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黑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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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因防万一,四人的兵器均放在一旁,取用方便。再兴见姬棠情急之状,只得匆匆跟去。刚到楼下,便遇两蛮女迎头来报,说:〃二狮先听鬼啸,便自低吼发威,互用前爪将口中铁棍细链抓断甩落。先防有事,颈链又未带上,当时逃走。〃再兴方说:
  〃二狮总要回来,棠妹何必性急?〃姬棠急道:〃这是我做的事,恐有奸细惊了姊姊,特地将它埋伏林内。此去万一误伤姊姊女兵如何是好?〃再兴闻言也着了急,随听楼上银笛吹动,对岸号灯连闪,二人知道兰花虽已发令,但是二狮遇着生人就扑,有许多话银笛无法传达,仍同过桥飞驰赶去。沿途遇见守望山人飞驰来报,说崖角有人被杀,这原是同时发生转眼间事。二人先见号灯,已知崖角发生变故,闻言未及细听,又遇两个壮汉去往竹楼报信,见了二人,当是为此前往,正要开口,姬棠惟恐误事,说:〃我们另外有事,你自禀报。〃边说边往前赶。刚到崖角,便见地上横倒一人,业已被杀,另外十来个壮士正在咒骂,料知凶手还未逃远,正好追去,只命众人留意,不要擅自走开,以防中计,我们前往追贼:说罢匆匆又往前奔,一面互相警告,留神暗算,一面查听,二狮吼声已止。
  姬棠因方才鬼啸,那多的人谁都不曾见到影迹,崖下又有一个守望的壮汉被杀,崖角上面便是灯竿,分明奸细看出号灯妙用,乘防守的人被鬼啸引开,意欲上崖破坏,刚将那人杀死,搜查奸细的勇士恰奉号令赶回,同时看出崖上还有守灯勇士,不敢冒失,只得逃走。急于往追二狮,方才过时不曾细问,料知奸细必未逃远,再往前去便须穿林而过,月光虽明,那么多的大树最易藏伏,敌暗我明,稍微疏忽,便遭毒手。这类妖巫蛮人又都机警胆大,凶险非常,越想越觉可虑,一面将刀和暗器拿在手上,脚底飞驰,耳目并用,连呼:〃兴哥不可大意,须防奸细藏在树后暗算!〃再兴见她关心忧疑,笑答:〃棠妹放心,休说我多年苦功,耳目最灵,又有这亮的月光,稍有动静便可警觉。
  便是那两只狮子,你我也曾试过,人在数十步外便可闻到气息。二狮在前,如有奸细刺客,早被它扑倒了。〃
  二人边走边说,一口气跑出了好几里,姬棠忽然惊道:〃兴哥所说虽然有理,久闻这类妖巫所用飞刀飞箭均有奇毒,方才死的那人伤处并非要害,如何死得这快?可知毒刀厉害。二狮在前不听吼声,此事奇怪,莫要奸细人多,二狮已为毒刀所杀才冤枉呢。〃
  再兴也觉可虑,心方一动,忽听远远一声惨嗥,仿佛有人骤出不意受了重伤,死前惊呼神气。只叫了一声,底下便停,再兴急呼:〃又有一人被害,但盼不是自己人才好。前带二狮出猎,跑得虽比人快,照我们这样脚程,不应相隔太远。此时不听狮吼,大是可疑,我们真要小心一点。〃说罢,便朝惨嗥那面赶去。相隔半里多路,晃眼赶到。二人见沿途都是高林密莽,只当中有人工开出来的一条大路。两面大树森列,路旁还有不少草花,均是兰花以前带人所种。左面小路还通着一条溪流。月上中天,清光下照,地面上到处碧云流走,花影离披,夜景十分清丽。道旁树多草深,恐有埋伏,中了仇敌冷箭,不敢靠近深入,只在路中心,每人注意一面,顺着大路急驰。
  方觉惨嗥之声不远,小路那面又有人在呻吟悲叫。正要跟踪寻去,忽见转角草树丛中有两团金碧光华闪动。姬棠疑是狮子,刚喊得一声:〃兴哥快看,是不是那狮子?〃
