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阳+番外 作者:西冷(纵横2012-06-06完结)
阮季是艺术生,常常在大好的晴光里画画,我闲来无事也会给他当当模特,不过他老是嫌我太爱动,让他难以下笔,不过待到下次我乐此不疲主动请缨时,他却还是会皱着眉头点点我的脑袋无奈地接纳。
他的画室就是我们初见时的那个废弃教室,教室早已年久失修,曾经雪白的墙壁在时光的雕磨下,显出斑驳颓废的影像,偶尔会有小小的石块掉下来,发出“簌簌”的声响。我买来腻子膏,用了两天时间一点一点仔细地将墙壁刷得完好,阮季说我认真的模样比之他画画有过之无不及,于是也挽起袖子来帮忙,却老是弄得一团糟,鼻子上衣襟前都沾了白白的腻子膏,被我哈哈一顿笑话。
有时候我也会携了自己的书本去他的画室看书,他替我又搬了一张桌子进来,跟他那张桌子拼在一起,我们各执一方做着自己的事。他安静地坐在我的对面,在速写本上用铅笔窸窸窣窣的描画着,我在另一头摊开一本艰深晦涩的金融类书籍仔细看,间或抬头望望他,偶尔我俩视线相撞,便相视一笑。
不曾言语,却有淡淡的幸福,在这方破旧狭窄的空间里流转,像是花的精魂,飞舞于扬尘之中,永生一般神圣隽秀。
日子若这般下去,该是多好……
没有风浪,无谓波澜,只有你我,便是整个世界。
艺术来源于生活,肥皂剧充分告诉了我们它也属于艺术的范畴,因为生活便如肥皂剧一般狗血喷洒,在平静的主线之下必是汹涌的波涛,只等一朝风起便可云涌。
而我远远没想到,风会起得这般惨烈……
Part7
时光转瞬如白驹过隙,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样的感觉尤为强烈。
和阮季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走得太匆匆,奈何岁月这把杀猪刀从不肯让我们过得舒心快活,偏爱在最高潮的快乐之时狠狠地从背后捅上一刀,看我们于毫无防备中血流如注方才罢手。
每个周日,我都会例行回何家大宅去,在那里住一晚陪陪老爷子。以前不觉得周日有多难熬,面具是戴惯了的,不过就是装装好孙子的形象而已。可是跟阮季在一起后,却觉得那回老宅的一天简直是度秒如年,见不到阮季的面,甚至为了怕狐狸般精明的老爷子察觉,连电话也不怎么给阮季打。
可是不耐归不耐,我还是得戴着乖宝宝的面具回去哄老爷子开心,老爷子最偏爱的孙子就是我,我的肩上背着父母殷切的希望,他们期冀我能顺当地从老爷子手里继承何家,成为一代商之骄子。在这种关键时刻,我自是不能轻易掉链子。
阮季也明白我的处境,虽然在我告知他我的身份时,片刻的惊讶过后,他一言不发地闷了很久。我能设想他内心的激烈挣扎,他只愿与爱人过着平和安乐的小日子,奈何爱上的却是我,于是注定要掺进这家族的倾轧之中,但真爱横亘在我们之间,让谁也说不出放弃的话。
阮季是个通透的人,从小艰辛的生活教会他若不能改变,那便接受。所以他在最初的别扭之后,还是想通了,接受了我整个人,不仅包括我本身的优点和缺点,更包括我所代表的社会身份。除了热切地吻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如何,得爱人若此,我何在渊夫复何求?
有了爱人的支持,我大可放心地勇往直前,可惜却难以在周末这样大好的时光陪伴在他身侧,阮季无奈地笑笑却也不恼,甚至还会反过来劝我,安抚我的小性子。
可是在这个冬天的周日,相较平时回老宅的不耐,今日更是多了一百倍。因为今天是12月12日,是阮季的二十二岁生日。
天知道我是多么想要陪阮季过这个生日啊,这可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以前他是孤儿,没人会在意他是何时生日,而现在我和他在一起,我爱他,想要给他所有的温暖,包括他以前没能得到的。
可是老爷子派来的车一大清早就已经等在校门口了,我只好抓紧时间跑去阮季那儿敲门,在他睡眼惺忪穿着睡衣拖沓着拖鞋前来开门时,夹着风雪送上一个吻。
“阮季,我要回老宅去了,不能陪你过这个生日,但是我会补上的。嗯,生日快乐!还有,我爱你!”我的脸一定又红了,寒风凛冽夹杂着几片雪飘过,可是我的脸却在开始发烫,只是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害羞了。
阮季原本还迷蒙的睡眼一瞬睁大,清清亮亮像是阳光下最纯净的那一捧雪,他嘴角弯弯似月牙,小心地捧起我的脸:“嗯,我很高兴,何在渊,我也爱你!”
