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子鬼剑





  冯日机合眼沉默片晌,匆尔双眼乍开精芒炯炯道:
  “掌门,你平时教务十分繁忙,不会无事亲临洞中向老夫请安吧?”
  巩无机肃然垂手道:
  “恩师圣明!您还是叫我阿巩比较亲切,阿巩知道您虽隐居这里,但依然心系武当。”
  冯日机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笑吟吟道:
  “那个小和尚走远了,阿巩,莫非武当出了大事?你就坐下来直接了当地说明来意吧!”
  巩无机坐定后,恭敬地把锦衣卫“北镇抚司狱”指挥使高见贤,和自己在“黄鹤楼”密议之事,详说了一遍。
  冯日机仔细地倾听,却愈听睑色愈沉重,巩无机观言察色已知恩师定然了解其中玄机,忙问道:
  “恩师,那位前身风闻是‘帝影者’的展风驰,是否就如刘伯温所言……真的是当今皇上流落民间的皇子?因兹事体大,不能不上山来请益。”
  冯日机沉吟一声叹然道:
  “唉!该来的还是要来……此事相当复杂,却有迹可寻,但说来话长,你可知当年暗中从事颠覆元朝的各派掌门人,为何功成身退以后,个个退隐山林不问世事?”
  巩无机道:
  “恩师!莫非与此事有关?”
  冯日机抚髯喟然长叹道:
  “阿巩聪明,一猜即中!这是一段有人故意湮灭江湖历史,并且威胁各派掌门退隐江湖,却又规定不得在本派退隐,命各派掌门人三缄其口的大事!”
  巩无机闻言震撼莫名道:
  “恩师!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能耐……竞能逼迫整个武林、各派掌门人听命行事?”
  冯日机抚髯淡淡一笑道:
  “此人确也实践其诺言,让各大门派的后人在朝为官,他成立了‘锦衣卫’为其效命。”
  巩无机震惊脱口道:
  “您是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
  冯日机点头慨叹道:
  “是的,当年朱元璋尚未称帝,对江湖人礼贤下士,其目的就是要整个武林精英为他过江打前锋,暗中从事驱逐鞑虏的工作。”
  巩无机讶愕问道:
  “恩师,朱元璋虽然礼贤下士,但江湖中人素来不理会官场的大人物,只尊敬才德兼备的武林高手,又怎会乖乖地就范?”
  冯日机苦笑道:
  “朱元璋就是命令刘伯温对一位才德兼备的绝世高手,晓以大义,利用此人率领各派精英潜入北方鞑虏朝廷,从事颠覆工作,才会缩短元朝的气数。”
  巩无机闻言释然,击掌道:
  “这就对了!不知这位绝世高人是谁?为何徒儿从来没有听闻此人在江湖上的事迹呢?”
  冯日机苦笑道:
  “阿巩,朱元璋本是‘龙凤皇朝’小明王麾下‘中书省左丞相’,自从他登基称帝后尽毁这段史实,连他派遣谋杀小明王的‘德庆侯’廖永忠,在洪武八年以僭用龙凤不法等事赐死,所以这位绝世奇侠的英勇事迹,当然会被抹灭了。”
  巩无机喷然道:
  “恩师,朱元璋的江山是武林中人替其打下的,您说的这位绝世奇侠,为何下车领江湖精英反扑朱元璋,教他知晓江湖人是不可欺侮的!”
  冯日机双眼露出崇敬的异采,轻叹道:
  “当年朱元璋在攻占‘大都’迫元顺帝流亡之后,于安徽黄山之巅举办武林大会的庆功宴之际,竟然露出一代枭雄的丑陋面目,在酒中下毒,毒倒了江湖精英数百人之众,藉以威胁那位绝世奇侠;此人迫于无奈之下和朱元璋达成了协议,保了大家的生命,所以人人三缄其口,将这段历史给中断了。”
  巩无机好奇问道:
  “能在恩师嘴中常挂念的绝世奇侠,必然没有中毒才是,为何不当场刺杀朱元璋,或者迫他交出解药?就真的臣服在朱元璋的毒辣诡计之下?”
  冯日机以尊敬的口吻道:
  “这位绝世奇侠的武功已臻‘金刚不坏’之无上境界,当然不畏天下间的任何毒药,但他却悲悯众生,宁愿放弃皇帝的宝座,毅然决然地退出江湖,否则哪有朱元璋称帝的份!”
