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逸云一触碧芸的眼神,她那绝望无助的悲怆神色,令他心痛如割,心中一软。一挫钢牙,向玉罗刹狠狠地说道;“玉罗刹,请记住,我芸姐要有三长两短,桃花宫将成尸山血海,天涯海角我华逸云都会找到你们,哪怕我花上百年岁月,亦在所不惜。”
“你说得太轻松了,孩子。”
“绝不是轻松,华逸云单人独创,刀山剑海何足惧哉?天下奇毒也要不了华某之命。”
他一手拉起如篱,向碧芸说道:“芸姐,请多珍重,报仇之事我会尽力,事了我在江湖中找你,再见!”
他一挥伏鳌创,捡起如黛,身形去势如电,直射谷外。
他俩人身影消失,玉罗刹神色凛然,向桃花仙子说道:“师姊,你要不断然处理,后果堪虑呢。”
桃花仙子眼角挂下两颗晶莹泪珠,沉声说道:“难在我必须得到他,而且要他心甘情愿。”
“不可能的,他不会为你的美色所迷,不会为武力所屈,不争名夺利,你有何所倚?”
桃花仙子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有碧芸丫头在,他慢慢地会就范的。”
玉罗刹也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不可能,这娃儿血气方刚,不计利害,真要惹火了他,大祸立至,可怕着哩!”
桃花仙子摇头叹息道:“论绝色,咱们桃花宫之人,谁也比他那芸姐黛妹美上三分,可是就引不动他的心,唉!我对自己的信心……”
“师妹,听我说,缘之一字,不可强求。那什么盟主之位,不争也罢!你我已是快将入土之人,他年纪太轻啊!师妹,符……他真不来找你么?”
“师姐,别提他!”桃花他子绝望地尖叫,突又叹口气,说道:“世间有的是男人,我要证明给他看,韩香君的裙下,尽多俯伏之人。”
玉罗刹摇摇头,叹息说道:“五十年,多漫长啊!我相倍你们都陷入痛苦的深渊不克自拔,相互伤害了对方。师妹,我不勉强你,但你能听我一劝么?”
“师姐,你说吧。”
“所谓刚则易折,任性和意气足以害人害己。我们游戏风尘,任性而为满手血腥,要能永远如此也许不会有麻烦。岂知你竟然身陷情网动了真情,却又不改本性,和他鹣鹣鲽鲽近十年,仍然一气之了激走了他,你怎不想想,到底错的是谁?”
桃花仙子掩面颤声叫道:“姐姐,别说了!”
“人说年过三十,方知昨日之非,你我年登耄耋,仍然一意孤行,良可慨叹!师妹,你真要获得那小后生,赶快改弦易辙吧!一是柔情,二是布恩,但要不着痕迹,好自为之啊!把那东西给我吧,我该走了,那老鬼已到了山西,我要赶先一步。”
一名侍女奉上一个小包,玉罗刹接过纳入怀中,一声锐啸,天空射电似掠下两头金鹰,她跨上其中一头,说道:“二金留在你这儿,保持联系。再见了。”
她一拍大金的肩头,巨翅一张,凌空而起。二金也尖鸣一声,腾空相送。
桃花仙子向金风说道:“三妹,我们分头行事。”
金凤微微一笑道:“太白山见面,珍重。”她带着一批人走了。
接着大姨封菊吟,二姨封茜娘,也率一批男女,先后告别分道扬镳。
桃花仙子直待她们去远,方与高唐神女和崔荑,挟着碧芸率一批男女,缓缓出谷,一面说:“我们盯紧他,走啊!”
