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剑风云录
在我的前头,把贡物劫了。难道是师父他老人家来了么?”再想道:“不对,不对,师父他
老人家虽然喜欢游戏风尘,佯狂玩世,但也不会与徒弟开玩笑呀!而且还点倒了小沐?身材
也不大像。”只因此人武功高得出奇,所以张玉虎第一个便想到自己的师父张丹枫,推敲之
后,觉得不对,又再依次想其他的老前辈。黑白摩诃前几年已回了印度,乌蒙夫为人正经,
不像会于这种事,云重不苟言笑,更不会是他了。想来想去,猜不到是难。张玉虎心想这人
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定是前辈中人无疑,故此他一直没有往平辈相识中的人去想。
回到前舱,屠刚与褚霸还躺在船板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眼中燃着怒火。张玉虎一笑
说道:“你们败在我的手下,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何必如此生气?武当派的屈九疑,少林
派的蔡福昌,在武林中的地位大约也不算低了,他们给我劫了贡物,也没有生这么大的气
啊!”屠刚吃了一惊,问道:“尊驾是谁?”张玉虎道:“三个多月之前,在都门附近劫了
九省贡物的人,便是区区!我被江湖朋友推举,主持劫天下各省的贡物,得罪了两位师父,
实是情非得已,请两位多多包涵。”屠刚、褚霸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张玉虎道:“可是这
一次劫贡物的人却不是我,你们现在该瞧得清楚了吧?”褚霸忽道:“敢问尊师是哪一
位?”张玉虎道:“说来惭愧,有辱师门。我是大侠张丹枫的不肖弟子。”褚霸啊呀一声,
叫了起来,说道:“怪不得尊驾年纪轻轻,手底如此了得,我们输给了张大侠的高足,哪还
有什么不服气的。”张玉虎取出金疮药来替两人包裹,并以本身真力,替他们推血过官,屠
刚这才说道:“不错,刚才劫贡物的那位蒙面人,身材要比张舵主高得多。”张玉虎道:
“你们两位长走江湖,见多识广,从那位蒙面人神奇的点穴手法上,可找得出什么线索
么?”屠刚、褚霸低首沉思,将天下的点穴高手都想了个遍,仍然是找不出什么线索。
铁镜心倚舷远眺,忽地失声叫道:“师弟,师妹,你们来了?”只见海面上小舟如箭,
转瞬间便靠近了贡船,一男一女走上船来,正是成海山和石文纨。褚霸一见他们便嚷道:
“好呀,贡物都被劫了,你们叶首领的诺言如何交代?”成海山笑道:“这儿可还未曾是东
海的海域呀!”屠刚道:“叶舵主威名远播,咱们的贡物在他的海域门口被劫,说起来恐怕
也不见得光采吧。”成海山道:“你们不必用激将之法,我们正是奉了首领之命而来,不必
大叫大嚷,总之我们负责给你们将贡物追还便是!”
褚霸、屠刚大喜过望,连忙拜谢,石文纨向张玉虎笑道:“小虎子,看在你师姐的份
上,将贡物交出来吧。”原来昨晚张玉虎走后不久,于承珠便寻到了成海山夫妇,一听说张
玉虎已去劫船,于承珠大大不以为然,虽说张玉虎打算劫了贡物,仍然给她,让她再与浙江
巡抚议价,但于承珠认为这不够光明磊落,故此急忙叫成海山夫妇去追张玉虎,希望他们能
在张玉虎劫船之前将他拦阻。
成海山夫妇上到战船,见张玉虎也在,只道他已劫了贡物,当下便将于承珠的意思转
达,请他把贡物交回,张玉虎尴尬笑道:“若是我劫的那就好办了。可惜直到现在我还不知
道是谁劫的呢?”成海山大吃一惊,但在褚霸、屠刚二人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他为人深
沉,想了半晌,说道:“两位师父但请安心,见了我们的首领自有着落。”
叶成林与于承珠这几年在海上抗倭,名气极大,隐隐然已成为东南沿海一带,水陆两路
的英雄领袖,屠刚、诸霸都知道他们夫妇俩一诺千金,听说他们肯予负责,也便放下了心。
当下,屠刚、褚霸、铁镜心、张玉虎等人,将船上被蒙面人点了穴道的官兵都解救过来,下
令将战船开往叶成林所盘踞的海岛。
