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葛如山三人为了赶路方便,正从陡溪密林间的荒草地带向下急赶。
葛如山正想再发声喊叫,突然低喝道:“公子爷,放下小姐,拔剑!”
叶若虹向溪旁一跃,放下姑娘,撤剑返回,与如山严阵以待。
黑影乍闪,仙海人屠与金鹫在林中掠出,在两人身前丈余,倏然止步。
“哈哈!小狗,咱们是第几次见面了?”仙海人屠背着手,狞恶地问。
叶若虹心中暗暗叫苦,但仍壮着胆说道:“大概是第四次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小辈,你说对了”一说完,跨前一步。
叶若虹心中一转,他料定山海之王定然可以听到葛如山的叫声,将会向这儿赶来,唯一的机会,就是拖延时间,便退后一步说:“人屠,你真要杀我?”
“不错,不杀你还成?”人屠狞笑着答。
金鹫心里一直就发慌,他插口道:“容老,迟则生变,快宰了他们,何必废话?”
他还没摸透仙海人屠的心理,这家伙名为人屠,便象一个屠夫,杀人是不喜直截了当的,他要将人折磨个够,方心中快意,就象一头玩鼠的猫,这是本性,不易改变,也改变不了。
“不要紧,慢慢来。”仙海人屠说,连踏进三步。
叶若虹又退三步,大声道:“人屠,你既然到中原创业,怎敢与武当俗家门人为敌?后果你想到了么?”
“哈哈!早想到了,就是要杀你们这些浪得虚名之徒。”
“站住!你知道那女娃儿是谁。”
“管她是谁!反正她也得死。”仙诲人屠仍向前迫进。
“哼!你要是知道她是谁,你便不得不考虑后果了。”
“废话,她是谁?快说!”
老魔入套,叶若虹心中暗喜,说:“你真要知道?”
“你再不快说,我要活剥了你。”
叶若虹本想抬出武林三杰,或者龙吟尊者,但心中一转,却改口道:“你可知道摄魂魔君太叔?”
“可是那人称黑道盟主的人?”仙海人屠问。
“正是他,在江湖中,谁也该知道摄魂魔君的名号。”
“与那丫头何关?”
“她乃是摄魂魔君太叔盟主的姑奶奶。”
仙海人屠还未弄清姑奶奶的身份,金鹫可会错了意,小小年纪那能称奶奶?他沉声大吼道:“容老,这小子在拖延,快!宰了他,事不宜迟。”
仙海人屠果然被他说动了,厉声道:“不论是谁,犯在我手,一概格杀不论,小辈,你认命吧!”喝声中,伸手猛扑而上。
金鹫一抬金枪,大喝道:“好小子,你乘我不备,砸了我一记铜人,我要戳你一千个窟窿。”他直奔葛如山。
若虹看老魔赤手空拳扑来,本想急攻两剑,临危拼命自保,身后姑娘却叫道:“走旁门,攻他右肋。旋步。右飘,走中宫,退!挫身出剑。”
仙海人屠扑上,满以为若虹定然用剑点出,岂知剑尖初吐,突然在他右侧一闪而过,错锋吐尖,攻到右肋。攻右肋,对高手来说,乃是十分冒险之事,尤其是攻招人功力相会更悬殊,更是险中之险。
这一剑大出人屠意料之外,手下略慢,横跨一步,转身一袖下搭,要夺长剑。
若虹向左旋步,到了老魔身后,一剑急点。
人屠再旋身,手在袖中候现,五指如钩,半分之差,可抓到若虹的剑锷护手。
岂知若虹突然抬剑撤身,向右急飘,刚好与进招时的移动方向相反,脱出危境。
人屠反应也快,身形左旋,左手一幌,意欲引若虹出剑,右手大袖向侧一振,阻止对方向左闪避,抢制先机。
不想若虹突然走中宫直进,一剑点出七条银虹。
人屠吃了一惊,怎么反而被人制住先机了?大吼一声,双袖向内一挥,凶猛地拍下。
又慢了些儿,银虹乍敛,若虹已在间不容发中退出。
人屠愤怒如狂,厉吼一声,运功护身,向前急冲,右袖猛地扔出。
若虹身形一挫。矮不过三尺,大袖带着罡风,从顶门拂过。他也在这刹那间,从下钻人,一招“潜龙入地”攻到人屠下盘。人屠自命不凡,岂能让剑沾身,忙向右急飘八尺。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快极。若虹在姑娘的指引下竟然抢了四招先机。
人屠愤火中烧,不再想夺剑了,一声厉吼,撤下纠龙棒,叫道:“小辈,我要将你寸裂而死。”叫声中,他狂怒着冲上。
