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






    正待训斥古超两句,打个圆场,邵云已经猝不及防地站起身,左手抓过近前的一瓶红酒,右手一把捏住古超的下巴,将瓶口对准他的嘴,狠狠地灌了下去。

    古超一蹦三尺高,狂乱地跳起身来,仍是连呛了几口,胸前一片濡湿。他又惊又怒,吼道:“你干什么?”

    邵云轻轻笑了笑,手一松,酒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深红的汁液溅得四处都是。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下,冷冷地扬起眉道:“你嘴巴太臭,我替你洗洗。”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古超虽然素来惧他几分,终究是当着大家的面,有点下不来台,恨恨地矗立着,双拳紧握。

    邵云讥讽地盯着他,似笑非笑道:“怎么着,还想打架?走啊,我愿意奉陪!”

    张昆打着哈哈过来,拍拍古超的肩,是对他说,同时也是对邵云道:“好啦好啦,都是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至于要翻脸。云少的脾气是急了点儿,老古你说的那些玩意儿也太不像话。”

    冯涛适时地起身,笑道:“昆子说得没错,有什么误会大家讲清楚就算了,以后还是兄弟。”

    彼此都劝了一轮,古超清醒了些,尽管不明白邵云为何发这么大脾气,但总是自己惹出的事端,他虽然粗鄙,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先过去道了歉。

    邵云神色放缓,他也不想太过分,举起酒杯跟古超的杯子碰了碰,算和了。

    饭后又换了个场子去散心,权当古超赔罪。

    邵云对始终娇滴滴地缠在身上的佳丽突然腻味起来,感觉兴味索然,随便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
第十八章 俘虏
    他久已渴望的身体,此刻就在怀中,可是她的生涩竟惹起他无尽的怜惜。他从未见过如此娇软的曼芝,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曼芝赶回大院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她从刘姨手上把萌萌接过来,小家伙已经吮着手指睡着了。

    “先还挺乖的,后来老见不着你,就闹开了。这孩子,脾气真犟,我哄都哄不住,最后哭累了,自己睡着了,唉,真是!”

    曼芝十分歉疚,尤其心疼萌萌,直怪自己糊涂了一回。

    道了谢,把萌萌接回家里,直接放到小床上。她睡得憨甜,始终没醒。

    曼芝冲完澡,回到房间。拉窗帘时,看到窗外夜色深沉,邵云还没有回来,她无端地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不敢轻易入睡,因为要替邵云留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意蒙眬间,听到有凌乱的敲门声传入耳朵。她急忙揉了揉眼睛下床,左手一边习惯地去枕头底下摸出表来扫了一眼。十一点还没到,似乎比往日回来得早些。

    打开门,邵云醉醺醺地晃进来,曼芝不由得往后让了一步,微微皱紧眉头。

    两个人并不多话,邵云直接往卫生间里闯,曼芝关上了大门,随即返身回房。

    她醒了就很难立刻睡着,伸手替小床上的萌萌掖了掖被子。小家伙身体扭动了两下,有点焦躁,曼芝会意,她一定是想尿尿,可是又贪睡,不肯醒。

    曼芝将痰盂用纸垫了放在床上,然后把睡得七荤八素的萌萌抱起来,往痰盂上一放,“来,萌萌,嘘嘘完了再睡啊!”

    萌萌很有本事,耷拉着小脑瓜,眼睛丝毫不睁,可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有急促的尿尿声传来,曼芝止不住想笑。

    本想去卫生间把痰盂清理了,走到门口她又止住脚步,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邵云似乎还没进房间,她不想跟他在外面狭路相逢。

    刚弯腰放下手上的痰盂,门就被砰然推开,邵云居然大大咧咧地闯进来。

    曼芝讶异地望着他懒散地挪到床边,直直地躺下去。

    虽然已经洗漱过了,然而清凉的薄荷味依旧没有压住酒气。

    曼芝蹙眉走到他跟前,毫不客气地抬脚踢踢他半垂在床沿下的腿,轻声提醒道:“你走错房间了。”

