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剑屠龙





  乐平知道凶僧松云这套飞钹暗器,名震江湖,先前一二面飞钹,只是试探敌人功力深浅,所有厉害的杀着,全在后面。
  眼前飞来的这三面飞钹,松云称作“三环套月”,内中暗藏多种变化。
  秃山愚叟乐平为“胖瘦双奇”之首,这对异姓兄弟,昔年以游戏人间、玩世不恭之态,游侠江湖,故武林中人以“双奇”两字称之。
  秃山愚叟乐平练就一身绝技,专破南北各派的暗器,他眼见三面飞钹破空划到,全身岳峙渊渟,动也不动,屹立在地。
  就住微一瞬目,间不容发刹那,中间那面飞钹,突然“嘶”的一声,超过左右两面,直向乐平的“天灵盖”处铲下。
  如若以一般常情来说,乐平该先动手,应付了这一面再说。
  但秃山愚叟乐平,久经大敌,知道如何处理一宗威猛凌厉的暗器,他知道迎面袭来那面铜钹,是敌人用来作虚招的“幌子”,劲道厉害的是衔尾而来的左右两面。
  是以,乐平屹立地上,对中间那面疾飞而至的铜钹,不加理会。
  这边翠竹书生方瑜等众人,却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佳蕙姑娘两眼张得又圆又大,直直地望着场上的乐爷爷,她纤手捂住张开的小嘴,想要吐出一个“哟”字,但是,她不敢,也怕因此致使乐爷爷分神。
  中间那面铜钹,袭向乐平时来势汹汹,眼看距离乐平头顶不到一尺时,突然间一沉一抛,抹着乐平的头皮一擦而过。
  接着,左右两面铜钹,倏地变化成“之”字形,斜削过来,走成一条长弧线,然而却疾向中间飞至。
  如若乐平没有昔年这份专破暗器的经验,冒冒失失去闪中间那面铜钹,不是闪左,就是腾右,到了那时,左右两面飞跋,势非挨上其中一面不可。
  虽然以乐平一身钢筋铁针,未必因此吃亏,但轻伤多少也难免。
  也因而此,“胖瘦双奇”之英名,就非一败涂地不可。
  乐平也真个手急眼快,第一面铜钹才始划过,立即把身子向下一挫,“嘶嘶”两声,一对飞钹从他左右两肩,平掠而过,锐厉劲风,扑面生寒。
  方瑜这边众人,不禁吓出一股冷汗,尤其烈火星君韦涓,知道飞钹厉害,更是圆睁虎目,直楞楞往秃山愚安乐平这边看来。
  瀚海罗汉松云见自己二次出手飞钹,秃老儿一根毫毛未损,更是羞愤交加。
  这番僧大喝一声,双肩晃处,拔起两丈多高,凌空一个“鸢子翻身”之势,右手一扬,先把左手一串所余五面飞钹,连续发出。
  身形坠地,跟着右面飞钹,又告脱手而出,高高低低,一连飞出四面。
  乐平见番僧松云,手法愈来愈凶猛歹毒,竟然运用九面飞钹,分上中下三路,三面夹攻,知道他黔驴之技,行将见绌,这位老人家嘻嘻笑了起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头前五面飞钹,精光熠熠,分左右上中下五路,犹如秋空雁阵,翩翩飞来。
  乐平却是理也不理,突然一个“白鹤冲天”身法,身如离弦之矢,自飞钹舞影中,拔起三丈多高。
  眼前这一刹那,迅若星驰电奔,一掠而过。番僧松云明明看见有两面飞钹,砍上乐平的腰背等处,对方竟夷然无损,不禁大吃一惊了。
  他“不好”两字尚未出口,乐平身形一晃,脱出前面飞钹威力之外。
  再一低头,又是一个“黄龙入海”之势,穿入后面四面飞钹,中,只一举腿,“铮铮”两声,踢落下面两面欲飞未起的飞钹。
  就在这宛若冷电一闪的短暂间,再一伸手,又把上面刚刚飞起的飞钹,抓到手中。
  老人家回头喝声道:“着!”
