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里传到外间的那些皇上干的荒唐事儿,即使有一半是真的,那皇上也可配得上天下第一荒淫无度的称号了。皇后平日里虽然看着还好,可如果其为人这样阴暗狭隘,那也就罢了,只怕一点不能宽慰司马昂的心。
谁知这样地爹娘。偏生出司马昂这样地儿子。他虽然说得不多。可子攸总觉得他是有心干事地。只是爹爹压制得他也太狠了。照现在这样子看。只怕他多说句错话。都有可能犯了爹爹地忌讳。爹爹就会对他起了杀心。
轿子停在翠微堂地外头。子攸走下轿来。跟在司马昂地身边进去。彼时来地人还不多。不过是本家地两个亲戚。
司马婉云就停灵在这儿。子攸想起司马婉云平素里地温和柔顺逆来顺受。才嫁过来一年多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就觉得心口里堵得慌。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也不顾别人。自己走上前去。掀开司马婉云脸上盖着地白纸。想最后看她一眼。司马婉云脸色如生。只唇上泛着青色。子攸昔年曾跟爹爹上过战场。见过各种模样地死尸。因而胆子极大。她看着司马婉云唇上地青色。忽然起了疑心。伸手向尸首地眼上摸去。
“子攸。”司马昂咬着嘴唇。忍无可忍地压着声音叫了她一声。“你在做什么。”
子攸没有理他地话。反而低下身子向司马婉云地脸上贴近。手又在尸体上乱捏。满屋子地下人们见了小姐这个样子。脸都吓绿了。原本他们就觉得这大奶奶死地蹊跷。现在见小姐一副中了邪地样。都吓坏了。以为是司马婉云地阴魂作祟。司马昂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得上前也去看。不想子攸忽地直起身子。眼泪没了。只剩下一脸怒气。倒把司马昂看得一愣。
子攸也不解释。一言不发转身就向外走。司马昂见她这势头不好。就跟了她出去。见她穿过几条巷子。走到一处院子里。顶头看见穆建黎正在跟一个家人说话。
子攸铁青着脸一进来,张口就问他,“婉云是怎么死的?”
那家人很机灵,见着话头不好,连忙指一事回避了出去。
穆建黎被问得有些紧张,一见了他妹子,他的脸色就有点发白,不过他是个武夫,或者说还是个混账武夫,喜欢用点蛮力,不喜欢任何人跟他讲道理,“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爹明天就要出征了,她要死不捡好时候,真是晦气。”说着就要向外走
“你还骂她?”子攸气得手都有些哆嗦,上前一步挡住哥哥的去路,“几次三番你胡闹,黑心没人情,还都算是个人。可你也不能毒死你的结发之妻啊?嫂子她有什么错儿?你说啊,你说啊,哪怕你能说出一件来,这事也倒罢了。”
穆建黎被子攸逼得虚汗都出来了,伸手就推了子攸一把,子攸被推得一栽,如果不是司马昂站在她身后把她挡住,她就被推倒在地了。穆建黎破口大骂,“你可真是那老淫妇生出来的黑心种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毒死那死娘们的,是她自己想不开要服毒自杀,还想死在爹出征前一天,全是为了诅咒咱们穆家,你还替她说话?”
子攸本来是气,一听见穆建黎骂她娘,止不住哭了起来,一面哭着,口里却不让人,“你混账。那毒药是什么你当我不知道?我已经看了尸首,分明就是被那种毒药毒死的。那是咱们穆家的东西,外人哪能知道,哪能拿到?你干了那样的坏事,竟然还想推在死人的头上。人都死了,你还不放过,还要毁谤她。”
穆建黎不成想子攸会知道那毒药的事,被穆子攸一顿抢白,就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一巴掌煽过来,打在子攸的小脸上,把子攸打得一栽,子攸被打得愣住了,一边脸火辣辣地疼。他却还不放过她,恶狠狠地大骂,“你这出了嫁就没心肝的杂种,竟然还敢回家来扎毛。你他妈仗了谁的势?就你身后这个小白脸?我呸。你这老淫妇下出来的小淫妇再说一次是我毒死那个的,我就打死你。爹要责罚我,我大不了抵你一命。”
说着又一巴掌轮起来,照准子攸的脸又打过去,巴掌轮到一半,忽地动不了了,子攸本来闭上了眼睛,这会张开眼,看见司马昂从旁边伸过手来抓住了穆建黎的手,他的手竟挣不开。穆建黎吃了一惊,没想到司马昂看起来文质彬彬,竟然有这么大的臂力。司马昂到这儿才知道为什么出门前六儿一遍遍嘱咐子攸不要理这个亲哥哥,恐怕子攸会吃亏。
穆建黎挣扎开胳膊,他有得是蛮力,见司马昂替妹妹出头,就想顺势打他一顿,一面又骂道,“死丫头,你不要看着这小白脸眼下回护你,你将来还得靠你哥哥我。要是他掌了权,你就该被拾掇得跟那死了的娘们一样了。你还在这儿做梦呢!”