他的唇摸索着探过来,轻柔地辗转,间或细细的啃咬,像在逗弄一只别扭的小猫,弄得我痒痒的。我眉眼一弯,狡黠的笑,倾身向前,一把搂过他的腰,手抚上他的背,舌似灵蛇一路游荡,趁他不备撬开他的贝齿游离而进,与他唇舌交缠。
面对我少见的主动,阮季自是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手按着我的后脑勺,一点一滴的加深这个吻,直到我快要喘不过气了,才不甘地放开我。
“小家伙,是你自己要惹火的,待会儿可别怪我。”分开的时候,唇齿交缠在嘴角牵出一条淫靡的银丝,阮季眼睛微眯深邃的看着我,舌头在嘴角缓缓的舔了舔,看起来情色却又诱惑。
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越来紧,下腹触到一个火热坚硬的物体,我略一惊慌急忙逃开:“阮季,时间来不及了,我要走了。”
开玩笑,早晨的男人是最惹不起的动物,尤其是我刚刚还不知死活的撩拨了一下,若是再待下去,我真得被他拆吃入腹,走不掉了。所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放把火就逃。
阮季野狼一般锋利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看着我惊惶如狡兔般遁走,唇角微扬,手却牢牢的拉住我,为我裹好有些散乱的围巾才放我离去:“今日便放过你,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几日不教训都敢骑到我头上了,真是胆大包天。”
闻言我做了个鬼脸,嬉笑着跑开。
回到老宅,还是那般沉闷的氛围,我调整好脸上的温和微笑,跟阮季在一起待久了,就连我的笑容也沾染上了肆意挥洒的飞扬,而这在何家是不被允许的。何家的上位者必须要言辞之间保持不动声色,万不可透漏半点心中所想,就连笑起来时的嘴角上扬,也需得是计算好的弧度。
“阿渊回来了啊。”老爷子从书房里拄着拐杖极其缓慢地踱步而出的时候,我正站在装饰华丽的大门口处出神。
看到老爷子颤巍巍的身影出现,我忙迎上去扶住他:“爷爷,我回来看您了。”
一旁的青叔给我端来一杯清茶,有点激动,眼眶仿佛都湿了:“渊少爷回来就好,老爷子可想您了,老是念叨着你。”
青叔是何家的老管家了,跟老爷子一般大的年岁,在何家待了这几十年,陪着老爷子经历了半生风雨,并不单纯只是管家而已,可谓是老爷子的战友兄弟,在何家地位特殊。
我看着不对,接过青叔递来的茶紧着追问:“青叔何以出此言?”
青叔迟疑了下没接话,反而转头去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长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看上去疲累之极。我打量着他,这个在C城商场上浮沉了半辈子的铁血商人,两鬓早已斑白,眼角累累的皱纹深如沟壑,此刻拄着拐杖,令人陡生生命流逝无法挽留的颓废。
“阿渊,爷爷的日子不多了,你要好好努力,何家的未来就看你了。”老爷子的说的很缓慢,好像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倾注了他所有的心力。
“爷爷,您一定会很长寿的,‘龙源’不能没有你,何家更不可以没有你。”我有点被吓到,没想到老爷子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傻孩子,这个世界更新换代最是正常不过,不仅公司如此,人更是如此。爷爷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人老了终是会走的,或早或晚却都逃不脱一个死字。再说爷爷都那么大的人了,生老病死也还看得开,只是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龙源’。”老爷子闭了眼一脸的凝重,眼角隐隐闪着浊泪的光。
“‘龙源’,是我看着一手扶持壮大的,何家是‘龙源’最坚实的后盾,‘龙源’亦是何家在商界生存最重要的砝码。所以,阿渊,不论处在怎样的境况,你都一定要竭尽全力保住‘龙源’,保住何家。”一字一句,皆是血泪之语,我毕竟也是何家人,闻言,隐隐有热泪在胸腔里流转冲荡。
“爷爷放心,阿渊定当竭尽全力护卫我何家,壮大‘龙源’。”除了热血沸腾的誓言,我不知我还能做些什么来表达我的热血。
老爷子很是满意我的态度,亲昵地拉了我去饭厅,说是知道我今天过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我爱吃的菜。
