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掌一出,风雷殷殷,声势骇人,可裂石开碑的潜劲如山洪怒泻,向高唐神女攻去。
高唐神女没想到如黛有那么高明,双方同时出掌,她仅用了五成劲,待一听到风雷之声,不由骇然,好在她的内功火候已至收发由心之境,她不愿在第一招中冒险,身形一闪,撤掌斜挥,一掌反扔。
如黛步步进迫,气吞河岳,每一招掌影皆如狂澜既倒,乍雷暴起声势奇雄。
高庸神女身形像柳絮随风飘荡,纤掌轻灵而诡异,从容的化招反击,双方的功力似乎势均力敌。
崔黄在旁观察良久,突然脱口叫道:“二宫主,这丫头用的是“奔雷八掌”,南海风雷僧的惊世绝学,她定与华逸云有渊源。”
她这一叫出“华逸云”三字,如黛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心血往上一涌,眼前发黑。她绝望地自语道:“云哥!云哥……”
她向前一踉跄,恰好高唐神女从侧攻出一掌,如山暗劲一着体,如黛向侧便倒,她神智已昏怎禁得起这一掌?立时昏倒。
桃花仙子在另一面叫道:“不可伤她!”
其实高唐神女那一掌,自知伤不了如黛,怎想到她竟然突然晕厥呢?幸而她已听到崔荑叫出“华逸云”三字,百忙中己撤回八成真力,不然如黛危矣!
如黛一倒,她抢上前想扶住她,桃花仙子还以为高唐神女要下杀手,所以出声喝止,天涯孤姥大吃一惊,一招“翻江倒海”将桃花仙子迫退丈余,突向如黛纵去。
“带她走!”桃花仙子尖叱,青芒飞射,扑向老太婆身后,剑气锐啸刺耳。
她的功力与天涯孤姥在伯仲之间,老太婆怎敢大意?怒叱一声,转身攻出一记“回头望月”。
响起一声龙吟虎啸,两人皆被浑雄的反震力,震得侧射八尺外,但见火花四溅。
这时,高唐神女已经挟起了如黛。
“退!”桃花仙子叫,凌空飞掠向园门逸走。
“放下人,老太婆不为已甚。”天涯孤姥怎肯让她们走?寿星杖如影附形兜心便点。
这时,由山下追来不少黑影,快如星飞电射,猛向荒园飞扑而来。
东而沿山麓小径,也闪电似的掠来两个人影,来人正是逸云和碧芸,正向这儿急射。
在龙吟虎啸似的兵刃交鸣声中,两面的人同时扑到。
“走!”桃花仙子用传音入密之术叱喝,身躯乘震飞的刹那间,向林深草茂中一闪不见。
高唐神女和崔荑,已经先一步逸去。
老太婆身形一定,突然扑来两个黑影,一支剑一把弧形长刀,左右疾卷而至,那是全真子和金毛吼,黑白两道终于合流了。
老太婆正自急怒攻心,怒叱一声,一杖猛挥。
寿昆杖乃是九合紫金所打造,不但沉重,而且不畏宝刃,老太婆的内力已臻化境,连桃花仙子的千古神刃她也敢硬攻硬架,何况其他?这一含忿出手,端的骇人。
老道的剑乃是无价之宝,金毛吼的长刀也是神物,三件宝刃一交错,立时风吼雷鸣,人影乍分。
“再接我一杖。”老太婆退了两步,随又抢前一杖扫出,一招“横扫千军”风雷俱起,力道如山。
全真子和金毛吼同被震飘丈外,只觉虎口发烫,真气不住翻腾,不由骇然变色。杖挟风雷又到,两人左右一分,大吼一声揉身欺上,一刀一剑急如星火攻到。
三个人糊糊涂涂拼上了,走马灯似的狠斗起来。
另一面又是一番光景,情势险恶。
凌霄鹤和四海游龙功力最高,他们迎着逸云射到,由于碧芸身材略矮,一看就知道是女人,两老鬼不分青红皂白,长啸一声凌空扑到,两把银芒暴射,剑气摄人的宝剑,像万道银蛇飞旋而至。
凌霄鹤怒吼道:“妖女纳命!”
逸云和碧芸本是闻声赶到,携手飞掠,还没弄清是怎么国事,对方一骂“妖女”,逸云首先勃然大怒。
一路上他找不到如黛的踪迹,心中怔仲,五内如焚,十分焦躁。对方突然语出不逊,火杂杂地攻到,他正在心情苦闷之时,怎得不恼?
