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机教训这小崽子一顿。
刘舍见几个侍卫面上神色不好看,像是要揍柳叶一顿的模样,便挺身挡在柳叶前头,柳叶生得瘦小可怜恐怕打不过那几个侍卫,虽然他嘴贱了一点,可刘舍也还是不想让他吃亏。他向司马昂的几个侍卫一拱手,“兄弟,王爷还在这呢,罢了吧。再说柳叶年纪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就看在这几日一个锅里吃饭,一棵树下睡觉的情分上,丢开手吧。”
可柳叶偏不肯就坡下驴,哼了一声,“无知的家伙,小爷难道怕你们么?”
刘舍气得回头骂他,“小崽子,王爷还在上头呢,你算什么‘爷’?”
柳叶皮笑肉不笑地做了鬼脸,气得几个侍卫大骂,就要上来打架。
不想司马昂忽然低声呵斥了一句,“噤声。”几个人不敢莽撞,柳叶见了他几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禁要拍手笑起来,可是忽然愣住,习武之人耳朵异常灵敏,更何况柳叶这样多少有些内功修为的人,他呆呆地立在当地听着外头极轻微的脚步声,又抬头狐疑地看了司马昂一眼,他似乎也在谛听。柳叶顿时满腹疑惑,如果王爷只懂打猎,耳朵断然不会灵到这个地步,比方说这些个侍卫就并未听到,这么说来,难道这个王爷也会些高深的武功吗?这可怪了,来之前王妃可没跟他提过,他还以为王妃要他来保护的是一个窝囊废天潢贵胄呢!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身若桃李心蛇蝎
子攸急跑到马场去,只见自己的马已经挣脱缰绳,疯了一般地在马场中狂奔,时而两足着地高身立起,时而四蹄狂刨,像是被恶鬼附身,不住地折磨它似的。子攸生性豪爽酷似男儿,平素爱马如命,这一会见了这个情景心疼难过自是不必说了。也顾不得别的,就要上前。
六儿也跟着过来了,一见着马就知道势头不好,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子攸,可是哪里还拉得住。她眼见着子攸冲过去,奋力拽住马缰绳,那马大约还是识得她的,见了她便狂躁稍歇,子攸趁着这个功夫飞身上马,紧紧搂着那马的脖子。可那马到底不能平静下来,没一会儿便只管狂跑乱踢着,把六儿吓得尖声大叫。
子攸的眼泪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的马是怎么了,开始只以为它是受了什么惊吓,便想像当初驯马时一样,骑在它身上不住地吆喝拍打它,想让它平静下来。可是今日这马的狂躁不似往常,这一会儿口吐白沫,似乎连子攸也不认得了,拼命要把她从背上甩下去,子攸有几次都差点跌落马背。头上插着的一支玉钗掉落在地上,被“蹑影”马的铁蹄踏得粉碎,子攸的长发散开,随着马的剧烈跳动在脑后狂乱地甩动飞扬着。
“蹑影,蹑影,你是怎么了?”子攸口中喃喃地说,眼泪滚在马背上,人却死死地待在马背上不肯下去。
六儿急的叫人上去帮王妃拉住那马,可这里只有一干太监小厮,并没有会武艺的侍卫,那些下人们别说不肯上去解救子攸,就算他们想去,如今也没有那个能耐。
眼见子攸在马上已经待不住了,若这会儿摔下来,定然要被马蹄踩得没命,六儿急得要晕过去了。猛然间见到一个女孩也跑进马场,冲着子攸的马直冲过去,六儿并不认识那女孩,却见那女孩手中白光一闪,像是拿着利器,她趁着马跑过她身边的一瞬间,猛的把刀捅进马腹。
蹑影马长嘶一声,声音竟是凄凉悲鸣一般。
那女孩就是月奴。马虽依旧在奔跑,可狂态却顿时缓了不少,子攸借着这势头向一边侧身,滚下马去,倒在地上时手指触地,锥心地疼了起来。子攸也顾不得,爬起来赶紧去看她的马,那马竟然在前面收住了脚。她以为它好了,便喜不自胜,跑过去搂着马脖子还想安慰它,却一眼看见它肚子上的血口,和流在地上的一长滩血,不觉大叫一声,后退两步坐在地上,只觉痛彻心扉。
那马在临死时候似乎终于神思清明了,再嘶鸣一声,膝盖屈倒在地,将马头伸进子攸的怀里,子攸再看它时,已经死了。
