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老道练有旁门的三阴手,和那把剑中套剑的绝着。三阻手袭人之时,令人毫无感觉,用来暗算对头,足可使对方在一个时辰之中,血脉自然凝结而死;他那把长剑的剑尖,可以突然吐出六寸之长。高手拼搏,生死一念之间,假使能突然伸长六寸,结局不问可知。这是他三阴一绝绰号的由来。
百花教主以色换艺,她为人聪慧,身获各家绝学,而且难得的是她能门门皆精,没有杂而不纯之弊。她与牛鼻子有一段长时间同衾共枕之缘,牛鼻子有多少斤两,她岂有不知之理?扑上的瞬间,她粉面杀机怒涌,存心毙敌。
牛鼻子正想将三阴手拍出,目光一触她那杀气腾腾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凛。
同时,突然传出酒肉和尚的一声惨叫,沉重的方便铲脱手向饱身侧飞来,锐风劲啸,势如奔雷。
牛鼻子暗叫一声“大事去矣!”三十六着,走为上着;猛地向下一伏,贴地向方便铲落下处掠去。方便铲恰好掠过他的背上三尺,将百花教主挡了一挡。他双足一沾地,展开武当八步赶蝉轻功,去势如飞溜之大吉。
方逸君一看乃妻动上了手,心中大急,她已有了九月身孕,怎能动剑?心一急,玉面上罩上一层浓霜,一剑将花花太岁迫退,冷哼一声,一招“回风拂柳”旋身出剑,在方便铲下端切入,银芒一闪,大和尚右胁下断了两条肋骨,红光崩现。大和尚狂叫一声,扔掉方便铲掩住肋下,飞退两丈拔步便溜。
银芒顺势一招“贴地盘龙”,崩开铁佛手,由下盘锲入逍遥鬼的右侧。逍遥鬼向上跃起,铁佛手“力划鸿沟”向下急拦。
“着!”方逸君怒叱一声,招出“流星赶月”,剑由逍遥鬼右小腿贯入,猛一撇腕。
逍遥鬼狂吼一声,跌下地来。要不是花花太岁及时攻出一招“吴刚伐桂”,将方逸君迫迟一步,逍遥鬼真要做鬼了。
“风紧!前途见。”花花太岁声出倏然收斧,三两起落,投入林中去了。
逍遥鬼小腿肉丢了一大块,但他凶悍异常,猛地将铁佛手劈面向方逸君扔出,咬着牙拼命逃了。
方逸君心悬爱妻安危,无暇追敌,收剑急向脸色发青,手按小腹的爱妻纵去。
“云英,怎么了?”他摘下她的剑,将她抱至路旁,替她轻轻揉动,急急地问。
伍云英倚在他怀中,泪如泉涌,颤声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哥,你独自回夔州去罢,我这不祥之身,不但有损你一世英名,而且令你陷入危机重……”
“云英,不许你往下说。”他掩住她的樱口。
“不,哥,让我说。”她挣扎,又道:“我已感到不幸的阴影已经掩到;他们,不许我重新做人,不许我有幸福的归宿,我不能让你……”
逸君蓦地将她抱住,狂吻她的小嘴,不让她往下说。半晌,她才平静下来。
良久,他替她拭去泪痕,抱她到坐骑旁,送她上马,神情肃穆地说道:“云英,即使是天下人皆与你为敌,别忘了有你的君哥是爱你的,而且我愿以生命和你共抗天下人。”
伍云英热泪盈眶,激动地捧起他的虎掌,印上一连串狂吻,最后偎在颊上,颤声说道:“哥,谢谢你,即使在九泉之下,我会……”
“走吧!记住:贼人恐不止这几个草包,下次见面,格杀无赦!我要大开杀戒了,别忘了你的暗器。”
“刚才我以赤火流光弹毙了玉面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会小心的。”
方逸君将玉面魔焦臭的尸体踢入山沟中,拖开阻路的大树,飞身上马,并辔向西急走。
白石江,在曲靖东北婉蜒而下,距县城不过五里地。本来这条江并不大,秋间可以徒涉,但春雨连绵,水位高涨,在滚滚江流中,有两条竹筏来往渡载行人,颇不方便,也相当冒险。
两人两马一到江边,渡头人鬼皆无,两侧怪石荆棘向两边延伸,水声如雷在两岸怪石间滚动著。
对岸,一条竹筏冉冉而来,三个撑筏人身披蓑衣,身材高大,正将竹筏向渡头撑来。
逸君首先下马,含笑将乃妻抱下马来,牵着坐骑在渡头等候竹筏。
竹筏轻轻靠岸,一个撑夫跳上岸来将缆绳拉紧。筏是双层大竹扎成,可容下三五十人,平时有五个人撑筏,但今天只有三个,逸君夫妇并末在意。平时三五个行人,用小筏载运就成,但今天小筏早已不见了。
“客官,上啊!”岸上那人亮声儿叫。
方逸君心中一动,打量了三人一眼,暗说:“这人略带湖广口音,身材魁梧,怎么却在这穷乡僻壤中撑筏?”
