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黑白双娇





  “程堂主,请你将事情说明白一点好吗?”
  程计生不屑地说:“哼!这里不是森林,没有什么猩猩可扮的。”
  麦无名心中也是疑云层层,听对方说话的口气,长远镖局丢镖是真,万里船帮劫镖也并
不假,只是双方似有串通、似有默契,并且还有暗盘存在着。
  但看卢长远他们当时状况、日来的态度、现在的神色,却又找不出有任何嗳昧之处?他
煞费猜疑了。
  “卢局主,你果真是……”
  卢长远知道对方指的是意思是什么,不禁把满心的苦水朝脸上溢了,他接下了话头说:
“我真的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程计生已经不耐烦了,他说:“我可没有这许多闲工夫跟你穷磨菇,要,雇车去,带着
你们的一份走路,不要,那也随着你了。”
  谢贯基开口说:“事情到此完了,你们走吧!”
  “哼!便宜你们了。”吕天成重重地哼了一声说:“我们进去。”
  三个人正拟转身想走,麦无名却又说话了。
  “等一等。事情尚未交待清楚,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程计生理都不理,他还是转过身子,举步向“忠义厅”走去。兰溪的长远镖局,原本不
在他的眼皮之中,这个年轻人昔才露了几手就神气了吗?哼!充其量不过是镖局里的一名镖
师而已。
  吕天成和谢贯基二人就不同了,谢贯基的本性虽是不恶,但他久掌刑堂,多少总有一种
高高在上的感觉,这叫恃宠而骄、顾盼自雄!
  吕天成呢?吕天成则是刚才吃了人家的亏,心中不甘,怨气难吐,是以双双的钉在原地
不动了。
  “哼!不知轻重的东西,本座就再秤秤你的斤两!”
  吕天成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审慎得很,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则已经领略过对方深
奥、玄奇的功力了呢!
  “吕堂主。长途劳顿,这个还是让属下代劳了吧!”
  忽然,一阵嘹亮的声音由“忠义厅”’内传了出来,接着,二条人影像贯连着索练,一
前—后从里面掠了过来。
  这两个人是—男一女,男的年纪已经二十出头,长得倒也五官端正、英气毕露,只可惜
嘴唇微微薄了一点。
  他就是张三口中所喊的江香主、青龙殿香主江宏茂!
  女的—身红裳,犹如熊熊烈火,峨眉圆脸,腮泛桃红,尤其是那对杏果似的剪水双瞳,
略—飘洒,生晶生波。
  她叫余曼芬,二九年华的佳人,是万里船帮永闽总舵四殿之中的彩凤殿香主,是以生性
娇纵而任性!
  万里船帮的永闽总舵辖区辽阔,它包括整个福建和半个浙江沿海城镇以及内陆的“闽江”
和“瓯江”。
  因此,人手众多,编制必须扩大而称谓也就增加了。
  总舵舵主下来三堂仍旧,三堂之下有一位炉主,炉主下面则是“青龙”、“白虎”、
“彩风”、“朱雀”四殿的香主了。
  他们二人一定刚刚由外面回来,或者是为职务羁绊脱身不得,不然的话,张三大声嚷叫,
院内沸沸腾腾,哪里还有窝在屋里的道理?
  “哦!是二位香主。”
  二人一进入场子,吕天成却是客气十分,因为,因为江宏茂乃是总舵主的侄子,余曼芬
则是唯—的掌珠、千金!
  “‘大镖客’,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自以为了不起?”江宏茂已经听取下面的人报告
事情的始末了。
  “是吗?我若是不卖乖能要得回镖银吗?”
  江宏茂倨然瞥了对方一眼,冷冷地说:“上有总镖头、镖局主,事情轮得你来出头吗?”
  麦无名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镖师们倘若不替镖局头子做事情,那东家又何必花这个冤
枉钱?”
  唇枪舌战,针锋相对,礼尚往来,两不相让!
  “你有这个自信能要得回镖银?”
  “应该有的。”
  “三分之一?”
  “乃是全部。”
  “哈哈哈哈哈哈!”江宏茂仰大笑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再次说:“那你就要看吧!”
  麦无名已经让对力得意了一阵,如今他反击了。
  “你们二人?”
