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奴还没想透这不同在哪。就见王妃两手伸出。掌心向上。微微抬到胸前。那是按照草原地方式来说再标准不过地一个还礼。她站起来。呆呆地看着她。“王妃怎么知道草原地礼节?”
子攸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地。昔年跟着父亲。她见过北方民族地使者。她知道如何行礼。父亲地姬妾里有一个草原进贡给皇上地美女。子攸地母亲去世地早。那个心地善良直率美丽地草原女人照料了子攸很久。所以子攸甚至还知道他们地语言。她很喜欢北方民族诗歌一样地口语。
可是子攸今天心境太坏了。坏到懒得跟人多说话地地步。可是这个月奴见了子攸。就像是不想离开了。“王妃莫非会骑马吗?我从来就没见中州地女子独自骑过马。在我看来中州地女子只不过是男人地货物。男人们喜欢把她们关起来。不许她们出门。不许她们骑马射猎。宫中甚至不许女人们多笑。这样地女人生下孩子。再把她们柔弱地性格教给她们地儿子。所以中州地男人们一代比一代孱弱。早就已经失落了你们祖先对英雄地记忆。你们地男人不是用狼奶喂大地英雄。他们不过是绵羊养大地羊羔罢了。”
子攸终于被激怒了,把跟司马昂有关的东西抛到了一边去了,“谁说中州的女人不会骑马挽弓?”
“王妃会射箭?”月奴轻巧地笑了,她终于激起这个王妃的注意了。
“射箭又有何难?”子攸哼了一声,“倘若你也会的话,不如我们去比试一下如何?只是不要抱怨现在的日光不足。”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不少,月奴点点头,“这样的光亮足够了。”
子攸带着她到了王府里平素用来骑马的一处宽阔地方,箭靶是现成的,只是放弓箭的地方已经落了一层灰,月奴笑道,“王妃,只怕王爷许久都不碰这些东西了。”
子攸没吭声,搭弦弯弓一气呵成,一箭偏右,原是她有些手生了,她倒也不着急,再拉开弓弦,一箭正中靶心,再发一箭同样命中。她放下弓箭,虽没说话,却很满意,这样的程度,在她所见的大颢贵族子弟中,已经很少有人能做到了。她示意月奴可以射箭了,月奴看了她一眼,这个王妃确实有些了得。
她挑了一张硬弓,拈起三只箭,子攸吃了一惊,那样的臂力可是一点不掺杂的,她又看了月奴一眼,明明看起来很瘦弱,如果……如果草原的可汗有十万铁骑,不须有更威武的武士,只要都是她这样的,那么大颢……
子攸驱散了那念头,只看这个月奴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同时射三支箭,难不成三支箭还能同时射中靶么?若是有一支脱靶,那么就不算能耐,只能算臂力稍大罢了。
正文 第十七章 不识同路人
黎明时分,王府里很是寂静,子攸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也听得见月奴松开弓弦的声音,还有弓箭破空而出的呼啸声。子攸站着没动,她真不愿意相信有人会同时将三只弓箭射中靶心的红圈。她看着月奴,月奴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还不算挑衅。
不过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有口音的中州话里还是带了不轻不重的讥讽,“王妃是我见过的中州人里最会射箭的人。我这点微末功夫在草原就算不得什么了,比我强的人太多了。”
子攸立刻被激得满腔怒火,子攸的性子,虽然看起来随随便便的,平日里不管是丢了财物坏了东西抑或是被人说了几句都还可过去,但在她认真的事情上头,她是从来不肯轻易让人的。今天遇到这样的事,就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认输。她没回答月奴的话,又拉起一张弓来,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去射,才能赢得月奴,忽地觉得有些技穷。