高唐神女突然说道:“他到伏牛山,宫主,你……”
“助他捣毁伏牛山庄之后,我们绕道洛阳等他,绝不走无情岭,我绝不找那无情之人……”
在尔后一段时日里,桃花宫的男女,遍布江湖,恩威并施名色齐展,大部份的黑白道武林高手,全都先后俯伏在她们的粉脔雪股之下。
她们像一阵旋风,愈卷愈大,声势日壮,高手云集。在武林中,她们形成一股浑雄的第三势力,君临江湖,轩然大波因而涌起。
同一时间,以金面狂枭为首的第一势力,正澎湃地如舀天巨浪,宇内凶魔全往太白山庄集中了。
第二大势力是五大门派,包括白道之雄,他们也往陕西布政使司赶,汇成一股汹涌巨流。可是,他们都忧形于色,因为事实上五大门派已被控制在金面狂枭之手,虽则他们对金像落入金面狂枭手中之事,未予证实将信将疑。
唯一不受管束的雪山派,据说也将参与太白山庄盛会。这个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即退出江湖的名门正派,似乎也有不甘寂寞之象了。
江湖上,谣言蜂起。信使以八百里驿传之法,奔走于各地。
玄门的玉简羽帖传向四面八方。
佛门的佛柬法帖秘密地急传。
侠义柬满天飞。
绿林箭急如星火飞递。
江湖小混混也不甘人后,纷往太白山急赶。
其中也有不受任何门派驱策,自立门户的小门派,各自汇成小股支流,也前来看看风色见识见识。
武林中卷起一阵大风暴,在这茫茫霸海中各奋全力争雄。“武林盟主”这只鹿,看看死于谁手。
逸云像风暴中的一颗小水滴,也向霸海中流去。
他心中如割,带着被迫之耻,拉如黛急奔,回到路中抓起包裹,顺着大道疾走。
他并不自命英雄,也不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可是在暴力胁迫下低头,眼见爱侣落入淫妖之手而无法援救,这痛苦真够他受的。
他自己有自信,刀山剑树赴汤蹈火他也敢夷然而闯,可是他不得不以碧芸和如黛的安全为念,这耻辱他得硬生生往肚里吞。
如黛知道他难受,任由他带着飞射。她也难过,看云哥哥痛苦,她怎不心疼?
逸云那神奇的三招,举世无俦,猛野如狮,气吞河岳,明明已占绝对优势,为什么他竟然忍辱离开?
她怎能不知?相处时日非短,小冤家的性情,她比谁都清楚。
平日里他外表洵洵温文,似乎十分宽容和达观,可是外柔内刚,像内蕴火热岩浆的暂歇火山,谁要引发他那潜在的怒火,岂只可怕而已?
在玄都观,他的容忍已至极限,大怒之下,几乎把桃花仙子和芸姐姐,一齐断送在伏鳌创那致命一击中。
这一次他又狂怒出手,为何竟能忍住?
玄都观之时,他主宰全局,桃花仙子不是敌手,他凭声势也可将对方压住。而这一次,三人身入重围,桃花宫的人先布下天罗地网,事实上除了他自己可以全身一拼以外,两位姑娘绝难幸免。即使杀光了桃花宫的人,怎偿回他的损失?
这就是他忍痛撤走的原因,如黛愈想愈难受。小冤家所受的委屈,比她自己身受还更今她心疼嘛!
奔出十来里,走着走着,她“哇”一声哭了。
她一哭不打紧,可把逸云吓了一大跳。他对这位小亲亲疼爱已极,她一哭这还了得?一股子怨气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慌得一按心神,缓缓停住冲势,丢了包裹,抱她入怀,急声问道:“黛,你怎么了?你怎么……”
小姑娘一头撞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逸云可慌了手脚,惶声地叫道:“好妹妹,哥不好,别哭啊!哥的心碎了。”
姑娘饮泣道:“哥,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都是为了我和芸姐,我……我难受,我恨自己,我拖累了你……”
逸云伸手掩住她的小嘴,偎着她的嫩颊,幽幽地说道:“别这样说,亲亲!该怪我啦!连你们两人也护卫不了,眼睁睁看着芸姐身入魔手而无法挽救。我怎算得……”
这次该姑娘掩住他的口了,她抬起粉颊说道:“哥,你再这样说,我更是是无地自容啊!我要更恨自己了、要没有我们在,女妖们岂敢欺你?”
“好,都不要自怨自艾了,我们得想法救出芸姐姐才是。”
姑娘摇头道:“恐怕不易,那些女妖们似有万全准备,这时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可是我们却有大事待办。”
逸云沉吟良久,脑中不住思索,突然说道:“是的,她们已有万全准备,自从我们一列武昌府,便已分别落在她们眼线监视之中,嫁祸掳人,全是早定好了的诡计。此后我们的行踪,可能仍在她们监视之下。”
“她们为什么如此!看样子,并不仅是争夺武林霸主那么简单哩!”
“当然不是,我且将前因后果对你说明。”
两人放慢脚程,相倚缓走。逸云便将桃花谷强索方夫人和亡命花子的事,加以详尽的说明。
如黛静静地听完,突然说道:“这一切变故,全是为了你。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那老妖怪,哼!不要脸。”
“我也疑心这一点,可是她有许多机会捉我,为何却又适可而止?这一次就是明证,我们绝逃不出她们的手心。”
“哥,这是欲擒放纵的手法,她要你乖乖上钩哩。”
“哼!她们枉费心机!”