这蹑影马跟了子攸三年,子攸未嫁之前,人马朝夕相伴,刷马喂料都是子攸亲自去做。及至子攸嫁了之后,不好天天到处骑马,也是时时来马厩这儿陪它。现在爱马突然死了,那心疼自是难以言说。
子攸呆看了蹑影马半日,忽然搂着马头,仰天大哭起来,直哭得浑天黑地,任六儿怎么劝说她都听不见。忽然抬起一双泪眼,想清了前后,厉声问道,“是谁杀死我的蹑影马的?”盛怒之下,子攸也不辨好歹,只想杀了谁去给爱马殉葬。
月奴过来跪下。“是奴婢月奴。”
六儿有些慌了。她心里是不怪月奴杀马地。那是情势所逼。死了一匹马总比让子攸继续处在危险中要好。
“好。那我就杀了你。”子攸说着就从怀里抽出一柄匕首来。六儿以为子攸不过是气话。可一见子攸那眉眼。便知她已经气极了。子攸是个从小就有杀伐决断胆量地人。这说是穆文龙教出来地也好。说是她自个儿娘胎里来地也好。总之这个杀手。只怕子攸是敢下地。
六儿担心真闹出事来。她知道自己拉不住子攸。便跪在月奴前头挡住她。“小姐。您就饶了她吧。你……你叫什么来着。快给小姐磕头。快点。”
月奴真地磕头下去。口中说道。“王妃娘娘。您地马中了毒。即使不是用刀杀死地。也必然会毒发身亡。”
“胡说。我地马怎么会中毒?你又是怎么知道地?”子攸盛怒之下。哪里肯信她地话。只以为是她地狡辩之词。
月奴连磕了三个头,“王妃娘娘,您的马确实中了毒,奴婢知道,是因为……是因为那毒是奴婢下的。”
子攸愣了一下,眼里更是闪出火来,不过却不再一味要杀她了。六儿也吓了一大跳,回头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奴向前三步,膝行到子攸身边,“王妃娘娘,侧妃前日问我,游牧之民有没有什么药,能让马疯癫,奴婢不知侧妃用意,就告诉了侧妃娘娘,确实有这样的药,咱们王府的花园子里就有一种紫花,开得极盛,那花在人是无害的,可是将它研碎了混进草料里,马吃了就会发疯,狂奔而死。侧妃……侧妃就叫我守着马厩,打听王妃娘娘要骑马出去的时候,就把那花先喂马吃了。奴婢知道,知道,知道侧妃是想叫娘娘被摔死,可又……又……不敢不听她的话,上午奴婢去王妃那打听着今日王妃不出门了,就去告诉侧妃说王妃要骑马,然后来给马下了药。原想……原想药死马跟侧妃交差了事。却不想……不想……”
子攸气得已是发抖,月奴却忽然拉住子攸的手,“王妃娘娘,您的小手指……”
六儿还没从月奴那骇人的话里醒过神儿来,这时候听见月奴失惊打怪地大喊,又吓了一跳,刚要呵斥她,忽然看见子攸的左手小指最上一截歪成一个古怪的形状,登时吓坏了,“这是怎么了?”
子攸自己只觉得手指锥心地痛,可方才又是气又是心痛,根本没在意自己的手,这时候看着手指,才发觉异样。月奴心里却清楚,向六儿道,“姐姐,王妃的手指骨折了,快叫太医来。”
六儿慌了,回头四下里看,冷不防看见侧妃带了人远远地站在马场的门口看着里面。六儿也不理睬她,只叫小厮快去太医院,把那几个好的太医通通都请来。却不道侧妃来王府的日子虽浅,却有些手段,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多是被她拿下了马的,她把那几个小厮看了
一眼,他们就明白了,说是去请太医,可出了门就四处去逛。所以六儿这边接二连三的叫小厮去请太医,太医却迟迟地不到。把六儿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月奴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向着子攸说道,“王妃娘娘,您知道,我是草原上来的人,我们那里没有几个郎中,可我们又是一年到头活在马背上的,平时免不了摔得伤筋动骨的,所以我们多少都知道一点救命的医术。现下等不来太医,王妃娘娘敢让我试试吗?”
子攸沉默不语,六儿却恼了,“你这死丫头,你疯魔了不成,还想给王妃治病?你们草原上的人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生得自然结实,娘娘这样的万金之躯,是你能混治的吗?”