  这句话骤听起来并不觉得怎么样?但骨子里却含有轻视、不够格的意味在内。
  余曼芬自见到了这位形似“潘安”、貌若“宋玉”的临风玉树以后,她杏面含春,她心
泛涟漪,一泓秋水只是紧紧的映着,影着对方的玉脸,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
听到。
  江宏茂听了面容不禁一变,他蔑然地说:“何用二人?只我一人也就够了。”话声甫歇,
一拳就捣了过去。
  “哎,慢点,慢点……”
  余曼芬忽然出声,出手拦住了江宏茂的攻势。
  江宏茂不由怔了一怔,顿时收回了劲力说,“芬妹,什么事情?”
  余曼芬并不理会他的问话,却漫声的向着麦无名说:“我叫余曼芬,这位……这位公子
贵姓呀?”
  她炽热的眼光,从未离开过麦无名的脸上、身上。
  江宏茂见了、听了,不由怒火中烧,不由妒意滋生,他咬着牙齿狠声说:“管他姓牛姓
马,趴下去的时候就狗屎不如了。”
  他不愿意余曼芬再和对方攀谈下去,是以撩起—掌,满含憎恨的劈了出去,霎时间就和
麦无名战在一起了。
  难怪江宏茂口出大言,原来他的艺业并不在外堂堂主吕天成之下;难怪江宏茂妒火中烧,
原来他与余曼芬乃是同门,乃是表亲,也乃是一对恋人!
  可是他还是跟人家差得很多,十招不到,心中感到震动了,手臂感到忙乱了,脚步也感
到凌落了……
  这不是江宏茂无能,这不是江宏茂力绌,而是对方的招式太急、太快、太过牟利,他根
本递不上手去、用不出力来,只有招架,只有闪躲,只有倒退……
  院子外面看热闹的闲人越来越多了,吕天成一见,威风立即显了出来。
  “张三,赶他们出去,把大门给关了起来!”
  “是。”
  张三是“狐狸”,张三是“锄头”,狐狸是仗着虎威,锄头也可以管管畚箕,他也在吼
了。
  “李七,你们都瞎了眼睛呀!把人轰出去,关上门!”
  “是。”
  李七那几个人赶了过去,也正想要讨回一些本钱,但瞧热闹的人们都很识相,都很知趣,
他们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他们也看见人家已经发了火,不由一个一个自动的朝外面溜了出
来。
  “啪”的一声,又有人在踉跄了,当然是江宏茂。
  江宏茂的右肩垂下了,江宏茂的汗珠直冒了,因为麦无名给了惩诫、给了教训,也给了
报复,他卸下了对方的肩臼!
  一阵闪动,谢贯基一把扶住了江宏茂,吕天成再次窜了上去?又是一场猴儿戏上场。
  江宏茂的舌头打了结,喉咙梗了痰,他无话可说,他也不敢说话,只有眦着眼睛龇着牙,
射着怨毒的眼光,含着忿愤的脸色,他突大叫了一声,眼泪不自主的顺着腮流了下来,是吕
天成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掌拍上了他的肩臼。
  余曼芬的兴趣全在场子中的打斗,全在麦无名的形影,她的师兄只不过是她的师兄,她
的表亲也只是她的表亲,恋人!谁说的?还不一定哩!
  程计生审慎的又从“忠义厅”中走了出来,这次,他讶异了,也吃惊了,他已经推翻了
先前的想法,但仍猜不透长远镖局哪来身手这么高的镖师?
  惊异的岂止是程计生一个人?场子中所有的人都在惊异着,包括卢长远他们,只是卢长
远他们惊异中掺与着欢欣、喜悦。
  历史即将重演了,谢贯基也立时窜子上去,反正大门已经给关上了,无人看见,何妨就
来一个二打一!
  卢长远见了也想动,但是,他站立的地点距场子比较远,一时来不及接手,等他发觉到
麦无名毫不在乎的时候,也就索兴改为掠阵了,因为,这里是虎穴,四周虎子虎孙还多着呢!
  吕天成已经成了强弩之末,谢贯基的艺此似乎还比不上吕天成,因此,只不过多拖了一
顿饭的工夫。
  有人在淌汗,有人在喘气,淌汗的汗流满面,喘气的气,喘如牛!
  不止是讶异了,也不止是吃惊了,这简直是震动、震撼呢!
  程计生不由改变了态度,放软了声音说:“这位小兄弟,你贵姓大名呀!”