入席之前,趁老爷子不注意,我特地问了青叔,才得知原来上周我刚走没多久,老爷子就因为高血压病犯进了医院。不过幸好此次病发并不算严重,第三天老爷子就能安好出院了,所以老爷子特别吩咐不准惊扰我们小辈,就连我父母一辈都没能探听到消息。
“渊少爷,您是老爷最器重的子孙,老爷对您期望很高,此次病发老爷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正在每况愈下,以前拼命三郎似的不要命地工作,现在终是敌不过时间,他希望他走后你能接班何家,主掌‘龙源’,将何家带到一个崭新的高度。”青叔平日并不是多话的人,但我一问起老爷子的病,他却源源不断的说了着许多话,看着青叔悲戚的神色,我也大概知道了老爷子或许真的是离大限之期不远了,心里没来由的也涌上一丝悲哀。
饭间,老爷子兴致很高,竟然不顾劝阻喝了一点红酒,在席间高谈阔论,追忆年轻时的混迹商界经历的金戈铁马。饭毕,又拉着我下了一盘棋,才进书房去处理他的每日事务。
我无聊的窝在沙发里和阮季发短信,问他吃饭没之类的废话,心却早已飞回他身边,时钟滴答的报时声让我更烦躁不安。
“我煮了饺子,开了一瓶红酒,也为你倒了一杯,就当你还坐在我的对面,与我一同度过这个不平凡的日子。”
看到阮季回复的短信,我在一刹那间跳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了,阮季需要我,脑子里徘徊的只有这一个念头。像是中了魔般,我只想快点回到他的身边,呼吸着有他气息的空气才能觉得安心。
我穿好衣物,跟青叔简单解释了下,说是学校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我马上赶回去,青叔看我一脸焦急也不再拦我,招呼了司机送我。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回到阮季身边,也没多想便一口应承下来,坐进老宅的车往学校去。
若是我知道后来将会发生的事,我又会怎么做呢?
拒绝何家的司机送我回学校,还是在那天晚上干脆就不走?
奈何我们都不是上帝,不知道命运的恶趣味下一刻会在哪一个刻点爆发。
part8
我指引着车子一路开到阮季楼下,急慌慌地打开车门就冲上了楼,迫不及待地想要给阮季一个惊喜。
轻轻地敲了敲门,片刻门后就传来阮季清冷的声音:“谁?“
我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得比较浑厚:“我是隔壁刚搬了宿舍的同学,想来找你借点东西。“
“哦。“阮季大声的应了一声踢踏着来开门,学校的门普遍隔音质量不咋样,我把耳朵贴在门上,隐隐约约听到门后他在嘟囔着:”隔壁什么时候换人了啊,我怎么不知道……“
等到门“咔哒“一声打开的时候,我一个熊抱就扑了上去,阮季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去,所幸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门把手,才没有酿成双层肉饼的惨剧。
“阿渊?“阮季一看衣服便认出了我,眉头又开始皱起了,”你在搞什么啊,这么晚了不留在何家过来干嘛?“
我抱着他的腰,蹭着他温热的脸庞,呵呵笑着,傻兮兮的回答:“我想你了啊,所以就回来了。怎么,你不欢迎我啊?难道说今晚你本来是打算跟某个狐狸精共度春宵,结果却被我破坏了千金一刻,因而心内郁结?”
阮季之前还是嘴角微扬,后来却是渐渐笑出了声,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轻点着我的脑袋,笑得肩膀不住地抖动,连声音也沾染了笑意:“磨人的家伙!”
人常说久别胜新婚,更兼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阮季虽分离不到一日,但却总有失去的恐惧感,如黑翼展翅徘徊于身后挥之不去,只有感觉到他拥抱的力度,感觉到彼此唇齿相依的热度,才能平定那颗不安的心。
正当我俩相依相偎难分难舍之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不太应景的呼喊:“渊少爷……渊少爷……”
“底下那人是在叫你吧……”阮季微低着头,用他的额头抵着我额头,闷闷的提醒我道。
我不明就里,愣了一下:“我去看看。”
说罢,走到阳台处伸出脑袋往下望,昏黄的路灯映照着楼下一个伫立的影子,赫然正是刚刚送我过来的何家老宅的司机文叔。
“文叔,有什么事吗?”看我支出了个脑袋,文叔停止了叫喊,挥动着手里的东西。
“渊少爷,你的东西落下了。”我定睛一看,他手里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