他无名火起,将姑娘往身后一带,伽蓝剑神奇地到了手中,从容踏进两步。
褐影左右一分,他攻出一招“慈航普渡”,身形稳实而剑势如电,堪称剑道名家,而在稳健沉实之中,却又暗含神奥诡异的无穷巧秘。
剑锋倏震的刹那间,两把宝剑银星骤敛,发出阵阵剑吟,人影暴退。
凌霄鹤只觉剑身如被千斤巨锤所撞,似欲脱体而飞,他拼力一抬腕,想运剑把褐影抬起推出,他运功咬牙一抬,身躯被剑上传来的无穷潜劲一震,突然贴地飞退丈余。
幸而他功力深厚,要稍慢一瞬,那褐影准会从剑柄上滑过,穿透他的心窝。
两老鬼身形一定,骇然大惊,一丝寒意自丹田下慢慢升起,脸上泛起了惧色。
对面那高大的黑影,屹立如岳峙渊停,手中那把古怪的黑色长剑,正在逐渐缓缓上升。
他那炯炯如午夜寒星似的神目,正发射着神奇的冷电寒芒,剑诀徐引,一举一动赫然是通玄的剑术名家身手,冷静、从容、凝实、飘逸,端的是静如山岳,凛若天神,举手投足皆摄人心魄。
今他们更吃惊的还有那把神奇的剑状物,黑夜间只见黑黝黝地,不知是什么玩意,竟能震开两把神刃?
两人都是老江湖,有点醒悟。凌霄鹤举剑沉声问道:“阁下是谁?手持的可是伽蓝剑?你可是深入桃花谷助两派门下脱险,力挫桃花仙子的华逸云?”
“阁下说对了,你是谁?因何一见面便对华某下杀手?”
凌霄鹤大惊,赶忙一收剑,陪笑道:“老朽凌霄鹤罗天成……”
“原来是峨嵋的前辈,那一位是谁?”
凌霄鹤心中为难,没做声,四海游龙相青却傲然地说道:“四海游龙柏青,你该有过耳闻了吧?”
“不错,久闻大名,我知道你是黑道中心狠手辣,血案如山的巨孽元凶,可是没想到你会与峨嵋的耆宿,联手向华逸云突下杀手,一黑一白的高手联手突袭,大出华某意料之外。”
“这只怪你少见多怪,孤陋寡闻,你身后那婆娘是谁?”
逸云见他言语伤及姑娘,怒火又起,伽蓝剑突然闪出,人亦束敛束现。
但听剑啸刺耳,寒芒飞射,四海游龙飞退丈外,定睛一看,怪!刚才黑影袭到,好不容易躲掉一剑之危,怎么这小子仍在原地不动?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逸云出其不意攻他一剑,迅即退回原地,厉声道:“你再出口不逊,将后悔无及。”
凌霄鹤忙说道:“华少侠且听老朽解说……”
“不用说了,黑白两道冰炭不同炉,势同水火,而你们竟然同炉了,罗前辈,多说更显其污,解说比不解说更糟,你们可以走了。”
“罗兄,我们的人来了,先拿下这狂妄的小辈再说。”四海游龙沉声说,举剑欺近。
这时,四面八方人影纷案,而天涯孤姥仍势如疯虎,勇似狂狮,寿星杖八方飞旋,把全真于和金毛吼迫得逐步后撤,近身不得。
逸云冰冷冷地说道:“你们要再不走,休怪华某心狠手辣。”
他手一拂,晶芒如电,左手的伏鳌剑光华闪缩,三丈内人影须眉毕现。
一声龙吟,姑娘也掣下了龙渊剑,两人左右分立,三剑徐举。
“不退者死!”他蓦地怒吼,伽蓝剑疾挥,伏鳌剑光华飞射,一团光幕向外急涌。
扑到的高手共有八名之多,但听一阵叱喝,夹杂着兵刃落地声响起,八个人骇然飞退。
“快退!”凌霄鹤大喝一声,将众人喝开。
“走!”
片刻,人影消失在山麓暗影中,凌霄鹤和四海游龙走在最后,四海游龙恨恨地说道:“华小辈,你身后那丫头手中有龙渊剑,定是天魔夫人的手下八女之一,是么?”
逸云正要放出空气,吸引武林的注意,以减少天魔夫人潜赴伏牛的大计,使冷哼一声道:“你不愧称老江湖,猜对了,你还不快滚?”
众人退尽,那老太婆已经不见了。
逸云对姑娘说道:“我们将赶到之际,那三个溜走的黑影不知是谁,那功力奇高的老婆婆定是个风尘奇人,可惜已失之交臂。”
碧芸的目光落在柳树上,突然叫道:“云,瞧,那是什么?”
逸云目力奇佳,俊目寒芒又现,怒声说道:“那是四具裸体男尸,我且—看看是被何人所杀害的?”