    邵云并没十分醉,听到她的话,反而笑起来,“谁说我走错了?你是我老婆,那边睡着的是我女儿。”

    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曼芝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也不便跟他争论,他正是半醉半醒的时候,说多了反而纠缠不清。

    想想还是不跟他计较了,索性和他换个房间睡吧。

    曼芝走到小床边,俯身去抱萌萌。她睡得很香,曼芝看着她稚嫩的小脸,紧紧闭着的双目,实在舍不得惊扰她。

    正无奈间,邵云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我们是假结婚。”

    他挣扎着起身,一边说:“我走。”口气居然有些怅然。

    脚步踉跄了一下,到底还是跨了出去,曼芝暗松了口气。

    倒完痰盂,曼芝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格外清醒。

    床上有邵云残留的气息,淡而轻浅,曼芝有些不习惯。

    她蓦地想起邵云的钥匙还在自己这里,明天早上如果他走得早,可能会忘记取走,到时只怕又有话说。这样想着,她爬了起来。

    打开客厅的小灯,曼芝一眼看到隔壁的房间门半敞着。她低头看看手里的钥匙,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几乎想返身回去。

    邵云醉成那样,应该早已睡着了,曼芝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胆怯,举步过去。

    小房间里很黑,乍然从亮处往暗处走,眼睛不太适应。她没敢开灯,凭着感觉往床边的柜子摸去,邵云一向喜欢把钱包和钥匙等零碎的物品搁在那上面。

    还是不小心踢到凳脚,痛得她直吸气。

    黑暗里,听到邵云幽幽的声音:“你进来干什么?”

    曼芝吃了一惊,他的说话声近在咫尺,几乎就在她的耳朵根下响起。她定了定神,总算看清邵云并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她踢到的那张椅子上,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曼芝有些紧张,仿佛被当场逮住的小贼,虚弱地朝他笑了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赶紧把手里的钥匙递过去,“这个还你,我怕明天早上忘记了。”

    邵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并不动弹。

    曼芝举了一会儿,有些尴尬,讪讪地道:“那我放你床边柜上吧。”

    手没来得及缩回来,就被邵云拽住,只轻轻一拉,就将她整个人拖进怀中。

    曼芝大惊失色,钥匙跌落在地板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邵云的双臂随即有力地箍住了她的身体,连带她的一双手也被缚住。她根本挣扎不开,只能这样坐在他腿上,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

    “放开我,你喝醉了。”她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异样,可还是微微有些抖。

    邵云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垂,她紧张得不敢喘气。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吗?”他低低地开口,语气充满了魅惑,“我想不通……你凭什么能成功地搅进我的生活?”

    他说话时,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肌肤在游走。曼芝只觉得阵阵麻栗从脖颈处传来,肆意蔓延,直达心里。

    “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却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出现在我面前,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钻进曼芝的耳朵。她接收到了,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意思,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的注意力全被他炙热的动作牵制住了。

    他也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然亲上了她的肌肤。

    他细细地啃咬,令曼芝刹那间软弱无力。思维早已停滞,一向自诩聪明的她只剩了一个问题不停地旋绕在耳边:怎么办?怎么办?

    答案还没出来,邵云已扳过她的脸,照着她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在此之前,他不止一次地猜测那张激怒过他数次的嘴究竟会是怎样的滋味?现在,他真切地体会到了,的确与别的女人不同,似乎更柔软,更芬芳……

    曼芝完全呆住了,连困扰她的问题也已经被挤得没了形状,只有汹涌的碎片堆起来,又散开去,发出刺耳的喧嚣。

    邵云长久而霸道地辗转在她的唇上,然后,舌头充满挑逗地攻开她的齿间,长驱直入。

    曼芝只觉得耳热心跳,猛醒似的想伸手推开他,可是反而被他捉住双手,牢牢地按在身后。

    她以为这已是顶峰了,殊不料才刚刚开始。他的手沾满了欲望,袭上她的身体,所到之处,有如电流通过。更令她恐慌的是,他似乎燃起了她体内自己从不曾发现过的热情。曼芝又战栗又害怕,拼命躲闪,可哪里是邵云的对手?!

