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上官缜转过身来郑重地行了一礼,“那十名好手已经埋伏在蛮子的营地附近,身上俱带着火石硫磺,一旦得到信号,即刻就可突入蛮子营地后方。王爷自己也请多保重。”
司马昂点了点头,“我现在也要去见澹台将军,请他到时务必出城迎敌,也好掩护你们这一行人。”
“多谢。”上官缜不再多说,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城上。
齐烈和刘舍走了过来,刘舍向司马昂深深行了一礼,他着实有些惭愧,话也说不出来,司马昂不想让他难堪,也不提其他的话,倒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你们都随我去见澹台将军吧,后面的事,还要他肯协助才好。”
齐烈咧开嘴哈哈大笑,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到时候铜羊关被咱们闹腾的乱七八糟了,澹台将军哪还有不肯协助的理儿。”
齐烈的话倒也没说错,等到澹台忌知道司马昂的安排的时候,差点气了个倒仰。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壁之上的暗影里,司马昂沉默地看着一支蛮族军队缓T脚下走过弯曲的腰刀反射着清冷的月辉,皮革连接的轻甲磕碰出怪异的声音。司马昂看着他们粗壮的身体,在峭壁上狭窄陡峭的小路上艰难地挪动着,慢得就像是固定的箭靶。
草原最彪悍的骑兵离开了战马,便不再是一群危险的野狼。
齐烈抓紧了阔剑的剑柄,下头的蛮子似乎在山路上绵延不绝,他有些急了,低声催促司马昂,“王爷,来了这么多人,咱们现在是不是就该动手了。这里山路狭窄,正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动手吧。”
“不急。”司马昂也抓紧了手中的弓箭,他的心跳快得就像要从胸膛里炸开了,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想要现在动手的,他望着下头缓慢蠕动的蛮族士兵,他已经占据了绝好的位置,今天想要打一场胜仗,那简直是太容易了。可他要让整场战局变得对铜羊关有利,他就要耐得住性子,这就像是一场狩猎,最先失去耐性的一方,就将失去全部优势。
月奴在崎岖的山路上又跌了一跤,她刚爬起来又一脚踩空,幸亏身边的一位将军拉了她一把。她稳住了脚,心有余悸地望了望月光下黑漆漆的深涧。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月奴惊恐地抬起头,前面的士兵站住了,后头的又来不及停下,士兵们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挤做一团,越危险。
她听见可汗在前面厉声问道,“喊什么?出了什么事?”
有人回答,“可汗,有人掉下深涧了。
”
月奴的心揪了起来,士兵们一阵静默,隔了一会可汗的声音又从山路上头看不见的黑暗中传来,“掉下去就掉下去了,有什么可看的。继续走,不准停下来,不准叫喊,不准出声音。”
队伍继续前进,只是更加沉默,月奴觉得这几乎更像是一支送葬的队伍了,路越来越难走,月光比不得火把眼前崎岖的小路总是无法看得清楚,不断有人跌落深涧,草原上的骑兵们走不惯山路,在不熟悉的战场上,死亡的阴影已经过早地笼罩了上来,这只队伍沉重地向大山的黑暗深处前行,她有种错觉,仿佛他们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司马昂耐性地等待着,终于他听见前头的蛮子喧哗了起来,他知道那是他插在峭壁上的一支短剑被现了,短剑的前头还写着一封书信。很快地,蛮族的队伍动了起来,他知道是他们在传递那封信,信将最后送到蛮族可汗的面前。片刻之后,他听见一个人威严地在用蛮语命令什么,一瞬间喜悦充满了司马昂的胸口,这个声音距离他并不远,而且他也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声音就是蛮族的可汗。
一支火把点了起来。照亮了可汗地脸。他正在看那封奇怪地书信。那上面写满了草原巫师们地符号。在那页纸地最后。写了一个日子。就是今天。他地心头陡然沉了下去。在未猜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时候。他已经本能地意识到了巨大地危险就潜在这页纸上。这应该是一个部落巫师推算天意地符纸啊。今天地那个日期是什么?难道是在说他这个草原之王地最后日期吗?有哪个巫师敢推算那个日期?难道说有一个巫师。私通了中州地人?他愤怒地丢开那张纸。狂乱地吼叫着。“熄灭火把!快熄灭火把!”