子攸却止住她,向月奴道,“罢了,就是你来吧,谁又能比谁金贵多少?我也在军队里待过,知道这样的情形必须马上把骨头正过来。”
月奴抬头打量了子攸一眼,眼里有些敬服之意,按照草原的礼节规规矩矩向她行了个大礼,“王妃娘娘如此信我,我必不负娘娘。”
她轻轻抬起子攸的手,细看这骨头错位的程度,“王妃果然是有胆量的人,中原的这些人里,我只敬你一个。今日又见你爱马如此,真是难得,王妃的马是我害死的,假若我将来能活着回到草原,我当为王妃找一匹好马。却不知王妃的这匹马叫什么?”
六儿见她不急着治疗,只管这样杂七杂八的说,正不解其意,子攸被分散了心神,刚要开口说话,月奴猛地一扳子攸的手指,子攸痛得尖叫一声,连六儿也被吓得叫出来,再低头看,子攸的手指已经被正回了原位。
子攸虽然痛得冷汗直流,大口喘息,可却知道已经无妨。
六儿也终于叫来一个穆府陪过来的侍卫,吩咐他亲去请太医来,一面极力安慰子攸,硬把子攸从马尸旁边拽开,请回了房里。太医来过之后,又是一阵忙乱。一时侧妃萧氏又过来请安,自为子攸虽恼,可抓不到她的把柄,又能把她怎么样呢,便是她说给王爷去听,王爷也未必信——此时她还不知道月奴已经说了实话。
见屋见子攸看着她冷笑,便又有些怯了,强自镇定起来,勉强笑着向子攸请安。子攸也是一笑,忽然道,“何必惺惺作态,不如打开天窗说几句亮话。”
萧吟温婉笑道,“姐姐是说什么?我却不知。还请姐姐言明。”
“我若在这时候说你两句重话,你自然得空就去学给司马昂听是不是?”子攸直接便说出来,萧吟见她越发连王爷的名讳都叫出来了,知道她已是无可忌讳,心里便又忌惮她的权势,又恼她这副不肯存些城府的轻狂样。
子攸看着她的脸冷笑,心里却忽然恓惶,想来果然该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自己无论如何小心,反正都进不到司马昂心里去,又何必在乎了呢?想来,自己心中有司马昂,那是自家的事,司马昂心里没她,那是他的事。这样想着,今日之盛怒,不免便转成了灰心绝望,越发随性说出来,“我不妨明说了吧,我是看在司马昂的面子上,今日就饶过你。你也不用再狗仗人势天天做耗,我要想拾掇你,根本用不着费心机绕弯。你给我记着,倘或再有一次这样的事被我发觉,我不管司马昂如何疼你,我就有本事叫你立刻离开王府,滚到天边上去。你如不信,可以一试。这话你只管去回司马昂,他爱怎么想都随他。”
这一番话说得萧吟脸色煞白,不知道子攸说的是真是假。还要再说话,子攸已经开口了,“六儿,叫小丫头们进来擦地。”
羞得萧吟满脸通红,也说不得别的,只得退了出去。这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睡不着觉,思来想去地琢磨子攸的话到底是吓唬她,还是怎的。可也没琢磨出来,本想要么弄死子攸,要么把她挤出王府,可是从此以后她便不大敢做的太明显,而那边子攸却不再顾及自己是不是太招摇了,直接另立了内厨房和账房,后来甚至连私用的仓库都有了。从这以后子攸并底下人的吃穿用度都不用官中的,外边柜上来给子攸送银子送东西也直入子攸自己的账房。
可这下就苦了萧吟了,王府的一应开销不小,单靠王爷的俸禄银子十分有限,司马昂又从不管这些闲事,萧吟只好自己苦力支撑,没多久就觉得疲惫不堪,难以维持。她没了钱使,下边人便不大服帖她,几次三番的王府里闹出几件不大不小的难堪事让她没脸——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如今只说,子攸的正房这边。萧吟虽然走了,可六儿心里有数,已经开始防备着萧吟,也不叫月奴再过侧妃那边去,生恐那歹毒女人害了月奴的性命,叫丫鬟婆子给月奴收拾一间下房住了。自己带着两个丫鬟服侍子攸吃药,知道子攸因为爱马暴亡哀伤不已,便不住地解劝。
一时天色昏暗,已经到了晚上,子攸觉得有些倦了,喝了药便独卧在床上,只是手指疼得睡不得,又想起她的马来,便又哭了一会,渐渐方有些困意,正模糊睡下,猛听到院子里又吵嚷起来。
子攸烦恼地起身问是怎么了,六儿已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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