姑娘一见是裸男尸,便止步不走,逸云到了树下,凝视众尸,并伸手检查死因。
草丛中,悠悠荡荡地飘来两朵小小桃花,无声无嗅地飞近,第一朵越过碧芸,飘向逸云,第二朵飘到姑娘头顶上空三尺。
逸云的功力比姑娘高得不可以道里计,十丈内可以分辨落叶飞花,姑娘茫然无知,逸云可发觉了警兆。
桃花似是陨风飘至,花蕊中逸出一丝令人无法发觉的轻烟。
逸云心生惊兆,蓦地回身,那一朵桃花正轻飘飘地荡来,花瓣儿似在稍微旋动,像是随风飘到。
这儿那儿来的桃花?见鬼!他一掌将桃花震飞,张目找寻可疑线索。
草丛中飞起一声柔媚的轻笑,先后站起三个娇滴滴的夜行人。
逸云脱口叫道:“是你们!”
“是啊!小冤家,意外么?”桃花仙子笑着说,向前走近。
“你们意欲何为?糟!”他叫了一声,向碧芸作势扑去。
碧芸本来站得好好地,蓦地松手丢剑,晃了两晃,向后缓缓倒下了。
逸云发现此变,所以惊呼,正想作势扑出,岂知头一晕,浑身发软,不由他多想,伏鳌剑翻然落地,知觉全失,也摇晃着坐下,躺倒。耳中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桃花仙子的媚笑:“嘻嘻!倒也!倒也……”
高唐神女喜孜孜地抢近,笑道:“饶你功力深如渤海,也难逃桃花谷的‘空灵暗香’。”
“背起他,那老太婆回来了,今晚我们必须渡江,让那些狗东西忙吧。”桃花仙子自去收回那两头桃花。
高唐神女拾起伏鳌剑,插回逸云腰间剑鞘,“啧”一声,亲了他一个响吻,背起就走。
崔荑也低头背起一个人,那是先前失神被擒的如黛,她的穴道被点,实在有口难言,急得直冒汗。
桃花仙子挟起碧芸,龙渊剑也归了鞘,三人身形一向,消失在武昌城内。
天涯弧姥失掉如黛,像失去了爱子的母狮,抡着寿星杖四面飞掠,不时怒啸,其声凄厉。
桃花仙子领先,越城而出,由临江门到清波门一带,停着无数大小船舶,每一舟中,皆有一灯如豆。
三女背着人,直趋一艘轻舟之上,舱面有两个船伙,天气炎热,船伙四仰八叉躺着,鼾声雷动。
桃花仙子扣指连弹,点了两名船伙的晕穴,舱门未上锁,一拉便开,她放胆进入。
舱里有一个相当清秀的雄壮大汉,正侧身而卧,一灯燃着,他酣睡末醒。
桃花仙子示意将逸云和二女放下,她自己一把将那人拖起,低喝道:“要命的就别叫唤,乖乖听话便不伤你。”
那大汉猛然惊醒,肩井穴己被制住,动弹不得,他说:“女英雄,有事但请吩咐。”
“快开船,送我们过江,到龟山。”她放了手。
“小人这就吩咐店伙计开船。”他站起揉着肩膀,目光一落在逸云面上,脸色骤变。
桃花仙子厉声低喝道:“你别汀主意,我一个指头儿可以教你死一百次。”
“姑娘,我这船不装死人,不成。”他用鬼话掩住了失态。
“不成也得成,不然你得死。”桃花仙子抱过逸云,放在垫褥上,她也在一旁坐下了。
大汉恢复了神色,跨步出舱,高唐神女跟出舱外,踢开了两船夫的穴道。
两船夫惊慌地爬起,英名其妙,大汉已低声喝道:“咱们马上过江,快!备桨准备升帆。”
“江东主,大黑水险,秋汛凶猛,小船……”
“别管,不开船咱们都得死,我这船货算不了什么,快到后舱叫醒他们,立即解缆。”
大汉言中之意,己明白地说明这一船货不算什么,也就是说可以不要,已暗示了可弃船逃命的意思。
高唐神女不懂水上人的暗语隐示,并末在意,那两个船夫,可惊得一哆嗦。
“你们休得心生异念,告诉你们,本姑娘杀人如踏蚂蚁,希望别惹我生气。”
高唐神女说完,突然像一个幽灵似的升上舱面,居高临下督视着众人动手。
船悄悄滑出码头,双桨一动,船向江心滑去。长江秋汛声势唬人,比春汛要凶猛得多,横渡长江,在黑夜中确是有点冒险。
被称江东主的大汉,里里外外在忙,招呼架桨升帆,指使舵工把舵。
看看驶出江心,双桨一收,风帆疾转,向上游斜侧疾驶,蓦地里,响起一声呼哨,“噗通!噗通!”数声水响,所有的船夫同时滚落江心,风帆骨碌碌下坠。
高唐神女没料到看去懦弱的船夫,竞会舍船做手脚,她是个旱鸭子,事出突然,后悔己来不及了,她娇叱一声,飞扑桨旁的江东主。
江东主哈哈一声长笑,“咚”一声,轻微水响,人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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