子攸顾不上听他骂人,抓着司马昂的衣服,想推他出去,司马昂却铁青着脸就是不走。
正僵持着,外边传来洪钟一般的一个声音,带着怒气说,“打打,你们三个小畜生,都打死在这儿才好。”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夜凉
外边传来洪钟一般的一个声音,带着怒气说,“打打,你们三个小畜生,都打死在这儿才好。”
穆建黎松了手,司马昂也回过头来,只见穆文龙满面怒气地走了进来,他年轻时是大颢最骁勇善战的将军,拉三百斤硬功的记录至今军中仍旧无人能破。只不过他跟他那个只知道好勇斗狠的儿子不同,他深通韬略,很有智谋——若不如此,又如何能操纵大颢朝局几十载。如今他年岁大了,可那双老眼仍旧如从前一般锐利冷峻,只看了穆建黎一眼,这个大老粗就低下头,低头站在一边,虽有些不服气,却不再做声了。
“混账东西。”老人严厉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半日,只骂了一句,就不想再多说话了。这一个晚上,他始终觉得不舒服,不痛快,当子攸不顾司马昂在场与穆建黎顶撞起来的时候,他就更有些头痛,隐约地像是觉得像是要出事。
“爹爹,大哥他……”子攸刚要说穆建黎干出的好事,老人一声呵斥就将她憋了回去。
“你也给我住口。”穆文龙喝道,“这是什么事?你在这儿跟这个逆子吵嚷得外边多远都能听见。这个混账东西就是如此了,你还要跟他一般糊涂吗?”
一句话说的子攸不吭声了,穆文龙抬头看看自己那个粗壮身材,满脸横肉,行事做派都跟流氓纨绔差不多的儿子,再看一眼自己那个清雅脱俗,极有肝胆心胸的女儿,不觉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忽然又抬头看一眼那个司马家的儿郎,如今才是弱冠之年,神采飘逸,秀色夺人,虽然英气稍显不足,却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将来倘或得到机会成长,必定会磨出足够的坚毅果敢来,那时节他可成为一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也说不定。
穆文龙收回了心思,看着穆建黎,“你刚才骂你妹妹是什么?”
穆建黎不敢回答老父的话,低着头也不吭声。
穆文龙阴沉沉地说,“如果你妹妹是个儿子,我今天就打死你。我先留着你的命,先打你四十板子,给我记住了,要是叫出一声来,让旁的人听见了,就加你十板子。”
“是,儿子谨遵老爷的教诲。”穆建黎瓮声瓮气地应了,“扑通”一声跪下磕一个头就出去领板子,气得穆文龙说不出话来。又抬头看着司马昂,司马昂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他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孩子好个眼神。再看见自己的女儿贴在他的手臂上,一手还拉着他的手,心中不免又叹息了一回。
“爹,您别生气了。”子攸小声说了一句。
他摆摆手。“攸儿。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老父也累了。经不起折腾了。”
“爹。”她还想再说点什么。
“回去吧。丫头。够了。”穆文龙疲惫地撑着自己地头。“你须知道。你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好。事事都管得了地。”
子攸出了门。满心地难过。又有满腹地委屈。忍不住哭起来。她自己一路走。一路低头哭。也忘了坐轿子。到了门口还傻乎乎地四面去找自己地轿子。找不见就想走回王府。司马昂实在受不了了。把她抱上了自己地马车。他在屋里地时候已经看到她地面颊微微肿了。这时候借着马车外头挂地灯。想看看她肿成什么样了。子攸却觉得太丑了。捂着脸不给他看。一面又哭得更厉害了。
司马昂只好松开她。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说。“子攸。我可真是天下第一地窝囊废。”今晚。他地所有心思都灰到了极点。
子攸愣了一下。哭声都住了。看着司马昂。“谁说你是窝囊废了?哪个成大事地人。没有如此这番经历。你将来是要当皇帝地。不单是当个皇帝而已。你还会开疆拓土将北方边境地蛮族赶回草原深处。你还会治理水患。富足百姓。再造一代中兴盛世。后代人读史书时。都会说你是一代雄主。”
司马昂笑了,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话,胸中的悲凉忽地被子攸言之凿凿的模样给冲淡了,也不知道怎的,心里忽然鼓起了希望。马车还在继续前行,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马车上这一点光亮。司马昂看着子攸,低声问她,“我会吗?”
