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怎么办?有个女人。”
“他妈的,真背。”又有人往地上吐口水,狠狠地说了句。
“要不做掉?”
“你傻啊,偷几台电脑还弄出人命来。”
“那怎么办,她都看到我们了。”
沈智怕的胃部痉挛,嘴里呜呜有声,两眼都闭了起来,想说“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可料想人家也不回信,更何况嘴还被人死死捂着,根本发声不能。
“先把她嘴堵上,东西搬完了再说。”当先那人发了话,就有人从窗户跳了出去,候在外头接东西。
沈智仍被人死死按住,那人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在她手上搜索,动作粗重,最后竟往她衣服里探去,沈智怕死,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感觉必死还可怕,她尖锐地稀奇,挣扎,惊恐地咬了他。
嘴里传来血腥味,那男人惨叫了一声,举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沈智无可躲避,重重挨了这一下,几乎是同时,门被猛地推开,她看到唐毅的脸,脸上的表情让她陌生,沈智就剩下这一点记忆了,因为当唐毅向她所在的地方扑来时,她就被猛力推倒,头撞在桌脚上,立刻失去了知觉。
3。
沈智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了,病房窗帘密闭,外头一片漆黑,自己的妈妈弟弟都在旁边,看到她张开眼就同时嘘出一口长气来。
沈母拍着心口开口“总算醒了,上个班都能出这么大的事情。”
“天还没亮?”沈智略有些茫然。
“天亮?天亮你再不醒我也找张床躺下算了,半条命给你吓掉。”
只有最亲的家人的口吻才会这样,用埋怨沈智抱怨表达焦急以及关切。沈智一瞬间的茫然已经过去,立刻想起自己晕倒前所发生的一切来,心里一急,只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头一动,情不自禁呻吟一声。
“别动,后脑勺才缝了几针。”自己老姐,到底心疼,沈信说话时呲牙裂嘴的。
“脑袋都破了?”沈智被吓住。
“小指头那么大一口子,吓死人,肉都翻开了。”沈信比画了一下。
“呸呸呸,哪有那么严重,别吓着你姐。”沈母又瞪儿子。
沈信擦擦鼻子,转身就要出去。
“你去哪儿?”
“去旁边超市买点热巧克力。”
“这时候喝什么热巧克力。”
“给老姐。”沈信说着就走了。
沈智从小有个习惯,不管哪儿疼就想着巧克力,小时候无论摔得多狠,给块巧克力就好了,打了也没戒掉,什么时候看她抱着一大杯热巧克力喝个不停,不是头疼就是胃疼,宗旨把它当药喝。
别看沈信平时就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到了医院里,这点细节都考虑到了,真是关键时刻,才看得出什么事家人。
病房里只剩下沈智与自己的母亲,她心里着急,又踌躇不知如何开口问,倒是沈母自己拉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了,慢腾腾地说了句,“他也在医院里。”
沈智知道母亲说的是谁,立刻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沈母面色不愉,反问一句,“你怎么了?半夜三更的跑到工地去,还跟他在一起。”
沈智哭笑不得,“妈, 你又想什么呢,我是给锁在楼里了,他才会过来的。”
“你给锁在楼里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也在那儿工作,妈,你告诉他到底怎么了?”母亲不告诉她任何关于唐毅的情况,这样的追问让她烦躁。
“还能怎么了?跟那些人打起来了,那看门的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西安擦和能干就只剩你们俩,那些人跑了。”
母亲说得简单,沈智却听得惊心动魄,“打起来了?他怎么样?我去看看他。”
沈智想要坐起来,可头上沉重,忍不住伸手去扶,手上却还打着吊针,沈母在旁边哎哟一声按住她,场面混乱,她把女儿按下了还跺脚,“你去看什么啊?家宁那儿我还没告诉他,要让他知道你们的事儿怎么好。”
