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 作者:胡可青(起点vip2014-05-26完结)
赤*裸*裸的数落啊这是!
李眠儿斜眸睨了眼周昱昭,顺道儿检视一下他脸上的伤痕,似乎已经结疤了都。心头稍稍为之一宽,不由问起眼下大梁同北寒双方的战况,昨夜里周昱昭一进门,没说两句倒头就睡,都没来得及打听。
“北寒那边还没撤军么?”李眠儿口上问着,不过心里多半已经有数。
既然陈王已经成功突围,回京救急,拓拔意若还死板地守在城外,耗损的无非是时间,龙州城内虽现只余五万多军马,但龙州城城池十分牢固,倘没有十倍的人马,硬攻很难攻克,至于粮草,城内原本就囤有足够二十来万兵士个把月的口粮,何况如今只有几万人马。
“自然是撤了!”周昱昭淡淡地应道,目光平视,却不知他的视线落在何处。
李眠儿点点头,见周昱昭好像在发呆,便低首欲抽回被他握住的一只手,于是手腕悄悄用力,几根葱指一点一点地撤离他的手掌,结果,不想竟然撤得很顺利。
讶异地抬头瞅瞅周昱昭的脸,结果,这家伙手是松开了,可眼神又朝自己索来了。
怔怔地盯着自己,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兵确然是撤了,但拓拔意怎会就此善罢甘休?”
闻言,李眠儿心止不住一凉,是啊,好战的拓拔意怎会错此良机,目下,留在北境的梁军统共不过十来万,还分散在各个关口,并且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也不能将这些兵力集聚在一块,因大梁的北境边线太长,若贸然调兵,很可能被北寒查觉,再次陷入被动,所以只能要各城的守军死守自家的城池不得出差错……
李眠儿正暗里条分缕析着,周昱昭突然打断她的思路,话峰一转,问自己:“若你是拓拔意,下一步你会怎么做?”
“我?”李眠儿先是一愣,然后陷入沉思,半晌过后,才道,“如果我是拓拔意的话,会趁此际狠狠咬上大梁一口,方算够本!”
“没——错!”周昱昭硬硬地吐出两字,放在翘起的二郎腿,改由摆出他一贯喜欢的坐姿,一腿修长地伸真,另一腿自然屈起,双臂枕在脑后,脖颈微微仰起,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模糊了轮廓,但却映得他的面庞格外柔和多情,令人沉沦。
尽管这时候不是欣赏美男的时候,可李眠儿觑着周昱昭即使半坐着也掩挡不住他那修直挺拔的躯干,脸上没来由地一热,感觉自己脸上发烫,她怕周昱昭发现自己的情状,只好起身,踱至窗边,面窗而立,小意平复自己的心绪。
很快,身后的床榻发出一声吱响,周昱昭趿了靴子,来到身侧,先是瞄了眼窗外,紧接着眼峰侧扫,薄唇一翕:“过几天就过年了,你不准备给你娘捎封信回去么?”
“啊?”一听这话,李眠儿大吃一惊,都要过年了?
还有娘亲,自己从南境一路奔波到黄龙府,就没给远在京都的娘亲写上一封信,之前一直赶路,没条件写,可最近这一连许多日,白天都闲得慌,却愣是没想起要娘亲捎封信回去。
想及此,李眠儿偏头瞪了瞪周昱昭:这家伙,敢情自己许久没给娘亲写信,他都晓得?
第二百二十回 霜露殷勤东风短(十四)
李眠儿一只粉拳握在胸口,虽自己这几个月来过得有些颠沛,不过好在活得也算自在,至少无需忍受诸般没所谓的勾心斗角,至少可以同周昱昭时常见面。却不知困在国公府里的娘亲还有被自己丢在太傅府里的疏影二人又过得如何。
止不住心头一黯,可瞥了眼身旁的周昱昭,李眠儿还是把即要吐出口的一口气往肚子里无声一叹,这种时候还是把这些女儿家的多愁善感收拾起来吧,于是镇定心神,看着窗外楼下正在练兵的将士们,轻声询问身侧之人:“拓拔意下一步的打算,你心里可有算计?”
