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来过这世界
婆。”“也可以这么说。”她笑得天花乱坠,“你喝酒了?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哦。”“那好。”我拖她进来说,“咱俩一块喝。”她笑着进来:“你先替我把门打开,到我家喝吧,我家好酒多呢。”“好吧。”我说。我又一次从阳台上跳到了她家,谁知道打开她家门的时候却不只看见沙果果,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胖子。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果果,他是谁?”“对啊?”沙果果看着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周润发。”我摆个夸张的POSE说。“哈哈哈哈……”沙果果笑得好夸张。“让他走!”胖子发令。沙果果推开他说:“莫吵,让我跟老朋友聊聊!”胖子一把揽住她的腰说:“走,进去!”沙果果再次推开他,这回胖子恼了:“你他妈有点职业道德行不行?”沙果果转身就给了胖子一巴掌。在胖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把抱住了胖子,好个沙果果,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那胖子一定以为遇到了匪帮,显然被我们吓住了,好不容易挣脱后跌跌撞撞骂骂咧咧地跑下楼去了。我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沙果果笑得蹲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这个七十二变的巫婆,真不像我记忆里那个老是崩着脸的她。她就那样蹲在地上对我说:“嘿,我真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叶天明。”我说。“叶天明你唱歌不错。”她站起来说,“听得我这青楼女子都如醉如痴。”“胡说八道找抽啊!”我靠在她家门口,燃起一枝烟。
第44节:邻居的耳朵(5)
沙果果说:“你女朋友现在要是来你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根本就不想跳。”我说。“呵呵。”她笑,“你是不是想我了?”“对。”我说,“为什么突然走掉?”“哪里都不是我的家。”沙果果冲进屋里,拿了两瓶酒对我说,“叶天明把你的吉它拿来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今晚我俩一醉方休!”“吉它坏了。”我说,“没修好。”“那就干唱吧,我也喜欢听。”她点:“《风往北吹》,会吗?”酒过三旬,我真的替她唱:你的手一挥说要往北飞,爱情被一刀剪碎我的心一片黑,你讲的很对说永远多累,但是这一声再会以后谁记得谁……沙果果扑在沙发上失声痛哭。我在她的痛哭声坚持着唱完了这首忧伤的歌。唱完后又是喝,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能喝的女人,我问她:“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酒?”“我以前的男朋友是开酒吧的,”沙果果说,“他走了,留下这些酒和这破房子给我。”“你知足吧。”我劝他,“总比一无所有好!”“男人都是白痴。”沙果果说,“叶天明我不怕你生气,男人真的都是白痴哦。”“以后别做那些事了。”我摸着她的长发说,“你看今天那胖子,哪块肉配得上你呀!”“好啊。”沙果果看看四周说,“我可以吃得很少,养我不是太困难。”“好啊好啊。”我说,“那你就做我的小老婆吧。”“好啊好啊。”沙果果说,“我不介意的。”这些都是醉了的说笑,清醒过后,沙果果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额头上有个大大的鲜红的唇印,应该是沙果果的恶作剧。我笑着擦掉了它,这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女巫,什么时候吻我的?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是沙果果,拎着一袋早餐对我说:“你女朋友在外面。”我以为她骗我我,于是说:“我女朋友不就是你吗?”“是吗?”沙果果说,“要养两个老婆不容易,你钱够吗?”昨晚的她又不见了,翻脸真是比翻书还要快。“呵呵。”我说,“我没答应娶你。”她冷冷地说:“男人说话都是这么不作数么?”我用她的话回她:“你忘了男人都是白痴?”她朝我摊开手:“你忘了给我钱了。”我诧异。“昨晚的。”她说,“我一个钟头收一百,你看着办吧。”我真想抽她。不过我忍住了,把包里最后的四百多块钱一起掏出来递给她说:“够了吧?”沙果果咬住下唇收下了它,然后她扬起脸来对我一笑说:“算了,看在邻居的份上,我就打你个八折吧。”