  同时遥望侧面小路旁边也有两团狮睛闪动,果是新近起名追风的那只雄狮由树后轻悄悄闪出,也不回顾,径朝前面一转,沿溪走去,脚底甚轻,走也不快,和平日出猎掩扑野兽神气一样。姬棠看出二狮并未受伤,正想再喊,再兴业已看出有异,刚把姬棠一拉,低呼:〃姬妹禁声,前面许有奸细。〃另一只命名逐电的雄狮已由侧面草树地里悄没声轻轻掩了过来,朝着二人把头尾一摇,忽又转身,贴着树下阴影顺小路往溪旁掩去,仿佛前面有什东西,想要掩往猎取。
  二人常带二狮出猎,每次发现前有野兽,都是这等动作。方才又听有人惨嗥,这条小路与众女兵来路不对。二狮既在当地埋伏,可见前有奸细,许还不止一个,惟恐敌人刀箭凶毒,忙即跟踪掩去。刚到溪旁,便见相隔两丈左右浅草地里伏倒一人,强挣着想要坐起,一手正由身边摸出一个尺许长的竹筒,忽见一条黑影连纵带跳,一路东张西望,掩掩藏藏,贴着背阴之处赶了过来。二人见这两人都是一身黑衣,头上蒙有面具,上面露出四个白圈,两横两直,头上还有两个尖角,神情鬼祟,动作轻快,形如鬼物,一望而知是仇敌派来的奸细。因恐还有余党,二狮不知何往,且喜不曾看见自己,忙往树后一隐,暗中窥听。地下卧倒的一个好似受伤甚重,上半身好容易挣起,呻吟了一声,重又卧倒。新来同党也如飞赶到,刚一见面,便将手中竹筒抢过,再朝地下那人的伤势看了一看,跟着低声说话。受伤的似想求他救走,语言哀切,新来的一个左手拿着一柄尺许长的尖刀,寒光映月,甚是锋利,和那人匆匆问答了两句,语声甚急,也未听清。二人正想纵将出去,忽听远远一声鬼啸,与前闻相似,声音却短,微啸即至,知有余党,重又缩回。
  再兴想用暗器将其打倒,先不出去,静以观变,看清人数多少再说;姬棠摇手止住,打算看上一会再说。再兴一想,既有同党,必要寻来,到齐下手也是一样,便未出去。
  忽又听一声惨叫,目光到处,原来地上受伤的一个已被同党手中刀刺死,并将腰间东西搜去,跟着挟起死尸,似想觅地丢弃。再兴恐他要逃,二次拉了姬棠想要纵出,将其打倒,擒到再说,猛瞥见二狮由路旁草树中一前一后同时纵出。来贼一手挟着同党死尸正走之间,前面一狮突由斜刺里猛扑过来。因那毒刀竹筒还有一包东西均拿在另一手内,不及出手抵御,百忙中把手中死尸往前一推,跟着往旁纵去,一面忙将另一手的竹筒分过,似要用毒弩朝狮打去;不料另一狮也由树后纵出,悄没声朝前便扑。同时,再兴恐前狮为毒弩所伤,扬手一镖打去。那黑衣蒙面贼动作虽极轻快,无奈三面夹攻,先被后狮扑到,前狮也猛冲过来,一爪便将拿竹筒的手打折,肩臂上又中了一镖,再兴大喊:
  〃要留活口!〃那贼听出身后有人追来,自知无幸,忽然〃姑拉拉〃一声厉啸,人便卧倒。二狮均通人意,又知那贼伤重,不能逃走,前面一狮立时掉头往前掩去,只剩后狮扑在那贼身上。
  再兴料知前面还有同党,见贼未死,忙同姬棠赶出,待要拷问,不料后狮急于追敌,见二人赶来,舍了那贼,径由树下往前掩去。二人见那贼打扮真和恶鬼一样,腿股已断了一条,右手连腕被狮爪扑折,重伤残废,痛得周身乱抖,不能行动,只左手毒刀还未放下。只当伎俩已穷,也未在意,正在低喝:〃狗贼哪里来的?快说实话,少受好些罪孽!〃那贼勉强挣起上半身,似在提气,也未回答。二人知他痛极,方说:〃你缓一口气再说无妨,我们还有止痛伤药,稍微情有可原,是受妖巫愚弄而来,便可活命。〃那贼忽用一种从未听过的土语高声哭喊起来。再兴听他声音都抖,心还不忍,又不通他语言,正想如何问法,姬棠见那贼面向再兴哭喊,眼看二狮去路,所说土语甚是尖厉,与方才所闻不同,忽然醒悟,方喊:〃兴哥,留意此贼闹鬼!〃那贼似知奸谋已被识破,伤处又痛不可当,忽朝二人咬牙切齿,又是〃姑拉拉〃一声厉啸。