周昱昭方才将李眠儿面部表情变化分毫未落地看在眼中,此时见她脸上黯色全无,换作一片清冷,嘴角似勾未勾,只是启唇之际,面上的神情却比李眠儿的要冷上百分:“目下,龙州城内有五万余守兵,能用的也就五万左右,而龙首山还驻有三万人马,通州原本有四万七千人马,昨日被陈王临时调走两万人马,此时余下不足三万人,距离龙州、通州最近的城则是地处西南边一点的沈州城,那里的兵力也只有五万多人而已,且沈州不似龙州城,城池并不牢不可摧,若拓拔意带足十五万人马进行强攻的话,沈州城很有可能不保……”
“你的意思,拓拔意会舍近求远,转攻沈州城?”李眠儿侧过身子,斜抬下巴,蛾眉轻颦。
“没错,沈州城离京都尽管仍不算近,但好歹也比龙州城来得要近些,倘攻下沈州城,给大梁的震慑丝毫不亚于攻下通州或龙州二城!”周昱昭眼睛一眨不眨,侧嘴角的弧线近乎冷酷。
李眠儿收回视线。低头略一思索,重新看向周昱昭,说出自己的看法:“假如拓拔意当真意图攻击沈州城,你要如何应对?”
要知目下留在北境的梁军通共不过十二、三万人,皆分散在各个城池内,除了龙州城能抵住北寒全力攻城的火力,其余几城虽不至不堪一击的境地倒也差不多了,如果拓拔意倾力死攻沈州城,沈州因此告急而向各城求援,恐怕哪座守城将军都不敢轻易冒险前往。因为兵力一出,也同沈州守将一样面临丢城的命运。
闻言,周昱昭挺了挺脊背。负起双手,长呼一口气,沉声道:“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想,我毕竟不是拓拔意,他最终会采取什么行动。我还需小心观察观察,也许明天就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也就是还没有想出应对的策略来!
如果想出来了,他一定会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再或“我自有分寸!”再或“这个你就放心,我自有办法!”
李眠儿提眸瞅向周昱昭,问得有些小心:“皇上,他……可有什么吩咐你的没有?”
“他?哼——”周昱昭喉间似溢出一声冷哼。“此次,我们没有陷进他事先设好的死局已是万幸,只是依照目前的走势。他是不会就此收手的,直到父王受到秦王同样的下场!”
“秦王?”李眠儿将平顺的蛾眉重新皱起,“秦王毕竟是皇上的手足,兼之皇上本就只剩这一个亲兄弟,即便秦王犯了如此大逆之罪。却也不至于……”
秦王,怎么着也是皇族身份。虽按理来说谋逆可是要诛九族的,但皇上顾念手足之情,免其一死也是极有可能的,何况这般做法还能博得一个宽大仁慈的口碑。
周昱昭掉转头,低眉,幽深的眸光望进李眠儿的眼中,一字一顿地说:“贬为庶人,进而圈禁!”
尽管这个结局于秦王来说并不坏,可周昱昭的声音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冷,李眠儿直觉背上的汗行都竖起来了。
正如之前周昱昭所说,对于秦王惨败的下场,她丝毫不怀疑,皇帝设下这么一个局中局,局外局,连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武王也被算计了,之后周昱昭也没有识破个中玄机,遑论远在京都的秦王,秦王中计暴露隐藏多年的野心,给皇上奉上将其铲除的一个再名正言顺不过的理由,秦王自此注定再无翻身之地了。
李眠儿不由想到当初住进仁寿宫后见到的秦王妃母女及世子妃几人,端阳节时听说蓝熙郡主的亲事已经订好,日子也卜好的,只不知详尽的日子,这个当口,她是否已经嫁入太尉府了?
本想张口问一下的,可看到周昱昭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浓密齐整的剑眉斜挑直飞入鬓,神思不晓得在哪里,遂而话到嘴边她还是给咽下了,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只好愣愣地回视着周昱昭,等他神识归来。
约摸半柱香过了,周昱昭才眨眨眼睛,垂眸觑着李眠儿身上的衣裳,上唇努了努。
顺着周昱昭的视线,李眠儿这才想起自己身上一直还穿着昨天下午才裁制好的裳服没换下来呢,既然这会儿周昱昭提起定一茬,她正好借此问问有关自己原先的提议他想好了没有。
“我之前央你的那件事,你想得怎么样了?”李眠儿旧事重提,上一次周昱昭说是等探完拓拔意的底再说,这回他总不好拒绝吧。
“不行!”
没想,周昱昭还是同上次一样坚决,李眠儿听了竟是怔住,不过不待她生反应,周昱昭那厢接着道:“此时不拌彼时,皇上识得你的真容!”
