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兵变
按说今晚,应该是最不会出事的。齐烈是这样说的,子攸也是这样想的,王爷和澹台将军刚刚带着军队离开铜羊关,若有人想立刻就要起事,那太过仓促了,应该不会。
可是子攸就是静不下心来。
从澹台忌的副将沈放那里离开之后,她先去看了看钟莫雨,想跟她聊几句天,看看她要不要紧,可是钟莫雨躲在屋里谁也不肯见。子攸又跟在齐烈身后去各处巡查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异常,回头后再去看看隔壁的柳叶,他到了晚上果然又有点发烧。
等到子攸最后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她爬到床上和衣睡下,可是过了很久也睡不着,刚合上眼又梦见自己从马上摔下来,骨折过的那只小指头都跟着隐隐发痛。子攸吓醒过来,猛地翻身坐起来。她静静地坐着听外头的声音,铜羊关的夜里很安静,可是她再也睡不着了,她想起来已经有太多的变故发生在晚上了。
她穿了件厚实披风,慢慢地在屋里踱步,炉火快要熄灭了,房里有些冷,她又回到床上坐着,把脚放在脚踏上。这个晚上什么异样都没有,她想到自己可能的不安也许就是因为司马昂不在这里的。她忍不住独自笑了,一定是这样,她有点过度依赖司马昂了,其实仔细想想,今晚实在不大可能出事。她抬起头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行军地图,那上面的山山水水在眼前鲜活起来,她估算着司马昂大约走到了哪里,想得久了便又开始琢磨,在哪里会有一场激战。
忽然窗外传来厉鸟的叫,大半夜的冷不丁吓了子攸一哆嗦。她想起这座城关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现在城关相对的地方还有一座死城,恐怕这些厉鸟要住在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总有死尸可以啄食吧。前几天司马昂睡在她身旁的时候,她都是一觉睡到天亮,还没听过这些鸟叫,现下陡然听见,她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子攸知道烈就在外头,不过他也许已经睡着了,她不想唤醒他。她轻轻地走出门去,绕到旁边的门里。柳叶就睡在那里,桌边地油灯还亮着。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摸了摸柳叶的额头,他的烧已经退了一些了,虽然身子很难受,可还是听见了子攸的脚步声,他张开眼睛,“小攸。”
“你醒”子攸笨手笨脚地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吧,照顾你的人要睡死了么?”她看了一眼正在门边的榻盹的少年,那人是上官缜门下的人,恐怕跟柳叶的辈分相同,要么就是比柳叶还要矮上一辈的。
柳撑起身子,一气喝干了子攸递给他地水,“那个师侄也累了一天了,让他睡吧,我没什么要紧的。”
子攸低声笑了。“离了义兄。人可撒了。倒通情达理得很了。”
“你怎么还不睡呢?”柳叶又回到床铺上。他看了看子攸。“不用担心。这里反不了天地。”
子攸在他身边坐下。“我睡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刚才梦见我从马上摔下来。折断了手指头。我想这个梦大约不能主吉。”
柳叶瞪着眼睛看子攸。像是能看出点什么。子攸又摸了摸他地额头。“你怎么了。不是烧糊涂了吧?”
“小攸。我听说思虑过重之时做地梦。是不能用来解地。不准。”~叶咳嗽了一阵子。又接着说道。“我看小攸是忘不了过去地一些事。小攸地性子是很洒脱地。乍一看近乎没长心。其实有些事却是埋在心里怎么都过不去地。只不过小攸轻易不说罢了。”
子攸摇了摇头。“才不是呢。就算萧吟不是个东西。可是她还轮不到被我记挂着呢。
”
“我知道。”柳叶爬了起来,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我说的不是萧吟,是跟萧吟有关的那些事情,是司马昂,唉,或者也不是司马昂,是小攸自己的旧事。那些事就像噩梦一样缠着小攸,时不时地就要换个模样出现在小攸的心头,搅和得小攸不得安宁。可我觉得……,我也没多少年纪,你又总嘲笑我说话孩子气,不过我觉得,人活着有两点是至关重要的:一是不能被旧日的梦魇缠绕,二是不能忧心明天还没发生的事。道理就很简单了,过去的噩梦已经过去了,如果摆脱不了,它就会像是个鬼魂一样,活着的人如果老是被鬼魂打扰,那怎么成呢?至于将来地事,我们所期望的将来往往只有那么一种,可是害怕地未来却有很多个。”
子攸缩起腿来坐在柳叶的床边,她低了一会儿眼睛,慢慢说道,“老是想着旧事,老是有些害怕,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一直都想装作没这回事,我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要是被人看出来了,一定很讨人厌。”
“讨厌你呢?”
