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行





也逼得他无从分辩,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也的确击中他的心底秘密,赤裸裸揭开他的疮
疤。
  灯火又变,火焰一伸一缩,光线一明一灭。
  “咦?”姜秋华终于发觉有异,纤掌向油灯遥伸,一股无形的怪劲,在探索灯附近的微
妙变化根源。
  她曾经在绛宫魔女引掌劲灭灯时,及时护住了灯火,断绝魔女灭灯逃走的意图,所以发
觉有异,立即探索是否有外力引动灯火变化。
  “你还可以弄鬼?”她一无所获,转向绛宫魔女厉声问道:
  “我不信你仍有这点能耐,哼!”
  她当然不信,这时的魔女哪有可引动丈外灯火的神力?但心中存疑,说话的口气却又强
迫自己不信。
  “灯火确是邪门。”无俦秀士也感觉出不对了:“我听到若有若无的声息,会不会是魔
女的人在搞鬼?”
  窗外,隐隐传来奇怪的破风声,如不留心,很难分辨这种气流变化的声息。无俦秀士的
听觉十分锐敏,居然听到这种可异的微小声浪。
  把守在窗台旁的百毒天君机警地附耳贴上窗缝,留神向外倾听,蓦地脸色一变,猛地推
开沉重的防雨窗,作势纵出探索异声的来源。
  “不可!”姜秋华急叫。
  来不及了,青光一闪,从窗外射入,贯人百毒天君的咽喉。
  窗砰然下落,百毒无常也倒了。
  这位武功出类拔革的九华山庄的双卫之一,不明不白被一支木箭贯入咽喉,甚至贯穿颈
骨,劲道骇人听闻。
  是手削的粗制六寸木箭,削尖的枣木硬度极佳,但决不可能用来贯穿骨类。用小树叶作
羽,具有稳定性,也因而飞行时,可波动气流发声。
  无俦秀士抢近,看到咽喉的致命一箭,大吃一惊,一掌击落了防雨窗,人穿窗而出创已
在手。
  “什么鼠辈偷袭?”无俦秀士站在空旷的小院子里仗剑大喝,小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姜秋华却在厅内拔剑出鞘,双手一张,一头发髦自散,秀发开始飞扬,袖裙也飞扬,飘
飘若仙,恍若仗剑屹立在狂风里。
  灯火倏灭,风雷声隐隐,全厅的沉重粗陋家具,发出被狂风撼动的移位声息。
  把守厅门的千手天君是暗器的宗师,对暗器飞行的破风厉啸极为敏感,当时无俦秀士击
毁防雨窗的后一刹,已听出有高速破风的声息入厅,恰好灯火倏灭,本能地向下一伏,便听
到有物从头上飞过的可怕声息,惊出一身冷汗。
  被打得天昏地黑的绛宫魔女,猛地精神一振。她听到姜秋华阻止百毒无常启窗,那种惊
恐的叫喊声,便知道来了让姜秋华害怕的强敌了。
  姜秋华唯一的强敌,就是丘星河。
  迄今为止,她一直就体会出丘星河对她的温情,不然,她决难逃出丘星河雷霆万钧的搏
杀。
  “丘星河……”她心中狂叫,心底油然升起求生的念头,将希望寄托在丘星河身上,她
知道丘星河不会杀她。
  姜秋华是唯一知道危急情势的人,也是唯一见识过什么叫天罡摄魂箭的人。
  果然,呜呜咽咽的怪声排空而至。
  先前的两支木箭,并非天罡摄魂箭,而是真正的杀人利器,是专为对付九华双卫的。所
以暗器宗师千手天君,侥幸地逃过大劫。
  天罡摄魂箭长有一尺,以元神御发,七个小孔发出各种鬼哭似的摄人心魄怪声浪,旋动
的气流形成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
  天太黑,厅内已没有光源,仅有从破窗漏入的一丝丝微弱星光,因此看不到旋舞飞行,
交织成网的七支天罡迫魂箭。
  微弱的星光,仍可从姜秋华的剑上反射出来,但锋尖的黑气柱无法看到,剑身幻映的五
彩光华也难以看出。
  只有隐约的微弱激光急剧闪烁流转,更增诡异莫测的气氛,真有如处身在鬼火漫天的地
府阴曹中。