“……”李眠儿忽也想起这茬,一时语塞。
“若被他识破,局面更为复杂了!”周昱昭再次转脸面窗。
“你不是会做面具么?”李眠儿并没有被难倒,语气来得十二分坦然,“何不给我做一副?”
这样出入也来得方便!若不然整天闷着,实在要憋煞人!
听此,周昱昭连头带身子一道儿侧向李眠儿,勾唇薄薄一笑,道:“你瞅着,是不是以为我那副面皮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那个很费功夫么?”李眠儿扁扁嘴,话说完觉得自己真是白说,当初第一次见到脸上戴了副面具的白展,那面具以周昱昭的脸为模子,何其之像,当时自己真是唬了一跳,不过如今想来,光那极似人面皮的料子就该相当难制吧!
“你以为呢?”周昱昭星眸泛光,只因李眠儿渐渐吱唔,樱唇微嘟的样子令他紧绷的胸膛为之一暖,声音也不由跟着靡哑。
“是了,照着你的脸,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来,想必确然是要花不少功夫的!”李眠儿斜瞥了眼周昱昭俊美的面孔,如此精致的五官轮廓,只能天然生成,若仿制的话,大概是极难的,于是她接着道,“可是,若是凭空、随意做个假脸的话,莫不该要省下不少功夫?”
周昱昭听后,赞同地点点头:“自然……要省下不少功夫!”
“那不就成了?”李眠儿激动地合起两手,眉开眼绽,“咱们就依着怎么简单怎么制便好!”
视线不离李眠儿的面庞,见她这会儿有些激动,周昱昭伸出一根食指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嗯——如此的话,咱们只需等上个一年半载,面具或许就该制成了!”
李眠儿巴巴地等在周昱昭的嘴边,待他应允下来,不想听来的却是这么一句,不禁一愣:要等一年半载?
周昱昭似是听到她心底的疑惑一般,再次给她点了点头。
李眠儿看见,也顾不得暗诽周昱昭的读心术,心下只委实懊恼至极,也就是说,戴面具出门这个办法也是行不通的了,于是,她低眉,一径儿觑着自己的指尖发起呆来。
见李眠儿闷闷不乐,周昱昭前一迈一小步,弯下腰,偏过头:“你若真心想随着我驰骋前线,先用心把飞檐走壁的功夫学扎实了再说!”
闻言,李眠儿蓦地抬头,在对上周昱昭熠若灿星的珠眸后,重又低下头,鼓鼓嘴,小声怨道:“整日窝在屋里头,我倒要如何好好练功夫!”
原先她也想跟着金川多学学功夫来着,可都被左一件、右一件事给耽搁住了,起初在在芭蕉园时,好容易练成了影遁,后来到了皇宫里头,自然是没法施展,再后来到了南境……
哎咦!那会儿……分明是有时间的,可自己怎么就没有想着更上一层楼的呢?
想及此,李眠儿止不住更加懊恼,洁白的额心是越蹙越紧。
周昱昭一声不吭地低瞅着李眠儿面上的神情不停地变幻,娇艳里又隐透着俏皮可爱,当初他何曾想到,这样一张清冷绝伦的容颜,也会做出恁多丰富生动的表情来,当真令他爱不释手,一辈子他都不要放手,不,不是一辈子,是生生世世他都不会放手!
李眠儿正沉浸在自己的懊悔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周昱昭的目色变化,也体会不到他内心的起伏,此时,她又开始自责:为什么没有更早一些得发现金川的特异,为什么没有更一早一些得跟他学功夫,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跟他学起,也许芭蕉园于自己就不会是一座牢笼了!
第二百二十一回 霜露殷勤东风短(十五)
周昱昭瞅着瞅着,发觉李眠儿似要沿着闷郁一路继续下来,眨了眨眼,启唇:“目下,以你的能耐,顶多也就能跃道矮墙,到了前线,万一事发突然,需要跃上跃下地奔走,你如何应付?你起码保证能够自保,我才敢带你在身边!”
李眠儿没有抬头,噘噘嘴,可她又心知周昱昭说得在理,自己无理取闹却也没意思,遂而微仰下巴,嘟声道:“我不跟去便是!”
闻此,周昱昭再次朝前迈了一小步,几乎快要贴上李眠儿的身子,只因此时李眠儿的心情并不在这上面,否则见到这样光景,她定会下意识地朝后退开,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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