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妞儿也许是心生警兆,也许是恰好想回头后望,突然上身一抬,忽然转头。
人抬身转躯,习惯地会向右抬转,肩尖儿恰好迎着小树枝,半分不差恰好穴枝相接。
小妞儿脸蛋极美,桃腮瑶鼻,弓形小樱唇,一双秀目像两颗黑玉钻,扇形的长睫毛令人心为之动。
可是她这时已经不动了,桃腮泛白,眼中现出恐怖之光,小嘴儿张大,正欲脱口惊叫。
当她一眼看到身畔站着一个高大雄壮,衣着落拓,乱发有胡的怪人时,那光景足以令她血为之凝,心为之沉,虽则他脸上肌肤如玉,五官俊美,仍使她魂飞天外;他那鬼魅般的接近身法太唬人,那令人迷惑不解的微笑,更令她骇然变色。这种笑,说是好意就是好意,想歪了就歪,女孩子还能往好处想?
穴道并未被制住,但压力已可感到。她想出声尖叫,但耳中却传来了细小而清晰,直震耳膜的声音。
“不许叫,不然你将一辈子后悔。”
妞儿果然叫不出来了,怪人脸上的神情,把她的话吓回喉中,也许是惊得叫不出来了。耳中语音又响:“你安静些,我有话问你,别怪我先制你的穴道……”话未完,树粗也未压下,巨石右侧突然草木簌然,隐身在那儿的另一条青影,突向这儿闪掠,有个苍老的嗓音轻叫:“婉丫头,对面有人掩到……”
叫声未落,青影已现。山海之王左手一扔,小树枝脱手飞出。
青影也发现了山海之王,同时更看到穿叶飞来的树枝,百忙中一掌横挥,“拍”一声响,将树枝击飞,人亦向左一闪,反应奇快。
可是他仍未逃出山海之王的预算中,树枝扔出,左手中食两指已经轻轻向前一点,天心指绝学出手。
青影“嗯”了一声,指劲击中了他的右乳下期门穴,“砰”一声掼倒在藤草上,寂然不动。
在同一瞬间,妞儿突然向下一伏,下肢左翻,钢尖小蛮鞋飞绞山海之王的双脚,十分迅捷。
可是她功力相去太远,树枝儿一振,她左胯的环跳穴一麻,浑身发软。接着腰带儿一紧,便被人捉小鸡似的提起,走向青影倒卧之处。
山海之王提着人,发出一声口哨,对面的老花子身形暴起,电掠而来。
山海之王将妞儿丢在青影旁,将青影向上一翻。那是一个年届古稀,方面大耳,银须拂胸的老头儿,一身青色劲装,背紧长剑,已经晕原了。
老花子奔到,惊叫道:“是荆州的神剑蔡敬恒祖孙俩,你怎能无声无息地把他们制住了?老家伙功臻化境,艺业超人,竟会被你轻易地制住,老弟你真了不起。”
山海之王笑道:“敌明我暗,他着了道儿,指风打穴一中便倒,看来他是个浪得虚名的人。”
小妞儿被扔得晕头转向,浑身不能动弹,这时刚全行清醒,看清了眼前形势,她软弱地叫:“花子伯伯,你忘了婉儿了?”
老花子咧嘴一笑,说:“老花子怎能忘了,只是你不该到这儿来,目前花子伯伯与你武当派势同水火,别怪我。但请放心,我不会使你为难。”
山海之王奇道:“老丈,你们认识?”
“呵呵!老花子行脚天下,与他们大多有些交情,认识的人多着哩,”
“这姓蔡的为人如何?”
“倒是个光明磊落的白道英雄。”
“武当派也有光明磊落的人?”山海之王冷然问。
小奶儿突然接口道:“你闭嘴,谁不知我爷爷是个值得敬重的英雄?”
山海之王“叭”一声踢了她一脚,将她踢了个元宝大翻身,穴道踢开了,妞儿却“哎唷”一声叫将起来,狼狈地爬起。
山海之王向她一撇嘴,冷哼一声说:“英雄?哼!一群年高德助的老杂毛,押解一个女娃儿到武当山,英雄何在?如果这也算得英雄,英雄也太不值钱了。站在一旁,不许你出声呼叫,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也做个英雄给你看看。”
这时,神剑蔡敬桓已经悠悠醒转,心中暗暗叫苦。期门穴道被制,重些便昏厥不省人事,轻些浑身瘫痪,而且不能说话,勉强张口发话,便会感到胸口奇痛。老家伙功力深厚,他本想用真气将穴道冲开,但是力不从心。他死了心,强忍胸中疼痛,说:“邝哥哥,是你暗算我么?”