  巩无机露出尊敬的神色,感慨万千道:
  “恩师,这是为了什么?他竟然练至不死身了,如果由这位绝世奇侠来当皇帝……会远比一代枭雄朱元璋还要好,姓朱的如今虽然拢络江湖人做其鹰犬,却又大杀功臣。”
  冯日机诡异一笑道:
  “当年这位奇侠曾说了一句让人摸不透的话道:‘我不能改变历史,因为朱元璋就是大明的真命天子。’此话一出,黄山群雄个个愣住了。”
  巩无机道:
  “恩师,您肯定知道……这话中玄机吧?”
  冯日机抚髯得意道:
  “当时他曾与武当、少林、峨嵋三大掌门人辟室密谈,已把话意说得一清二楚了。”
  巩无机好奇心燃炽又问道:
  “恩师,他说了些什么秘密?竞教当时中毒的天下群雄,能心悦诚服地下去推翻那个心狠手辣的枭雄朱元璋。”
  冯日机脸色肃然道:
  “他说自己是‘未来人’,因故误闯这个时代,他熟知历代的史实,大明确实是‘明太祖’朱元璋开创的,而朱元璋在‘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享年七十一岁卒,由太孙允蚊继位,即是‘惠帝’,年号‘建文’。所以这位绝世奇侠顺应天命,没有杀死朱元璋自立为帝。”
  巩无机震惊莫名又问道:
  “怪哉?恩师啊!朱元璋为何会将帝位传给刚出世的太孙,而不传于现今仁慈的皇太子朱标呢?”
  冯日机愁眉深锁,又道:
  “朱元璋的死期还有十几年,这中间皇太子标……已经病死了!但这位奇侠怀疑太子标的死因可疑。”
  巩无机惊讶脱口道:
  “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呀!恩师您相信吗?然而知道了独裁暴君朱元璋的死期却令人振奋,虽然生性慈孝的太子标病死,但其子‘惠帝’应会秉持其父的慈孝治国,太平盛世可期!”
  冯日机匆尔慨叹道:
  “错了!诸王因各拥甲士,权势日大,‘周王’朱绣竟起兵谋反,被废之后,惠帝实行削夺诸王权势;诸王有罪,往往被降为庶人。太祖第四子‘燕王’朱棣以无故诛杀建议‘削藩’的齐泰、黄子澄的名义,举兵造反,称为‘靖难军’,所向无敌横扫北方,并勾结京畿的宦官南下攻陷‘南京’,惠帝逃亡不见踪迹,史称‘靖难之变’。燕王棣即帝位,是为‘成祖’,迁都‘北平’,年号‘水乐’,三征匈奴,七下南洋,其丰功伟业胜过了其父朱元璋!”
  巩无机听得十分仔细,因为这攸关未来的国家大事,也关系著武当的未来走向,若投错了主,即遭灭门惨祸,不能不慎重其事,但这番话却另有疑窦,立即作揖请示道:
  “恩师,皇上如今育有十几个皇子,但排行‘老四’并无‘燕王’这个封号呀?而且诸皇子之中,并无‘朱棣’这号英明神武的人物?”
  冯日机突然转了话题,抚髯感叹道:
  “这位绝世奇侠就是当年纵横北武林鞑虏朝廷,令人闻风色变的‘不死剑圣’张心宝爵爷,你可知道他与谁最亲近?”
  巩无机以企盼的眼神忙问道:
  “恩师,是谁呀?”
  冯日机一脸敬佩的神色,微笑道:
  “就是刘伯温!所以你若听信帝侧那头恶犬高见贤的怂恿,想和刘伯温斗的话……别说是你,连为师也不见得是其对手!”
  巩无机满脸不服道:
  “恩师,您太小看自己了吧?”
  冯日机笑呵呵道:
  “天下问最厉害的武学,也比不上一个人的智慧,刘伯温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军师,绝非虚名呀!”
  巩无机灵光一闪,问道:
  “刘军师放出谣言……竞说‘帝影者’展风驰就是皇上当年流落民间的皇子……
  莫非他就是……”
  冯日机挥手制止他再说下去,沉吟道:
  “唉!阿巩,为师刚才不是说:‘该来的总是会来!’很可能就是应在展风驰的身上!”
  巩无机闻言脸色苍白,立即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久久无法拉回情绪。
  冯日机关心问道:
  “阿巩,你已经开始缉捕展风驰的行动了?”
  巩无机点头表示开始行动了,匆尔又慌然道:
  “恩师,您刚开始曾说:此事相当复杂,却有迹可寻。莫非……您已然知晓展风驰的来龙去脉?”
  冯日机并无责备之意,只是叹然道:
  “人在江湖,身下由己。你快制止本门弟子们的行动吧,否则将会断送咱们武当派近百年来的基业!”