第45节:邻居的耳朵(6)
“你真贱得可以。”我骂完她就冲出了她的家,一出去就看到西西在楼道里缩成一团,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泪痕,我慌忙把抱进屋,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热热地流进我的脖子,我听到她气若游丝地说:“叶天明,我们相好了两年,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死在一个老巫婆的手里。”“那是那是。”我慌忙点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楼道里坐了一整夜,她全身冰凉一直一直在发抖,真是把我给吓得不轻。我带她冲了个热水澡,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她闭着眼睛问我说:“叶天明,你是不是不要西西了?”“胡说。”我呵斥她。“叶天明你要是还要我你就搬家吧。”“胡闹。”我说。“我听到你为她唱歌。叶天明你很久没这么认真地为我唱过歌。”她果然在楼道里呆了一夜!“其实她没有我漂亮也没有我温柔。”“那是那是。”我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要是为了她不要我就是为了一片绿叶放弃整个森林。”“那是那是那是。”“我没有办法原谅你。叶天明我恨你恨你我恨死你!”西西开始尖叫,拳头又如暴雨一样打在我身上。她一暴力就正常了,我放心许多,紧紧地拥抱她。我抱着西西的时候却想起沙果果跟我要钱时候的样子,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愿意再见到沙果果,她真让我沮丧。我真的永远都没有再见过沙果果。二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姑娘送上门来的一把簇新的电吉它,还有一封信,信是沙果果写的:“叶天明,这个名字真不错。在我最寂寞的时候,谢谢你的歌陪我度过。我没什么积蓄,所有的钱都买了这把吉它送给你。也许你的歌声,还可以安慰另一个邻居的耳朵。最后:还希望你会想念我:)沙果果”我问那姑娘:“怎么回事?”她说:“沙果果托我一定要带给你。”“她人呢?”“上星期死了。”姑娘说,“她是先天性心脏病,治不好的。”我僵在那里。“别怪她任性。谁可以跟生命任性?”姑娘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掉了,她的背影真像沙果果。我带着沙果果送我的吉它开始到酒吧驻唱,西西推荐的“摩尔吧”真是不错,人不多的时候,我还可以唱唱自己写的歌,开始有客人为了听我的歌而来酒吧,我的收入一天比一天高,西西也常来捧我的场,拍着我的脸鼓励我说:“这才像你么,唱下去,一定会有结果的。”我吻吻她的面颊。春天已来,风不再往北吹。只是沙果果该如何才能知道,我是真的,常常想念她。她已经住进我的琴弦,注定与我的手指纠缠一生。
第46节:蝴蝶来过这世界(1)
蝴蝶来过这世界六十九楼。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如果我纵身而下,就可以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翩飞翔。我在很冷的秋天里坚持穿着我夏天的蓝色长裙,它温柔而妥贴地拂着我的长腿,让我冷也冷得很舒服。穿过大街上许多人莫名的眼光我悄悄地爬了上来,如我所愿,这里的风真大,裙袂高高扬起,我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因为我不想活了。我从二十岁起就一直不想活了。楼顶上的风真大,我要象放风筝一样把自己放飞。其实我已经想像了好久,那种飞翔时的痛快和飞翔之后的痛苦。但是我在最后的一刻犹豫了。我想起了心欣的小脸。我应该去看看心欣。我竟然差点忘了心欣,这是多么该死的一件事情。到孤儿院的路正在修。下了公车,还要走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高跟鞋有些脏了。便用包里的纸巾将它擦干净,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讲究的女孩子,但是要见心欣最后的一面,我希望留给她最好的印象。“月亮姐姐!”心欣像小鸟一样扑到我怀里说:“月亮姐姐你真坏,你有多久没有来看过心欣啦?”点点她的小鼻子,我说:“也就是四五个月么。”“那个时候是春天,可是现在秋天都到了。”心欣说:“月亮姐姐你穿这么少,会冷的哩。”说完,抱着我的脖子,猛亲我一口。我说心欣真好,一晃眼,都长这么高了。心欣嘟着嘴说:“我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怎么了?”