“一定会。”子攸立刻回答了他,又想起六儿的话,就补充了一句,“我看人从来都没有错过。”
司马昂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跟子攸紧紧挨着,从来不曾绝望过的子攸就像是一簇火,那火也燃到了他的身上。子攸也笑了,两人却都不知道为什么笑。明明是在婉云去世的这么哀戚的一个夜晚,子攸还捂着被打的面颊,司马昂还带着被羞辱的愤怒,可两个人还是微笑了,渐渐笑得更痛快了。
这天晚上子攸缩在床里,脸上还有些疼,司马昂躺在她身边。这是第一次,她待在他身边,心里觉得离他很近,她的手挨着他的胳膊,她听得见静夜里他的呼吸。她睡不着,可是司马昂一动都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转过身来向着司马昂,“你拍我。”
司马昂闭着眼没有睁开,伸过一只手在子攸的被子上慢慢拍着。子攸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已经绕过了司马昂设在身边的铜墙铁壁,她不知道司马昂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即使她这样那样随意地要求他,或者稍微任性一些,他也不会推开他。子攸的额头慢慢凑过去,顶在司马昂的肩头。“司马昂,婉云在宫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宫里……”司马昂沉默了一会,“我和那些公主们,各有自己的奶妈宫女太监,见面的时候不多。”
“宫里是不是只有寂寞?”子攸的声音闷闷地,“婉云什么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司马昂的手捂住了子攸的眼睛,捂住了她的眼泪,“不要哭。”那声音不算安慰也不是命令,子攸却忍不住向他靠近,仿佛只有在他身边她才寻得到安宁。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行刺
穆文龙大军出征的日子仍是没变,虽然穆家并未发丧,朝野里却也已经知道下嫁穆家的公主已死的消息,只是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多口。老皇帝亲自主持了出征的仪式,只是皇权旁落,如今这个仪式越发显得虚了。更何况那个长年沉迷酒色的皇上坐在上面,虚弱的就像是一摊烂泥,如今也没有多少精神头儿主持这出征的大典。不过这倒也符合他的傀儡本色。
与他相反的是,穆文龙站在前面,精神抖擞,鹤发童颜,反而更有些人中之龙的风采。
司马昂站在下首第一的位置,旁边紧挨着他立着一个身形瘦削了些的侍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子攸。这是大将军出征的大典,按礼制女子是不能出席的,所以她才男扮女装混在王爷的亲随里。
穆建黎虽然不随军出征,不过自然也是要在这里送别父亲的,方才大典开始之前,他还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跟这个闲话一会,受那个马屁一回的。他本来身子就有些矮壮,再特特的穿了一副铠甲,看着就更像是一只螃蟹将军了。司马昂悄悄地向子攸说,“你哥哥身子倒是铁打的,昨天挨了四十板子今天他还能这么精神。”
子攸无奈地笑了,“哪个小厮亲兵敢往死里打他?一般都是做做样子,打在地上,不过是做给我爹看罢了。不过也倒别说我家里如此,如今连刑部大堂里审案子都是这样。”
司马昂才恍然大悟,又低声道,“好像你于这些事务上都通得很。”
“那当然,我是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八面玲珑。”子攸顺口闲扯,忽然看见东南角猛刮来一阵狂风,裹挟着黄土扑了过来。她在人群里动了动,转到司马昂的另一边去避风。忽然听见众人一声惊呼,她以为有了刺客,赶忙挤出来看是哪里出了状况,可也没见什么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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