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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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芝的眼睛倏地放亮,仔细地审视邵云,好像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但是,那道迎视挑战的光很快又黯淡下来,她冷淡地说:“我们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吵?”

    邵云根本不顾她的退让,阴鸷的双眸死死锁住曼芝的眼睛,步步紧逼。

    “苏曼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整天搞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来,无非是想让全世界的人看了都来同情你,谴责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话说到这份上,曼芝有些忍无可忍,她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很没意思。”说毕,她镇定地抓过架子上的外套,就向门口而去。

    邵云见她根本不接招,而是决绝地往外走,一阵发蒙,但仍敏捷地扑了过去,逮到曼芝的一只胳膊,狠命朝里一拉。曼芝被他拽得直趔趄,好容易扶住墙站稳。

    邵云倏然间急红了眼,狠狠地将曼芝抵在墙上,力道之大,恨不能将她嵌进墙壁里面。他怒不可遏地吼:“你真的敢走!就为了那个小子!”

    曼芝看着他,眼里满是嘲弄,“你究竟想怎么样?”

    邵云瞪着她,脑子里一片茫然,是啊,他到底想怎么样?他不知道,可是他无法忍受曼芝的神情。她永远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他在她的面前,似乎总是无处逃遁。

    怒火和怨愤交迭着,从心里蔓延到眼中。刹那间,他震惊地发现了自己的软弱:原来,他一直在害怕她离开!

    这个念头一经在心头生成,他就感到惶恐。无论如何,他是不肯承认的,爱上曼芝,那是最令他感到可怖和羞耻的一件事,唯有用愤怒来掩盖怯懦。

    “你大概早已把我们的协议抛到脑后了吧。我早就说过,女人的话当不得真的。”

    曼芝冷冷地回击:“用不着你提醒,如果我忘了,今天就不会再回来。”

    她的话深深地刺伤了邵云,她回来不过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而不是其他。那么,如果没有那个诺言的支撑,她一定跟着那个人走了。

    浓浓的妒意在周身沸腾,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了,可以完全忽略她,原来根本做不到。她轻轻的一句话就激起了他全部的情绪。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粉碎掉她脸上笃定而傲然的表情。

    他带着诡异的微笑,慢慢地俯向曼芝耳边,极轻柔地说:“你恨透了我,是吗?自从那个孩子没了以后,你就一直在恨我,对不对?”

    曼芝的脸在瞬间变得毫无血色,那是她不能碰的死穴。她近乎绝望地盯住他,如水的双眸渐渐冻结成冰,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她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可是整个人在瑟瑟发抖。她一直知道他是个狠得下心的人,可是,她没想到他能心狠至此,说出这样让自己痛彻心扉的话来。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

    “我早就说过,我这辈子算完了,但是你也别想好过——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曼芝的发鬓、耳垂,然后渐渐凉去。

    不能哭,不能在他面前哭!曼芝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可是悲怆在心里横冲直撞,不顾一切地要破体而出。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把眼眶里湿热的气体逼回去。咬破的唇间有殷红的血渗出,触目惊心地映入邵云的眼帘,他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你要的结果,我可以给。”她盯着他,极慢极慢地说。凄凉的目光从他的眼里一直要望进他的心里,令他无法对视,猝然别过头去。

    “从前我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现在,我终于懂了……所以,我回来了。哪怕是地狱,我也陪你一起下——我欠你们的,全部还给你。”

    泪水终于从曼芝的眼眶里漫出,扑簌簌地滚落面颊。邵云看在眼里,很想放声大笑,可是心头却被酸痛堵得满满的,几欲窒息。

    她在同情自己,廉价的,被他所不齿和唾弃的同情!

    他勃然大怒,把她从自己的身边死命拨开,“你滚!”

    他的手劲永远都是这么大,曼芝再一次像凋零的树叶一样被扫向一旁。

    “妈妈!”萌萌的惊呼、申玉芳的怒喝,还有邵雷的劝阻,陡然间混成一片,在曼芝耳边嗡嗡作响。

    曼芝跌坐在地毯上,有些微的晕眩,但并无大碍,可是萌萌已义愤填膺地冲向了邵云。

    “不许你欺负妈妈!”小小的身影对抗着邵云高大的身躯,壮怀激烈。

    邵云满是血丝的眼瞪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小身体,连他亲生的骨肉都在帮她!

