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房中,一双小夫妻脸色苍白,相拥着坐在床沿,惶急地颤抖。
逸云含笑向两人说道:“谢谢贤伉俪舍命维护之德,小弟铭感五衷,强寇已退,已不需顾忌了,请到隔室将息,待小弟救醒同伴,再行道谢。”
夫妇俩相搀相扶双双站起,江文锦吁一口气道:“恩公神勇,幸而及时而醒,不然我死事小,九泉亦不暝目。”他便待下拜。
逸云扶住他,说道:“江兄请勿挂怀,思公二字,请勿再出贤伉俪之口,如不见外,请叫我一声兄弟,可好?”
“华兄弟,大德不言谢,小兄永铭心坎,容后图报。”
“一夜劳顿,江兄且请将息,这里有我,不怕贼人再来。”
“胆都惊破了,哪能将息?让嫂子替你们准备食物。”
“有劳大嫂了。”
夫妇俩相扶出房,仆妇已走光,他们只好亲自下厨。
逸云走近床前,他看到了两双亮晶晶的深潭大眼,他脱口惊喜地大叫道:“黛,是你!真是你!天啊!你找得我好苦。”他将躺在内面的如黛抱出,喜极而泣。
良久,他将她松开拥抱平放在床,开始检查她的穴道,桃花仙子的点穴手法十分怪异,连被点人也不易察觉何处被点,除哑穴不用细察以外,他得检查十二经脉。
仆妇已替两位姑娘换上了寝衣,倒还方便,他对一旁的碧芸说道:“芸姐,你先将真气凝聚丹田,等会儿我替你解穴。”
碧芸功力相去太远,仅能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试过了,十分不易,你先救黛妹妹。”
逸云用掌在如黛的玉枕向上缓缓抹动,将经脉疏引,只消片刻,哑穴便开了,她尖叫道:“别管我!别管……”
“黛,我已知一切内情,你怎能戏害自己,令哥哥痛心?运气!告诉我何处穴道被制。”
黛姑娘泪如泉涌,她虚弱地说道:“我肋受掌伤,无法聚凝真气,不知何穴被制。”
逸云在床头找出百宝囊,在玉瓶内取出一颗雪参寒魄回生丹,三不管塞入她口中,吸入一口参汤,度入她腹中,再凝聚先天真气,探手伸入她衣衫之内,神情肃穆,检查十二经脉。
他先检查任督冲三脉,这是人身最重要的经脉,任脉走前,督脉展后,冲脉则乱七八糟,三脉起处在会阴穴。
他一按在穴上,黛姑娘浑身血脉扩张,脸红如火,星眸闭上了,雪参寒魄回生丹的药力得此助力,迅疾地行开,气血如怒潮,不住翻涌。
逸云放手,拭掉额上汗珠说道:“该死!这妖妇缺德,竟封住了神关穴。”
姑娘幽幽地说道:“还有阳关穴。”
“神关”,在肚脐眼中,“阳关”,在十六节脊骨下,前者属任脉,后者属督脉,姑娘柳腰儿细小,大概是被妖妇一扣之下,身前身后的穴道,全被制住了。
找出被制穴道,那好办,左掌贴腹上揉,右掌按住阳关注入真气轻轻推拿,不消片刻,如黛像只燕子突然而起。
在逸云举袖拭额的瞬间,如黛像只燕子,突然向破窗口飞射,她要开溜。
她快,但比逸云仍差一筹,刚到窗口,便被逸云拦腰一把挽住了。
她尖叫:“放开我!”一掌按住逸云胸前,拼全力一推。
可是她的力道突然消失,逸云的虎掌,正按在她的神关穴上,浑身发软。他纵回床边,将她按在床上厉声道:“好妹妹,你要把哥哥看成薄情寡思,气量窄小的小人,我先得将你的鬼念头从心坎里拔出来,我不和你说废话,先点上你的穴道免得你逃跑,让你冷静些儿,那怕永远点上你的穴道我抱着你走,我也会做的。”
他一按她的肩井,她乖乖地躺了个四平八稳,可是她闭着眼,羽状的长睫沾满清泪,惨然大叫:“你不放我让我走,我会嚼舌,我会自毁天灵盖,快放我,我没脸见你。”
逸云变色厉叫道:“你要这样,我陪你,这是因我而起的恶因,第一个该死的就是我,我不该带你到辰州大珠台,不该和你海誓山盟,致令你惨受凌辱。”
他形如疯狂,抓住她的双肩,一阵急晃,大颗泪珠滴了她一脸,他狂叫:“你睁开眼看看我这二十余天来我为你消瘦了多少,在青龙岭找到你的留字,我差点儿抹了脖子,疯狂了多少日子,要没有芸姐,我恐怕已活不到今天,得到了紫电剑出现荆州的消息,废寝忘食拼命追寻,你竟然不谅解我,天!你看看我啊!黛,黛……”
碧芸虚弱地竭力叫道:“黛妹妹,你千万不可自寻拙见,小心他再疯狂,那多可怕啊!”