老花子呵呵一笑,说:“老花子没有这种能耐,是这位小老弟,咱们总算有些小交情,请安心,但得回答小老弟一些询问。”
“姓蔡的不是那种人,绝不回答任何询问。”老家伙顽固地一口回绝。
山海之王叉腰屹立,不住冷笑道:“任何人在我手中,不由他不答,不信试试看!”他跨进两步,正欲俯下身躯。
小妞儿惊叫一声,飞扑而上。
山海之王巨手倏伸,只一抄,便抓住了她的右肩,向下一掀。
小妞儿“噗”一声翻倒在地,跌了个手脚朝天。她顾不了疼痛。突又翻起,一手挽住爷爷上身,坐倒在旁,面向山海之王咬牙切齿,凤目睁圆,说:“不许动我爷爷。”
“滚开!”山海之王沉喝。
“不!不许动我爷爷,有话我回答。”
“我不和女人废话,你走不走?”
“不走,不许动我爷爷。”
神剑蔡敬恒叹口气说:“婉儿,让开,看他能怎样折磨我蔡敬恒。邝老哥,念在往昔交情,请照顾婉儿丫头。”
“爷爷,我不走,等会儿他跑不了,花子伯伯,你到底为何与我们为难?”小丫头向老花子哀声问。
老花子直摇头,长吁一口气,说:“为了九天玉凤周姑娘,老花子与这位老弟决定管闲事,看不顺眼嘛?谁教你们做出这种大失光明的鬼事呢?”他面向山海之王,又说:“老弟,用不着再问了,他们定是接应俘虏的人,点上穴道搁在一旁算了。”
山海之王点点头,说:“好?你制住这小丫头。”
小丫头突然反手拔剑,卡簧一响,剑出鞘一半,她的人肘便被一个温热的大手扣住了,耳听山海之王说道:“放手!你如果想吃苦头,请便。”
她乖乖放手,气乎乎地叫,“等会儿师祖叔们来了,你也难逃一死。”
山海之王放手,冷笑道:“凭你武当派那些酒囊饭袋,免了吧!连几个伏路小贼也教天璇子老杂毛手忙脚乱还敢吹大气,哼!”
“阁下是谁?”神剑蔡敬恒问;
“山海之王,姓山名海。”
“你敢解了老夫的穴道,凭手中剑一决雌雄么?”
“免了,你接不下在下三招。如果是平常招术,也最多支持十招左右。”
“你大言了,除了暗算,你会些什么?你不敢是真。”
山海之王神色不变,淡笑道:“等我将华夫人救出之后,定然给你一次机会。”
“当你出现之时,已没有机会了。”
“凭天璇子那几个发抖么?”
“可以这么说。”
“哼!如果在下不是因为投鼠忌器,替牛鼻子们开路诛掉许多太叔权的伏路恶贼,那一群老道早该完蛋了,还用在下操心?哦!前面已有人声,你们的人大概全都来到这一带埋伏了,可惜!你们忽略了前后左右,大批凶魔已经早已匿伏,贵派此劫难逃。”
“所有的凶魔,全在本派监视之下。”老家伙傲然地说。老花子呵呵一笑,说:“蔡老兄,你认为苍龙二老你们能监视得了?”
“什么,他们也来了?”老家伙急啦!
“白鹿原的蓝衫隐士,终南的金旗令主,你们也能监视?”
“天!他们……”
“黄荒七煞更比蓝衫隐士凶恶,你们也监视得了?”
“邝老哥,你不是说笑话吧?”
“老花子一生不打诳语。这几个人,咱们在昨天全会过了,要不是山海老弟在,老花子一百条命也完了。”
“你是说,这少年人……”
“不错!这少年人和七煞赌命,和蓝衫隐士对掌,虽未将他们收拾下,但已吓破了他们的胆。”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念在咱们往昔交情,委屈你祖孙俩躺上些时。”
小妞儿挺身站起,双手叉腰,闭上钻石般的大眼,说:“花子伯伯,请下手吧。目下既然凶魔四伏,我祖孙穴道被制,万一落在凶魔之手,看你有何脸目见天下英雄。”
老花子一怔,说:“婉丫头,你刁蛮,把老花子扣上么?”
“事实如此,婉儿乃是由衷之言。”
山海之王突然接口道:“老丈,你们的交情深否?”