她的手有些抖,饶是这张弓,对她来说已经是沉了些了,她没法一直保持准头儿。可想要她认输却也不能,她的额上已经微微出了汗。正在急得不行的时候,身后忽然多了个人,她吃了一惊,就算没有回头她也知道那是谁,她拉着弓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司马昂的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按在子攸的腹上,将她向后拉,“向后些,你们在这么近的地方比试,即使射得中也没什么了不得。”司马昂说得很随意,可声音就在她头顶,她的手便有些发麻,脚底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司马昂,被他拖到后面,直走到百步开外。子攸看着箭靶,久不射箭,在这个位置上,她大约只能保证不脱靶。
司马昂的两只手分别捏住子攸的两手,低下头在子攸等高的后头看着箭靶,子攸手里的弓随着他的力道移了方向,瞄准靶心。
子攸的心砰砰跳动起来,这样能射中吗?司马昂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地,“首要的事,是你要相信你射得中,不能让心跳得太快,手臂要稳,再把你的意识都放在弓箭上,你的目标只有那块箭靶,而箭靶本来在你心里。”
子攸咬住了嘴唇,她学东西的速度一向不慢,现在那块靶子不那么遥远了,天色没有完全亮起来,所以想看是看不大清楚的,在看的是心眼。司马昂把稳了方向,“要稳。”
她射出一箭。放下弓箭,汗都流了下来。
这一次轮到先走到箭靶旁边的月奴说不出话来了,子攸在百步开外一箭把她射在靶上的一只箭顶了出去,把自己的箭留在了靶上。子攸也看见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她心里知道那只是凑巧罢了,而且还有一半的功劳是司马昂的。不过月奴吃惊地看着她,那模样,就好像看见了草原上的妖精。
“你回去吧,你主子正在找你。”司马昂吩咐了月奴一句。
她点点头。沉默地向子攸行了个草原上地礼。就转身离开。走了三步。又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子攸一眼。
子攸摸了摸手上地绿扳指。又拿了一根箭搭在弦上。呆呆地看着那只箭。司马昂在一旁看着她地发呆模样。就知道她正在揣摩刚才那一箭地感觉。她地悟性确是很高。“真没想到你会射箭。”他微微一笑。子攸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没说出话来。又低下眼睛。
司马昂又拿起一张弓。“以后那个叫月奴地女子再来找你。别让她接近你。”
“为什么?”子攸问他。
他没回答她。没法回答。“还想继续射箭吗?我可以教你。”
子攸点了点头。他把一张弓交到她手里。“你用这个就可以了。我听说军队里有臂力过人地兵士能挽两百多斤地弓。可那样地弓多半就没了准头儿。只凭蛮力没有什么用。所以只要拿着适合地弓箭。站在适合地位置上。射中目标。那才是应当地。”
子攸拉满了弓弦,一箭命中靶心。司马昂的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子攸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头,再拉开弓,心就慌了,放下了弓,第二箭没有射。司马昂也射中了靶心,他几乎拉开弓就射了出去,子攸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如何瞄准的。
她有些羡慕他的娴熟,心思放松了些,“我在军营里见过一种弩,上面有机关,所以可由一个人发射,能射到三百米外。”
“我好像也听说过,”司马昂也放下了箭,“可惜我不曾见过,你说说那是什么样的?若是到了三百米那么远,不会成了强弩之末了么?”
“那确是好东西,我见到曾有人在三百米外用那弩一箭射透了重甲。”子攸摇摇头,“还有另一种更强些的,只是笨重了些,要架在马车上用,一二十个人才能拉开,不过能射五百米。就在武库那边,有个弓弩造办处,是专门做这些的,你若想看也不值什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子攸又射了一箭,“可惜我如果骑在马上就射不准了。”
司马昂看着她,眼里不觉露了一丝笑意,“你还试着骑马射箭?那若要摔了不是玩的。这么说你骑术也很好?”
