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着个北边民族的奴隶,莫非就是那个叫做月奴的给你们通风报信?”
“月奴?我并不认识什么月奴,不过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个中州的叛徒是谁。”
子攸也不再问,掂了几下水囊,突然猛地把水囊掷还回去,那人一把接住,哈哈大笑,“王妃,难道水囊能打死英雄好汉吗?”
子攸笑而不语,那人也不再搭理她,手里抓着他的那份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下,就站起身来,要招呼大家起身继续前行,谁知他的话哽在了喉间,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喉咙,仿佛他再也喘不过气来。子攸退后三步,远远站开。那男子沉重地倒在地上,呼掉了最后一口气。
那个粗壮的汉子冲了过来,一马鞭抽在子攸的胳膊上,“你,你这个妖孽女子,是你作祟杀了他,是不是?你明明立过誓言,你……你……”
子攸忍着剧痛,连躲都不曾躲,她抬起一双明眸毫不胆怯地瞪着他,底气一点也不比那男子若弱,“不服气就杀了我。我只发誓跟随你们去北方,并且不会自杀,可我也没发誓不杀你们。如果你们现在害怕了,自然可以拿马鞭逼我发誓不伤害你们。哼,你们这些人只会夸口自己是什么英雄儿郎,好不要脸!”
那男人瞪着子攸,说话越发迟缓,“你——阴谋诡计——中州人——阴谋诡计。”他到底是粗人,扬起马鞭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向子攸,子攸的肩头衣衫被抽破碎,血都流了出来。
可偏偏子攸的性子最是执拗,那人越是打她,她越是硬气,“你只管打,倘或今天你不打死我,日后我就灭了你的族。”
那汉子不知怎的竟然心头有些怯,第三鞭子终究没打下去,“依你的意思,我要是打你,就是怕你了。你这中州的邪魅小丫头,赶紧骑上马,马上跟我们走,不要再碰我们的东西。”
子攸冷着脸,翻身上马,仰起一张小脸,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有种就告诉我你们是草原上哪部的?老娘今生倘或灭不了你的族,誓不为人。”
脚底下还躺着一个死人,这几个北疆的汉子,抬眼看着马背上的女子,一时居然没人答言。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子攸一天没有吃东西,傍晚时候骑在马上已经饿得有些摇摇欲坠。子攸直觉自己走的并不是一条去北疆草原的路,她还闹不清楚到底是这几个蛮子故意迂回行路,还是他们的头儿一死,剩下的这四个不怎么认路。
子攸打死不肯吃那几个蛮子带的干粮,只是她也知道,这几个蛮族武士是一定会绕开有人家的地方的,她就别想吃到东西了。她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只珠花,貌似无聊地揉搓着,金丝攒成的珠花经不起她这么粗暴的揉捏,几下就扯散了。
子攸在每一个路口都有意无意地掉了那么几颗珠子,可她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拿这么值钱的东西做记号,如果这里有路人看到,准保会拾走。
天色渐晚,四个蛮族武士在几个路口前都犹豫不决,子攸故意流露出不屑的模样,要知天下男子大抵相同,最忌讳在女人面前表现的软弱犹豫不像个大丈夫,而这种情形更多地发生在武士与美女的组合里。
转过山坳的时候,子攸无奈地看了一眼山坳下边的小村子,她饿得要死,真想走到那里去,用她所有的金银首饰换一碗米粥来喝。她又向那村子瞥了一眼,一弯流水环住了那个小村子,日暮、苍山、流水、村落,俨然便是一副古画,如果再有袅袅炊烟……子攸愣住了,又回过头去瞧那村子,如今已是晚饭时候,怎么那村子连一缕炊烟也不曾飘起到?子攸想起来路上看到的风光景物,山坡上那块杂草地有些过于平整了,如果那里原先是块耕地,后来荒芜了,那这村子……
子攸打了个冷战,再回首向那村子望去,没有一点灯火,也没半点人影。
“喂,你,狡诈的中州人,快走。”一直盯着子攸的那个粗鲁的蛮族武士压低了嗓子呼喝她。
子攸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却满腹狐疑,这一次她留了心,再向前走几十里地,看到得仍旧是荒芜的耕地,又有一个同样死寂的村子。她有点害怕,回头向那个蛮族武士说,“你看到接连两个村子都没有人了吗?”
