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完本]作者: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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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倪源,虽然自从二十年前归顺大齐之后一直恭顺隐居,自己启用他之后也一直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恪守臣礼,行事低调。但是这几年来他灭卫平蜀,屡战屡胜,在军中的威望日重,而且天下九州,他们倪家还占据墉州为私人封地,势力也不容轻视啊。这次他以庆贺年关为由将他召回京城叙职就是不想他在军中势力发展过大。
借此刺客的时机,他正可以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可是很快他的盘算就落了个空。
昨天太后听说了刺客的消息之后,因为急怒交加,忧虑过重,又病倒了,而且这一次的病似乎比以前重的多,但还是强撑着病体,立刻下了懿旨,把主持晚宴的皇后叫去狠训了一顿,如今皇后就留在慈宁宫里衣不解带的日夜侍奉。这样一来,自己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动王家了,免得让太后的病情加重,大齐以忠孝治天下,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留下个不孝的名头吧。于是,他不禁不能给王家脸色看,反而要下旨安抚他们了。
而倪源,就在刑部的验尸结果刚刚送到他的桌上,就传过来倪源竟然也遇刺的消息,而且重伤,这让原本就难以追寻头绪的刺客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第二天自己又收到倪源请求辞去兵部尚书,归家静心养伤的折子。齐泷只好又是一阵好言劝慰、下旨嘉勉。
这一番波折下来,自己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惩罚侍卫,奖励浴血苦战的豫亲王等人了。实在是让他窝火到了极点。
而最让他窝心的是,刚刚收到密报,南陈再度启用诚亲王陈潜,出任建业城的守将。
建业城是齐陈两国交锋的第一线战场。陈潜是南陈皇帝的弟弟,封诚亲王,是南陈第一的名将,过去的十几年来,齐军数次在他手里吃了败仗,直到去年重金贿赂权臣,广派细作造谣说,陈潜有帝相,是真龙转世,神灵附体云云,终于使得陈帝恐惧自己的弟弟篡权夺位,所以罢免了他的兵权,将其投闲置散,幽居京城。
可是今年的战局上倪源率领着齐军连战连捷,将南陈打得苦不堪言,割地求和。如今危机关头,竟然又要重新启用他了!报告里说陈潜一到建业城,就开始整顿军防,派出探子到各地查探,收服失地的意思昭然若揭。这样看来开春必定会有一战了,而原本统帅大军对付南陈的倪源此次摆明了是没法出征了。就算不通军事,齐泷也知道阵前换帅是军中大忌……
一切都不顺利!
齐泷狠狠地把手中的茶盅摔在地上,发泄着心中的无力感,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窝囊透顶。
“哐啷”一声,破碎的杯子正好砸在一溜儿小跑进来的高升诺脚边上。
“皇……皇上……”高升诺吓了一跳,惊惶失措地跪下,自从刺客事件之后,齐泷心情一直特别不好,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特别的小心,日夜担心会糊里糊涂就丢了脑袋。
“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齐泷喝道。
“是,是,老奴有罪,老奴失礼了,老奴有罪……”高升诺连忙叩头应道
“到底什么事?”齐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问道。
“皇上,是采薇宫那边的人过来禀报消息,苏嫔娘娘醒过来了。”高升诺回禀道。
“醒了?!”齐泷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这算是他这几天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高升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苏嫔娘娘的孩子小产了。”
“什么?!”齐泷的身形晃了晃,沉默了片刻,声音也说不出是悲是喜地道:“朕过去看看。”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刀光
