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穆建黎立在地当间儿。插着手大骂,“把你那小白脸派去守城地是老头子,你有话自去与他说去,可你竟敢向我下手,你他娘的不想活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老子屯的那些奇兵都吞掉!我恨不得现在就折了你这个死丫头。”
“你屯地奇兵?”子攸吃了一惊,“你屯什么奇兵被人吞掉了?”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忍不住欢快地补了一句,“真活该。”
穆建黎气得瞪圆了眼睛,半日没说出话来,半晌才低沉着说道,“你说是什么奇兵?难道你还真不知道了?”
子攸的心思还不算迟钝,有点高兴地说,“你在前朝皇帝坟头里藏的奇兵?被人平
穆建黎愣了一下,他打量着子攸,仿佛想看出子攸那惊讶喜悦的表情是不是作假地,可是看起来子攸确实像是事前不知道的,他也知道子攸未必有胆子去打掉自己地势力。况且,就算这个傻丫头有那个胆子,他也不该有那么大的力量才是。
子攸也纳闷,穆建黎若是刚刚设计陷害了她,那就该是个连环计,没有这么沉不住气地,不等后头收拾了司马昂,就先跳出来寻她的晦气。这样说来,今日之事倒像与他无默不语,隔了一会穆建黎瓮声瓮气地说,“倘或不是你,也是你那小白脸夫君做地。你娘那个荡妇下出来的黑心种子,自然也会招来不是东西的女婿。”
子攸的脸沉了下来,她的手在袖子里微微发抖,穆建黎却越发肆无忌惮,“怎么着?小东西,你还想动手不成?”
六儿紧紧拉着子攸的胳膊,生怕她气极了真生出什么事端来,给了穆建黎可乘之机。正在这时候却听见外头齐烈粗直的声音,“王府侍卫统领齐烈在此。”
子攸一挑眉毛,厉声喝道“进来。”
齐烈两步跨进门来,后头还跟着一干侍卫,“请问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给我打!”子攸一指穆建黎。穆建黎愣住了,齐烈也有些发懵,子攸又重复了一遍,“把这人给我打出王府。”
“是。”齐烈高声答应一声,他是实实在在的喜欢王妃的这道命令。穆建黎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虎贲将军,全然没想到有人敢向他动动指头。所以齐烈拉起他,把他摔出去时,那是摔得结结实实的。
子攸又转头吩咐六儿,“看什么呢?关门!”
六儿刚关上门,子攸忽然听见里头屋里一人轻笑的声音,子攸一怔已经听出那是谁的声音,她沉着脸嘟囔了一句,“这倒是好,那边正恼呢,若是他现在来了,可真是抓了个现形!”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夜探
大约是从午后便开始飘雪的缘故,入夜后的京城比往日不知寂静了多少。子攸一身男装走在上官缜的身后,风雪扑在脸上,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穆府的一小队军官醉醺醺地打街上经过,子攸连忙背过脸去,生怕自己被人认出来。
上官缜会意,领着子攸向街边背风的墙角走去,等着那队已经喝得摇摇晃晃的军官走过。子攸偷偷打量了那小队军官,“有一个还是穆建黎的心腹,他既然还有功夫在外边胡混,不像是穆建黎要起事的模样。”
“穆建黎即便要起事也必定不是今晚,就算他觉得自己的巢被人端了,忤逆之事已经暴露,应该立即起事——可你爹还远在天边呢,他大可再等几日,等到王爷离京之后一面下手杀王爷,一面在京城中杀掉你,之后再起事,那就要更便利一些。”上官缜低声说,一面系紧了斗篷上的毛领,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京城寻常的商人。“我今天不过是带你去看看热闹,你可敢不敢去?”
子攸抬起头来,夜色中上官缜看不出子攸的神情是不是害怕。子攸见到那队官兵过去了,便转过身来,风雪重新打在她的脸上,她不禁缩了缩身子,“真的不是你端了穆建黎的老巢么?”