那武士憨直地说,“哼,搬家难道不许么?”
子攸翻了他一个白眼,“这里是中州,你知道我们花多大力气盖房子吗?穷人家里就那几间房子是值钱的,谁能轻易搬走?你当是你们的帐篷么?说卷走就卷走了。”
那人被子攸呛得没了话说,子攸又说道,“也许这里流行了瘟疫,还没来得及上报给朝廷,这里的人就都死了。你们游牧之民平素里住的都是远的,所以不知道这瘟疫的厉害。我们中州人都是很多人住在一起,一旦有了疫病很快便会流行起来。而且中州的疫病又很凶,哪怕距离疫病流行的区域太近都会染上呢。咱们还是快离了这里,到官道上去吧。”
那个武士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不过他自然不肯因为子攸地三两句话就走到大路上冒险。只是说。“绝不可能那样。”
子攸无聊起来。“你知道吗?得了疫病而死地人。冥界是不收他们地灵魂地。他们死了之后。灵魂只好寄存在他们腐烂地身体里。可是人一旦死了。身体是无法聚敛起所有地魂魄地。那些魂魄就像气一样从死人地身体里慢慢散去。在魂魄散掉一点。又没散全地时候。人当然是已经死啦。连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可残存地魂魄却会驱使着身体行动。到处杀人。这就是我们中州人说地活死人。活死人虽然能活动。可他们到底也是死人。所以根本不知道疼。刀刺斧砍都不怕。是个勇猛地武士也打不过一个活死人。喂。你们几个怕不怕?”
“百夫长。天已经黑了。咱们点起火把吧。”一个武士向跟子攸说话地武士说。得到了默许。五根火把立刻就点了起来。
子攸也接过一根火把。“我告诉你们。活死人是死地。是至阴地东西。所以最怕阳光。都是晚上行动地。不过。火把也是阳地。如果你们遇见了活死人。一定要用火把去烤他们。他们就会害怕。不敢上前来。”
子攸说得绘声绘色地。好不真实。草原人都是不撒谎地。几个武士一时也不辨子攸话里地真假。几人对视一眼。草原上有很多关于中州土地上地恐怖传说。颇有一二能跟子攸地话对地上地。几个武士不免都面露怯色。
“小丫头。”身后地百夫长粗声粗气地说。“你看你生地细皮嫩肉地。比我们都娇嫩百倍。若真有你说地那种东西。一定会先吃了你。”
“胡说。”子攸哼了一声,“那宗东西都是不吃饭的。”谁知她举起火把向前看了一眼,竟发出一声惊悚的尖叫声,半夜听起来甚是恐怖。
那百夫长催马上前,“中州人,不要装神弄鬼,你想吃鞭子吗?”
子攸没有理会他的无礼,她直直地盯着前面的一个影子,在火把的照耀下,那像是一个人的影子,却又比人高大的多。如果那影子是人的话,却太过怪异了,那影子几乎一动不动。
那个百夫长“嘿”了一声,觉得今天真是邪门,他有的是蛮力气,挥起一刀就像那影子劈了过去。马刀挥出了一道银光,重重地磕在那影子上,“呯”地一下崩出几点火花来。
“原来是个石头像。”百夫长哈哈大笑,“中州丫头的胆子真是小,没用的东西。”
哪知道子攸没有一点缓解的意思,火把的光亮下,她的脸色还是惨白的,隔了好一阵功夫,她才举起一根指头指着那石头像,“这……这是武将像,那是文将相,这里是皇陵。”
“皇陵?”百夫长重复了一遍,“你们大颢的皇陵在这儿?”