这时姑娘已体弱难支,正虚弱地伏在右肘上,她感到一阵昏,眩,抬不起头了。
葛如山正勉力自保,铜人左格右拦,八方游走,展开游斗。金鹫内伤未愈,但凶猛狂野气吞河岳,步步进迫,葛如山命在须臾。
人屠冲到,纠龙棒挟风雷而至。若虹向左一闪,正待暴退,纠龙棒突然从右迫到,已临右肩,太快了。
他无法再退,来不及啦!百忙中,一剑挥出。
纠龙棒龙首一偏,“铮”一击将长剑卡住了。
“撒手,你该死!”人屠厉叫。
若虹只觉剑上传来的潜劲,直震心脉,虎口裂开,不由他不撒手,人也被巨大的推绞之力,震得向右掼倒丈外。
姑娘恰好将头抬起,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号道:“哎……大哥……哇……”
她口中鲜血狂喷而去。
人屠已扑到若虹倒地之处,纠龙棒向他下身猛挥。
另一方面,葛如山“哎”一声狂叫,右肩外侧挨了一枪,混元气功仍挡不住金鹫的金枪,铜人掼出八尺外,人向右掀倒。
金鹫闪电似的跟到,金枪兜心下插。
“当”一声暴响,一根乌竹杖电闪而至,击中了金枪,金枪向左一偏,贴肋衣插入地中近尺。
稍前一刹那,一道光华天矫如龙,从林中飞出,迎着仙海人屠胸前射到。
仙海人屠眼角余光一触光华,心胆俱裂,他的纠龙棒如将若虹的下身毁了,他自己的上身也非毁不可啦:他犯不着用上身换下身,猛地抬棒击向光华,同时人向左倒,投地滚出两丈外。
“嗤”一击,他只感到手上略轻,三个龙首的纠龙棒,只有两个龙首了。他贴地飞射,钻入怪石缝中,滚下溪流,亡命飞逃。
金鹫的金枪被乌竹杖震偏,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眼角已看到了光华,只感到身上泛起彻身冰流,拔起枪闪电似奔入林中,快极,他的轻功确是出神人化。
同一瞬间,响起了姑娘颤切的哀唤:“云哥哥,云哥哥是你么?是你……”
在刚支起上身的叶若虹身旁,站立着山海之王,他手中握着一把闪着三尺光华的小剑,抬头向天,双目似要突出眶外,浑身在抽搐,抖动,剑芒坠着剧烈地抖动。
他面转向音源。那儿,姑娘正连滚带爬向这儿爬来,口中在拼命大叫道:“云哥哥,云哥哥,我……”
山海之王被电击,这声音,太象脑海中的缥缈声音了,他又陷入迷乱中了,不知处身何地,是梦中呢?抑或是在幻境里?
他的神目,本来在黑暗中可远及十丈,明察秋毫,但目下去一无所见,在昏天黑地中,突然出现一点灵光,象从遥远的天外,向他冉冉飞来,愈来愈大。
这一点光芒,终于化成一道光圈,光圈之中,一个模糊的少女倩影像冉冉而来,向他婿然微笑,向他伸出双手,向他迎面扑来。
耳中的幻音直在耳边:“云哥哥,云……”
他那久蕴于内的自疚心,突似山洪暴发。
那模糊的少女影像,似乎已扑到他眼前了。
他恽身大汗,迷乱之感令他陷入昏迷状态中。
一声震天长啸,从他口中发出,声如段雷狂震,天地为之震撼。
啸声一落,他疯了似的挥舞着小剑,光华如万道金蛇飞舞,三丈内全是闪闪光华。
“黛,黛妹妹……黛!”他狂叫。
地下的叶若虹,突然见他的身躯有异,吓得已爬出五丈外,恰好阻住爬来的姑娘。
姑娘仍在声撕力竭地叫,那疯狂的“黛妹妹”叫声,令她兴奋得突生神力,正待爬起扑上。
若虹到得正是时候,他一把将她拖倒,厉声叫道:“小妹,动不得,他疯了,危险!”
“不!我要他,我……”她拼命挣扎。
“不成!他会杀死你,他疯了,谁近他谁准死无疑。”
“不,他认得我,他不会……”
远处的老花子,突用急促的语音叫:“周姑娘,千万不可妄动,他正在神智昏迷中;你如妄动,万一伤了你,他一辈子算完了。”
“老前辈,他……他怎会如此?”姑娘颤声问。
“我也不知道,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可能记忆丧失,便可能由于你叫他,引起了他模糊的记忆。目前千万不可近他,让他冷静一会儿。等会儿我试试。”
山海之王双脚陷入地中五寸,浑身仍在抽搐抖动,小剑不住挥舞,口中在叫:“黛!黛!”