  千手天君只惊得屁滚尿流,那一阵阵激旋而过的阴凤,那惊心动魄的怪声,那剑气爆发
的异鸣,那流转的幢幢电影……
  一声嘶裂心肺的叫号传出,千手天君发疯似的拉开厅门向外逃,一道劲流挟刺耳的鬼啸
掠过右肋,震断了两根肋骨,叫嚷着摔跌出厅外去了。
  “啪!”一声爆响,一支天罡摄魂箭在姜秋华的剑尖前炸裂成碎屑,似有电气火花迸爆
般。
  姜秋华形如疯癫,剑疯狂地挥舞,仍有六道罡风劲流娆着她穿插旋舞,她的剑无法封住
急旋的劲流,衣裙已经出现不少钱大的洞孔。
  有玄玄魔罡保护的身躯禁受得起打击,衣裙却难保不受损,每一次打击,就耗掉她不少
精力。
  她支持不了多久,真要陷入疯狂境界了。
  她无法获得外援,她的夫都不在身边。
  已穿窗外出的无俦秀士一真不见重返,返回也帮不了她的忙恐怕一闯进来,就被天罡摄
魂箭摆平了。
  好一场诡奇的恶斗,她如果再逞强,结果将不堪设想。
  上一次,她不得不见机溜之大吉。
  这次,她走不了,压力太重,稍一疏忽便抗拒不了天罡摄魂箭的攻击。除非无俦秀士能
奋勇闯入,分散丘星河的注意,她才有希望脱身。
  终于,她发出一声尖叫,力尽向下一仆。
  蓦地万籁俱寂,死一般的静。
  她浑身松散,眼前发黑,喘息急促,大汗彻体,身上每一条肌肉似已崩散,连移动一根
手指也力不从心。
  知觉仍在,只是不太锐敏。
  感觉中,她觉得有人在她身旁徐徐走过,但看不到形影,听不到脚步声。
  她等候那最后一击,丘星河这次不会饶她。
  太黑,她眼前更黑。
  万籁俱寂中,她听到铿锵的怪响,吓得神智一震,清醒了些。
  那是她的剑,在方砖地上的滚滑声。
  感觉中,她知道是人故意将剑踢开的。
  丘星河如果要杀她,根本不需用剑。
  她心神一弛,生的希望从心底涌升。
  “你……你杀了……他……”她用虚弱的嗓音,艰难地喃喃低语。
  “我无暇杀他。”丘星河的语音似乎发自耳畔,她只感觉出身畔有人。
  “他……”
  “他一听到不测的声音,就自顾自逃掉了。”
  她一咬牙,默默收聚溃散了的先天真气。
  久久,她听到绛宫魔女的呻吟声,感觉出正有人将魔女放下来救援。
  总算不错,先天真气仍可勉强汇聚。
  “你……你该帮……帮助我……”她的嗓音元气增加了不少:
  “我们足……足以雄……雄霸天……下。”
  “你还不肯放弃吗?”
  “丘……兄,人活着……为何非要……要庸……庸碌碌而活……”
  “你真是至死不悟!”
  “我永不……不会放弃……”
  “就算你做了女皇帝,你仍然不会满足。”
  “我……我只要……比我爹娘强……”
  “罢了,我不管你的事了。”丘星河的语气冷淡平静,有淡淡的无奈:“继续做你的雄
霸天下梦吧!这世间你已经不需要其他什么了。”
  “我的要求是……是正常的,谁……谁不希望出……出人头地……”
  不再听到回音,有人在旁的感觉也消失了。
  “你听我……说……”她大叫。
  但她知道,没有人再听她的了。

  …
  文学殿堂 扫校  旧雨楼·云中岳《我独行》——第四十一章 剑底情天 
云中岳《我独行》 第四十一章 剑底情天   绛宫魔女倚坐在一株大树下,丘星河正扶起她的上半身,用水葫芦给她喝水。
  “你身上没有碎骨头需要清理。”丘星河重新将她靠躺在树干上:“我的保命丹功效不
错,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走动了,但一个八流高手也可以把你打倒,你能找得到随从
吗?”
  “你……你不能帮助我?”她满怀希冀求助。
  “不能,我的事还没着落。”
  “我所要的帮助,不是姜秋华所要的那种帮助。”
  “我知道。”
  “我可以用记号找到随从。”
  “祝你幸运。”
  “丘兄,原来你与姜秋华……”
  “不谈这些,好吗?”