  巩无机额头冒出冷汗道:
  “徒儿离开后立即照办!有关展风驰的身世,愿闻其详。”
  冯日机微笑道:
  “当年‘不死剑圣’张爵爷在北武林最大的劲敌,就是‘剑魔’展猖!但却与他的掌上名珠展翎相恋,岂料苍天作弄人,展翎竞被另外一个男人占有,因此珠胎暗结以至于弃张爵爷而去,所以这位展风驰必然是她所出。”
  巩无机正色问道:
  “恩师,你是听谁说出这段秘辛?还有谁知道呢?”
  冯日机轻叹道:
  “就是刘伯温!他早年已经告诉了为师及少林、峨嵋三派的掌门人,所以你召开武林大会,必然少了这两派的人马,可见他们已然心知肚明了,不会参予此事。”
  巩无机搓揉脸颊苦笑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两派只遗来一名长老级人物应付了事,我却仍蒙在鼓里贸然行动,犹不知展风驰的生父就是皇上!”
  冯日机警告道:
  “阿巩,听说展风驰是当朝马皇后的义子,而他是皇子的传言又出自刘伯温之口,我看此事八九不离十,很有可能朱元璋与展风驰都不知彼此父子关系,否则展风驰也不会因左相胡惟庸案受牵连,因此流落江湖当个刺客。”
  巩无机深感懊悔,沉默不语。
  冯日机双眼睿智精光频闪,微笑道:
  “这个朱元璋即帝位后,随即大杀开国的所有武将功臣,导致‘燕王朱棣’轻易地挥军南下占领京畿,真是自食恶果。为师希望阿巩你在未来的‘靖难之变’助燕王一臂之力,咱们武当就可保安泰了。”
  巩无机又问道:
  “恩师,展风驰又何来的武当不传绝学?”
  冯日机抚须正色道:
  “马皇后本是祖师爷张三丰的闭门弟子,当年化身为‘帝影者’保护朱元璋,屏风驰既然是其义子,当然懂得,这也不足为奇!”(请问“不死邪神”详载。)
  巩无机汗颜道:
  “徒儿谨遵师命!今日若非您的一席话,咱们武当派将陷于万劫下复的地步!”
  冯日机望著洞外天色,意有所指道:
  “阿巩快定吧!解铃还需系铃人,凭你的智慧解决此事,绝无困难,千万莫让展风驰受到伤害!”
  巩无机立即离座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掠出洞外。
  冯日机欣慰地就地盘坐,闭目养神,参悟天机。
    


  
第六章 血流漂杵 
 
  荒村带返照,落叶乱纷纷。
  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
  野桥经而断,涧水向田分。
  下为怜同病,何人列白云。
  “鸡公山”有如金鸡独立,山势千仞插天异常雄伟,翠峦层叠延绵百里,若身处高山之巅,可眺望百里外的“淮河”及“河南”地界,河川如玉带蜿蜒十分壮观。
  山麓下突然传出一连串的火铣射击声音,响彻空间,回荡下去。
  半山腰处,隐藏著一批江湖中人,他们听闻火铣声大作,个个皆露亢奋睑色,蠢蠢欲动。
  这批人马就是“崆峒派”总护法车禄率领著霍铁牙、鬼大锤、马铜轲三大长老及门派中的百来名精英,埋伏在半山腰处,山麓下的一切动态尽收眼底。
  总护法车碌指著尸横遍野的山麓,阴恻恻道:
  “那个姓展的,使用‘连发铣’和朝廷北抚司副座鄱宏烈调来的火铣队发生了激战,想不到姓展的火器犀利犹胜一筹,双方均已弹尽,现由武当长老于社当率领大批弟子与姓展的开始厮杀。”
  霍铁牙手持三十六齿的二百斤狼牙棒,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兴奋道:
  “总护法!咱们现在趁机偷袭姓展的,一定马到成功,这件功劳就是咱们崆峒派的,可别让武当拔得头筹!”
  鬼大锤双手各持一柄流星锤,每柄足有百来斤,威风凛凛地冷然道:
  “霍兄别急,你看姓展的那辆童车,被火铣队射击得木质纷飞,却露出了内中的钢板来,不但挡住火铣的强大威力,还能以‘连发铣’还击,而且瞬间就歼灭了火铣队,咱们可别掉以轻心!”
  马铜轲手持一柄八尺独脚铜人重型武器,往地上重重一跺,道:
  “鬼兄,伯什么?我的八尺独脚铜人杵也可以抵挡住火铣射击的威力,一杵就可以将姓展的砸成肉饼!”
  车禄浓眉一皱,轻拍腰问宝剑沉声道:
  “姓展的在‘随州城’灭尽了昆仑派,所以咱们绝不能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