“我们什么事?”沈智咬着牙说话,她和唐毅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沈信走出医院,奖金大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有雪亮灯光,然后死发动机轰鸣声,呼地闪过他身边。
他与这疾驰而来的车子堪堪擦过,几乎流冷汗,再砍那车已经驶入医院,转眼不见踪影,保安还以为来了什么急病病家,急匆匆往哪儿跑,沈信却眯起了眼,明知看到了,还是盯着那个方向,只觉得那车眼熟,像是王梓琳的。
但他随即转回头,还在心里“嘿”地笑了自己一声。
怎么可能?真笑死人。他还没睡,就到了夜有所梦的时候了。
王梓琳推开车门跳下车,四下夜色混沌,她又心急火燎,一时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幸好保安气喘吁吁的追过来,问清她的来由,又给她指了急诊大楼。
王梓琳是来找唐毅的。
酒会他没有到场,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所以这一整晚都忍着没有与他联系,只看他如何向她解释,没想到一直等到半夜她会打架他也没一点音讯,她耐不住,最后还是拨了电话给他,一边拨号一边还笑自己,这样没用,怪不得不被紧张,没想到电话拨过去却是陌生人接的,说是警察,机主正在医院里配合调查,不方便接电话。
她听得梦境,放下电话就直奔医院,幸好是凌晨时分,道路宽阔冷清,跑车贴地飞驰,她却仍嫌速度不够快,一路急赶。
王梓琳脚步匆匆地奔进医院大楼,电梯门刚好打开,她独自走进去,用力按了楼层,还唯恐电梯反应慢,手指在那塑料按键上反复地摁了数下。
电梯门在十五层开启,值班护士在高高的接待台后打瞌睡,她穿着软底鞋,奔过时都没有惊醒塔门中的任何一个,病房用的是滑门,磨砂玻璃朦胧透着光,门并没有合紧,她奔到门前才停下,一手搭在门边就要拉开。
病房中并不如她所想,只有唐毅一个人,床头晕黄灯光笼着另一条影子,微微俯下身,半折着腰,像是在与他交谈,但声音低不可闻。
她突然地在心里冷笑起来,笑自己,王梓琳,你这个白痴。
沈智走进这病房时,并无一点迟疑。
沈信临走时按了铃,告诉医生她已经醒了,医生随即过来检查,打断了她与母亲的对话。
沈母问医生女儿可有大碍,得到的回答是好的,一脸斯文的年轻医生扶了扶眼镜说:“问题不大,放心,没有脑震荡的症状,情况比那个一起送进来的好太多了。”
沈智躺在床上,听到这句话之后情不自禁,牙关处就是一紧,咬得太重,生疼。
“可我女儿晕了两三个小时了。”沈母犹自不放心。
“是吓晕的吧?”医生用小手电照了照沈智的瞳孔,语气轻松,看完又说,“家属要是不放心就跟我来一下,看看照的片子就知道了,我给你解释解释。”
沈母就跟着去了,又嘱咐沈智,不放心那样,“你好好躺着别乱跑,哪儿也不许去,知道了吗?”
沈智没说话,等他们全都离开之后立刻将手上的针头拔了,起身下床,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有晕,她扶了一把床架子,然后笔直往门外走。
沈智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寻找唐毅的病房,走过转交就看到两个警察立在走廊中交谈,说是否要找那个女人左笔录,她不想再这个时候就被警方拖住,就往后退了一小步,靠着转角听他们怎么说。
其中一个警察说都什么时候了,那个女人还晕着呢,明早再来也不迟,另一个大概是犯了烟瘾,没有点燃的香烟在手指尖搓动,只点点头,又说也是,到底是女人,不经吓,像里面那个,手骨都断了还那么情形,够可以的。
那两人说着就并肩走了,沈智等脚步声远去才走出转角,病房门并没有合紧,她一直走进去,房里并没有亮着灯,许是那两人离开时关上的,窗帘拉着,门上的磨砂玻璃透进一点走廊顶端射下的白色灯光,一切都黑暗中模糊不清的。
她的脚步并不重,还未到床边就听到唐毅的声音。
“谁?”
她并不说话,抹黑在他床边停下,伸手想去摸上方床灯的开关。
他已经意识到时她来了,哑着声音,“别开灯。”
但她已经触到了那个开关,昏黄灯光忽而洒落,她立在床前,身子微微前倾,数秒之后才开口说话,笑着的:“看到了,猪头。”
唐毅整张脸青紫相间,惨不忍睹,确实很像猪头,因为眼角破了,还有些肿,受光之后只能眯缝看着她,又紧张,“你来做什么?不去躺着,撞到的地方呢?”