“我是有那心思,可我只怕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反而打草惊蛇弄巧成拙。”上官缜低笑起来,落雪的冬夜里,他浑厚的嗓音低沉温暖,让子攸安心了不少。
“是啊,穆建黎经营那些死士恐怕已经有些时日了,不是那么好动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子攸又跟着上官缜在飞雪中慢慢地向前走去,她其实已经想到了是谁在背后捅了穆建黎一刀,只是她不愿意说出口,那太恐怖了。
上官缜嘿嘿一笑。“王爷还不知道这事。倘或他听说了必然立时就猜得出是谁做的。你那个夫君很是有些帝王才干。”
子攸没回答他,只是自个儿闷声不响地走着路,就在上官缜以为子攸不想再说话的时候,子攸忽然说了一句,“古人说天家无骨肉,我们穆家虽然不是名义上的天家,可实际上却握有天下的权力。所以穆家没有父子兄妹。也没有妻子夫君。”
上官缜没有立刻接过她地话来。隔了一会他忽然想到明日是子攸母亲的祭日。“何必庸人自扰。我看司马昂跟穆建黎不同,跟大将军也不同,他既有才干,也未必没有胸怀。我倒颇喜欢看他做事,虽然他也算有些城府的人,可是做事倒也磊落。”
子攸低着头。声音很低微地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些傻里吧唧的大男人知道什么?”
上官缜瞪着眼睛无话可说,子攸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也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女子,拼了命的想要做皇妃皇后的。其实都是傻子。就算是贫贱之民地女儿也多有巴望着想嫁给贵人做小妾往上爬地么?可权势就是那么好么?只是她们大约都不知道,不论是进了大宅门还是跨进了宫里的门槛子,多半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权势就好比是烈焰,人人都巴望着得到。却不知那烈焰也会引人的。我倒是常想,倘或能得在这样的窄巷里住一世。那才是阿弥陀佛。”
上官缜看了看他们身处地小巷。咧嘴一笑。“子攸。这里可不是你以为地窄巷寒门。咱们不能再大大咧咧地往里走了。再往前就有暗哨了。你也别伤情了。你若感叹。那简直都不是你了。你就只管假小子似地傻咧咧地。我看着还顺眼些。”
子攸恼火地扭过头来。瞪着自己地义兄。刚要还口。上官缜突然一揽她地腰。提行李卷似地把她提了起来。子攸低叫一声。眼前一花。头也有些晕。云里雾里似地就已经被上官缜带着越过院墙。急速掠过几个院子。来到一个园子里。子攸只是隐约知道这条窄巷地某个破木板门后头是个极大地院子。倒也暗暗称奇。
子攸一落地张口就想骂。上官缜捂住了她地嘴。示意她蹲在一丛梅花地后头。子攸勉强照做。发觉面前是个池塘。湖边花厅之中这时候正灯火通明。从窗子隐隐看得见里面觥筹交错。
上官缜低声说道。“我在城里走了几天。发觉这里必定是穆建黎在城里密谈地地方。恐怕他也是知道穆府里必定有大将军地眼线。外头……外头你在那戏楼子里跟人干了一架。闹得好些人都知道你是那地老板。穆建黎原是好去那些地方跟京城官员见面地。可现下也知道那里也不够稳妥了。所以才会有如今这地方吧。你看!”
子攸瞪大一双黑亮地眼睛。顺着上官缜说地方向看过去。远处仆役引着几个人渐渐走近了。从子攸身边地小路上经过地时候。一个人差点踩到子攸地手。子攸吐吐舌头。缩回撑在地上地手。仆役后头地那两个人她认得。是吏部地两个文官。看来这里头地人就是穆建黎地一党了——只是也不知道是心甘情愿与他做一党。还是被逼来地。
子攸不似先前那样情绪低落了。“穆建黎是真要弄个小朝廷了。”她侧耳听了听。花厅里传来阵阵笑声。可是到底隔得有些远。听不清里头说地是什么。“哥。你进过那处墓地里去看了吗?”
“探查过一番。我一直派人监视着那里,所以发觉情形不对进去看时,还是抢在穆建黎的人之前的。”上官缜一边低声说,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那里似乎有过一场搏斗,不过却还是有些古怪之处。穆建黎豢养的那些死士多是从江湖中召来的,该有不少奇人异士武功高强之人,可我去墓道查看痕迹时,却并没发现有他们逃出去的痕迹,估计是全军覆没。更怪的是,他们每个人的死法都是一样的——都被人一剑封喉
子攸转过脸来看着上官缜,这寒夜更让她觉得有些阴冷了,“一剑封喉?”