躺回床上,他已经坐起躺下地折腾了好几次了,只置都不舒服,折腾了几下热度又上来了,子攸帮他把被子掖严实了,他烧得呼吸都有些重,“你总是那么好玩,谁都愿意跟你说话,跟你玩,不会有人讨厌你的。司马昂就更不会讨厌你,他看着你就像看着这么大一块宝贝,而且你那些想法,只怕他早就能看出来,他虽然话不多,可是他多精啊,他能看不出来吗?他不也没有讨厌你么?哎,子攸,你是不是不会撒娇使性子啊,啧啧,从小没人疼的丫头,真可怜。让我教教你吧,你不用非逼着自己那么能干啊,那么懂事啊,生怕自己给别人惹麻烦,我看司马昂他很喜欢你给他惹麻烦。”
子攸被他说笑了,“你是烧得吧?满嘴胡话。果然又高烧起来了,真是不好,我看得去叫军过来给你看看。”
柳叶拉住她地袖子,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师父留下药来了,我再吃一付药,肯定就会退烧。”
“那我叫你师侄起来给你煎药。”子攸说着过去把门口那个睡得七荤八素的少年叫醒,吩咐了几句话,那少年就去外头取药去了。“明天还该叫军医再来看看,这些军医里有两个是太医院里有名地大夫,哥现在不在这里,恐怕病情有些变化,明天还是再叫个大夫来看看才是。”
子攸的话还没说完,柳叶猛然坐了起来,“小攸——”
“怎么了?”子攸吓跳,可是紧跟着,她也听见窗外有急匆匆地脚步声,马靴踏在地面的声音,在铜羊关地静夜里格晰。子攸少有地有些不知所措。
柳叶掀开被子,急急忙忙:把外衣穿上,一面又拿过自己的宝剑放在身边,“小攸,你怎么了?这个时候有人来,肯定不会是好事啊。”
几乎与此时,屋外传来齐烈压低声音的喝问,“是谁?”
“齐将,是,穆延晖。”
子听见了这个声音,就知道柳叶说得不错,一定是出事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地跳着,她勉强稳住自己,大声地说道,“齐烈,让他到这里来见我。”
片刻之后,齐烈跟穆延晖一同出现在叶的门口,齐烈阴沉着脸,显然他也预料到了要发生什么,穆延吸急促,一手捂着他那只伤腿,似乎已经在黑夜里奔跑了一会。他走进门,还不等子攸问,就大声喊道,“出事了,快,萧国栋就要起事了……”
“低声!”齐烈严厉地喝了一,打断他的话。
穆延晖愣了一下,他现在看起来惊恐万分,好像压根就没意识到他刚才用了多大声说话。他压下声音来,话却说得更快了,“小攸堂姐,我不知道到底要发生什么,但是今天晚上萧国栋一直在金吾卫的各处营房里走来走去跟各个金吾卫的小头脑们谈话,我觉得不大对劲就跟人换岗在外头执勤,这半夜金吾卫的营房里就没安静过,总像是有什么动静,刚才我……我看见萧国栋他们一伙人杀死了一个澹台将军麾下的游击将军……”
子攸的指甲不知不觉地抠进了手心里,出事了,终于还是出事了,但愿司马昂的军队里不会出事,一定不会,金吾卫的那些小头脑大部分都被她强行留下了,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留在铜羊关里的原守城将士跟金卫的数量差不多,战斗能力却比金吾卫们强的多,这些金吾卫要跟他们动手么?那些守城将士应该可以调动,除非那个澹台忌的副将沈放跟萧国栋是一丘之貉,可是也不像,他不像是那样的人。那么到底……
“你还~什么?”子攸问穆延晖。
他摇了摇头,“我看到他们杀人就跑来了,我觉得……我觉得今晚太不对劲儿了,他们杀人,绝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断。”子攸点点头,她看着屋里的几个人,只有这几个人她是可以绝对信任的,这里不是京城,她得不到他们之外的任何帮助。“现在需要想想他们会做什么。如果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的话,那我应该还引不起他们的注意,那么想要夺取铜羊关的话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立刻暗杀掉沈放、齐烈,还有那三个军衔较高的守城军官,可以知道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军官了,他们现在已经已经去杀沈放了,他基本上是个文官,比较好对付。”