“不算深,老花子曾在荆州,先后叨扰了他们两顿酒菜。”
山海之王心中一动,他想起了南州凤翔老店的鲁二哥,他也曾叨扰人家一顿,套上了交情,便说:“那也算交情,我不能让你为难……”突然,他扭头侧耳倾听,冷哼一声。
老花子知道他有所发现,火速横杖静听,小丫头听了那些冷哼,刚睁开凤目,突见山海之王向前一俯,伸手按向老家伙的胸前,她吃了一惊,伸手去推他的虎腕,叫:“你不许动我爷…”
山海之王一拨,将她拨倒,说:“禁声,有高手掩近。”
姑娘坐倒在地,她不管什么高手掩近不掩近,反正不能让人动她的爷爷,火速站起,仍向前扑,叫:“不许动他,冲我来……”
山海之王手一抄,连肩夹背挟胁下,说:“讨厌,碍手碍脚,不许动。”
姑娘怎能动?山海之王的手,像一道钢箍,挟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男子汉身上的体温,与他那奇特的体气,令她浑身发软,也恐怖不已。
山海之王伸掌在老家伙的期门穴上,运真气略一推拿,将穴道解了,沉声说:“来的也许是你们的人,共有五名……”
老家伙狼狈地站起,抢着说:“我祖孙担任员外层的警戒,附近百十丈没有自己人。”
“不论是谁,你们如向我递剑,记住,你和老花子的交情便算完了,我不会饶你。”说完,将妞儿放开,顺手拔起一株儿臂粗小树,用掌劲切掉两端,留下三尺长一段握在手中,向石旁一告靠,向老花子说:“小心,来人功力奇高,已发现我们,正在十丈外向这儿路足搜来。”
“唔!花子真的老了,没听见哩!”老花子摇头说。
姑娘揉着腰骨,星目盯紧山海之王,噘着小嘴儿说:“胡说八道,大概你看到有五个鬼向这儿掩近了。”
山海之王向她一瞪眼,说:“你再说,我点你的哑穴。”转向老花子,说:“左面近了。右面和前面交给我。后面有一个,功力差劲些儿,不必费心。”
他的话说得轻快,豪气勃发,身落,四周人影飘摇。
“喳喳……”四面人声倏扬,鸟啼似的狞笑四面传到。
林密草高,人影一现,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丈二,他们已落入重围中了。唯一没有人的一面,就是巨石。
老花子面色一变,脱口轻呼:“是你们,咱们有一场死拼。”
在山海之王这一面,是一男一女两老家伙,正是失去俘虏的阴司恶煞和毒婆婆。左前方,是久不见面,慑魂魔君太叔权的好友,功力奇高的四海游龙柏青,在右方近老花子一面,是桐柏山三寨主落魂掌范惟善,背上的大环刀红缨儿十分醒目。
在神剑蔡敬恒祖孙身后出现的,是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腰带上插着一柄分水刺,鲨鱼皮鞘塞在腰带中。
五个人将四个人围住了,大刺刺叉腰一站,山海之王认得阴司恶煞夫妇,对其余的人全感陌生,老花子自然认得,尤其是三寨主范惟善,乃是桐柏山第一个投降桃花仙子的人,保全了桐柏山,也保全了慑魂魔君太叔权,如果没有他,太叔权定然要溅血太白山庄,这人在黑道绿林中,确算得上是莫奢遮的好汉。
神剑蔡敬恒祖孙,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老家伙自然也认得这些人,便附耳向姑娘说:“婉儿,记住,厮杀时往山海之王身边靠,爷爷难以照料你,他们太强了,爷爷自顾不暇。”
姑娘厥着嘴,不依道:“不?他太凶恶,我不理他。”
“保身要紧,免得我分心。这小伙子并不凶恶,只是故意装成凶狠之态而已,这种人内心不可捉摸,但侠骨柔肠,足可信赖。”
两人在低语,三寨主已向老花子发话了,他抱拳说道:“老花子请了,请教,是助武当来的么?”
老花子呵呵一笑,说:“非也,赶热闹来的。怎么?三寨主有何见教?”
“没什么,咱们虽然过去积下不少过节,但今日并非结算之时,如果不是替武当助拳,特请尊驾离开,加避之情,日后当有以报之。”
“呵呵,好说好说,说得妙,老花子不信,有人能赶老花子走路,不许瞧热闹?”
“本寨主是一番好意。”
山海之王突然接口道:“收回你的好意。老丈,他们是谁?”
“请寨主替咱们引见,可好,”老花子向三寨主问。
“理当如此。”三寨主泰然地笑笑,向众人引见了,那獐头鼠目的人,是长江水贼,叫浪里蛇河淖,岸上功夫了了,水上功夫十分了得。
轮到老花子,他自报名号,当然这是虚应故事,人家都对他不陌生,他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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