军,第一列是刀手,第二列是校刀手,第三列是金枪手。
两侧城墙上,在墙后也伏着不少弩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城门两侧,石阶上同样排列官军,严阵以待。
前后接敌,看了他们的阵容,山海之王心中暗凛,但仍向前走。
后面马队已到,来的肃王府的铁术骑,盔甲齐全,悬弓挟盾,手中八尺长槊闪闪生光,疾冲而来。
最先那位将爷,骑着一匹乌云盖雪异种名驹,狂风似的追到。
距城门还有二三十丈,山海之王站住了。
马群也到了,相距十来丈也勒住了战马。
将爷单人独马疾冲而来,在山海之王前面五六丈勒住坐骑,横枪按盾大喝道:“你是自称山海之王的人吗?”
“我本来就是山海之王……”
“叛逆住口!你好大的狗胆。”
“怎么?称山海之王也犯法?竟叫我叛逆?岂有此理。”
“有话到王爷前再诉说,跪下就缚。”
“是西南那位阳三爷授意你们的吗?”山海之王冷笑问。
“住口,你拒捕呢,抑或就缚?”
“叫你们的王爷来,也许有个商量。”
“叛逆该死,”将爷大吼,挟马向前冲来,长槊前伸,光闪闪的枪尖带着一套红缨儿,刺向山海之王胸前。
山海之王一声长啸,左手一抄,长槊到手,连劲一拉,将爷坐不住马鞍,飞跃马下。“砰”一声,将爷成了滚地葫芦。乌云盖雪一声嘶鸣,向侧一冲。
后面马队蹄声雷动,铁术士呐喊着冲到。
街道不太宽,第一列冲到的只有八匹马,狂风暴雨似的奔到,八支长槊破空刺来。
山海之王一不做二不休,丢掉夺来的长槊,人如闪电,木棍儿发似惊雷,从枪尖丛中钻入。
人吼,马嘶,铁甲沉重地扑到,马儿奔腾,四十匹铁骑互相撞击,马踏在人身上;人发出痛苦的号叫。
大街转动不灵,铁骑毫无用处,反而败得不可收拾,割鸡用牛刀,便宜了山海之王。
在大乱中,一道灰影冲天而起,跃登右面平房,站在屋顶上仰天狂笑。
“哈哈哈……”笑声如殷殷巨雷,笑完说道:“你们太不讲理,山海之王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这次不杀你们,下次不饶。”
城楼上一个将爷突然将令旗一举,画角长鸣,弦声狂震中,箭如蝗飞而至。
山海之王一声长笑,隐伏在瓦背上,只一闪即不见,谁也没弄清楚他躲到那儿去了。
远处肃王府,冲出三匹浑身火赤的神驹,马上骑士最先一骑是个留有五缮长须的中年人,身穿掩心短甲,佩剑挂囊,英气勃勃,脸貌威猛。
后两骑是两个少年郎,一位年约二十余,一位只有十七八,眉清目秀,仪表非凡。两人皆身穿绿底团花箭衣,腰悬宝剑,身材壮实,定然是练家子。
三匹赤驹之后,是八名抢眼的人物。两名凶猛的高大喇嘛,两名身穿大红道袍的中年老道,两个身穿直掇白发如银的老人,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壮年大汉。
八个人展开奇快的轻功,紧随马后奔向祟文山。远远地,已看到马队混乱的惨象了。
一名大喇嘛突然大声说道:“王爷,老衲先走一步。”
“诸位请先走。”先头马上的肃王答。
八个人身形突然加快,几若星飞电射,超越了三匹神驹,向斗场激射,轻功之迅疾,骇人听闻。
八个人全力展开轻功,不片刻便优劣立判,两壮年大汉落后丈余,两老道也落后八尺,只有两个白发老人,与两名喇嘛并驾齐驱,且有向前超越之象。
山海之王也看到远处街心有绝顶高手赶来,看了他们淡淡的身形,便知道今天遇上劲敌了,在城中被围,不易施展,而且多伤无辜,也不是他所愿为之事。真要打,且到城外去再说。
想到这儿,他长啸一声。身形暴起,象一头大鹰,飞越百十尺屋顶,直射城根,双足一点地,人已凌空直上六丈高的城墙。
他这迅捷无比的身法,把城上的官兵全吓傻了,没有他们瞄准发射的机会,都以为是大白天鬼魅出现呢:
山海之王上了右侧城墙,在墙后的人方惊得突然苏醒,附近的十数名刀手和弩手,扔了弩挺刀而上,齐声呐喊,要拼老命了。
山海之王不想伤人,他也知道这些官兵们都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何必伤害他们呢?木棍儿左点右拂,钢刀触棍即飞,冲开一条去路,在震天长啸声中,越城而去。