子攸的话很有道理,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子攸说的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
子攸完话,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静听着窗外的动静,可是这个时候的铜羊关偏偏还是一片死寂。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攻城
“恐怕现在澹台忌的副将沈放那里应该已经出事了,齐烈,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他那里。”子攸说道,“这里虽然有不少澹台忌的兵,可是咱们要指挥他们,还要通过沈放他们几个,如果沈放他们完了,上下级之间的链条就断了,那这些兵就是一盘散沙,那情况就不妙了。”
“不行。
”齐烈一口回绝掉,“我在这里的职责只是侍卫,我要保护的是王妃的安全。”
“我这里还有柳叶。”子攸急忙说道,她一向相信柳叶的功夫能耐,只不过今天……
齐烈看了柳叶一眼,在油灯底下都看得出他虚弱得很,“柳叶今天不比往日,今天他烧得太厉害了。”
柳叶本来想说自己没事,可是一阵头晕目眩,他又坐回到床上,没敢开口逞英雄。
子攸看了柳叶一眼,又看了看齐烈,权衡了一下也没有别的法子,“那就一起过去。”
齐烈迟了一会,他担心如果叛乱一旦开始,沈放那边是最吃紧的,为王妃的安全着想,他现在不应该听从王妃的命令。
子攸知道他在想什么,“齐大哥,要是沈放那边儿被人杀绝了,这铜羊关上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
一句话提醒了齐烈。“是。我糊涂了。我这就去召集人手。”
子攸看着他急匆匆地出去。回头又打量了柳叶一番。摸了摸他地额头发觉这一会儿烧得都有些烫手了。“小叶。你别出去了。我把你藏在什么地方吧。你高烧得太厉害了。这样出去说不定会遭了谁地黑手。”
柳叶摇了摇头。透过门无奈地看着齐烈召集起来地那些人。“不成。你看那些人。多数都是马上功夫了得。近身功夫不怎么样地。还有一些师父手下地人稍微靠谱些。可他们有多少斤两我都知道地。不一定能指望地上。”
子攸有些犹豫。柳叶地高烧看起来好像越来越厉害了。她实在是很想把他塞在哪间不起眼地兵营地柜子里头。这功夫齐烈已经集齐了人。就等着王妃出来。可就在这个时候。静夜里突兀地响起一声短促地号角。所有地人都愣住了。凝神静听。想听出号角声来自哪个方向。可是再没有什么声音了。那声号角就好像是被某个睡迷了地人在无意中弄响地。如果这事发生在往日。只要派一队巡逻地人去看看也就是了。可是今晚。一切都不大正常。
“听清是哪个方向了吗?”子攸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穆延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好像是……好像是城西头。”
“对,是城西。”齐烈说得很坚定,“可是沈放现在不该在那里,王妃娘娘,咱们现在是该去城西那里查看,还是该去沈放那里?”
“去城西。”子攸隐约地觉得那声号角很不吉利,“派人去沈放那里,通知他已经发生兵变了,再告诉他你去城西查看情况了,告诉他就算他来不及调动士兵,至少也要顶住一段时间。”
事情紧迫,已经不能再迟疑了。子攸走到外头骑上马,齐烈叫了三个人吩咐他们去给沈放送信,柳叶也骑上马走到子攸身边,子攸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过了这一次,我就不拉着你到处跑了。”
柳叶笑了,“我师父教我的功夫,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地,发一点烧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再说,就算你不拉着我,可是你要到这种地方来,我又怎么能不跟着呢?我虽然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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