司马昂拉开了弓箭。那一瞬间他地心突然奇特地平静着。没有任何杂念。只是平稳地拉开弓。放箭。火把熄灭前地最后一瞬间。他看到箭头射进了可汗地胸膛。
火把熄灭了。可是十多只弓箭同时继续向那个方向射。更多地石头抛向那条崎岖狭窄地小路。嚎叫声。呻吟声在暗夜地山间响起来。
司马昂知道自己赢了。平生第一次赢了。
战事进行地很顺利。司马昂带着三百人从山上杀到铜羊关前。蛮子本来打算正面佯攻地军队因为可汗地溃败而乱成一团。澹台忌趁机率军出关。战局已经生了逆转。
齐烈杀得性子起来。也顾不得管司马昂在哪里。只管一路向前。没留意到下到山下地平地上。优势就不复存在。他在山脚下现了一伙蛮子武艺极高。却不恋战。抬着一个伤。急匆匆地向蛮族地方向跑。齐烈猜测那个伤一定就是蛮族地可汗。他亲眼看见王爷一箭射中了可汗地胸口。知道他不死也必然是重伤。齐烈一路追着过去。一连砍倒了四个
抬起头才觉四周早已全是蛮族武士,他有些慌了神7见一丛火流星飞上天空,知道是王爷在出信号,他瞧瞧那位置,自己已经跑出来很远了。
齐烈有些慌了,周围的蛮子渐渐围拢过来,他自恃功夫不弱,勉力拼杀了一会,可也已经是险象环生,再追上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个蛮子觉齐烈落了单儿,一起扑了过来,齐烈砍倒了第一个靠过来的蛮子,就被人一刀砍在了腿上。
他跌倒在地的时候,一剑还在最近的蛮子腿上,他的冷汗淌了下来,又一只弯刀向他砍来,他来不及撤回剑来。逼近的弯刀闪着清寒的光泽,在他面上划过,扎进他头边的土里。
他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向他挥刀的那个男人胸口扎着一把短刀,这情形也不过僵持了一瞬间,中了致命一刀的蛮族武士沉重地倒在齐烈的身上,齐烈不知道这个身材魁梧的蛮子到底有多重,只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压断了。
他听见刀剑相抵的短促声音,随即有人把压在他身上的蛮族武士拖开,齐烈觉得自己已经瘪了的肺重新扩了起来,司马昂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齐烈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王爷,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下次救我的时候,先把对方的刀弄掉,我的脸……王爷,我还没娶亲呢。”
司马昂笑了,看着他的侍卫总管,“你没事吧?刚才我看见你像匹野马一样横冲直撞,还以为我们赶不及追上你。”司马昂的侍卫簇拥在他身边,虽然黑夜中四周都是蛮族的士兵,可是齐烈觉得司马昂很是轻松,仿佛要胜过在京城安闲的王府里的时候。
“我的腿动不得了。”齐烈有些不好意思,已经有人过来给他止血了,“我刚才在跟着蛮子的可汗,他好像还没咽气在后撤。”
司马昂点点头,“在山上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的侍卫带着他把自己人都踩到了山涧里才冲出去。”
“王爷,”刘舍从后面走了过来,“王爷看那边。”
司马昂抬起头来,蛮族营地后头一个方向火光冲天,“蛮子的粮草被烧了。”
“好啊。”齐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在铜羊关里被憋得久了,这才是第一次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他忘了自己的伤,直想站起来,也去看那边冲天的火光,腿一软又跌回地上。
两个时辰之内,可汗重伤,中州人一反常态离开铜羊关主动出击,蛮族士兵本就乱了起来,现在粮草又被烧了,蛮族彻底乱了阵脚。跟着司马昂的侍卫和士兵都精神振奋,只有司马昂仍旧是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把抢来的马牵过来一匹给齐烈,这里是乱军之中,不能久留。现在就去寻澹台将军的部队。”司马昂冷静地吩咐道,在这个夜里,他的心头似乎格外的明晰。他并非对胜利无动于衷,不过当他跨上战马的时候,心头也并非只有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可是却好像冥冥之中,他早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计算战局时的步步紧迫和刀光剑影里大开大合的豪迈,这些都让他觉得熟悉。
天微亮时,蛮子已经在散乱地收缩后退,司马昂带了一支人马一直冲杀到临阳城下。
天微亮时,丫头替王妃推开了王爷书房的门,子攸走进屋来,“虎贲将军这唱得是哪一出啊?难道你府上的床不及我们王府里的椅子舒坦,非要跑到这里来睡觉?”
