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齐烈不大情愿。不过还是出去了。片刻之后。一个胡子花白但是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地老走了进来。脸上似乎尚有泪痕。司马昂听见子攸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子攸一定认得这个老将军。果然子攸先说话了。“温德安将军。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是我爹爹地心腹之人。这个时候不在我爹爹跟前守灵。怎么跑来难为我?”
“小姐保重。”温德
子攸行了礼,然后才说道,“小姐,早在小姐跟姑候,大将军就给了我一道命令。大将军说,他离世的时候,我须得在一盏茶功夫里调出一万军士,守卫王府,保护小姐和姑爷的安全,最要紧地是,保证小姐和姑爷不至于去穆府里送死。”
“什么?”子攸又吃了一惊,她今晚太难过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不能像司马昂那样立刻就领悟了爹爹地安排是什么意思,好半天她才明白过来,“是说穆建黎会有趁机杀了我们夫妻吗,那个畜生。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爹爹,我还没有见到爹爹最后一面。”她的眼泪又出来了,她今晚似乎特别地脆弱。
“小姐,大将军说过,要等到王爷手中握有权力的时候,小姐才能是安全的,所以要尽孝道不在于去不去穆府,大将军说他不在乎礼法。”温德安低着头,谦恭地说道。
“可是……可是我爹爹他去世了,他刚刚去世了啊。”子攸忽然生出一种愤慨来,对穆建黎的愤慨,他不该这么绝情,甚至都不让她再看爹爹一眼,接着她又生出一种新的愤怒来,说不定爹爹就是被他毒死的。不然爹爹怎么会突然那么虚弱,那分明就是被下了慢性毒药的。还有她的脑子里突然清晰起来,为什么最近皇后那么怪异,不管司马昂的死活也要弄个孙子出来,她是不是知道爹爹会死,是不是她也掺和了这个阴谋。她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从悲哀到愤怒,继而又悲伤起来,最后又愤怒得手指攥着袖子直哆嗦。温德安都看在了眼里,他把视线转向了小姐身边那个沉默的王爷,他在战场上表现很好,温德安心里对这个小王爷很有些敬佩。
“王爷,恐怕今晚小姐心绪不宁,应该多休息安神才是。我有些话要跟王爷说说了。”温德安平静地说道。
司马昂礼貌地抬起头来,“温将军请讲。
”他在这一晚上都变现得很平静,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举止仍旧温文尔雅,就像从前温德安见过他的时候一样。这让温德安很满意,他知道大将军的选择是对的。
“有几件事大概应该现在就着手去做。”温德安向前走了两步,他的步伐很有力,不过他的说话声音很低,低得近乎耳语,大概是不想被人听到,“现在大将军已经不在了,王爷必须接手京城的防务。今天早上,大将军动手提拔了一些人,把他们放在了京防营里头关键的位置上,这是这些人的名单,请王爷过目。”
司马昂接过温德安递过来的一张纸,展开看到那上面列着的都是曾经跟着他和子攸在草原上流浪的侍卫名单。子攸曾给了他们钱财和举荐信,托关系为他们谋个职位,大将军果然都看在了眼里。他把这份名单递到了子攸的手里,子攸呆愣地看着那上面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温德安继续说道,“王爷,您一定可以指挥这些人吧。我想他们大概是可靠的,他们才上任一天,虎贲将军可能还来不及拉拢他们。”
“是的。”司马昂点了点头,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绝对信得过的,那么子攸的父亲,真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有种莫名其妙的茫然,然后他忽然有些走神,想到了子攸的父亲已经去世,而他白天在他面前的时候,没有勇气去问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现在他去世了,恐怕自己永远都没法知道了。还有他下定决心要给自己的这份子攸的嫁妆,他本已经放弃了的江山,突然要回到他的手里了,他的心底里有一丝惊慌。
“只是,还有一点,京兆尹也是不容忽视的。”温德安是行伍出身,习惯了说话简洁明了,“但是大将军说,王府跟京兆尹范大江很有交情。”
