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几个男人虽然都觉得扒光眼前女子地这个建议很好。可他们是北疆军队里地武士。原先地头目死了。现在依照军衔都要听那个百夫长地。如今只等着百夫长先动手。再者说。他们见过子攸毒死了几个人。都知道这女子手上握有地剧毒甚是厉害。下毒地手法又利落。虽然说是只要不用嘴唇去沾她碰过地东西那便无事。可到底难让人放心。所以谁都不想先去碰子攸。
不想子攸倒退两步,忽然指着他们身后说,“那是什么?”
众人先还不信,可见子攸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的身后,也不由得不回头去看。但见两簇蓝绿色的火苗跳动着飞在风里,飘飘渺渺,煞是恐怖。
子攸哆嗦着嘴唇,喃喃地说,“是鬼火啊,是鬼火,是亡灵的灯,亡灵就在后面。”
“胡扯。”百夫长大喝一声,“我看那就是死人身体里的油脂渗了出来,燃了起来罢了。哼,等我们攻下了中州,逮着你的丈夫,就杀了他,用他身上的油点灯你说可好?”
子攸瑟瑟发抖,觉得恶心至极,又恨到了顶点,原先她还为自己杀人觉得内疚害怕,自觉那虽然是为了自卫,可到底歹毒了些。现在她却恨不得把这几个人立时都杀掉,“你们这些恶心的野兽,一定不得好死。”可她连把刀都没有,一时竟觉得自己走到了绝路。
几个人见了子攸这生气的俏样子,越发觉得更高兴,都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就来看看你的诅咒怎么应验。”
只是忽然间,几个人都不笑了,像是回应着他们的话,静谧的皇陵深处响起了诡谲的马蹄声。子攸满脸煞白,又一次伸出手,指着他们的身后,这一次子攸的腿软了,干脆跌坐在地上,怕得像是再也起不来了。
几个武士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这几个北疆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儿也发起抖来,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场景委实太过恐怖。子攸已经顾不得方才的气恼,她坐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北疆的蛮子再可怕终究还是人,可是那个……那个东西只能是亡灵。
只见远处奔过来的像是一匹马和一个骑在马上手握长刀的武将,可那马和那人周身都散发着绿幽幽的光,便如同传说中的亡灵一模一样。一匹鬼马之后又跟着一匹,也同样是发着惨绿光亮的马,同样是亡灵一般的武将跨在上头。
这是……这是守护着陵墓的亡灵将军么?她听见自己抖得连牙齿都磕在一起咯咯作响。
几个蛮族武士都忘了逃跑,呆呆地看着亡灵骑着鬼马呼啸而近。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静夜里的马蹄声从来也没有今夜这般令人恐惧,子攸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亡灵武士跟自己近在咫尺,鬼马背上的亡灵武士穿着中州人盔甲,头盔上的皮革护具挡住了它的脸,他周身的盔甲散发着绿幽幽的光亮,照亮了他手中的长刀,长刀反射出淡淡的恶心的绿色。她失掉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她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么恐怖的东西。
那名百夫长虽然害怕,却还能用他军士的本能举起马刀,向那东西砍去,也不管铁打的马刀到底能不能伤害到亡灵。可是,子攸坐在地上看到那个百夫长因为害怕而迟缓了半步,亡灵武士手中沉重的长刀先落在百夫长的脖子上,刀势下沉,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那个百夫长被生生披成了两半。
子攸举起袖子,挡住喷射出来的温热血液,她全身发颤,想要尖叫,却叫不出声来。
另一个亡灵将军抬起手中的巨斧,砍断了傻愣在一边的一名武士的脖子,他的头颅滚到子攸的脚边,鲜血淋淋漓漓地泼洒在子攸的裙角,她大叫一声,猛地跳起来。恐惧把她逼到了极点,反而没有了更大的危害,她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个“逃”的念头。
凭着这点求生的本能,子攸转身就跑,一个武士想骑上马跑,可哪里还有上马的功夫,他的马骑到了一半人已经被亡灵将军劈成了两截。最后一个武士放弃了骑马,跟在子攸身后逃命,他发疯似地跑,很快就超过了子攸。