    他突然双手一紧,将她一把抱起。曼芝理智尚存,扭动身子,胡乱地抵御,“不——”

    他不容她拒绝,低下头,双唇再次堵了上来。满世界都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曼芝彻底晕眩了。

    密密匝匝地吻压下来,令她窒息和沉迷。恍惚中,她感到邵云滚烫的身躯覆了上来,她乱成泥淖的心中爬满了疑问,怎么会变成这样?

    然而,所有的力量似乎都从体内抽离,她已无力反抗……

    曼芝蓦地低呼出声,钻心的疼痛令她痉挛,她面庞扭曲,眼泪几乎要破堤而出。

    邵云一呆,稍一迟疑,还是退了出来,没敢用强。

    他久已渴望的身体,此刻就在怀中,可是她的生涩竟惹起他无尽的怜惜。他从未见过如此娇软的曼芝,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俯下身,他极温柔地吻她的唇、细腻的颈和肩,一切女人敏感的地方。他要软化她。

    “别怕……放松,放松。”他在她耳边低喃,声音仿若催眠。

    今晚的邵云,和平常判若两人,格外地柔情似水。渐渐地,曼芝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肢体也随之柔软,她在他轻柔的触摸中,像阳光下的雪一点点地融化开去。

    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仿佛她是他最珍视的宝物。

    曼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乱,几乎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侵入体内。她从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可以结合得如此紧密。意识已然远去,只有感官的体验异常真实地存在。随着他有节律的冲撞,她感觉自己像飘浮在摇曳的云端,耳边回荡的是他一声紧过一声的喘息……

    爆发的瞬间,邵云突然变了脸色,迅速地俯首死死吻住她的唇。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邵云缠绵地低唤:“曼芝……”犹如一声痛苦的叹息。

    她倦得睁不开眼,心里有烛火似的光亮在跃动,忽明忽暗,仿佛清楚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

    一觉醒来,头痛欲裂。

    邵云起身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夜里那一幕幕火热的镜头逐渐泛了上来,他有点儿坐不住了。

    房间外面,一如既往地干干净净,然而,曼芝不在客厅。

    卧室里,萌萌还没醒,独自睡着。

    邵云有些发慌,几步跨到阳台口,终于看见了她。

    曼芝整个人蜷缩在凳上,木雕一样盯着远处,仿佛入定。长长的秀发从两边散落下来,瀑布似的流畅,一张脸半遮半掩,带着落寞的神色。

    邵云攥紧手心,心里涌起一丝羞惭,酒真误事。

    他清了清嗓子,发出声响,曼芝这才被惊动了,一转头,看见他,眼帘慌忙一垂,有些不知所措。

    她随即从凳上跨下来,低着头从他身边擦过,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子。

    邵云难堪地站在原地,没有跟进去,愣了一会儿,走到栏杆前倚着,百无聊赖地俯视下面的院子。

    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在晾晒衣服,上班族则推了自行车往院外走,一切都井然有序。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思绪仍是乱作一团。他的手习惯性地探进衣袋,想掏烟出来,结果发现还穿着睡衣,口袋里空空如也。

    返身往屋里走,心情陡然感到一丝紧张。

    曼芝已经换了衣服,头发也端正地束在脑后,跟平常一样干净利落。她正坐在餐桌前低眉喝粥,给他也盛了一碗,端端正正地搁在桌子的另一面。她的脸上掩藏得很好,再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他瞟了眼曼芝,又看了看那碗热气腾腾的粥,竭力想从中搜寻出点儿曼芝的心思,然而脑子似乎不怎么管用。

    慢吞吞地去卫生间洗漱了出来,然后在她对面坐下,用调羹搅着,默默地吃起来。

    两人都不说话,甚至,彼此不敢多看一眼。邵云生平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尴尬的滋味,几次想说点什么,然而喉咙干涩,无法成句。

    粥吃到一半,萌萌醒了,在房里哼哼,曼芝撇下碗筷就跑了进去。

    邵云闷头吞完,感觉有点窒闷,只想尽早离开。

    换好衣服向外走时,脚底踩到一个异物。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他的大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