边塞要地,城外不许店住,下面没有居民,城上射出一阵箭雨,送他奔向五泉山。
五泉山是臬南山迤西的一个小山,至此而濒临黄河,这座山也叫龙尾山。因为山上有五个怪泉,相传是汉大将军霍去病征匈奴,行军至此缺水,霍将军以鞭击地,泉水涌出。泉有五处,三处在半山腰,一在东洞一在西洞,以东面的蒙泉和西洞的惠泉为最好。
城依山而筑,山脚又伸向城根,山峰距城亦过两里;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四里外的泉和更远的主山白色马寒山;后面的红山倒不易见,夜雨俨然如在目前。
他一口气掠上半山,站在甘露泉旁仰天长笑,大声说:“我是山海之王,你们上。”
山下,八条人影来势如星跳棋掷,逐渐追到。
城门大开,肃王和两位少年人一马当先,后面是王府一百二十名新赶到的铁术骑,更有三百名步军,在山下列阵。
肃王率领铁术骑冲到山下,命铁术列马阵,自己率领两少年和四名护术,七匹马顺小径向上狂奔。
山海之王放下了包裹,单手持棍,站在泉亭上处稍为平坦的草地上。两侧,是青葱的密林;正面,是登山小道。他象是护法金刚,屹立如山,木棍斜指,脸上挂着那奇特的笑容。
八个人先后到达,刚好八方合围,把山海之王围住,专等他那肃王驾到。
八人看了山海之王那冷静无慎,点尘不惊,屹立如同化石的神情,全部心中暗惊,神情肃穆,也暗地喝采。
英雄惜英雄,八个人泛起了崇敬之念。
正面的小径两旁,是两个红衣喇嘛,他们的禅杖缓缓举起了。
左侧,两名老道手按剑把,长剑徐徐出鞘,神情肃穆。
右面,两位壮年大汉缓缓拔出八卦金刀,目闪神光,脸上每一颗细胞都冻结了。
后面是功力最高的两个白发老人,他们一个手持着乌光光的鸠首杖,一个手上是一把光华如电的宝剑,微发龙吟,迎风啸鸣。
八个人谁也没做声。山海之王也象个哑巴,只有山下的急促蹄声,打破四周的沉寂。
九个人默默相对,空气也似乎凝结了。
持鸠首杖的白发老人,距泉亭附近,亭中石案上,放着山海之王的破烂包裹。他悄悄的斜移两步,毫无声响,徐徐伸出鸿首杖,想挑起包裹。
手刚伸出一半,摸地传来山海之王的沉喝:“别动我的包裹。”
老人一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首一看,山海之王那巨大的背影,并未移动,自己的功力可说已登峰造极,如此轻灵的举动,仍被对方发觉,而且他并未回身,相距五六丈外,这似乎是不可能之事哩,
稍停,他盯视山海之王的背影,鸠首杖再次徐徐伸出。
他心中在暗忖:“我不相信你也竟会具有天视地听之术。”
不信也得信,手伸出一半,山海之王的语音又传到:“老头儿,我叫你别动我的包裹。”
老人这才吓了一大跳。另七人也脸上变了颜色。
老人心中一发狠,突然左手疾动,鸠首杖已行将挑到包裹,快如电光石火。
摸地里,眼见山海之王鬼魅似的身形半转,快得肉眼难辨,一截褐色谈影电闪而来的袭向老人胸前。
老人如果想斗气挑起包裹,他自己将伤在褐影下,这亏老本的买卖不做也罢,猛地一错肩,鸠首杖急挥,真力倏吐,斜截褐影。
“啪”一声暴响,截住了,褐影斜飞,跌落丈外。但飞行的方向并非是击走的方向,错了一个小角度;这证明了他这一杖,并未能完全控住褐影。
他自己感到一阵奇猛的反震力,由鸠首杖传到肩上,不由自主向后一晃,马步几乎浮动。
褐影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竟然是山海之王木棍的上端五寸,是用指力硬生生截下来的,缅铁合金打造的鸠首杖,竞不能将一段木头击碎,怪哉,
老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脸上变色。
山海之王仍是那半转姿态,向他凶狠地说:“老头儿,你再动我的包裹,休怪我心狠手辣。”说完,倏然转身。
左面喇嘛僧忍不住了,横杖大喝道:“小伙子,姓什么?你知道你在对谁撒野?”