“我没人陪。”我忽然很想哭,但是我不会在一个孩子面前哭。我把给心欣的礼物送给她,那是一只叫“snoopy”的小狗。花了我不少的钱,不过钱对我没有什么用了。我把还余下来的不多的钱放在一个零钱包里一起给了心欣。我对心欣说:“月亮姐姐要出远门,这是压岁钱,你先拿着。”心欣扑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那是多么清澈明亮的眼睛,我不忍对视。给她一个吻,告别。她不顾老师的命令,一直送我到门口,看我远走。脆脆的声音冲着我喊:“月亮姐姐你早点再来看我哦!”我不敢回头,怕她看到我的眼泪。也庆幸她还不懂得生死离别的含义。三年前,我十八岁。幼师刚毕业。毕业前学校安排我们来孤儿院做义工。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秦。和我周围的小男生和大男人相比,秦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他个子很高,穿着很考究,自己开一辆宝马,送很多的玩具来给孩子们。孤儿院的年轻老师们凑到一起悄悄地猜他的年龄。有人说他到三十不到,有人说他至少三十五。争得快要吵起来。被秦听到了,很温和地说:“你们都错了,我三十八了。”
第47节:蝴蝶来过这世界(2)
我多嘴地一吐舌头说:“老天,比我大二十岁!”那个时候我抱着心欣,心欣手里抱着他给的洋娃娃。秦拿出相机来说:“别动,我替你们拍一张相片。”一次成像的相机,照片很快就出来了。我和心欣笑得都有些过份,嘴巴差点咧到后脑勺,我们头顶灿烂的阳光,身后是孤儿院郁郁葱葱的柏树。秦拿着照片看了半天才递给我说:“这是我本年度最好的作品。真舍不得给你。”“那你就留着吧。”我说,“要不再替我们拍一张?”“照相是要抢时机的。”秦说,:“刻意的永远也不会好。”那时的我是个简单的女生,他一复杂,我就愣了。好在心欣像小兔子一样从我怀里挣脱,我便一路追随她而去。可是我总感觉,他的目光也追随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这个男人有点怪。”我的好朋友青青附到我耳边上来说:“月月你要小心,他一直在注视着你,肯定是个大色狼。”“管他!”我说。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何况光天化日之下一色狼乎。一周后秦在我们的学校找到我。掏出他的名片,某模特经纪公司的老总。秦说:“你很有潜质,做幼儿园老师浪费了,可否愿意到我公司来?”我看着秦摇头说:“我不愿意。”秦笑了:“要知道这种机会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那就把机会让给她们吧。”我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是因为我可以有不在乎的条件和前提。我人漂亮,在班上成绩数一数二,能歌善舞,早被学校推荐到市里最好的幼儿园做老师,我喜欢孩子,愿意在他们中间扎堆一辈子。看得出秦有一点点失落。但是他没有过份强求,很礼貌地跟我告辞,对我说:“有事尽管来找我。”看着他的背影,青青意犹未尽说:“他至少该请你吃饭,到‘金帝酒店’,再带上我。”“你想去吗?”我问青青。“如果他年轻十岁,”青青说,“我可以考虑!可是他太老了,跟我爸爸差不多!”说完哈哈大笑,笑声里不无贬意。其实我觉得老不是什么缺点,晚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秦的名片,他有一个很大气的名字:秦风。名片很有质感,是我喜欢的那种纸,我轻轻地摸着,没有扔掉。最主要的是,秦让我想起我的爸爸,他们都很沉稳,内心波澜不惊,足以让人依靠。可惜爸爸不在了。爸爸是生病死的。那时我很小,他还很年轻。爸爸跟我说:“月月你找不到爸爸不可以哭,不管怎么样爸爸都看着你呢。”我那里真的太小了,关于爸爸的记忆不是太多,除了这句话,就记得爸爸拉的小提琴,永远都是“化蝶”的调子,期期艾艾地响在成长的记忆里。
第48节:蝴蝶来过这世界(3)
不能想,一想就是痛。哥哥从外面推门进来,他不是我亲哥哥,是我继父的儿子。他很少进我的房间,可是他进我的房间从来都不敲门,我顺手就把床头柜上的台灯向他扔去,嘴里喊着:“敲门你会不会啊!猪!!”他躲开了。看着我说:“等你工作了,交多少钱生活费?”“要你管!”“不许多交,要是用不掉我替你用。”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在一家破工厂里做工人,一分钱也不能交给家里,还装阔配什么手机,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跟女朋友聊天,气得我继父山羊胡子直抖。爸爸是多么高雅的人士啊,会给妈妈写诗,会给她拉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