爬书网 更新时间:2008…8…25 2:56:24 本章字数:5260
当齐泷匆匆地赶到采薇宫的时候,苏谧已经流产了。
对于齐泷来说,这次的流产消息带给他的悲痛并没有以前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那样剧烈,那样的难以接受,也许是听到苏谧醒来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太过于庆幸和感激了,大大地冲淡了这次失去孩子的打击。
对这个孩子他也曾经期待过,但是当太医告诉他苏谧恐怕都已经难以保全的时候,对于这个孩子,他连问一问的兴趣都没有了,毕竟,连母亲都没有几分希望了,何况一个不到一个月大的胎儿。
现在同时听到苏谧醒过来和孩子没有了的消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是悲是喜,毕竟,苏谧终究醒过来了,他不想奢望地太多。
他匆忙地赶到采薇宫,院里已经站满了太医和内监之流,他没有理会众人的行礼,飞快地进了里屋,看见床榻上拥被而坐的苏谧。
苏谧发丝散乱在肩头,红肿的双目中晶莹的泪滴星星点点,衬着惨淡苍白的容颜,凄婉绝伦的眼神,让人禁不住而生出一种魂断神伤的悲意来。
他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谧儿,真是太好了!你能醒过来就好。”
“皇上……”苏谧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面容上全是悲伤,哀凄满面的涩声道:“臣妾真不如死掉算了,臣妾和皇上的孩子就这样……”一边说着,眼泪就顺着苏谧洁白如玉的脸颊滑落下来。
齐泷看的一阵心痛,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眼前的女子如此柔弱,却能够在刺客凌厉的刀光剑影之中,在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挽救自己的性命。
“谧儿,不要心急,我们以后必然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朕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我们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他紧紧握住苏谧的手说道。
“皇上!”苏谧伏在齐泷的肩头,嘤嘤地哭泣起来。
齐泷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苏谧泪眼婆娑,齐泷劝慰了半晌方才慢慢止住泪水,情绪稳定下来。就在两人柔情蜜意的时候,外面的高升诺一声长宣:“皇后娘娘到了。”
随即帘子一掀,皇后走了进来。
看的屋里的情形,皇后微微一怔,随即仪态恭谨地向齐泷行礼问安。
“皇后不是在慈宁宫那里伺候吗?”齐泷问道,声音里隐含着一丝的不悦,“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这次太后病地实在太是时候了,让他很不满意,他心里当然也清楚,可能太后他老人家的病情未必如同嘴上说的那样重,也未必需要皇后长居慈宁宫衣不解带地连夜侍奉,可是这种摆明了保护王家的手段却让他一筹莫展、全无办法,他心里窝火却又无处发泄,对于皇后言词也不太客气起来了。
皇后滞了滞,她主持的家宴却混进了刺客,按照道理应该要受责罚的,多亏了太后的保护才让她免于责难。而齐泷对她的脸色会不太好也在意料之中。
她很快冷静下来,恭谨地道:“臣妾原本在母后那里侍奉,刚刚服侍母后安歇下去,就听见身边宫侍过来禀报苏嫔妹妹的事。臣妾想事关皇嗣,干系重大,可是不能耽误的,所以就急忙赶了过来。”然后向苏谧一脸关切地问道:“妹妹的身体怎么样了?本宫听说了消息可是着急地不得了啊。”
玉蕊把消息送到的时候,她原本正在安睡,起来寻思了片刻,再想起那个小宫女的密报,终究放不下心来,于是赶了过来,没想到齐泷也在这里。
“谢娘娘挂心,婢妾还好,只是……”苏谧一脸悲愁,还是恭声道。
“唔……”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转而不见,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悲伤,柔声安慰道:“妹妹不要伤心,妹妹终究还年轻,只要养好身子,以后何愁没有子嗣呢?”
“正是这样的道理,”齐泷道,一边轻轻拍着苏谧的背,“谧儿可不要伤心了。你原本身子就弱。”
皇后婉然一笑,对着外间道:“是哪个太医为苏嫔诊治的?”