  两钹飞向前面,投入五钹丛中。
  一片金铁交鸣,如珠落盘,“叮叮当当”声中,七面飞钹,宛若星飞电舞,陆陆续续跌向石阶之下。
  烈火星君韦涓看得两颗眼珠几乎直突出来,这位老人家直个匠心独运,想出这样一个破法,举手投足之间,干净俐落,把凶僧暗器除掉。
  胡家二小之母梅玉芬,就是丧命凶僧松云铜锁暗器之下……。
  胡天仇看得不禁长长吁了口气——这是这位年轻人郁积在心头的一口气。
  佳蕙姑娘嘴里叫道:“好!”掌声连响,拍得一双纤手掌心,又红又肿。
  瀚海罗汉松云,这张脸却是又灰又白,再也没有想到自己驰骋江湖,扬威大漠草原的铜钹暗器,就此毁在中原武林“胖瘦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之手。
  至少在松云想来,这是一桩意外至极的变故。
  就在这眼前的短暂间,番僧松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迫近第一根铁柱处,用手按下其中一端。
  也不知道番僧用了什么手法,突然间,恍如天崩地裂,响起一股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声。
  就在这阵巨响中,台阶前端,一连落下四面千斤闸,正好把戈玛拉寺七煞、木笛罗汉法音和知机僧等身形掩进铁闸里面。
  跟着寺中响起一片“当当当”的钟声,众番僧一齐退入戈玛拉寺之内,眨眼间完全退尽。
  千斤闸又缓缓升起,又现出静蔼蔼的山门,已寂无一人的戈玛拉寺山门,就象一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候敌人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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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制穴道啼笑又皆非
 
  翠竹书生方瑜看到眼前此情此景,不由一惊,道:“想不到大雪山的戈玛拉寺,有如此离奇的机关消息布置。”
  秃山愚空乐平朝戈玛拉寺的山门前游转一瞥,却是怒气冲冲道:“番狗,岂有此理,斗不过我,以为缩进乌龟窝里面,就可以逃命了,咱老头儿先把这山门拆掉,看你们这些番狗还有些什么把戏!”
  他话落,身形一矮,正要向山门内飞身窜进。
  突然,“嘶嘶”两响破空声起,凌空飞落两条身形,跟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喝止道:“瘦猴,乱来不得,戈玛拉寺机关厉害,不能轻易出手。”
  众人定睛看去,先落地的是玉田耕夫洪浩川……翠竹书生方瑜诸人,视线投向洪浩川后面看去,原来是个脸色红润,看来年纪有四十多岁,身穿缁衣的尼姑。
  这中年尼姑来此,在场的方瑜、韦涓、胡家兄妹和奕琮等俱不认识。
  “双奇”之一的“五福痴翁”莫乙,哈哈大笑,走近前,向那中年尼姑招呼道:“尼姑姊姊,这才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怎么也会来大雪山的戈玛拉寺呢?”
  莫乙这声“尼姑姊姊”,把方瑜等诸人个个诧然震住……即使是听错,不可能大伙儿众人都听错!
  难道“五福痴翁”莫乙看错人,把人招呼错了?
  “胖瘦双奇”,年寿将届八秩,这位身穿缁衣的尼姑,肤色嫩白,顶多不过四十多岁而已。
  中年尼姑双掌合十,微微一笑,道:“两位施主宝刀未老,雄风不减当年。”
  秃山愚叟乐平两眼一眯,嘻嘻笑着道:“老啦,老啦!那像你尼姑姊姊,三十年前,玉泉山你手诛‘天残’、‘地缺’两獠,救了咱兄弟两人,那时你这付模样,现在见到你,还是过去那付模样。”
  烈火星君韦涓,听得不禁心头一震!
  刚才“双奇”之一的乐老,出手几套功夫,出神入化,几抵不可思议之境,把凶僧松云打进戈玛拉寺。
  现在听乐平说来,此中年尼姑还曾救过“双奇”性命,显然一身之学,更在“双奇”之上,此尼姑又是何等样人物?
  翠竹书生方瑜,一听乐平说出“三十年前,手诛‘天残’、‘地缺’两獠”此话,一阵搜思中,忽然想了起来。难道是她?
  佳蕙姑娘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连连眨动,心里却是嘀咕不已,道:“这尼姑脸孔又嫩又白,顶多不过四十左右,乐爷爷和莫爷爷怎么叫她姊姊?”
  乐平视线投向玉田耕夫洪浩川这边时,一瞪眼,道:“你这个糟老头儿,干嘛不早一步来,如若早一步来,就可以把这松云番僧截住,不会给他逃进寺里了。”
  洪浩川哈哈大笑,道:“瘦猴,你怪我来得晚么?”
  他一指旁边中年尼姑,又道:“我方才和这位‘灵芙师太’,糊里糊涂来了个‘捉迷藏’,后来才知道这位老人家也来此大雪山。”
  翠竹书生方瑜,听洪浩川说出“灵芙师太”四字,心里暗暗高兴,果然是她老人家……。
  此番大雪山戈玛拉寺之役,除了玉田耕夫洪浩川、“胖瘦双奇”,更有这位老人家来此助阵,何愁胡家二小之娘的血仇不报?更何愁此辈狂獠不灭?