如黛放声大哭,声如中箭哀猿,久久方说:“让我静一静,云哥。”
“你还怨恨哥哥么?”
“我怎能恨你?可是没脸见你,败柳残花,我恨自己,解开我的穴道吧!”
“不成,委屈你一时,等我解了芸姐的穴道,再言其他。”
他着手检查芸姑娘的穴道,一看便知,双肩井,双环跳,还有鸠尾穴,手法和点他的一样。
自解穴道是极不易之事,没有超尘拔俗的造诣,谈也不用谈,解穴倒是易事。
解穴手法多得不可胜计,各有专精,常见的有对穴震荡,穴前导引,气血冲穴,顺经迫穴,和内功解穴等多种,最常用的是对穴震荡,如欲解环跳,必在白海穴下手方能解开,但这仅能对普通手法而言,至于气血冲穴,顺经迫穴,和内功解穴,则是内家高手所用之法,火候不够,实不可能。
这三种解穴法,功臻化境之人,还可用自解穴道,但仍须看下手之人手法轻重而定。
这与点穴手法有最重要的关联,有些独门手法最难解,像循经闭穴,逆经断脉等,没有原主化解,毫元希望,点穴法原出武当,张三丰始创三十六手,三传俗家弟子张全一,化为七十二手;四传王一瓢,衍化为一百零八手,尔后更臻神妙。
其实点穴法自古已有之,张三丰正式加以整理而发扬光大而已,武当点穴法一传出江湖,各门派也就纷纷自创手法,整理先人遗泽,故而日趋完善,为武林大放异彩,短短百余年间,这一门奇学竟然光芒万丈,遥逐乎凌驾正宗拳掌之上,成为内家门派必具之学。
逸云用的是内功解穴法,掌按在被点穴道上,以内家真力迫吸推拿,使穴道徐徐而不着痕迹地复原,绝不使人受到损害,也绝对安全,故而黛姑娘穴道一解,便可突然纵身逸走。
半盏茶时分,碧芸翻身坐起,她不管逸云,首先抱住如黛,温婉地说道:“黛妹妹,请听我说,你的云哥哥不是世俗儿女,而是个世间奇男子,答应我不再溜走,有冤屈对姐姐一说好么?”
如黛望地长叹道:“有什么好说的?唉!”
碧黛向逸云一使眼色,说道:“云弟,快解了黛妹妹的穴道。”
逸云伸手轻抚她的肩穴,穴道立开。
“对不起,请回避,让我和黛妹妹说些体己话儿。”碧芸挥手请逸云走。
逸云临行,神色凛然向如黛说道:“黛,如你另生他念,我将在这儿痛苦地以了余生,我的命运在你一念之间。”他倒退着出房去了。
如黛哭了个昏天黑地,碧芸等她哭够,方紧偎着她说道:“好妹妹,我先告诉你我们找你的经过,你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她将自童子拜三老山转回大珠台,发现的各种征象说出,直至追踪到武昌府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道:“妹妹,你该说了。”
如黛伤心地抽噎许久,方将前情一一道来。
在她凄切地诉说之际,碧芸不住向她打量,由黛眉到肌理,甚至探手摸索她的腰臂,等她说完,碧芸却大笑起来。
如黛好不容易断续地说完,伤心得正欲痛哭,经碧芸一笑,悲伤变成了愤怒,她一向对碧芸深具戒心,深怕她夺去她的云哥哥,碧芸一笑,她认为碧芸在幸灾乐祸呢。登时脸色一变,不悦地说道:“你笑什么?我成了败柳残花,你快乐了!”
“妹妹,你真无知得可笑啊!那三个人定然是因争风而互相残杀,三人全死,你根本就不会受到侮辱,不然你怎能平安地醒来?你自己不往好处想,却往绝路上想,我怎得不笑?妹妹,你还是个完壁,怎会茫然无知的?”
如黛哼了一声说道:“我不要你的同情,我自己岂有不知之理?哼!”