  姬棠听出他在招呼同党,不禁有气,方要喝问,用刀背打去,那贼已似支持不住,往后便倒。姬棠一刀背不曾打下,那贼已冷不防回转左手刀朝胸前划了一下,忽然厉声怒吼,脱手一刀照准再兴头上打去。再兴防他回刀自杀,不曾想到这类发过毒誓的妖徒最是凶险,临死还要阴谋害人,刀更见血封喉,中人必死,幸而姬棠持刀在旁。那贼又听出那镖是再兴所发,看出敌人没有防备,专伤再兴一人,被姬棠随手一刀背打飞,才得无事;否则二人立得都近,再兴只管手疾眼快,决想不到有此一来,如打姬棠,更未必能避得开,非伤一个不可。姬棠自是恨极,刚朝那贼一刀背斫下,耳听怒吼得半声,那贼被这一刀背连左膀也被打断,底下却无动静。仔细一看,胸前流出一缕紫血,人已断气,才知那贼回刀自杀之后,方始甩刀朝人暗算,只用刀尖刺破一点前胸,人便惨死。
  这等凶毒之物真个从所未见,好生惊奇。
  一搜二贼身上,那奇毒的刀只有一把,另外还有一些刀箭等凶器和一个皮囊,里面放着两面符令,两个形如毒蛇的铁环,和一包干粮、一个水壶,均被后死那贼搜集一起。
  再将衣服面具剥下,现出本相,都是十七八岁的蛮人,满头乱发,周身紫黑,耳带铜环,形貌狞厉,面上刻有花纹,比带面具还要丑恶。因知前面还有同党,恐二狮追去受害,匆匆看了一眼,便将毒刀还匣,一齐放入囊内,掖向腰间,朝二狮跟踪追去。
  刚把沿溪小路走完,绕上正路,便听狮吼之声,二狮己同赶回。二人先要回转,再兴断定还有余党,业已逃走,天已不早,恐女兵赶来,相逢狭路,受了暗算;出林不远便有一处守望,意欲赶往通知,发动信号,四面搜索,并命人将女兵接回。略一商谈,重带二狮往林外追去。相隔只有一箭多地,转眼出林,二狮忽向侧面崖上怒吼,这才看出左近不远那片危崖峭壁,下半陡削,但有不少藤树,易于攀援,二狮却不能上去。料知贼党上崖逃走,二狮无法追赶,越恐女兵与之相遇,只得往那守望之处赶去。方悔来时匆忙,未带芦笙号笛,忽听侧面崖顶芦笙吹动,谷中来路也有芦笙,由远而近,传将过来。姬棠听出前面山谷中发现敌人,并还有人受伤,忙喊:〃方才奸细已被我们防守的人发现,正在动手,我们快往接应!〃话未说完,二狮已当先跑去。二人想起奸细毒刀厉害,二狮凶猛异常,恐又不留活口,一面大声急呼,令其等候人来同行,一面忙同往前急追。
  崖上防守的都是!日人,刚接前面警报,便见二狮先往谷中驰去,后面又来二人,因隔较远,没有看真,忙由上面呐喊驰下,照着寨规,先朝来人面前掷下镖枪,以作警告。二人跑得太急,所掷镖枪离身不过丈许,虽然早已防备,手持兵器,不会被其打中,到底可虑。芦笙铜笛均未带出,前面信号又正紧急。再兴恐姬棠受伤,忙抢向前面,大声呼喊,上面蛮人也自认出,纷纷赶下停手行礼。再兴忙喊:〃快将芦笙与我一枝,速往追敌。如见黑衣蒙面、头有双角的怪人,便是奸细假扮,所用毒刀弩箭凶毒非常,务要留意。先用镖箭将其打倒,最好生擒,更须防他回刀自杀。〃边说边令众人往前追赶。
  因知敌人形迹飘忽,翻山越崖轻快无比,又命众人分散开来,连上带下一同追逐。为首壮士一面递过芦笙,口中急道:〃敌人不多,听信号似只发现一两个,但极凶狡。时二爷头上未带羽毛标记,此去沿途都有埋伏,如今两三面前后合围,奸细决难逃走,忙乱之中恐他们认不出来,好在由此向前都是;日人把守,又都一色装束,人和狮子俱都相识,我和二爷二娘一路,就不致认错人了。〃
  再兴认出那人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猎虎族人,名叫乌角,从小便随父母被金牛寨蛮族掳来,生长当地。起初生活苦痛非常,自从兰花主持,改变寨规,才得由苦转乐,劳逸相当。自己到后,看出这般蛮人天性凶猛,身轻力大,以前曾有多次叛乱,乌角长大更记以前仇恨,曾想刺杀孟龙,虽经兰花以恩相结,息了凶谋,到底野性难驯,又是蛮人中第一流勇士,意欲将其感化,借着耕田为由,恩威并用,给他许多帮助。平日无事,又向众蛮人再三劝导,引使归善,从此对于全山的人,不论是否孟家同族,都是一律看待,有功必赏,有过必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