  可是,麦无名如今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他必须要打下一个下马威来,对方才不致再次讨
价还价。
  “我的姓名无关紧要,你只要把镖银如数支出来就没事了。”
  已经是没有了面子,反正也造成了事实,程计生顿时狠下了心肠,他准备群殴了,任你
三头六臂,任你天神下降,蓝采和也敌不过众多的虾兵蟹将,何况你只不过是一个年轻、文
弱的少年人!压死你!
  有道是“八仙过海,备显神通。”八仙为上母娘娘祝寿而飘渡东海,蓝采和竟然会被海
中妖怪捉了去,幸亏其他的七仙合力才救出了他,真没面子!
  “大伙儿,一起上!”
  满场飞,到处滚,卢长远臂伤未愈,他只能接下了“青龙殿”香主江宏茂,祝政强却拦
住张三一群喽罗帮丁。
  程计生灌饱了真气,运足了功力,蓄心的、刻意的朝麦无名攻了过去,他满心欲把这个
可怖的、可悸的年轻人撂在这里。
  余曼芬还是依然故我,她非但不参加这场惊天动地的殴斗,竟然连身子都没有移动一下,
程计生他们空有不满之心,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她乃是总舵主的掌珠、千金。
  不过,偷偷的说句良心话,就算余曼芬卷进去了,也是胜不了这场战争。
  不是吗?如今换上了吕天成,吕天成的胳膊已经被人家给卸落了。
  谢贯基也太不狠心了,莫非掌理刑堂的人心肠都是这个样子?怎么一回事呢?
  说起来也没什么,他只是非薄自己、糟蹋自己,硬将自己的胸脯直朝对方手掌迎、手掌
印,这焉能怪得了人家?
  程计生心跳了,程计生脸青了,他躲、躲、躲……
  程计生紧张了,程计生恐惧了,他退、退、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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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黑白双娇》
第十六回 “地狱”特使

  但是,躲就能完事了吗?
  结果,退岂能退得开?
  麦无名的右掌毫厘不差的已经贴在他心口大穴上了。
  “怎么说?”
  麦无名依旧是气定神闲、潇洒如常。
  程计生亦已豁出去了,不答反问,他不欲被人讥为在阴沟里翻船,这个少年人,决不会
是长远镖局里的镖师,就算送掉了命,也得做一个明白鬼呀!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位嘛!他乃是‘麦小云’麦少侠。”
  这话乃出自祝政强之口,因为,他感到欣喜,他感到兴奋,他也感到神气呢!无沦如何,
自己总算是一个跟着月亮走的秃子,头顶也有光呀!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但他们却释然了,输得不冤枉,输得不窝囊,连“万坛”之主也
赢不了人家一招半式,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个“麦小云”!
  “夫复何说。”程计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说:“那边房舍旁靠里面的那一辆中就是镖银,
我们还原封未动,卢长远,你真是求对了人。”
  余曼芬一步跨了上来,她侧着螓首、展着脸庞。
  “你……你真叫麦小云?”
  天真、稚气,只不过一个大孩子嘛!
  麦无名朝着她微微一笑,无心的,他笑而不答。
  余曼芬也欢愉地笑了起来,有意的,她这一笑,鲜花开了、苹果熟了,娇羞、妩媚,这
乃天生的尤物!
  卢长远那边却感慨地向程计生说:“多谢程堂主慷慨赐回镖银,但在下还想请堂主解释
—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问吧!”
  程计生已经变得十分随和、软弱和无朝气,只有江宏茂的牙根还在紧咬着,怨毒依旧蔓
延着,哼!麦小云,有朝一日……
  “你刚才所说的二一添作五,究竟是什么意思?”
  程计生眼皮一翻说:“你真的不懂?”
  卢长远只是尴尬地笑笑,他不想回答,也不必回答,若真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程计生又吐了一口气说:“七八日前,本堂正在兰溪分舵巡察,而贵镖局的副总镖头却
夤衣来访,他说:‘长远镖局经营不善,亏损累累,几乎已经到达山穷水尽的地步,幸老天
见怜,就在这灯灭油干的时候,有客人委托一批数目可观的黄金护送去青田,敝局主拟央请
贵帮在中途拦劫,佯称遇盗,镖局就借机宣告倒闭歇业,所得黄金,各分一半,以作退休养
老之用。为掩人耳日起见,敝局主在途中仍旧奋力应战,以绝悠悠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