海上虽有风浪,但大战船却是平稳之极,将近黄昏时分,便到了一个海岛。成海山带领
众人登岸,但见岛上树木参天,绿荫覆盖,岩石树立,气象森严,迎面是一座十余丈高的碉
楼锁住港口,以后每隔数十步便是一座碉堡,岛上并开垦了许多良田,禾苗一片葱绿,近海
之处,又开辟了一大片盐场,正有一大群人在那里晒盐。铁镜心素来自负自己是将相之才,
见此气象,也不禁暗暗叹服,想道:“只不过几年工夫,他们居然能把一个荒岛变成海上的
金城汤池,而且兴起了渔盐之利,古之名将,不过如是。我以前是太看轻了叶成林了。”
叶成林闻报,派人将屠刚、褚霸、铁镜心、沐磷诸人,招待到客房暂行歇息,却叫张玉
虎先去见他。沐磷与铁镜心都很心急,想见于承珠,却被叶成林将他们安顿与褚、屠一道,
心中不大满意,但铁镜心转念一想,这想必是叶成林顾着他与沐磷的身份,不便给褚、屠等
人知道他们与“海盗”有交情的缘故,因,此铁镜心反而悄悄告诫沐磷,劝他在见到叶成林
夫妇时不可太露痕迹。
张玉虎进入后寨,只见于承珠也在叶成林身旁,原来她是刚刚赶回来的。张玉虎先向师
姐谢罪,再详细禀告在船上所见的情形,于承珠听说那蒙面人的武功如此神奇,也有点诧异。
叶成林笑道:“这一次的麻烦可惹得大了,听你说这情形,那蒙面人端的是有如神龙之
见首不见尾,却叫咱们往哪里找?纵找着了若他不肯交出贡物,难道与他动手么?而且也未
必是他的对手。”张玉虎听得“神龙”二字,心头一动,说道:“这蒙面人是谁?且猜测,
江湖上倒真有一个自称神龙的少女呢!”当下将龙小姐与他争劫贡物,以及在战船上相遇的
事情详细告诉了于承珠,于承珠道:“你看她的剑法当真是有点与霍天都相似么?”张王虎
道:“有点相似,可是,奇怪得很,每到关键的变化之处,却又每每与霍天都相反。”于承
珠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道:“奇怪,据我所知霍天都并没有妹妹,也未听说他收过女弟
子。”
听过了张玉虎的详细报告之后,叶成林便出来与屠刚、褚霸等人相见,屠、褚二人当然
是一再向他恳求!求他务必追回贡物,叶成林爽直之极,一口应承道:“请两位稍微宽限,
暂以五日为期,若是找不回贡物,由我赔偿便是。”屠、褚二人放下了心上的大石头,连连
道谢。欢宴之后,叶成林分配房间,让铁镜心与沐磷住在内寨,与官军相隔开来,张玉虎则
住在铁、沐二人的邻室。
铁镜心与沐磷进了房间之后,于承珠才和叶成林前来拜访,沐磷高兴之极,与于承珠畅
谈往事,又问她与叶成林别后的英雄业绩,听到紧张精彩之处,手舞足蹈,不胜向往。沐磷
叽叽咶咶,铁镜心几乎插不进口,默坐旁观,但见于承珠说一段;叶成林又补述一段;夫妻
俩落落大方,亲密之处,不现任何痕迹,自然而然的便令人体察出来。铁镜心看且眼望,心
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想道,“这才是莫正情投意合的夫妻。这几年来,我总以为叶成林配不
上于承珠,于承珠或定有悔不当初之感。如今看来,除叶成林之外,确是没有谁与她更相配
的了。早知如此,我这几年来也不必为她白白担心了。”
谈了许久,叶成林记起还有事情料理,才与于承珠同向铁镜心言辞,沐磷依依不舍,说
道,“承珠姐姐,你这海岛真像世外桃源,你着肯将我留下,我就不定了。”于承珠笑道:
“你想得太美了,这海岛绝不是世外桃源,也许明天便有倭寇或者官兵打来,那便立刻又掀
起狂风巨浪了。”沐磷道:“冲风破浪,那更有意思啦。”叶成林笑道,“小沐体要胡思乱
想,各人有各人合适的地方。以你而论,你将来继承国公之位,若能令到云南的百姓安居乐
业,那就胜于在这海岛之上多多了!”沐磷这才不语,铁镜心却在心中想道:“天下之大,
哪里是我适合的地方呢,难道也是国公府吗?”
于承珠临走之时,忽似记起一事,回头向铁镜心说道:“或者明天,也许后天,可能有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会来见你!”
于承珠不待铁镜心再问,便嫣然一笑,与叶成林携手而去。铁镜心怅怅然然,心中想
道:“我在这里,还有什么相识的、意想不到的人呢?”