她略侧头,露出脑后那一小块纱布,“缝了几针,医生说没事,还说我没用,根本就是吓昏的。”
其实她已经向警察与医生确认过她的情况,但亲眼见她无恙,仍是安心许多,这才勉强自己脸上所有不配合的肌肉通力合作地笑了下。
“是啊,猪头了,好笑吗?”
沈智又转过脸去看他搁在床边包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还有猪蹄呢。”说话间双目一眨,两滴透明的水珠子落下来,笔直落在白色床单上,濡开去,浑圆。
他就是怕她哭,十几岁时生成的习惯,长在骨里,永远剔不去,立刻就觉心慌,只知安慰,“没那么严重,是医生夸张,你回去躺着吧,别乱跑。”
她低着头,垂着眼,看着床单上那两滩水渍渐渐变大,许久才应了一声,“嗯。”说完直起身子,转身前关了灯,踩着黑暗出去,只是脚下虚浮,一下子都像是踩不到实处,走出病房之后眼前是空荡荡的走廊,有人立在转角处看着她,白炽灯下没有哦温度的一双眼,让她猛地感到遍体生寒。
4。
沈智看到的人,是邓家宁。
他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然后突然转过身,竟就这样走了,留个她一个森冷的背影,头也不回、
沈智这才想到要开口叫住他,但声音哽在喉头,一时哑然,再要反映,邓家宁的背影已经在眼前消失,她仍立在原地,忽觉迷幻,也不知之前自己看到的一切是真是假。
再等回到病房,母亲仍未回来,沈信也不见踪影,只有被她拔下的音色针头,孤清清得悬在床边,纹丝不动,一切都像是被凝固了。
沈智坐到床边,忽然浑身虚空欲坠,唯恐自己会滑落下去,只能用双手撑在身体两边,勉强支撑住自己,门响,她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开口声音虚弱。
“妈,我刚才……”
身后脚步声轻巧,来人转眼绕过病床走到她面前,然后就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了,目光与她的平视,开口招呼,阳光下街道上偶遇的自然语气。
“沈智,真巧。”
“王小姐,你来了。”沈智的眼眶仍是红色的,濡湿一片,回答时竟没有一丝诧异,像是这情景已经在她不自知的时候,在她心里演绎过一千一万遍。
“来看看你,还好吗?没大碍吧?”
“缝了几针而已,你太客气了。”沈智答得很慢,“唐毅在另一间房。”
“我知道。”王梓琳一笑,“刚才去过,不方便打扰你们,就没有进去。”
沈智心里一讪,算上邓家宁,她刚才的十数分钟真可算是曝光率十足。
“今天多谢他救我,我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虽然不情愿,但沈智仍是解释了一句。
“那真要多谢你的关心,我都是才知道消息赶过来,不及你这样有心。”
王梓琳话里有话,沈智怎可能听不出来,想想解释无谓,只说事实,“我与他在一个项目里共事,今晚的事是个意外。”
“意外遇贼吗?”王梓琳低头摸膝上的漆皮挎包,“沈小姐,或许是我多说一句,其实那样的地方不太适合幽会,难道是为了追求另类的刺激?”
沈智没想到王梓琳竟会说的这么直接,一时错愕,原本垂下的肩膀挺直,整个人都绷紧了。
“王小姐,请不要无端猜测莫须有的事情,我拒绝接受这样的侮辱。”
“忍辱者必先自辱之。”
沈智声音冷硬下来,“你这样说,侮辱的不止是我一个,唐毅呢?他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我还未与他谈过,原本我也不信,但现在我知道了,男人聪慧做出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无法理解的是我。”
“是吗?”王梓琳上下打量沈智,然后轻吐一口气,“正因为是你,我才更觉得不可思议。”
沈智不语,忽觉再说椅子都是多余,索性沉默。
王梓琳等不到回答,渐渐嘴角泛出冷笑,“我知道你已有丈夫,还有孩子,闹出事来,最难看的是你,沈小姐,我看你也不是蠢人,自己斟酌吧。”说完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王梓琳的手已经碰到病房口,沈智终于开口,“王小姐,你这样与唐毅在一起,难道不觉得累?”
王梓琳转过头来,似笑非笑,“我与他在一起?你问问唐毅,到底是谁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