司马昂又点了点头,范大江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虽然王府也好,子攸也好,并没给过他什么太大的好处,但是这个人在这个时候的确是可以用的。
“那就成了。”温德安说道,“只是具体要如何调配使用这些人,就请王爷做主吧。”
子攸抬起了头,她有些恍恍惚惚的,她还从没想过这一天的时候,是权力更迭吗?爹爹在死后把他握了一生的权力给了司马昂?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黎明缓慢地降临了,现在王府内外又安静下来了,只是多了重重的士兵,这附近的街上都已经戒严了。子攸待在王府里她的房中,司马昂硬是把她抱到了床上,他知道现在除了等待,什么都不能做。他希望子攸能再睡一觉,子攸一直都在小声地哭泣着,一直到最后真的累得睡着了。
司马昂给子攸盖好被子,便站起身来,在屋里轻轻地踱步。夏天还没有过去,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天已经亮了,外边可能已经乱了起来,可是这里还是一片静谧,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六儿在门口的廊下坐着绣花,她在等着她的小姐醒来使唤她。钟无风也在院子里,正小声地跟六儿说着什么,侍卫们一般都是不应该跟侍女们说话的,司马昂看着钟无风低眉顺目地听着六儿说话,又看到六儿看着钟无风时的神情。他忽然明白这段时间他和子攸不在王府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倒是不在乎。只是有些没想到。
他从窗口走开,又去看了看睡着的子攸,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她还在发烧,不小心却把她给碰醒了。
“司马昂。”子攸睁开眼睛,司马昂看着她哭肿的眼睛,有些心疼。他在床边坐下,把子攸抱进了怀里。
子攸不再哭了,思维也清晰了许多,“司马昂,你在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我在等消息。”司马昂轻声回答她,出了这么多事,她还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不想让她再操心了。
可是子攸还是担忧,“你说,他会不知道他在京城已经失去势力了吗?他会怎么做呢?爹爹……”说到这个词,子攸又要哭了,她呜咽了一声忍住泪水,“安排了你的人逐步接掌军队,可是他们都太年轻了,总会有一些年长的将军们是穆建黎地人。”
“放心吧,子攸。”司马昂低声说道,“你爹爹非常明智,他撤换的都是些小军官,他们职位很低,不大引人注目,可是却可以直接接近士兵,幸亏我们有将近一百人是绝对可以信赖的。穆建黎不是行伍出身,甚至也没在军队里待过多久,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命令是怎么发出的,也不知道将军的指令是如何执行的,他太相信他手下的将军们了,却不知道那些将军这些年被你爹爹不停地调动,实际上跟手下地士兵并不特别熟悉。穆建黎大概不懂得将军如果没有士兵就什么也不是了,但是你爹爹知道这一点。
”
“那还要等多久呢?”子攸基本上被说服了。她今天确实还是脑子不大清晰。她没有想到爹爹地去世让她简直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她贴在司马昂地胸口。感受着他地体温。她太冷了。只想紧紧缩在司马昂地怀里。好在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地方可以倚靠。
“我想。至多只需要一天时间吧。穆建黎不会等得更久地。”司马昂轻声说。他又抚摸起子攸地头发。他希望她能再睡一会儿。可是外头有侍卫急匆匆跑进来地声音。
还隔着窗子呢。就大声禀告着。“王爷。外头有虎贲将军地人。带了能有几万人。乱糟糟地已经打起来了。”
“小点声说。”司马昂低吼了一声。子攸刚才在他怀里吓得猛然坐起来。随后就用一只手捂住了胸口。显见是受了一点惊吓身子不舒服起来。
“是头地侍卫忙不迭地说。随后就站在廊下等司马昂地指示。
司马昂没有出门去问他外头地详细情况。“不用慌。告诉他们再顶一会儿。就会有援军过来。”
那个侍卫有点迟,不过还是相信了司马昂,“是,王爷,我这就去传话。”
司马昂把子攸放在床上,又重新给她盖上被子,“你闭上眼睡一会儿,很快就都会过去的,别被他们吓着。”
子攸缩在他身边,头枕在他的腿上,“可是,真的会有援兵吗?”