子攸抬起头来看他,“那是自然,我十岁就会骑马了。我听我爹爹说,你也是十岁会骑马的。”
司马昂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司马昂忽然转开了。子攸再拿起一只箭,司马昂突然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挽弓,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她也看见自己手上缠着的绢帕上浸满了血,怪不得觉得这么疼。她解开帕子,看见手上的伤口才想起昨天的气,仿佛这才想起她跟司马昂之间有着什么纠葛。
她缩回了手,真不知道自己是没心没肺么,还是怎的。司马昂也微微抿着下唇,没了话说。这时候偏偏顶头走过来两个小太监,“王爷,侧……侧王妃请您回去。”
子攸半是疲惫半是心酸,脑子里乱纷纷的终是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她转身紧走几步,眼泪淌出来她也没有抬手去擦,怕被司马昂看到她那没出息的样儿,她更不想拉扯着司马昂没完没了地磨磨唧唧。司马昂没搭理那两个小太监,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平素也常这样看着她离开王府,可这一次也不知怎的,他忽然跟了上去,拉住了子攸的手腕。
子攸站住了脚,等着司马昂说话,谁知司马昂只是一时想拉住她,这一会儿却没了话,子攸甩开了他的手。
正文 第十八章 东岭赛马
子攸曾想过,世间百种事,那件最能解忧。思来想去,都不该是病酒,她虽善饮,却不愿醉酒哭天,做个货真价实的窝囊废。况且,她总觉得她的愁闷都是说不出口的小事,那些小儿女间的事本不该时时记挂着,往常她这样想想,也就过去了。可她没想到,这一次,却是不管如何解劝自己都不能释怀。一不小心,便觉得心酸,一心酸便想流泪,倒成了平日里自己最不喜欢的小女子模样。
所以子攸离了司马昂,便换了骑马时的衣裳,牵了自己的马,独自骑马出城去了。
东城门外就是大山,没有人家,便是做买卖远行的人多数也不从这里走,所以东门外那一带人烟稀少,只有碧水悠悠,黄叶飘零,东岭巍然。子攸先舒了一口气,仿佛一见这碧云天黄叶地胸膛里郁结的愁闷便减了一半。也不仅仅是她,连她骑着的“蹑影”都兴奋地有些战栗,这匹草原来的好马实在是在中原的马厩里憋了太久了。
子攸双脚一夹,“蹑影”便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子攸微微前倾了身子,她的头发上只束了一只金环,此时被风高高地撩起飘在脑后。她的马越骑越快,拂面而过的风更大了些,裹着山林间的树木和泥土的味道,她的心渐渐舒畅起来,这样才该是她的生活,就算有些疯癫,可也是她本来的生活,她真想在这样的畅快琳琳地大笑出来。
不过在这个山林里,策马奔腾的人并非只有她自己。她早就听见了另一个马蹄声,紧紧追在她的后面。她没有回头,只是一心向前狂奔,她的马是极难得的好马,子攸自信它是万里挑一的,在中州的京城绝没有比它更好的马。可是跑了一个多时辰,她竟没能甩掉身后紧跟的人,她真想不出那人到底有怎样的骑术,这一会儿甚至离她越来越近,那马蹄声就紧紧响在她的身后。
她忍不住笑出来,这样的赛马,是只在北边的草原上才有的。已经有久没人能跟子攸这样棋逢对手了,突然遇见这样的能人,她喜不自胜,一面调整着自己的身体姿态,一面兴奋地心跳得飞快。可即便是子攸上了心,尽了全力,身后那人还是一步甩不开,反而子攸自己遇到了麻烦。
子攸只顾着要赢得身后的人,所以故意挑了险僻难行的路,原为与那人比试骑术,可却忘了她对这一带虽然熟悉,可那些险僻的路她原也没走过。这样穿出一条小路来,路面平整,她便大意地加快了马速,让她的“蹑影”用全力奔跑。
不提防身后那人突然大喊出声,“子攸,看前面的路,小心。”
子攸听出他的声音来就哆嗦了一下,猛然发现前面有一条稍宽的山体裂缝,刚才她竟没看到。这样的宽度马只能勉强越过去,但她却从没骑马做过那样的事,要越过去十分危险。不过眼下马速太快,即使要冒险停下来也很难,有可能反而会连人带马跌下山崖。一瞬间她犹豫起来,眼看着那条裂缝近在咫尺。
“子攸,别停下。”子攸听见那声音很着急,她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她还从没听过他这样大喊,“别慌,你的马是好马,你稳住它,它自然能带你过去。伏低,前倾,小腿了。”
子攸咬紧了嘴唇,照着他说的去做,骏马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地上,继续向前跑。子攸勒住了马,呼出一口气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紧张得一直都在闭着气。
她回过头看见司马昂骑在一匹黑马上也在跳那道裂缝。不过身子没有她绷得那么紧。越过来之后勒马坐直地姿态也很优雅。
子攸没想到后头地人会是他。也不知道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