“哥,芸姐在她们手中,定然毫发无伤,她们要利用芸姐向你进攻,张下情网。”
“她们想也不用想。”
“太白山之会,有麻烦了,除非你向桃花仙子假以词色,要惹火了她,转而向你报复,那就糟了。”
“真有那一天,我要替江湖除害!”
“你是说辣手摧花?你……你下得了手?”
“你,别胡说,与世除害,怎能说辣手摧花?小妖怪,你想到哪儿去了?同情她么?”
“同情是一回事,但我也不反对你对她假以词色。老实说,她是个可怜虫。”
“你就会胡说。”
“绝不是胡说,别忘了,我也曾做过可怜虫。由荆州至武昌,我曾痛不欲生,一发起狠来,害了别人也苦了自己,不够可怜虫么?”她粉面酡红,但侃侃而沦。
“好了好了,愈扯愈远啦!我们快走一步。”
“嘎”一声鹰鸣,半空中那巨大的金鹰在他们头顶上空掠过,飞出里余然后高兴地翻腾,翱翔盘舞不去。
“这扁毛畜生,盯住我们了,摆脱它。”逸云说,挽住姑娘小蛮腰,向左侧丛山密林中闪了进去。
那金鹰目力特异,虽身在数百丈高空,地面一只小老鼠,亦难逃出它的眼下。可是它以常情衡量人,守住大路极易监视赶路的人,加以正在高兴,只顾翻腾盘旋。
逸云突然掠入林中,身法如电,等它发觉人已失踪,急得在这一带急速地尖鸣狂掠不已。
逸云十分精灵,时窜时停,向山中进入五六里,终于摆脱了金鹰的追逐。
许久,金鹰消失在西方视线之外。
逸云向姑娘说道:“黛,马儿丢了,白天又不能用轻功赶路,不如在这儿歇脚,晚上起程,直到南召会合方夫人,岂岂不更好。”
“别问我,我一切听你的。”她笑眯眯地说。两人躲在密林下,坐在一块儿,她闭上凤目,整个娇躯倚在他的肩膀。
逸云续说:“此至南阳,仅二百余里,进入南召算上,全程在三百至四百之间,得辛苦一夜,你不嫌辛苦么?”
“辛苦的是你,你带着我哩。”
逸云笑道:“小妖怪,要我抱着你赶路么?”
如黛羞笑,“嗯”了一声,轻轻擂他一粉拳。
逸云心中一荡,虎腕倏伸,她跌入他怀中,火一样的热唇令她浑身瘫软。
良久,他俩并躺在草丛里,相拥相惧情话绵绵,静候夜幕降临。
由这儿出泌阳丘陵地带已是不远,远出三五座山头,可远眺一些零星村落,山势向西婉蜒而下,大道却是迤俪向西北延伸。
大道上行旅寥落,好半天不见一个人,要有的话,却是成群结队而过的行商。
倦鸟归林,夜幕降临。
逸云和如黛携手将近大道旁,突然如黛向树丛中一闪,轻声说道:“哥,看路上那三个人。”
逸云也隐身树后,向山下路上的三人看去。相距半里之远,三人的身形面貌历历在目。
中间那人是个近百年纪的老和尚,鹰目高额,勾鼻阔嘴,满脸皱纹,眉毛灰白,顶上光光戒疤极亮,身穿大红袈裟,手点着一根九锡禅杖;步履从容,十分矍铄。
右首那人是个长竹竿身材,雪白的头发挽在顶端,斗鸡眼,朝天鼻,瘪嘴尖额,三绺稀须飘飘,面色青灰阴鹫戾气外溢。他身穿灰袍,腰带上插着一条摈铁护手拐。
左首那人是个黑铁塔一般的壮年人,豹头环眼,满脸虬须,壮实得像一头枯牛。身穿黑色对襟劲装,背着一根浑铁霸王鞭,确是唬人。
逸云问道:“那是谁?我在江湖认不得这几个人哩。”
“那老和尚是商城南山文殊古刹的方丈,叫文殊方丈圆明,有名儿的酒色和尚,在江湖恶迹如山。那长条子老家伙叫阴风客易城,隐居九华山下,与有名的恶道九华鬼虺处云子是至交,全是穷凶恶极的魔头。至于那个傻大个儿,却不知是谁?”
“文殊方丈我曾听说过,阴风客我也略有风闻。那九华鬼虺,已经被我宰了。”
“文殊方丈与朗月禅师是至交,两人有时同在江湖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我们何不跟踪他们?看他们有何图谋?”
“好,且看他们到这荒凉之地做啥?”
两人一时高兴,这一跟,跟出祸事来了,但收获也不少。
翻了一座山,是一条丁字路,顺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