“别忘了,妹妹我是个受过百花谷百花教主陶冶的人,也是教主的女儿,对男女间事,可说家学渊源,见识广博,任何人皆难逃我的神目审视之下。你,眉紧贴而不乱,肌理细致而不够润,乳坚挺而珠坚实,细腰而臀削,无一不是处于之征,你简直无知得可笑。”
“胡说八道,我不要自欺欺人。”
“你这人真死心眼,但我仍要给你确切的实证,别害羞,我去请江大嫂来。”她跳下床,奔出房外。
不久,她请来了江大嫂,三个人在房中鬼混了许久,如何求证,外人无法知道。
许久,江大嫂笑吟吟地出房,如黛则以薄衾蒙脸不敢见人,碧芸则一手楼住她,隔着落食呢声轻语道:“好妹妹,你要再不信,可要我叫你的云哥哥来给你证实么?我就去叫他。”
如黛嗯了一声,猛地翻身将碧芸按在床内,用薄衾将她一起盖住,不容她挣扎。
如黛的功力比碧芸高得多,她也是心中快乐,未免用了真劲,碧芸怎能挣扎?
两人在被底咕咕哝哝了好半天,直至江大嫂送来饮食,两人方喜孜孜地起身整理钗环衣裙,三人在房中进餐。
这一天,她们在江家等待衣裙晾干,碧芸趁空儿将经过告诉了逸云,并传达黛妹妹的口讯,要他去找天涯孤姥的讯息,他便独自跑了一趟武昌府。
入暮时分,逸云匆匆赶回,脸色沉重,黛姑娘虽则羞答答地不敢抬头,但已看清了他的脸色惊慌地问道:“云哥,你……你的脸色骇人,怎么了……”
逸云一反往日洵洵温文的神态,俊目中神光电射,说道:“消息不好。第一,天涯孤姥今晨在玄都观力尽被擒,下落不明。第二,少林掌门丢了佛道同源金像,已向河南追踪,可能己获得了线索。第三,桃花仙子一行三人,午间火焚鹦鹉洲混江白鲤的水寨,混江白鲤与水上群寇六十四人被杀,妖妇下落不明。第四,摄魂魔君太叔权已率黑道凶魔到了玄都观,更搜寻桃花仙子和黛妹妹的踪迹,准备全力大举。第五,朗月禅师曾在武昌现身,去向不明。”
“云哥,我们……”
“今映我们到玄都观要人,必要时大开杀戒,还有,芸姐姐的行踪我己对四海游龙说出,大闹大珠台之事,他们已全部摸清,即将对芸姐姐报复,这可好,我们快准备。”
三人和江文锦夫妇一同进餐,餐间逸云要大妇俩暂时避避风头,免得时刻担心。他答应留在这儿一天,让他俩善后。
果然在次日一天中,江文锦将店面和住宅廉价顶出,带着妻子远走江西定居,买田做起庄稼汉来,从此隐姓埋名,安享田园之福。
当晚,在入黑时分,逸云临阵磨枪,将如幻步也传授给碧芸,便于自保,有如黛在旁指点以前所学的经验,碧芸也聪颖过人,两个更次居然能领悟其中奥秘,运用自如了。
三更初,三人休歇片刻,即束装结札,向蛇山展开绝世轻功,携手飞掠而去。
他们到得不是时候,玄天观这天晚上鬼影俱无,不知怎的全不见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偏殿的火工道人,拷问的结果,却令他们略为宽心。
原来入黑时分,所有的人全都过江,到宏济寺聚会,据说是迎接自陕甘前来的一位名震武林的前辈,要明日午间方能回来。
至于天涯孤姥,确是被擒,她闹上了玄都观,杀了不少人,最后被围住一个时辰,力尽被捉,目下关在寺中地下刑室中,刑室的出入门户,只有观中几位重要人物知道,可是他们都不在,欲救无从下手。
次日一天中,江文锦拾掇一切,逸云则与两位姑娘卿卿我我,细诉衷曲,如黛心情舒畅,恢复了从前活泼的本性,她像一朵鲜艳的春花,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对碧芸,她像一个爱撒娇的小妹妹,对逸云,却又像一个顽皮的小情人,有时却又像一头柔媚的小波斯猫,呢爱地倚偎在他的怀中,在芸姐姐那儿,她总算得到了许多她永不会有人教她的女性常识与本能。
她不再恐惧碧芸,而且更少不了她啦!她自己认为,她的一生幸福,全出自芸姐姐之赐哩。
二更正,他们结束停当,正式向江文锦夫妇告别,互道珍重,不胜依依。
玄都观中,这天晚间群魔济济,紫虚阁中灯火照耀如同白昼,三山五岳的凶神恶煞全都来了。
首席上,曾经露过脸的高手中有摄魂魔君太叔权,四海游龙柏青,全真子天风,宏济和尚,毒龙掌潘志,江湖浪子印全,金虹剑左奇,和早年袭击百花谷的赤面鸠婆贾如春,乖乖!真是多,全是跺下脚天动地摇的老魔头。
江湖浪子印全和金虹剑左奇,本是武出派最足骄傲的侠义英雄,生平嫉恶如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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