穆建黎猛然惊醒,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等得不厌其烦又闯不过柳叶这一关,结果时候久了他竟然歪在椅子上睡着了,这一会儿醒来看一眼天色已经微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面又窝囊透顶,拿眼瞪了子攸半日都没说出话来。
子攸还故意笑嘻嘻地说,“将军你这是来拿我啊,还是审我,还是在家里住烦了,就是存心要出来闹个笑话。”
穆建黎明白子攸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他恼得大了,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憋了半日也只是说一句,“好,穆子攸好。”只是眼里的杀机浓了。
子攸却不在意,向书房里旧日司马昂常坐的椅子上坐了,小丫头上了茶来,她也只管喝,口里还慢悠悠地说,“不就是为了那个刘文吗?还犯得你亲自跑一趟?”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烧城
马昂骑在马上,仰头看着临阳城,城破时被砸碎的城+上,空洞的城门上挂着风干的人头…范安哭出了声,他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向城门方向连叩了三个头。
初时获胜的喜悦很快就被眼前的这份冰冷碾碎了,司马昂越觉得自己不会再轻易地为了一场战争的胜利便欢喜,他想着城楼上方拉起弓箭,射断了连着人头的绳索,范安连忙撑起战袍,在下头接住了父亲的头颅。
范安走到司马昂面前,跪拜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范安代范家上下叩谢王爷。”
司马昂咬着牙低沉地说道,“回去厚葬吧。”
范安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已经血红,一时间本来斯文的面容因为痛苦和仇恨而扭曲的像头野兽,“王爷,我要替父亲继续守这座临阳城。”
司马昂摇了摇头,慢说他没有权利委任临阳城的戍卫将军,就算他如今是铜羊关的统领,他也不打算派人驻守这座空城。铜羊关里只有不到四万人马,可是外头的蛮子却有十万之众,今夜他们溃败不过是因为可汗重伤,司马昂带领的这只伏兵又打乱了他们进攻的全盘计划,他们只是指挥失控,一时混乱了而已。司马昂听说过也见识过蛮族的训练有素,现在天亮了,蛮子的将军们很快就能把这一盘散沙的军队重新集结起来。铜羊关的军队不能恋战,必须在那之前退回铜羊关。
而这里,临阳城,既然第一次被攻破过,也就保不住第二次。铜羊关里现在的兵力不够分给这里的,何况,司马昂抬起头看着临阳城空洞的大门,何况这里现在连块城门都没有,有什么可守的?
太阳已经升在临阳城头了,恐怕澹台忌很快就要退兵了,司马昂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死一般寂静的城池,“我不会让我的人白白地在这里送死。这里是我的,早晚会拿回来,不急这一刻。”
范安难以置信地望着司马昂,“王爷,您在说什么啊?我大颢从没有过主动放弃城池的先例。王爷这么做了,史官们会如何说您?”
司马昂冷冷一笑,“没有主动放弃城池的先例,却有无数个让士兵无辜送死的先例。哼,今天就让这个规矩,在我的手里变一变。史官们的笔,我是不怕的。”
“王爷怎么会这样贪生怕死。”范安没有料到司马昂会如此行事,他心里知道司马昂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一时间心乱如麻,想不明白司马昂为何要放弃他的父亲拼死也要守住的城池,随口便说了出来他茫然四顾,澹台将军总不会如此的,可是这附近只有司马昂的人。
司马昂明白他地意思。只是沉默。并没有呵斥他地无礼。
范安从地上站起来。用刀削下战袍地下摆裹好父亲地头颅。随即焦急地向四周看着。谁知澹台将军他没有等到。反而等来了铜羊关鸣金收兵地声音。范安惶恐了。他终于明白。舍弃临阳关并非司马昂一个人地主意。澹台将军一定已经同意。或至少他也早已经默许了司马昂这样地行为。他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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