    赫然间,他几近狂乱地对着萌萌怒吼:“她不是你妈妈!你妈妈早就死了!”

    曼芝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眼里干涸如旱,欲哭无泪。邵云一定是疯了,他是存心要毁掉这个家!

    萌萌被父亲的暴喝惊得当场蒙住,申玉芳一把搂过她,浑身哆嗦着挪到邵云跟前,颤巍巍地扬起手掌,狠狠地掴在他脸上。

    曼芝挣扎着爬起来,她必须离开这里,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让自己有机会喘息,别的她暂时都顾不上了。

    “曼芝!”

    申玉芳在她身后急切地喊着,就要追过去,可是萌萌哇哇地哭起来,紧紧抱着奶奶的脚,这是她此时唯一的安慰。

    萌萌是如此惊恐,爸爸和妈妈全然没有了往日和蔼可亲的模样,冷漠而不可接近。更可怕的是爸爸,他说出那样恐怖的话,神色像鬼一样凶恶。

    乱作一团的当儿,邵雷果断地抛下一句:“妈,你看着萌萌,我去追大嫂。”闪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雨后湿冷氤氲的潮意弥漫在空气里,犹如老天哭泣后湿润的眼眶。脚下的草坪也因吸饱了雨水,即使隔着棉靴踩下去,仍能感到跳跃的泥泞。

    从小到大,曼芝都痛恨流泪,那水样的炙热只能让自己感到无望,于事无补。跌得再痛,爬起来就是了。可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会有这么多眼泪,能在瞬间倾巢而出,没有止境地流淌。

    身后传来邵雷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急促。她没有止步,反而加快了脚步。

    邵雷到底还是追上了她,气喘吁吁地拦在她面前。曼芝一脸的泪水让他震惊和尴尬。在他眼里,曼芝总是仪态万方、贤淑典雅的,天大的事,她都能像男人一样从容应对。有一度他甚至想,也许就是因为大嫂太要强,才会让哥哥对她避而远之。说到底,男人都以能成为女人的依靠为傲。他没想到曼芝也会有这样痛哭流涕的时刻。

    “大嫂,你,你要去哪里?”

    “我回家——回自己的家。”曼芝在邵雷伫立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就很快地别过脸去,用手指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她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泪。

    “可是,你现在这样回去,让苏伯伯看见,他一定会不安的。”

    曼芝怔住,邵雷说得没错。

    邵雷察言观色地盯着她继续说:“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可能他现在已经在后悔了……我们,回去吧,好吗?”

    “不!”曼芝突然清醒过来,对邵雷坚决地摇头,“我不回去,我受够了。”她只是轻轻地吐出那几个字,邵雷却感到心里沉沉的。曼芝不是易怒的人,可越是这样的人,决绝起来就越不留余地。

    “我去店里。”曼芝抬头望着邵雷,平静地说。天下之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地。

    邵雷眼睁睁地看着曼芝绕过自己,继续向门口走去,她甚至没有去取车。深更半夜,一个人走在路上,她究竟想干什么?

    更严重的是,邵雷忽然意识到如果放任曼芝一走了之,也许她真的不会再回头,可是哥哥——他想起今天邵云在见到那幕情景时风云突变的神色,好似一道闪电劈过,划亮了邵雷心中长久的迷惘,哥哥是爱曼芝的!