子攸听见弓箭破空的声音,急忙向旁边黑暗荒草从中扑了过去,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最后的那个蛮族武士后背插了一根白翎羽箭。那些亡灵将军,若单论武功也许并不算多高,可他们出手毒辣,一招毙命,只求杀人的模样实在是太骇人了,何况他们既然是亡灵,那也无须多少武功,他们已经死了,自然不能再死一次,反抗他们是决计没有用处的,所以当然情况便是他们想杀谁就杀谁。
子攸感觉到膝盖上一阵疼痛,两条腿软的站不起来,可是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重新爬起来,丢掉火把,在黑暗的草丛中疾跑起来。子攸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可是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了,子攸几乎要大哭起来,真不知自己到底招出了多少亡灵。
她跑到了草丛的尽头,一座倾颓的殿阁堆成了一座山挡住了她的去路,身后的马蹄声近在咫尺,她不知道那马再跑几步会不会就把自己践踏而死。想到今天她要死在一堆亡灵的手里,她心头忽然燃起怒火,再想到,背朝着也是死,面对着也是死,何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是如何被亡灵杀死的,倘或自己死了也变成亡灵,非要做个强的,让这伙亡灵灰飞烟灭不可。
想到这里,子攸猛然转过身来,黑亮的大眼直直地瞪视着身后的亡灵。那只亡灵举起了长刀,正要砍落,忽然看到追赶的猎物转过身来,正面对它怒目而视,它不知怎的,就愣在了那里。
就在这一瞬间,“嗖”地一声,紧接着子攸听见箭头穿破大颢铁甲的声音,发着绿幽幽光芒的亡灵僵住了,子攸瞪着它的胸甲,一只箭头从里面露了出来。子攸大吃一惊,一瞬间忘了害怕,是谁,有这样的力量和技巧,能用弓箭突破大颢上等铠甲最坚硬的部分?
可接下来的情景更匪夷所思,那只亡灵竟然因为被一只活人的弓箭射中胸膛而从马上摇摇晃晃地掉下来。子攸猛地蹲下,躲开差点砸在她脑袋上的重刀。
另一只亡灵也同样因为中箭而跌落马下。马蹄声又响起。子攸几乎要忍不住尖叫起来了。好在她看到地是黑色地暗淡地马匹。她颓然坐在地上。捂住了自己地耳朵。有人在她面前下马。拉起她地手。她呆滞地抬起头。看见司马昂一脸地焦急。看见他急切地张口说着什么。好一阵子。她才听见司马昂地声音。他在叫她。“子攸。子攸……”
子攸几乎不敢相信会再见到司马昂。又隔了好一会。她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泪水流了满脸。司马昂想哄她。却说不出话来。他紧咬着嘴唇。拿自己地袖子给她擦脸。谁知自己地袖子上还有血迹。沾了泪水。反倒把血蹭在子攸地脸上。他吃了一惊。赶忙又用手把蹭在她脸上血印抹下去。
子攸推开他地手。司马昂有些不知所措。难受地看着子攸。子攸身子前倾。贴进司马昂地怀里。伸手搂住了司马昂地腰。司马昂呼出一口气来。放下手中弓箭。把子攸搂得更紧了些。“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追不上你了。”
子攸抽噎着不服气地说。“我才被吓死了。我居然遇到了亡灵。”
“是。是。”司马昂答应着。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着安慰。
子攸抬起头来。司马昂肩头地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她轻轻地摸了摸就觉得有新地血渗出来。“是你射地箭?伤口一定拉开了。你腰上地伤不碍事了?好地这么快?”
司马昂不在意地笑了,不过还是有三分尴尬,“你扶我一下,才起的来。”
子攸明白过来,赶忙扶他起来,在他腰上一抹,手上也沾了血。子攸忽然觉得怒不可遏,“你想死吗?受那么重的伤,还骑马?要是……要是……我也是白为你操心。”她说不下去了,吞了一口哽咽。
司马昂靠在她身上,这一日本来以为难再见她,可他既然想把她找回去,就决定非找到不可。倒没想到晚上就见了她,且她又完好无损只受了点惊吓,并没受什么伤,这着实是意外之想。因而这一会儿凭她说什么,他都只有高兴的份儿,听着她责骂自己,反而觉得甚是有趣。
子攸数落了司马昂一回,见他只是“嗯嗯”地点头,子攸的委屈无处发泄,心里只觉得憋闷,搂着他呜呜地又哭起来,只觉得平生还从未吃过这两日这么大的亏。到底司马昂劝慰了她两句,她才好些,又问司马昂,“是你杀死的亡灵吗?难道你会法术?”
