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完本]作者:灯火阑珊
“在下奉命巡视此处的园林安全,职责所在,惊扰到婕妤娘娘了。”慕轻涵回禀道,心底里却开始忐忑起来,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来是公务所在,”苏谧嫣然一笑,道:“慕护卫辛苦了,还请不必多礼,本宫刚刚路过这里,这就要回去了。”
苏谧说着,却无一丝转身的意思。
慕轻涵正疑惑,苏谧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刚才本宫游园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方锦帕落在了园子里面,慕护卫既然已经巡视过了,不知道看到了没有?”
慕轻涵脑中“轰”地一声,跪在地上的身形忍不住晃了晃,她看见了?!怎么办?
漫天的细雨忽然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凝滞在半空之中,一种沉闷的压抑在两人之中升起。
“听说慕护卫家中母亲尚且在病中,不知道令堂病情如何?”苏谧悠然问道。
苏谧忽然改变了话题,慕轻涵措手不及,“家母还好,最近卧床休息,病情恢复了不少。”
“老人家最忌情绪波动,只要慕护卫在宫中一帆风顺,她老人家静心调养,病情自然不会恶化,就怕心爱的儿子遭受无妄之灾,平白让她担心啊。”苏谧笑道:“慕护卫以为本宫说的可是在理?”
慕轻涵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苏谧话中的意思他如何听不出来。
“慕护卫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变成弥天大罪的证据,所以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慕轻涵身子一颤,怀中那散发着淡淡脂粉香气的锦帕忽然就变得火烫起来。
“这方锦帕对本宫来说甚是喜欢,刚刚慕护卫巡视园子,想必是捡到了吧。不如还给本宫,也好及时抽身。”苏谧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和近乎妖异的甜美。
“是……”慕轻涵声音微微颤抖着应道,从怀中拿出那方鹅黄色的锦帕,双手奉上。
苏谧伸出手去,接过那一方灿烂的锦缎,
慕轻涵略微抬头,苏谧纤长白皙的手指如同春葱一般,圆润的指甲盖上既没有戴着时下妃嫔们流行的金玉甲套,也没有使用任何的脂粉颜料,就是清淡的粉红色,散发出如同珍珠一般的光泽。
他的手忍不住一颤,差一点儿拿不住那方柔若鹅毛的锦帕。
苏谧的手指微动,鹅黄色的锦绣就如同流水一般滑进了那纤细的手指。慕轻涵低下头去。
苏谧转过身,翩然远去,轻灵的声音随风传来,“慕护卫既然有过人之材,将来必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何必要苦苦拘泥与这些微末小节,看不开,放不下呢?平白让人小觑了去。”
那一抹碧色的身影隐入了花木深处,轻灵的声音还萦绕在耳畔,朦朦的春雨下的缠缠绵绵,无休无止,慕轻涵单膝跪在那里,细密的雨丝沾湿了他的衣服,直到一阵寒风吹过,他从猛地惊醒过来。
不知道跪了多久,想要站起身来,却感到膝盖一阵酸痛,一个趔趄,竟然差一点儿跌倒,他缓缓步伐才站稳了身形。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远处天边的黯淡漆黑逐渐浅薄,光亮从地平线上升起,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惊异于自己竟然就那样保持着姿势呆呆的跪了大半夜。
慕轻涵看着远处晨与夜交替的光彩,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个念头,原来,她穿碧衣才是最好看的……他恍惚地想着。
正文 第一章 冬日
爬书网 更新时间:2008…8…25 2:54:57 本章字数:8322
苏谧在墙上,把手中的水桶放在一边。轻轻对着红肿的手掌呵了一口气。这见鬼的天气,才刚入冬就冷成这个样子。
昨天刚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今天倒放了个大晴天,太阳明晃晃的当头照着,可却没有一丝暖和劲儿,都晒了一天了,那树枝头上的雪还是没有一丝一毫要融化的迹象。倒是这寒风一阵比一阵够劲儿,像小刀子割着似的,直吹得人骨头都生疼了。
幸好把昨个儿刚刚做好的棉衣穿上了,她一边跺着脚一边想着。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水还得快点提回去,屋里头主子还等着用呢。
她弯下腰提起水桶刚迈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叫道,
“苏姐姐,苏姐姐……”
回头一看,原来是采薇宫东后院那里的小太监小禄子,正忙不迭的跑过来。
“姐姐今个儿怎么出来提水了?这天气,这路上有是雪又是冰的,还是给我吧”小禄子伸手抢过苏谧手中的水桶,一边问道。
“昨个儿那一场大雪,把院子里头的井给冻上了,今天一早起来打水,水桶抛进井里砸出好大一声儿,倒把我和卫主子唬了一跳。”见他执意要提,苏谧也不再推让。
“是姐姐不知道了吧,下雪天夜里得把井口给封上的,随便找个盖子啥的就行,最好上边再盖上一层稻草,早晨揭开就没事。”
两人一路往前,一边说着。
“看这天气,只怕这几天都要出来打水了”苏谧轻轻呵着快要冻的失去知觉的双手,一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才会回暖。
“恐怕还早着呢,”小禄子摇摇头,“对了,苏姐姐是南边过来的,肯定没有过过这么冷的日子吧?这才刚冬至,过些天恐怕要更冷呢,卫主子的病还没好吗?”