“你还记不记得你夫君的剑法?”上官缜低着头,子攸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地剑法空灵潇洒,然而剑剑不离敌方要害,那套剑法里的杀气极重,务求一剑毙对手命。教你夫君剑法的人是钟莫雨和钟无风的爹,我曾见过钟莫雨在我面前使过这套剑法,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招莫过于攻击对手喉咙的那一招,举重若轻。一柄剑犹如微风送落叶。可是却要使剑者干脆利落地割断对方咽喉。”
“就是……杀死穆建黎手下的那一招?”子攸试探地问。
上官缜点了点头,“世上会那剑法地人只有钟氏兄妹和王爷以及钟老前辈三人,钟莫雨没那个本事,创制剑法地钟老前辈出家之后云游四方不知所踪,此事该与他们两位无关,余下的钟无风可是一直跟在王爷身边。”
“绝不会是司马昂。先不论他跟钟无风两个人能不能杀得了那么多人,只是司马昂绝不会在做这么大的事之前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子攸轻声说,却说的很坚定。
上官缜没想到子攸张口就否了他的想法,而且还说的斩钉截铁。他刚要说话,耳朵里已经听到又有人来了。这一次子攸在他身边压低声音惊呼一声,“是王府地侍卫刘舍!”
“噤声。”上官缜生怕这园子里有武功高强的人听到子攸的声音。
子攸却忍不住又多告诉了他一句,“这是穆建黎安插在司马昂身边的,为人倒是好的。司马昂不知怎地很信任他,如今是王府里侍卫的副统领了。”
上官缜真想捂紧子攸的嘴。这是什么地方啊,还有这么多话的。可子攸却不大在意。眼看他跟着仆役进了花厅,口里嘀咕着。“真是地,在说什么呢?只能看见却听不见,真是急死人了。”
“我真要近前去探听一番,你只在这里看着都有什么人是穆建黎一党也就是了。”上官缜拍拍子攸的肩头,提起气来,无声无息地从一旁地长廊顶上掠了过去,上官缜轻功很好,此时黑色的斗篷被夜风展开,黑夜之中看着好像一只大鸟窜上屋檐,看得子攸好生羡慕。
可是自此以后园中小路上不再有人过来,花厅里地人似乎还在喝酒谈笑,外头园子里却冷清的很,子攸没趣起来,直抱怨自己没能耐像上官缜那样四处活动而不被发觉。
再等一会儿,风雪停了,快要变成满月地一轮月亮从云朵间露了出来,园子里越发静了下去,就在子攸觉得自己被冻得都困了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掠过一个白色人影,半夜三更的好似鬼魅,把子攸吓得清醒了。再看去,那身法还该是人,只是轻功高些,他走过子攸身边的时候,子攸几乎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子攸一动不敢动,她知道这人该是武功极高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托大,半夜三更的穿一件这么风骚的白衣裳出来活动,这是生怕别人瞧不见他么?谁知那人走近她的时候,她忽然瞧见他生着白胡子,竟是个老头。子攸目送那人也欺上花厅的一边屋檐,便知道他也是来偷听的,忍不住一笑,穆建黎的侍卫真是吃白食的,这会儿功夫外头已经两个人在偷听了,穆建黎还浑然不觉,还在里边商议什么机密,真是恍若儿戏。又想到这个白胡子老头穿的这么显眼,上官缜必然已经看到了,也就安心在花丛后头蹲着不动。
可没过一刻功夫,子攸又看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鬼鬼祟祟地从那边房子上下来。子攸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笑出声来,这人是个光头,这时候风雪停了,那光头铮亮地反着月光,也不知他顶着这样的脑袋还穿夜行衣有什么用处。
子攸目送着他也小心翼翼地上了那花厅的房顶,真想站起来大笑一会儿——照这个情形,花厅里的酒席倘或吃上一宿,那房上还不站满了人。只是这样一来,只怕后来的这两个人不动弹,上官缜也不敢回来。
子攸的心思有些放松,也有些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在谁的地头。忽地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子攸觉得这冷气好像吹进了自己的心窝里,一下子没忍住就轻声地打了个喷嚏。这一声虽然轻,可在这静夜的园子里也够明显的了。
子攸心头一阵害怕,紧张地张望着花厅外头穆建黎的侍卫,好在他们离她都有一段距离,子攸那小猫哈欠般的动静也没人太在意。子攸放下心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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