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





  “我说,那次你搬家,我没在家。”感到猛地被林威抱住,一个小脑袋埋在自己怀里,传来呜呜的哭声,伴着哭声,林威还呜里呜涂的说话。 
  “我在院子里站了一天……”又哭了两声,“也没看见你。” 
  安抚的拍着他的背,“乖,这回咱们住一块儿,啊,买红楼的房子。好吧,别哭了,咱们又住一块儿去。” 
  半晌,林威才止住哭,有点不好意思,埋在于闽怀里不抬头。于闽也就那么随着他,顺着他的背拍。 
  刚哭了一通,虽然是在于闽面前,但也挺不好意思的,林威抬起头,凶巴吧的说:“拍什么呢,拍猫呢!” 
  于闽笑,“拍猫呢,还是只爱哭的。”看林威红着脸,轻吻了一下,“宝贝儿,别哭了,我心疼。” 
  “嗯。”林威闷在他怀里,挣了挣,“让我洗把脸去的。” 
  于闽松了他,看他一下子蹿进卫生间,拿起一堆房屋平面图,翻找红楼的房子。 


  昨年 21 

  年初五,于闽在家已经无聊之极了,在北京也没什么亲戚,已经在家闷了四天了,想着林威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家亲戚那儿,怎么着也得初六、初七才能回来。 
  没想到下午林威打电话来说有两张招待券,挺近的,就在翠宫饭店,问去不去玩,想着也好几天没见了,林威不的怎么样呢,好歹弄了两张招待券当幌子,于闽也就答应了。 
  第一眼看见林威,于闽的心就动了一下,这几天没见,林威变瘦了,一张脸上就剩一双明媚的眼睛和诱人的红唇最突出了。今天林威难得带了隐形眼镜,把自己漂亮的眼睛露出来。 
  因为两人是临时决定来的,没有约时间,所以壁球是玩不上了,林威又想游泳,所以就以游泳作为第一个项目。更衣室里林威白皙的肌肤引得几个“老男人”多看了两眼,被于闽一一瞪了回去,总算没过来搭讪。 
  两个人是一起学的游泳,心里对彼此也都有个谱,竞赛似的游了两百米,林威首先叫了停。 
  于闽看林威把泳镜推上去,露出漂亮的眼睛,戏谑的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孩就得叫停。” 
  林威抹了把脸,放松的游着,偏头问:“为什么?”眼光随着水波一起流动。 
  “想你小时候,游泳班里每次差那么几米就到头,你就不游,伸手就抓老师的杆儿每次都让老师拿杆打。” 
  “谁说的,”林威见他揭老底,不禁有点恼了,“现在反正我不是那样儿了。” 
  “那刚才是谁差好几米呢就不游了,叫停。”于闽逗他玩,“是哪只小狗?” 
  “不是这只,”林威索性耍赖,在水里一翻身,快速地向前游走了。 
  游了半天,林威见于闽没追上来,就回头看,发现他被一个女的给缠住了,就着恼了,有些赌气的来回游着。 
  又到了池子边儿上,回头看那女的还缠着于闽,有些气恼的回头,心里暗自咒骂。抬眼却发现池子边儿上蹲着一人,低着头正看他。习惯了带眼镜才看清楚的感觉,没眼镜看得这么清晰还真让他有点不适应。警惕地看着岸上那人露出一嘴的白牙,冲他笑了笑。 
  “我叫米扬,一起游怎么样?” 
  看着那人摆出一个自以为很美的笑容,林威心里暗自道:“有病。”转身游走了。 
  然而刚游两下,就听后面传来“扑嗵”的跳水声,回头见后面那个男人掀起一片白沫,朝他游过来。那男生的脸在自由泳的动作中,左一下,右一下的露出半个来,诡异的可怕。 
  米扬在林威边上停下来,脸上的水还没流完,就冲他露齿一笑,张嘴要说话。 
  可是就听面前的男生尖叫一声,然后一片水花打上他的脸。 
  林威的一声尖叫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于闽的,于闽看着林威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向自己游来,不禁也担上心,抛开边儿上缠着他的女人,迎着林威游上去。一侧身揽住了手忙脚乱的林威。 
  “怎么了。”于闽拍着林威的背安慰他,嘴轻触林威的额头。 
  “一个变态。”林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只手还往后面指去。目光也稍稍往那边一跟,乍一看,那人就在后面,更是大张了嘴,仿佛就要大喊,结果愣是没喊出来。 
  “是你?”于闽挺诧异的看着那人,然后拍着林威的背:“没事儿,没事儿,他虽然讨厌,但还不算是变态。” 
  刚刚缠着于闽的那个女人也游过来,凑趣道:“哎呦,他可是君驰公司的……” 
  “是吗?”于闽有些冷淡的打断,回头对米扬说:“请不要来打扰我们好吗?”拉着林威游走了。 
  米扬眯着眼睛,看他们离开。 