叶、于二人走后,张玉虎还留在房中,兴高采烈的与沐磷谈个不休。要知沐磷是小公爹
的身份,与他年龄相近的真正朋友,只有张玉虎一人,故此沐磷也舍不得张玉虎,谁都不肯
先去睡觉,沐磷听张玉虎讲他劫各省贡物的经过,悠然神往。铁镜心被冷落一旁,想起这几
年来自己的武功虽没有扔下,但不进即退,江湖上新人辈出,连小虎子也远远的超越了自
己,干出了那么多的惊人事业,思之越发怅然。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渐渐神思困倦,不知
不觉的和衣睡去。
朦朦胧胧中,忽听得声声刺耳,铁镜心一跃而起,但见窗门打开,小虎子已不在房中,
沐磷叫道:“有江湖怪客前来闹事,咱们快出去看!”
铁镜心大为诧异,想道:“叶成林威震东海,岛中又防范森严,居然有人能半夜潜入,
这人的武功也就可想而知了,这人是谁?莫非就是那个劫了贡船的蒙面人?”侧耳一听,听
得东北角上隐隐有兵器碰击之声,急忙携了宝剑,如飞起去。
月光如练,海凝清光,但见在靠海的一片盐场之上,两条人影,两道剑光,天矫如龙,
盘旋飞舞!虽只两剑相斗,但那金刃劈风之声,奔雷逐电之势,却如千军万马一般!铁镜心
凝神一看,登时呆了。
交手的一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想必就是那劫贡船的人,这本是在铁镜心的意料
之中,不算奇怪;但交手的另一方却大出铁镜心意料之外,那是一位白须飘拂的老者,正是
铁镜心的师父石惊涛!铁镜心想起被他师父逐出门墙的往事,十年来始终耿耿于心,想不到
竟在这里相见。铁镜心又喜又惊,除了于承珠之外,他最惦记的便是师父了,他想跑上去请
求饶恕,但又不敢扰乱师父的心神。
只见师父一剑紧似一剑,剑势端的有如惊涛骇浪,一圈圈的剑光将那蒙面人罩住。那蒙
面人好似无心恋战,但剑术却是精妙非常,每在石惊涛逼得极紧之时,轻轻的一剑便将石惊
涛的剑势解开。铁镜心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想道:“师父的剑术比以前更老练得多了,但
这人的剑法殊不在师父之下!他是谁呢?”要知石惊涛乃是独创一派的大宗师,在武林中的
名气仅仅在张丹枫之下,可以和他匹敌的只是数得出的有限几人,这蒙面人不但从容应付,
而且似是对石惊涛并无敌意,只是将石惊涛的剑势一一化解,从无一记杀手的恶招,处处显
出剑下留情,对老前辈忍让之急。铁镜心真想不到,天下虽大,除了张丹枫却还有何人有此
功力?
两人斗到酣处,都是点到即收,稍占即退,但听得风声飒飒,剑气纵横,亮晶晶的海盐
好像尘士一样飞扬起来,铁镜心目不旁瞬,竟没有瞧到张玉虎也站在盐场的一角,提刀为他
的师父压阵。
张玉虎早就到了,他见有石惊涛出手,起初漫不在意,以为来人武功纵然了得,也总难
在石惊涛剑下逃得出去,哪知看了数十招之后,石惊涛丝毫未见便宜,而且对方的武功似乎
还未曾尽露!双方奇招妙着,层出不穷,张玉虎看得心神俱醉而又暗暗吃惊,想道:“江湖
上竟然还有如此人物?咦,这人看来好熟,我是在哪儿见过他的?”只恨他戴着面具,看不
见他的庐山真相,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但见那蒙面人举剑一封,退后一步,石惊涛杀得性起,一招“长鲸出海”,刺了过去,
剑尖上抖起点点寒光,真似鲸鱼喷浪一般,一招之内,连刺对方的七处大穴,张玉虎情不自
禁地喝起好来,那蒙面人轻声一笑,突然一剑撩上,正是中士罕见的昆仑剑术,名为“大漠
孤烟”,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当真是如烟似雾,空灵飘缈,令人恍惚迷离,即算是张玉虎
这样精通剑法的人,也看不出他的剑势所指!张玉虎的“好”字刚刚吐出,便突然收住,惊
愕之间,只听揭石惊涛大叫一声“好小子!”斜身一跃,剑光流散,怦若水银泻地,飞瀑溅
空,原来石惊涛的剑势竟然被他一举磕开。幸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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