他略一犹豫,止步打量三个人。看三人皆在不惑之年,满脸褐色皱纹,眉以上用雨帽罩住,只能看到一双朦胧老眼,蓑衣将全身裹住,只能看到一双手。
他在打量人,人也在打量他。突然伍云英抛下缰绳,走近江边那人身侧,娇滴滴地说道:“大叔,是否连马儿一同渡过去?”
“这是载货的竹筏,两马两人,不打紧,大嫂。”
伍云英又走近一步,仍含笑问道:“这江流唬人哩,不知比长江唬人么?”
撑夫似乎吃了一惊,退后一步低下了头,仍从容地说道:“大嫂,请上吧!长江小老儿没见过,是否唬人可难比较。”
“太平口过荆州那一段,恐怕真没有这里险哪,是么?”
伍云英一面说,又走近两步。
筏上的两人,突然将篙一插。
“哪儿走!”
伍云英玉指一弹,岸上那撑篙人刚向左一闪,“叭”一声滚倒在地。
绿影一闪,方逸君火速拔剑纵出,凌空猛扑筏上的两人,捷如电闪。
“哈哈!少陪!”
两人“扑通”一声,潜入水中立时不见。
方逸君双足一点筏板,倒纵而回,抓起缆绳,喝声“起!”数千斤的竹筏滑上岸滩的三分之一。
两侧蓦地响起连声长啸,人影急闪,齐向渡头纵来,将逸君夫妇堵在水际。
“岸上有辰州妙手飞花狄雷太爷在。”有人在叫。
“荆州三龙敬陪水上末座。教主好眼力。”水里伸出两个人头,正是筏上的两人,但脸上的颜料已被水冲洗去,现出白惨惨的鬼面。
岸上排开十二个老少彪形大汉,退路已被堵死。刚才发话的妙手飞花狄太爷,年约四十开外身材高瘦,马脸勾鼻,双耳招风,大嘴巴跳着一口黄板牙,背扎长剑,赤手空拳阴笑着站在正中央。
这人来头甚大,袖底一发十枚子午六阳针,掌心一把银桃花,功臻化境,艺压群雄。他虽不是绿林朋友,但大江南北的绿林枭雄,谁要不每年送一大笔常规钱给他,准会被赶得走头无路,倒霉的还得送掉老命。他和白道英雄也有相当交情,他自己也以白道朋友自居。目下武林六大门派中,除了掌门一辈的人,他有三分惮忌以外,谁他也不放在心上,确是了得。他就是辰州狄家村第一首富,妙手飞花狄雷。
最右首离群抄手而立,面涌阴笑的人,却教夫妇俩大吃一惊,暗叫:“苦也!”
这人年届知命,也是瘦长个儿,尖脑袋,山羊胡,大鼻小嘴,老鼠耳,细长的颈脖,一双绿豆眼绿芒隐现。穿的是褐衣,脚下是薄底快靴,腰悬长剑,有一双特长的手。这人是曾经力挫少林大名鼎鼎的降魔大师法安,一昼夜间尽屠华山五狮一龙汪氏全家,大闹山西五台道场,武林畏之如虎的太白山五阴鬼手申天豪。
百花教进入陕西发展,总坛设在申天豪家中。
妙手飞花狄雷身旁,有一人逸君夫妇也不陌生。这人五短身材,十分壮实,方面大耳,一字粗眉,双目神光外射,两太阳穴高商鼓起,腰带上,插着一条沉重的虎尾鞭。他是伏牛五霸的老大花花太岁的拜兄,伏虎掌凌健是也。
伏牛五霸五个人,老大伏虎掌凌健,老二百步追魂牛通,老三赤焰阴风柴戎,老四恶人屠慕连浩,老五花花太岁璞。老大功力最深厚,老四恶人屠最残忍,老三赤焰阴风最阴险,老五最好色也最脓包。
这五个人,在河南闹得不像话,后来少林派出动了法字辈的六名高手,和十二名悟字辈的健者,找上伏牛山庄,仍然扫兴而回。江湖朋友不敢轻易招惹伏牛山的喽罗,武林中的名号确是响亮。五个人都在四十余岁左右,凶横霸道,人人侧目。
其余九人都是凶悍绝伦的大汉,绝大多数是武林中有名的武师镖客之流,只有两名是绿林朋友,他们都是过去得过百花教的好处,念念不忘粉脔雪股温柔滋味的人。
百花教主改邪归正,嫁了绿衣剑客,教徒四散,他们再找不到销魂荡魄的享受啦!这一来便迁怒绿衣剑客方逸君,在五阴鬼手的怂恿下,纷纷赶来云南,要拔掉眼中钉,胁迫百花教主东山再起,供他们大享温柔滋味。
这些人,方逸君感到陌生,伍云英却概略记得,只因为他们是教这徒众的面首,故而仅觉厮熟,而不知他们的名号。
方逸君说道:“云英,紧随我身后,先闯出这绝地。”
妙手飞花哈哈狂笑,意气飞扬地说道:“姓方的小子,你还是认命吧!乖乖地跳下白石江,免得等会儿你难受。教主已挺着个大肚皮,麻烦得紧,等会咱们给她吃颗顺气丸,十五个人先服侍她一顿,管教肚中杂种一滑就下,你看了岂不难受,哈哈!”