  “剪不断,理还乱?”她诚恳地说:“丘兄,出了问题必须面对问题,逃避不了的,问
题永远存在。我是女人,非女人不足以了解女人。女人的感觉是相当单纯的,不是爱就是
恨,你既然不能帮助她达成心愿,她不会爱你;不爱,就只有恨了。”
  “嘴碎!”丘星河以狠狠扔掉水葫芦表示抗议。
  “你放过无俦秀士,就表示你不忍心……”
  “废话!你以为我愿放过那个卑鄙的混蛋?”匠星河满脸不屑:“他在无人的小院子,
抖足威风骂阵,一听到我的天罡摄魂
  箭啸声有异,魂并没被摄走,胆却快吓破了,老鼠似的往屋角一窜亡命飞遁,只顾自己
逃走,不管其他人的死活溜之大吉,我哪有闲工夫要他的命。”
  “那是一个虚有其表的无耻英雄,幸好我没上他的当。有关你的女伴,我抱歉,丘
兄。”
  “你是很可恶,真的应该向我道歉。”
  “你把她送交她老爹了?”
  “她老爹?”
  “神剑天绝就是她老爹呀!”
  “我曾经怀疑过她的身分。”丘星河呆了一呆,但似乎并不感到突兀惊讶:“我猜,四
位老怪杰已经看出破绽了,她简真就是一个开封通,开封的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身边有那
么多人神出鬼没,我早该起疑的,只是她姓杨……”
  “咦?你一直不知道她的身分?”绛宫魔女反而感到惊讶:
  “她老娘姓杨,把萧明慧改成杨明。她与妙笔生花是旧识,神剑天绝与武威所翻脸,所
以我要将她与妙笔生花交换合作条件,妙笔生花需要用她来胁迫神剑天绝。”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她不认识我,那天晚上找蒙了脸。”
  “你说什么?”
  他不能说。
  那天晚上萧明慧穿了白衣裙,黑夜中无法看清面貌。他蒙了面,萧明慧更不可能认识他
了。
  交手为期甚暂,一剑便已胜负立判,仓猝间他刺了萧明慧一剑,谁会想到日后发生如许
曲折的变故?
  “别提了,天色不早,你能走动吗?”
  “可以,我死不了。”绛宫魔女扶住他的手挺身站起:“那
  “丫头很不错,顽强泼野任性……”
  “至少比你这野心勃勃的魔女可爱。”
  “我哪配和她争?”绛宫魔女一语双关:“我也不想再争什么了,回绛宫苦修平安度
日,比在江湖玩命活得有意义些。丘兄,再次谢谢你的关怀,后会有期。”
  “珍重,柳姑娘,祝福你。”
  一声珍重,不胜依依。
  从此,江湖上绛宫魔女的名号逐渐被人淡忘。

  梁庄主住在邻近三里左右,另一座小农庄中。
  天一亮,抬回九华双卫以及绛宫五位男女的尸体,引起一阵强烈的骚动。
  另一农庄住宿的妙笔生花,也带了几个人赶到想了解内情。
  妙笔生花心怀鬼胎,但不得不来。
  “儿子,你真能干啊。”梁庄主坐在大厅拍案怒叫:“绛宫魔女已经斩钉截铁向为父表
示,要随为父同进退,替九华山庄效犬马之劳,你竟然夤夜前往追她,你到底在打什么狗屁
烂主意?”
  “我要是不去,她已经是妙笔生花的人了。”’无俦秀士一点也不在乎他老爹怒火冲
天,说话傲慢,满脸乖戾神情,惹人反感:
  “爹要是不信,伺不问问妙笔生花?”
  “这岂能怪我?”妙笔生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得不强辩:
  “魔女一直就主动向我要求合作,甚至擒住神剑天绝的女儿,送给我作为交换合作的条
件,我去找她也是人之常情,合情又合理。
  令郎态度恶劣强硬,我不计较便乖乖离开,情至义尽。目下丘星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潜
来行凶,情势已控制不住,反而被们盯在咱们身侧,咱们不能再自乱脚步了,何不定下心,
束划对付他的大计?”
  “绛宫魔女失踪,只留下五位男女随从的尸体。”粱庄主怒火仍盛:“除了我儿子与姜
姑娘,说行凶的人是丘星河之外,还有谁曾经见过丘星河?难道阁下就没想到,这是他两人
的一面之词吗?如果我说是魔女被逼拼命,以五条命拼掉本庄的双卫逃掉了,阁下相信
吗?”
  “应该说,只有我一个人,见到丘星河。”姜秋华脸色不正常,凌厉的目光狠盯着无俦
秀士:“这才是真正的一面之词。”
  “怎么说?”梁庄主沉声问。
  “因为令即根本不曾见到丘星河。当时,令郎发现百毒天君的咽喉被木箭贯穿,跳出窗
搜寻凶手,听到可怕的诡异锐啸声,便像丧了胆的怕死鬼,丢下所有的人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