“肯定有。”司马昂的声音很坚定沉稳,听不出有一丝焦虑,“这里又不是大漠孤城。”
子攸慢慢放下心来,可是渐渐地她已经听到了刀戟相撞的声音,“他们近了,是么?”她还躺在他地腿上,眼睛看着挂在床边的司马昂的宝剑。
“他们进不来的。”司马昂仍旧坐着不动。子攸想起那天晚上司马昂抱着她冲出重围时的情形,她不想自己去判断外边地那些人到底会不会杀进来,她太累了,今天她只想相信司马昂的,她渐渐地疲惫起来,外头地那些声音在她听起来渐渐变得单调无味,她困了。
六儿从外头进
些刀剑的声音让她坐立不安,她想知道王爷要怎么做刻就带着王妃出去避一避,她又想到了小姐是怀着身孕地,这一惊吓一折腾,也不知道身子能不能受得了。可是她才刚进去,司马昂就抬起头来,冲着她轻声,“嘘”了一声。
六儿愣住了,惊讶地看到小姐正枕着王爷的腿酣睡。许久以后她还跟人讲这个故事呢,王爷和王妃真是厉害人物,那外头地士兵都打到二门外头了,他们还是急都不急,王妃还睡着了呢。
子攸是被喊杀声吵醒的,她张开眼睛听了一会儿,是外边又来人了,她坐了起来,“是援兵来了?”
马昂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从黎明的时候到现在,他第一次表现出一点情绪来。子攸多少也受到了一点鼓舞,在知道外边在交战的时候,她不是不害怕的,只是那种害怕被她习惯性的压抑下去了,现在她又看到了希望。可是随即,她又想到爹爹已经不在了,而这一切,大部分都是他赠予他们的。
她的心里一阵忧伤难过,也许在铜羊关的时候,她不该那样对待爹爹,她心里有种更难过的想法,让她几乎要吐了出来,“是不是因为我在铜羊关里逼着我爹爹杀我,让他伤心了,他才会衰老的这么快?”她低声说着,仿佛不希望司马昂听见。
司马昂从窗前走了回来,“攸儿,像你爹爹那样的男人,即使他年岁大了,他也不会因为一点打击就衰弱成那样的。你要知道他一生做过多少了不起的事,他比大颢国大多数男人都要坚强。而且……”他本来不打算告诉子攸的,可是他也不想让子攸把责任都归在她自己的头上,“是你哥哥给大将军下了慢性毒药,他才会么衰弱的。我猜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或者那种毒药本来就没有解药。是你爹爹亲口告诉我的。”
子攸抬起头来,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司马昂,那双眼睛里的悲伤渐渐被愤怒给代替了,“我要杀了那个畜生。”
司马昂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不要伤心,也不要生气了,好吗,攸儿,我会替你杀了他的。
”
外边又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这一次他在门口停了一下,没有在廊下就喊着报信儿,司马昂和子攸都同时不说话了,听着外头的那人跟六儿说话,请六儿通禀一声。
六儿放轻了脚步声进来,瞧见子攸已经坐起来了,才大声说话,“王爷,王妃,外头侍卫说有宫里的紧急消息传过来。”
司马昂点点头,“让他进来吧。”他站起身,走到外屋去,他的侍卫也刚好走进来。
“王爷,援兵到了,外头的小贼已经被料理了。”那个侍卫先说了外头的情形。
这个司马昂已经想到了,“刚才说宫里有消息传过来,是什么消息?”
“这个,这个我也是听说的,听那些援兵中有人说好像有人听见宫里敲丧钟了。”那个侍卫说的很是谨慎。
“什么?”司马昂吃了一惊,有一阵子没说出话来,“敲了几声?”其实他在问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个……这个……”那个侍卫有些犹豫,不敢说的太确定,“这个我也没听见,大家……好像都没太听清。”
司马昂有些愠怒,想要斥责他,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又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重,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司马昂一听就知道是齐烈在往回跑。片刻之后果然是齐烈跑了进来,脸涨得通红,眼睛也有些发直,显然是被什么消息给吓着了,他一看见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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