明沉沉的五阴鬼手,也接着发话道:“教主,跟老夫走吧!你要是乖乖听话,老夫保证你一切安全。重振百花教,老夫助你打天下!”
“哈哈……”所有的人几乎全部仰天狂笑,色迷迷地死盯着伍云英气得铁青的粉面。
“挡我者死!”方逸君大吼一声,向左急闯,剑闪万道银芒,剑气四荡。
同一瞬间,伍云英剑出如风,袖底无声无影地飞出五朵银桃花,另一颗赤火流光弹劈面向伏虎掌飞去。
人影疾合即分,狂吼之声大起。
伏虎掌大咧咧地不动,暗器一到,他便待一掌拍出。
“快躲!妄动不得。”五阴鬼手大吼,鬼魅似的扑向方逸君,伸手便抓。
伏虎掌心中一凛,收掌横飘一丈。“噗”一声响,身后两名大汉狂叫着滚倒,浑身是火,鬼叫连天,活活被烧成两具焦骸。
方逸君剑诛两贼,突觉身后寒风压体,他清叱一声,
“回头望月”一剑疾点,左掌一登,先天真气随掌而出。
五阴鬼手向下一沉腕,左掌千招“袖底翻花”疾拍而出。
“澎”一声巨响,劈空掌劲接实。五阴鬼手挫后三步,方逸君飞退近丈。
五朵银花毙了两贼,妙手飞花气得哇啦哇啦直吼道:
“浪货,你用大爷的暗青子打你大爷,这还了得?打!”五朵银花脱袖而飞,发出刺耳锐啸飞射伍云英。
她一手拉下披风,右手运剑,只一兜一扫,五朵银花全被披风卷落,剑气如虹,猛袭妙手飞花胸腔。
妙手飞花只好拔剑一绞,横飘八尺,怒叫道:“大爷幸而没将子午六阳针让你骗去,你真要我下手伤你么?这东西连大爷也没有解药,你还不弃剑?”他左手袖底现出一根细小的紫铜管,管口略向外吐。
她左手舞着披风,娇叱一声,揉身直上。如在以往,妙手飞花绝不是她的对手,可是目下腹中不便,行动拘束,又不敢运混元气护身,真是苦也。
六名恶贼围住夫妇俩狠斗,江下的荆州三龙也上了岸,他们无法将三弟被真气打穴的穴道解开,恶狠狠地舞着分刺,加入抢攻。
方逸君力敌五阴鬼手,已经自顾不暇,老贼的“寒魄诛心掌”,涌出彻骨寒流,左手五指伸屈,专找胸腹大穴和经脉,他那“玄阴绝脉手法”确是可怕,指尖扫中处,保证有死无生。方逸君一剑一掌,仍难将老鬼一掌一爪挡住。
另六名狠贼围住伍云英,想得到苦也。
正在狠斗,两人已快相隔五丈之遥,双方已不能相顾了。
突然伍云英感觉腹痛如裂,刚一剑崩开伏虎掌沉重的虎鞭,手腕一麻,气血一翻涌,她“哎哟”一声,屈腿便跪倒了。
荆州三龙大喜过望,两把分水刺闪电似递到,他俩要为兄弟报仇,猛刺她双肩下巨骨穴。
“不可伤她!”“叮叮”两声,妙手飞花凌空扑下,长剑震开左右两把分水刺,单足一落地焕然转身,戟指向伍云英脑后晕穴点去。
他手指刚距她脑后三寸,突然他“哎呀”一声狂叫,指尖鲜血泉涌,同时左颊旁血流如注,侧跃丈余,脸上阵青阵红,几如厉鬼。原来两枝木刺,贯穿了他的指尖和左颊,劲道奇猛,痛得他失声狂叫。
“住手!”声如炸雷,直薄众人耳膜,令人心胆俱落。
众贼浑身一震,火速跃出圈子。
五丈外,不知何时来了两个灰色人影。一个是年近百龄的老头儿,灰色长衫,足踏多耳麻鞋,脸如松风古月,白发银髯飘飘,看去不像个练家子,倒像个和蔼的长者。他手中轻摆着一根刺条儿,显然妙手飞花挨了那两刺儿,定是他老人家所赐了。
另一个灰影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身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