“不……不是大颢的,是前朝的。”子攸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子攸知道不论史书上如何曲笔遮掩,大颢的第一代皇帝都是前朝的大将,是篡位得到的江山,所以前几位皇帝对原先君主的祖先陵墓都礼敬有加。可是到了先帝时候,京城发了一次地震,震塌了宫里的一座偏殿。便有术士向先帝进言说此地有前朝龙脉,该挖断才是。依子攸看那就是胡诌八扯,可自那以后这里就遭了殃,许多陵墓都被掘开,连前朝皇帝的尸体都被扯出来丢在露天的地方。子攸一想起这样的事,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想说服那些蛮子武士另寻他路。
可那百夫长偏偏平素就好蛮干,好勇斗狠的,听说这里是前朝的皇陵,便非要进去看看不可。子攸遥望着那片黑暗的山地,再想到方才见的无人村庄,益发害怕,隐约见到前面一点亮光,仿佛便是鬼火。
正文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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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石头铺就的路径如今已经掩在衰草从中不分明了,子攸忐忑地踏进了这座帝王的陵寝,贴近地面的草丛里有一只人头似的东西,吓得她惊叫一声,退后半步,猛地把火把放低。火把的光下,那只头颅反射出金属的光泽,所幸它只是一只马头,铜铸的马头,想来它原来是立在陵墓中的,如今已经随着前朝的宫殿一起倾颓。
子攸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家人说过,奉命摧毁这座皇陵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子攸本来就怕黑怕鬼,又知道自己家族的先祖不但是助着司马氏夺取皇位的乱臣贼子,还是毁陵之人,因而今日一脚踏入陵中,恐惧之情就不用言说了。
子攸回过头向那个蛮族的百夫长说,“你既要劫持我去北疆,咱们就赶紧走吧,何必在这里耽搁?我们中州人说死者为大,不该在这里触怒死者。”
百夫长笑道,“打什么紧?反正天色晚了,咱们也该找个地方歇歇。一直听说中州的皇帝喜欢把坟修的跟活着时候的宫殿一样华丽,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说着大步走在前面,无所畏惧地向皇陵的深处走去。
子攸无可奈何,几次欲言又止,说不得只能跟着他们进去。谁知百夫长也不知道在哪里真的捡起了一只人的头骨,拿起来给子攸看,“这会是你们中州皇帝的脑袋吗?”
子攸一眼看见那只骸骨黑洞洞的眼睛正对着自己,吓得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你……你快放下那东西。”
百夫长哈哈大笑,“这皇帝还真是个小脑袋人,这只脑袋拿去当酒杯大小还不错。”他粗声大气地对子攸说,“昔日我们乃木古大汗率领铁骑踏平你们中州的时候,就曾经从你们中州人的皇陵里挖出你们第一个皇帝的头骨来,乃木古大汗把那只头骨浸在银水里做成一只酒杯,用它喝尽了天下美酒。哼,乃木古大汗才是真正的大英雄。”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子攸,“等到我们大汗率领草原各部联军踏平你们大颢的时候,也会用你丈夫祖先的头骨做酒杯,还会纳了像你这样的美人做妃子,你说好不好?”
其他几个蛮族武士都笑了起来,子攸转开脸,气得浑身发抖,用中州话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谁知中州话说起来音调婉转娇嫩,在几个蛮子武士听起来就如同娇嗔一般,便笑得越发。
子攸脸涨得红了,冷冰冰地用蛮语说,“可不要忘了你们原先的那个头儿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说完。几个蛮子都沉默了。突然一个身形精悍地武士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用蛮族话咒骂了一声。“咱们来到这里有十多个人。可是现在只剩了四个。咱们地兄弟一多半是被这个娘们地情人杀地。咱们地头儿是被这娘们毒死地。哼。我想了很久她是怎么下毒地。应该是她在头儿地水囊外头抹了毒。头儿摸了那只水囊之后又手抓着干粮吃。这才中了毒。其实这原不是什么稀奇地招数。只是咱们见她是个娇滴滴地小女孩。就没防备她。”
百夫长点了点头。“正是。”
子攸心中一阵狂跳。隐隐觉得事要不好。
那武士又说。“咱们大汗只是要抓中州大将军地女儿为人质。又没说别地。咱们只要把她活着带回草原就是了。她是这么个恶毒心肠地小美人。那相貌勾得咱起火儿。那狠劲儿又对咱胃口。哥几个就趁着这儿没人。扒了她地衣服。享受了她怎样?她地毒肯定藏在衣裳里。她地身上可是干干净净喷喷香地。”
这话引得那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色意十足地拿眼觑着子攸。子攸在家时候是大将军地女儿。体面尊贵。何曾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一时又气又怕。连话都说不上来。
几个男人虽然都觉得扒光眼前女子地这个建议很好。可他们是北疆军队里地武士。原先地头目死了。现在依照军衔都要听那个百夫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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