  经过一番引见后,众人才知道此灵芙师太尼姑的来历。
  这位灵芙师太乃是大漠高原昆仑山“昆仑派”的当今掌门人。“昆仑派”虽位处大漠高原,却与“雪山派”并不往来,同时昆仑山处在边陲之地,是以昆仑派亦不列入中原门派。
  这位灵芙师太高寿已届百龄,由于内家修为已抵超凡入圣之境,是以驻颜不衰,看去还像中年尼姑。
  灵芙师太虽然不像“金脚行者”玉尘子,练了一套日行千里,夜赶八百的脚上功夫。由于她内家功力精湛,已抵“飞渡飘尘”之境,并不将自大漠昆仑往中原这条漫长的路程,视作畏途,是以常游侠中原江湖。
  灵芙师太与“胖瘦双奇”,俱是心仪已久,昔年方外之交。
  这次灵芙师太来中原,顺途一访“双奇”,知道两人赴大雪山戈玛拉寺之行。
  “昆仑派”与“雪山派”,都发祥于大漠草原,显然昆仑派更清楚雪山派平素的暴行劣迹,早欲声讨诛伐,将其除去。现在灵芙师太探得“双奇”卧藏在大雪山,激起她同仇敌忾之心,转程来大雪山戈玛拉寺一行。
  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和胡家兄妹、奕琮等,上前见过灵芙老师太。
  方瑜向老师太拱手一礼,道:“今日有老师太惠然相助,何愁戈玛拉寺不破!”
  他话到此,向洪浩川问道:“洪老,如何不见一粟道长和玲儿来到?”
  洪浩川笑着道:“方老弟,你问一粟道长和奕玲姑娘,他们早来了!”
  他举手朝远处挥了几下,戈玛拉寺屋脊顶,出现两条人影,只听“嘶嘶”掠风声起,两条身形疾飞而至,正是一粟道长古侃和班奕玲。
  ※※   ※※   ※※
  玉田耕夫洪浩川带了班奕玲和一粟道长古侃陪同,由大雪山后山“藏龙涧”一路,向“寒鸦谷”而上。
  这“藏龙涧”乃是“寒鸦谷”中泻下的一条大瀑布,年深日久,就冲成一条大山涧,蜿蜓二十余里,犹如匹练倒挂,直泻山下。
  玉田耕夫洪浩川等三人,沿着涧边小路,施展轻功,迂回曲折,如飞而上。
  经有五、六里的上山脚程,走在前面的奕玲一声轻“哦”突然脚步停了下来。
  洪浩川诧异问道:“玲姑娘,你怎么站停不走了?”
  奕玲一指上面山坳隐僻处,道:“洪前辈,你看上面山坳有两名藏僧把风站着,他们看到我们上去,怎么还是泥塑木雕似的站着不动?”
  洪浩川和古侃注意看去,距离这边十来丈外的山坳处,站着两名藏僧,手执戒刀,两眼直直的望着这边,却是全然不动。
  这两名藏僧显然已发现这边动静,却是不出声呼叫,一付漠然不觉的样子。
  奕玲一声娇叱,左臂扬处,打出两枚班家独门暗器“冷羽穿云箭”,疾如流星,直飞过去……。
  眼看这两枚穿云箭,已分别打在这两名藏僧身上,两人中箭后,却仍然屹立当地,纹风不动。
  一粟道长古侃看来也不禁感到奇怪,身形一起一落来到山坳处,洪浩川和奕玲也衔尾来到。
  三人暗中看去,不由称奇不已,原来此两名藏僧,已被人制了哑穴,所以木立在地,一动不动,藏僧旁边还有两头西藏豺犬—— 一只已被人用重手法劈成两截,首尾异处,另一只豺犬头颅裂开,雪地上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古侃又朝两名藏僧细细看去,两名藏僧给玲儿刚才出手的“冷羽穿云箭”,一中脑门、一中小腹,正中要害处,已经一命归天。
  洪浩川看到此情景,一皱眉,向古侃道:“一粟道长,看此情形,一是有高手能人,抢在我们前面,制住藏僧,杀死豺犬。”
  一粟道长古侃道:“对付此两藏僧,尚不费手脚,豺犬却是凶猛无比,不畏刀剑,竟被来此之人,轻描淡写置于死地,可见此人本领大得出奇,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茫茫深山,何处去寻找?”
  洪浩川点头“嗯”了一声,道:“我等继续赶程上山,看看情形如何!”
  三人续往前行三、四里,又有两名藏僧木立在山坳间,纹风不动,也像木偶一样。
  众人近前看去,也是被人点中“哑穴”,是以两眼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