“什么亡灵啊?”司马昂笑了笑,“你看这亡灵马还吃草呢。”
子攸怔了一下,也去看那马,虽然周身都发着亮光,可是……可是它确是在低头吃草。子攸踢它一脚,它嘶鸣一声退后两步,完全跟家里的马一样。“可是,可是……”
司马昂伸手去马身上摸了一把,虽然像是绿色的火焰可是却不烫,他抬起手,手掌上也发起了绿光,子攸立刻尖叫一声。司马昂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抖落,“别怕别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发光,天下能人异士多得很,不知是谁做出的这等糊弄人的东西,别怕它。想来大约跟萤火虫,或是坟地的磷火相类。”
司马昂说着,抽出剑来,利落地划开了那个亡灵将军面上的皮革护具,露出一张再正常不过的人脸,“你看,是人。”
子攸大吃一惊,呆看了半日,最后还是觉得太恶心了,转开了头。
又想起方才的情景,低着头向司马昂说道,“多谢你救我。”
司马昂笑了,“攸儿,不是我救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若不是最后一刻回过头来,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惊得一呆,他那刀已经劈下去了,我也来不及射箭。”
子攸想了想,倒也是这样,忍不住也笑了,“现在想想,他们这两个家伙武艺倒也真是稀松平常,只是有些蛮力气罢了,只可惜那几个狗屎蛮子自己吓破了胆,不敢跟他们真打了。你腰上疼不疼,再这样下去,要流多少血啊,伤药还有吧,我再给你敷上。”
司马昂摇摇头,呼哨一声,他送给子攸的那匹马跑了过来。“攸儿,这地方不对劲,那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是哪冒出来的呢?也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咱们得赶紧走。”
一语未了,静夜里马蹄声又响起来,子攸哆嗦了一下,向司马昂的身边瑟缩,这一夜真是太长了。
正文 第六十章
静夜里的马蹄声格外惊心,子攸这两天里已经受够了惊吓,在外人面前还能强撑着,这个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只想往司马昂的身后瑟缩。
司马昂在她前面静静地站着,倾听着马蹄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来的人至少在十人以上,而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还能撑多久,可他这辈子活到此时唯一能保护的人就在他身后,不能再退缩一步这反而让他快意,他终于摆脱了要非顾全大局利益不可时的压抑。这一天两夜里,没有什么皇子和权臣之女,只是司马昂和子攸而已,也没有什么政治、权力和堂皇的责任,有的这是生与死以及本能。当生命里只剩了生与死,一切都变得简单了。他唯一的恐惧是担心自己做不到,他害怕那个活蹦乱跳的子攸会倒在自己身边。
他的右手按在剑柄上,鼓起勇气来,剑在他的手里。“攸儿,别害怕。”他低声安慰身后那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女孩,他的左手拉住了子攸的手,“我会保护你的,这次可别离开我。”
他听见子攸在他身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的身子紧紧挨着他的胳膊,他心里有了说不出的安定。他拉着子攸慢慢地移开原来的位置,他不希望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成了活靶子。
马蹄声慢了下来,他们就在周围,但是却看不见人,似乎对方也在观察。子攸和几个蛮族武士的火把都掉在地上,却仍旧在燃烧,甚至引燃了一丛秋草。过了一会,借着那些火把的光亮,司马昂看见有十几个骑马的黑衣人渐渐露出身形。
这一次他们虽然不再装神弄鬼,却有可能这次才是要动真格的了,那两个装神弄鬼的也许只是小角色。司马昂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待在前朝的皇陵里到底是在做什么,也许对方也在观察他们的动静,他们迟迟没有动手,也许同样是在猜测他们这些闯入者来到这里的原因。
双方都在对峙,子攸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样的紧张给撕扯碎裂了,她没有任何办法了,她只能紧紧贴着司马昂,仿佛在这无边的黑夜中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她唯一可以皈依之处。
当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对峙的时候,子攸紧张得差一点尖叫出来。
“你们是谁?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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