“我,山海之王。谁管你们是谁?哼!”
“小辈,你狂吧,等会儿你粉身碎骨。”
“和尚,粉身碎骨应该是你。”
大喇嘛一声怒吼,冲进两步。
山海之王冷然一笑,木棍尖徐扬。
“匝哈大师请稍待。”快到斗场的肃王在马上叫。
匝哈喇嘛只好后退,切齿道:“小辈,等会儿咱们算。”
“和尚,我等着。”
马飞跃而来,马未刹蹄人已凌空而下;别以为肃王是个世袭王爷,定然是个只会鱼肉百姓的干虫,象其它藩王一样,除了女人金珠以外不辨禾菲,这位王爷不同,不然就不是会威镇西北。
两个小后生骑术也够俊,象两朵绿云,悠然而降,轻灵飘逸落地点尘不惊。
“好俊的骑术!”山海之王笑着叫。
肃王踏人斗场,两个喇嘛双裹一靠,左右护翼。他挥手叫他们退,向山海之王点头笑道:“过奖过奖。你,一根木棍退五十铁骑,飞腾电掠飞越六丈城墙,视箭雨如无物,值得喝采。”
四名护卫也到了,伴着两位少年人随肃王前行。
匝哈大师急道:“王爷,请勿轻身涉险,这狂徒功力奇高……”
肃王含笑摇手,道:“他不是糊涂人,别担心。”
山海之王笑笑,点头道:“我当然不糊涂,你是肃王爷?”
“狂徒无礼,罪该万死,”一名护卫怒叫,拔剑便待招冲出。
肃王一挥,护卫后退,他在山海之王前丈余站住,虎目打量他半晌,点头道:“你说对了。你是山海之王?”
“你也说对了。”
“贵姓?”
“无名无姓。”
“壮士,本蕃以至诚相询。”
“王爷明鉴,草民生长山野,身世不明,确是无名无姓。”
“哦,壮士在哪儿得意?”
“谈不上得意,我生长在库库淖尔山之间。
肃王脸色一变,道:“你是仙海人屠容老威的爪牙?”
山海之王大笑道:“仙海人屠已亡命两年了,目前仙海已是世外桃源。”
“怎么?他已亡命两年了?”
“是的,我把他们全赶走了,并感化沿海十余种化外蕃民,平安相处永不纷争,所以他们叫我山海之王。王爷不怪罪我狂妄吗?”
肃王豪放地大笑,道:“壮士傲啸山海,足以配称此号。本蕃部将报称,说壮士在本城作乱,可有此事?”
山海之王脸色一沉,道:“草民久居山海,偶动游兴至中原一游,以观中原风物,原不知中原规矩,在凤翔老店付不出酒资,怎算得作乱?哼,倒是在桥北伤了关西阳三爷的骆驼,阳三爷带人在大街行凶,草民岂能束手就擒?如果说这也算得作乱,王爷瞧着办就是。不过草民得先声明,凭你们这些人……”他用木棍向四周一指,冷笑道:“哼?再加一倍也不行,我要走就走,要留就留。”
他说得太狂妄,八个人加上四护卫,全都勃然大怒,不约而同跨进了两步。
肃王转身向一名护卫耳语半晌,脸色渐变。
护卫行礼倒退,道:“卑职定能办到。禀王爷,如果老狗胆敢拒捕,卑职可否就地格杀?”
“由你全权处理,不过我倒想看看他背后撑腰的人。”
“是,王爷。卑职即行前往。”说完行礼倒退,在三丈外转身飞身上马,向山下奔去。
最小那位少年突然发话道:“禀父王……”
“胡叫甚?”肃王轻叱。
“爹,那老狗的底细孩儿知道。”
“不许多嘴,回去再说。”又向山海之王道:“壮士豪气可佳。本蕃已知概况,不怪你。”
“谢谢王爷。”
肃王附耳匝哈大师低语。和尚不住点头,突用传音入密之术传向一旁的红衣老道;老道又传向同伴。
八人全都点头。肃王向山海之王笑道:“壮士,本蕃有一事相商,望能见允。”
“王爷请说”
“壮士请看,这八位武林前辈英雄,乃是本藩师事贵宾。壮士可敢与八位前辈印证一二?”
山海之王豪放地笑道:“草民敢不如命?”
“诸位点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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