    “大嫂,你等等!”邵雷情急之下,飞奔过去,一把拽住曼芝的手臂。

    曼芝惊诧地回身望着邵雷,他慌忙松开,急道:“我送你,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曼芝定定地看向他澄澈的双眸,眼里逐渐生出感激,对他点了点头。

    邵雷大喜,再三叮嘱曼芝不要走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车库,把自己的车倒了出来,心慌意乱地开向大门。

    远远地,他看到曼芝果然静静地立在大门内等着自己,才算真正放松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上车吧,大嫂。”他打开车门,让曼芝坐了进来。

    车里有暖气,曼芝的身体却像筛糠一样地轻轻颤抖,邵雷这才注意到她竟然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了,于是伸手将暖气开到最大。

    “要不要我帮你回去拿几件衣服?”邵雷问她。

    曼芝还是摇头。

    以往她是最擅长计划的,大事小事,再辛苦也要想好了才开始。可是今晚,她下定了决心要颠覆从前,要彻底任性一把。

    邵雷有些为难,但看曼芝那么坚定,只得发动了车子。

    开出去了一段,他才假作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有个朋友移民去了新加坡,留下一套房子,一直没卖掉,让我经常去帮他看看。里面设施很全,不如这样,你今晚就去那里将就一下吧。”

    曼芝听着,有些沉吟。

    邵雷继续游说,“你店里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难道要枯坐一夜?再说那里的治安也不是很好。”

    曼芝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地说:“谢谢。”

    邵雷的心中再一次漾过胜利的喜悦,曼芝的态度让他看到了希望。深吸了一口气,他又说:“今天的股东大会开得很顺利,大哥会全面接管邵氏。”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曼芝的神色,后者的脸上无动于衷。

    “二叔负责集团的运作,除了职务有所改变外,其他待遇都不变。”

    曼芝两眼直视前方,神情并无变化,只当是听电台夜间新闻。

    邵雷见她兴趣了了,只得住了口,专心开车。

    可是开了一段,他终究不甘心,鼓足了勇气突然问:“大嫂,你……觉得那个人好吗?”

    曼芝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微微一愣,继而明白他所指的那个人是谁,直想发笑,原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邵雷见她脸上出现嘲弄的笑意,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偶然……我当时,也在大哥的车里。”

    曼芝蓦地转头去看窗外,邵雷瞧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以前,我一直以为哥哥怨你恨你,可是今天我才明白,他是真的很爱你,他……”

    “别说了,邵雷!”曼芝扭头打断了他,既不惊诧也不悲伤,有的只是无限的疲乏。

    她用央求的口气低声对他道:“别说了,我什么也不想听。”

    邵雷的脸上讪讪的,心里涌起一股悲凉,为邵云,也为曼芝。难道他们真的已经走到了头?

    两人沉默地到达了目的地,灯火稀疏的一片小区。曼芝模糊地忆起这片小区的名字,好像是个新楼盘。她懒得细想,跟着邵雷下了车。

    寒风飕飕地包围过来,曼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邵雷见状,略一迟疑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曼芝,“给,大嫂。”

    曼芝竭力推托,“不用不用。”

    邵雷不由分说,走上去将衣服披在了曼芝肩上。

    曼芝吃了一惊,待要扯下来还给他,邵雷已经跳着脚跑到她前面,咧嘴笑道:“我以前在学校可是田径运动的猛将,这点风算不了什么。”

    曼芝无奈,想对他挤出个笑却不能够。

    衣服上还残留着邵雷的体温,渐渐地传到曼芝身上,她于极度的冰冷中感到了一丝暖意。

    开了门,邵雷引着曼芝进去。

    房子大概有五六十平米,布置得格外温馨,然而卧室里亮着灯,令两人都很意外,邵雷快步过去。

    房间里的人听到了响动,也紧张地跑出来。一时之间,门里门外的人都愕然。

    “曼芝姐?”上官琳瞪着面前的两个人,震惊不已。

    邵雷的讶异不亚于上官琳,张口结舌地问:“阿琳,你,你怎么在这儿?”

    上官琳赫然看见曼芝身上披着的邵雷的外套,一阵刺目,不觉没好气道:“我自己的房子,凭什么不能在这儿?”

    曼芝狐疑地望向邵雷,后者的脸上通红一片,嗫嚅着说:“你不是……说去北京出差了吗?”

    没等上官琳的下文,曼芝就识趣地说:“哦,要是不方便,我还是去店里吧。”边说边把外套取下还给邵雷。

    “不会!”邵雷和上官琳同时脱口而出。

    上官琳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曼芝,鬓发凌乱,形容憔悴,双眼微肿,显然是哭过。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