他问的是苏谧服侍的主子,采薇宫东侧院里的才人卫清儿。
“没什么起色,过一会儿我还要去给主子领药呢。”苏谧摇摇头。卫才人今年春跟自己一起入的宫,刚入宫没多久就落下了病,一直恹恹懒懒,月事不调。
“姐姐那儿的活怎么尽是姐姐在干,不是还有惠儿那个丫头吗?就她最懒。一直害得姐姐受累。”小禄子忿忿不平的说
按宫中例,正六品的才人除了扫洗之类的粗使奴才外,还有两个贴身服侍的丫头,跟苏谧一起服侍卫才人的就是惠儿。
“惠儿那丫头一向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苏谧道。
小禄子也是采薇宫的小太监,是东后院服侍的,东后院一直没有主子住进去,还是所空院子,只有小禄子并一个小丫头负责日常的看守打扫工作,因为住得近,才进宫没多久几人就混熟了,他算是个手脚勤快的,不时过来帮苏谧她们干点儿活。
前不久小禄子在外头的哥哥得了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一家子急得不行,他们家就这两个儿子,因为日子太穷了把弟弟卖进宫里来做了太监,还指望着哥哥传宗接代呢。
苏谧知道了这件事,问明白了病情以后,开出了个方子又从卫清儿的份例里偷偷抓了几把药交给小禄子,他托人捎回家去让哥哥按方子服用,没几天竟然好了。以后小禄子就完全把苏谧当救命恩人一样看待了,常常过来帮苏谧干活。
“我看她不仅是懒,还一心想攀个高枝呢,”小禄子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瞅了瞅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姐姐你不知道吧,前几天我去看我师父,你知道我看到了啥?”
苏谧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问道:“看到了什么?”