“是卑职,”外间立刻有一个太医上前应道,“卑职是太医院刘成。”
“咦?本宫记得苏嫔的脉是一向由何零负责的,怎么他没有过来?未免太失职了吧。”皇后有几分惊奇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何太医昨天轮休,今天是值班不错,可是眼下时辰未到,他还没有到太医院,所以就由卑职代劳了。”刘太医回答道。
放眼望去,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如今才是寅时末、卯时初左右的光景,肯定不到太医进宫上工的时间。
“那我问你苏嫔的脉象如何?”皇后问道,话语里完全是一个皇后对后宫姐妹的关切之意。
“回娘娘的话,幸赖吾皇庇佑,苏嫔娘娘体内的余毒尽皆去了,剑伤也没有恶化,虽然刚刚不幸小产,可是脉象很是平和,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休养一些时日就会痊愈了。”刘太医回道。
齐泷在里面听到也放下心里,揽住苏谧道:“这就好,谧儿一直体弱多病,朕就还一直担心呢。”
“是啊,”皇后笑道,“这可真是大喜事啊,都是皇上鸿福齐天,佛祖庇佑。”一边说着,神色之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顿了顿,还是道:“不过苏嫔醒过来怎么会突然之间流产呢?本来本宫听说了妹妹醒过来的消息还大喜过望,没想到接下来就是……唉……”一边转向太医问道:“苏嫔流产前的胎像可有什么不对?”
“这个……卑职有罪,卑职失职,卑职奉召赶过来的时候,娘娘已经……没有诊过娘娘小产之前的脉象,所以也不清楚啊。”刘太医一边忙不迭地请罪,一边暗叫苦,我们有什么错啊,谁让你们不早去叫人的,赶过来的时候早就什么都晚了。
苏谧眼泪又无声地流下来,花容惨淡,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眼见苏谧一听到提起自己刚刚失去的孩子,又忍不住伤心,齐泷打断皇后道:“这次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臣妾觉得苏嫔这次的流产有些蹊跷,不如召见何太医过来一起问问呢?”皇后在一旁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皇后她自己未曾生育过,而且对医道也不是很了解,可是也知道挨了一剑对胎儿会全无影响不太正常。上次她命令玉蕊去传诏何零,可是偏偏何零当值结束,回家去了,今日索性把人传来,就在这里问个清楚。
“能有什么蹊跷?”齐泷略微不耐烦地道。
“妹妹先前受伤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小产的征兆,可是如今醒过来反而小产……只怕有所不妥啊,毕竟事关龙裔,干系重大啊,皇上。”见齐泷有些意动,皇后连忙又道:“而且我看妹妹身体一直不好,也许是有什么隐患疾病也说不定,可是要早早治疗才好。何太医一直负责为妹妹诊脉,叫他过来也可以与几位御医一起商讨一下,多了解妹妹的身体状况,便于以后休养,这也是为妹妹的身体着想啊。”
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有条不紊,齐泷也也觉得在理,点头道:“也好,谧儿的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又受了重创,应该由他们几个好好商讨一下,也拿出个可行的方子来,好好调理调理。”
苏谧不禁变了脸色,她本来计划着打发走了几人,召来何零再利诱威逼,加以收服,务必使得他的疑惑不敢泄漏。可眼下皇后和齐泷都要摆明了在场的,让她如何行事?
皇后为什么坚持要召何零?她是知道了什么?该怎么办?
皇后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她已经飞快地吩咐身边的人道:“快去把何太医找过来。一定要找过来。”
玉蕊连忙应是,转身去了。
齐泷看见苏谧的脸色不好,还以为她依然为孩子伤心挂怀,担心她旧伤未愈,又要伤心过渡,连忙安慰道。
苏谧勉强笑着应对,心里却飞快地转着诸般念头,该怎么做好呢?
一时之间,房中诸人神色各异。房外单薄的月光撒落下来,依然是满地月华如水。
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凌晨的时分,可冬天的太阳一向出地很晚,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外面还是灰蒙蒙地一片,太医院的御医何零此时刚刚走出家门,在去太医院的路上,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感叹,“这个鬼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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