突然,他倏然后转。
两头猛虎在林中奔出,象两头大猫,悄然抢到,象是闻声而至突然闯入的。
山海之王突然一声长啸,向前一冲,小剑前指,直向猛虎冲去。
猛虎先前看到飞舞的剑芒,迟疑着不敢扑进,这时剑光一敛,只有一道光华,惟念全消,猛吼一声,两头猛虎同时扑进。
剑芒一闪,一头猛虎分成两片,剑芒一敛,小剑入鞘。
山海之王另一只左手,抓住了左面猛虎的左前爪,一声怒吼,顺势抡了一圈,“砰”一声巨响,虎被掼出三丈外,飞向林缘。
山海之王随着扑上,一脚踏上虎头,抓住虎爪一拉,一声大喝,硬将虎爪撕折,胸开腹裂。
“哈哈哈……”他狂笑而起,冲人树林,双手一分,左右分拍。掌出雷声乍起,两株海碗大巨树,“扑簌簌”倒下了。
老花子脱口大叫。
“老弟!”葛如山惊得腿也软了,老花子一叫,他精神为之一震,气纳丹田大喝道:“山海之王,山海之……”
山海之王刚击倒了第五棵大树,闻到声神智似乎一清,突然一震,但仍未清醒,突然大踏步出林,抢向葛如山,双手箕张,沉声喝道:“是你在叫我?”
葛如山看了他那凶狠的疯象,惊得连退三步,说:“是我叫你,山……”
“你是谁?”
“我是葛如山,在仙海你曾救我一命。”
“走开!我不愿见到你,走!”
姑娘忙挣开若虹的手,往这儿爬了两步。
老花子一惊,忙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她说:“周姑娘,不可再惊动他,他快静下来了。”
葛如山向后退,说:“山海之王,我们是朋友。”
“我没有朋友,走开!”
“我……”
“你走是不走?”
“好,我走,我走!”葛如山向后急退。
山海之王突然用手蒙脸,抹掉满头大汗,吁出一口长气,缓缓坐下向后一倒,躺下了,口中喃喃地说:“咦!刚才我做了些甚么?那呼唤声,那模糊的奇异幻象,那没来由的昏眩……呸!真见鬼。”
数丈外的姑娘,突然脱口叫了一声:“云哥哥!”她已真力虚脱,身音已嘶哑了。
山海之王一蹦而起,但这次他不再昏眩了,他感到脑中轻微一震,那依稀的呼叫声也一闪而没,他想捕捉脑中的呼叫声,但不可能;而耳中的真实叫声,只有些少类同的音韵,那并不重要。
他大踏步走近姑娘,用奇异的眼神凝视着她。
姑娘挣扎着站起,若虹赶忙将她架起。
老花于也走近来,站在一旁没做声。葛如山拖着铜人,一步步走近。
黑夜中,人的面貌不易看清,但相距太近,他们的眼睛,都是经过千锤百练的陶冶,仍可互相看清对方的面貌。
姑娘心潮一阵激动,嘴唇不住颤抖,大颗的泪珠,滴下了胸襟。这奇迹的产生,她几乎不相信亦难以适应。“是他!”她心中在狂叫。除了一头乱草般缠结的头发,和唇上那不伦不类的胡子;那宽广的额角,那修长而微弯的远山眉,那挺直的鼻梁,那曾令她沉醉的嘴唇,有那一部份不是她所熟悉的?不是他又是谁?身材是高壮了许多,那该是这三年多上千个日子的必然现象,变得了身材,面貌是变不了的。他确是真实地出现了,不是幽灵而是真实的他。
她鼻中,嗅到了极为熟悉的体气,略带些儿奇异香,那是他小时候服食青芝的结果;这体气,令她沉醉,令她昏眩,令她血脉贲张,她有投入他怀中的欲望,也有痛哭失声的冲动。
可是,一切冲动都消失了,突如其来的情绪令她不胜负荷,她恍惚地感到,她正身处在梦境之中,往日的梦境又重新出现了。她怕,怕梦境最后那段可怕的景象来临,不仅梦会醒来,她也将抱枕哭泣直到天明。
她伸出了颤抖得极厉害,瘦骨嶙峋的手,向他的肩上缓缓伸去,象是要试触他是否是真实的。
她想说话,但仅嘴唇颤动,没有声音发出。往日,他们在心灵最接近之时,常会互相用心灵诉说着无声的语言,道出彼此的爱意和关注。这情景,相隔得太久了,象是陌生了。可是仍然水嵌在记忆里;不,在心坎里。
她的手,终于落在他的肩上了,梦中的景况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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