“那根白玉簪子,就是惠儿说是什么传家之宝一直当宝贝收着的那根啊,在我师父的柜子里呢。”
苏谧心里一动,顿时明白了,在宫里身居要职的太监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例如在乾清宫当差,虽然伴君如伴虎,却是人们争相贿赂的对象,那位九五至尊最近好去哪里,喜欢吃什么,那位得宠的云妃娘娘最近喜欢哪种颜色的衣服……在后宫这个复杂的环境里都是可以价值千金的消息。小禄子的师父韦福隆是乾清宫里侍奉茶水的管事太监,偶尔也会有一些小道消息。
“你师父又发了一笔小财吧?”苏谧打趣的问道。
“那只老土鳖,赚那么多银子还要克扣我们的份例,都留着买棺材吧。”小禄子啐了一口,忿忿地道。
宫里头有点体面的太监都收徒弟,少则几个,多的上百。明着说是徒弟,其实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象小禄子,一个月一半的份例都得孝敬给这位师父。总算他嘴甜人也机灵,派给他的差使也不算坏,在东后院里,虽说比不上伺候得宠的主子威风光鲜,但胜在轻松,比起在那些膳房,衣局里头的劳累活儿不知强上多少倍。
“你小心让你师父听见把你派到冷宫那边儿啊。”苏谧忍不住打趣他。
“让他听见我也不怕。”小禄子一边嘴里说着,一边忍不住缩缩脖子往四周看了看。
“不过苏姐姐,照我看,就凭惠儿那种姿色,嘿,就算真见了皇上的面也是麻绳提豆腐――别提了,倒是换了姐姐,说不定真有这个机会。”
“胡说八道什么。”苏谧白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真的,姐姐别不信,照我看就是姐姐平时不打扮,整天这么粗布衣衫的也比惠儿那个整日里头涂脂抹粉的小丫头强的多,若要真打扮起来,只怕比起现在最得宠的那位云妃娘娘也不差的。”小禄子有点急了,分辩道。
苏谧脸色一正,低声喝道,“快别说了,这种话是我们做奴才的应该说的吗?若要落到旁人耳朵里,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祸事呢。以后万万休提。”
小禄子也自知失言,警惕的四下看了看也不敢多说了。
片刻功夫,已经到了采薇宫东角门,苏谧从小禄子手里接过水桶打发他回去就进了院门。
她们住的采薇宫东侧院虽说只是一宫侧院,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堂并两间暖阁再加奴才们住的廊间角屋通共七八间屋子。本来是供两位低阶妃嫔居住的。当今在位的皇帝登基不过三年,后宫并不充实,因此只住了卫才人一个。便是整个采薇宫,也只住了包括主位郑贵嫔和卫才人在内的四个主子而已。
苏谧提着水桶正要进屋,正撞上一个身影快步走出,她微微后退抬头一看,正是惠儿。
惠儿一身水葱绿的宫裙,侧髻别着两朵新裁出的绢花,两滴玉耳珰垂在耳畔,脸上薄施脂粉。更衬得肌肤白皙,楚楚有致。
仔细一看其实这丫头倒真生得有几分清秀动人之处,也怨不得一心想往上爬。想起刚才小禄子的话,苏谧禁不住暗自思量。
惠儿正想出去,不想会撞见苏谧,见到她手里的水桶,也微觉脸红。正想说几句什么,却见苏谧正仔细打量着自己,神态间似笑非笑,心里不禁有点儿恼羞成怒起来,当即开口道:“怎么姐姐出去打水了啊?那帮奴才当真可恨。”
象打水这种力气活儿本来都是有由各宫的粗使杂役奴才来承担的,但自从她们这一屋的主子卫清儿病倒了以后,刚开始这些人还算尽忠职守,待卫清儿病得久了,就开始偷懒钻空子,不找上门去指使个三五遍不见动静。到现在病了大半年以后,任她们怎么指使命令,也只是推诿拖延,上半个月命他们抬桶水,只怕到下半个月都不见个水珠子,苏谧和惠儿两个也无计可施,骂得多了自己都嫌烦了,只好自己动手了。偏偏这个惠儿是个极好吃懒做的,于是几乎全部的活都落在了苏谧身上。
“不自己动手,难道还有奴才供我们使唤不成?”苏谧没好气儿的道,“谁让我们没有当主子的命呢。”
惠儿脸色微微一变,好像自己的心事被人揭穿一样,连忙转移话题道:“何有必非得当什么主子呢,只要有个造化能跟个好主子就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若是我们主子能争口气儿,有云妃娘娘一分儿的宠,我们也好有个见天日的时候啊。上次还听说云妃娘娘那儿人手不足呢,我这个粗手笨脚的是不敢有这个想头,姐姐这么伶俐的人……”
“主子怎么样岂是我们这些人能议论的。”苏谧心下厌烦,淡淡的打断她,转身放下水桶,进了屋。
惠儿被噎了一句心里也不痛快,自顾出门去了,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郑贵嫔那里的香萝姐姐刚才过来了,说这个月的份例已经下来了,劳烦姐姐去一趟领过来。”说罢转身走了。
苏谧进了屋拨旺炉火,把水烧上,端起温热的药掀起帘子进了里屋暖阁。
卫清儿正斜倚在床头,任何人见到她最先想到的一定是一朵枯萎的花。她的脸色灰白,原本丰润秀美的双颊消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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