  桑拿室里,于闽往石头上浇了一勺水,看着蒸汽腾腾的升起。 
  林威平躺在最高的台子上,蓝色的浴巾平铺在他身下,更衬得他在朦胧的雾气中愈发瘦弱。 
  “你小子还不赖啊!见着变态还知道跑。”于闽轻笑道,手轻轻的覆上他的胸膛,看他睁开眼,扭头看自己。 
  “切!我的感觉,那敏锐。”林威有些得意的笑,“我一看他就不像正常人。” 
  “没那么严重。”于闽嗤笑。 
  “哎,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原来去过酒吧两次,挺讨厌的!没事儿别理他。”于闽的手轻轻在林威身上移动。 
  林威抬手把他的手扒拉下去,瞪了他一眼,“都是你!要不是你跟那女的没完没了的,我能一人游,招一个变态?” 
  “对对对,都是我不好,反正没事儿别理他,他估计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 
  “知道,我一看他那脸就恶心。” 
  于闽放声大笑,雾气蒙蒙的没什么穿透力,“别呀,我看人公子觉得自己长得挺帅的呢。” 
  “切,那衰脸。”林威不屑的转过脸,又大力的动了一下,趴在台子上。“按摩按摩。” 
  于闽任命的开始给他揉背,“外面不是有按摩师,在里面你急什么?” 
  林威闷闷地说:“那些人的手,还想摸我?哼,我可受不了。” 
  “是,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啊。哎,心甘情愿的给你当小工吧。” 
  “就是,别人想摸我还没门呢,这是我给你的特权。”林威侧过脸来,瞄了他一眼。 
  于闽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直冒火,拧了下他腰上的瘦肉,“别在这儿招我啊,小孩儿。” 
  横了他一眼,“还好些没玩儿呢,出去再玩儿会儿的。” 
  ”就是啊!哎,下学期搬过来住吗?” 
  “没想好呢,回头再说。” 

  接下来,林威几乎是提着杆儿跟屁虫一样和于闽打完了台球,两个人又玩了保龄和沙狐。虽然玩了这么多,但都不太痛快,两个人都感到角落里有个人盯着他们看。最后于闽把球扔了,有些气,拉着林威走了。 

  开学后。林威的学习挺紧张的,本来开始没搬到于闽那儿,但三天两头的熬夜,被关在宿舍外面,所以一个月后也忍不了,干脆搬过去住了。跟他爸妈打了个招呼,也没掀起想象中应有的波澜,所以就更安心的搬过去住了。于闽也高兴起来,一扫一个月来的郁闷,几个人一商量,美其名曰庆祝于闽林威团聚,实为找个借口大吃一顿,去了海淀街里的韩国烤肉。 
  这样一来,林威也更常去酒吧了,在他的一再要求下,酒吧开始供应蛋糕,主要就是为了林威自习完来酒吧里吃宵夜才加的。不过,反应倒是挺好的,不少人都有这需求,因此响应大家的呼吁,蛋糕从没名儿小店的变成味多美的,钟坚每天还跑一趟去拿。 
  林威的画在酒吧挂着,还真卖出去不少,有不少人都是在酒吧看上画,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一点的,林威来了,商量好价钱就直接买走。而林威受了一天的摧残,那会儿都快挂了,自有一股疲惫混着沧桑的感觉,还真应了人们心中画家的那种劲儿,画儿就更容易卖出去了。 
  而因为有了林威的画儿,酒吧也不再只来些学生了,很多杂人也混进来,总之,也使酒吧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 

  2002年的夏天是林威觉得最热的一个夏天了,连续在专教赶了几天的图终于好了。林威挂着两个大眼袋出现在八点多的酒吧里。半数的常客都认识林威,叫唤着,心疼、宝贝儿累成这样儿什么的,反正林威一个也没理,直接摊到吧台上。而钟坚首先过来说今天来了一个人,说要看他的国画儿,约了明天下午来看。林威直接就着点头的劲儿把脑袋扔在吧台上,就着超长的吸管一瞬间消耗掉一杯橙汁。 





  昨年 22 
  昨天晚上很早就被于闽轰回去睡觉了,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十一点,直接起来吃午饭。结果发现于闽没做饭,晃进小屋,想让于闽快做饭,也没人,倒是新买的那张二手桌子上摊着张纸,说什么第十四届全国书法某某比赛,参赛作品规格什么的,看样子于闽是想参加。也是,于闽的字这一年来有了不少长进,参加个比赛得个奖肯定是没问题的。 
  到卫生间洗了个脸,隐约听到于闽开门的声音,出来,看桌上翻了个郭林的袋子,里面有几个饭盒。 
  “怎么买现成的了?”林威问在厨房里拿碗的于闽。 
  “今儿停煤气。” 
  “啊?为什么呀?” 
  “说停就停呗,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啊,国家垄断。” 
  “哦。” 
  下午一、二节课林威本来有课,但他想逃了,没想到于闽硬让他去了,说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 
  结果宁杰一见于闽,打了个招呼说帮忙点名儿,就溜了。林威见他跑了,还跟于闽抱怨,说什么期末了,来不来都无所谓之类的。被于闽胡撸了一下了,就老实了,认认真真地听着课,间或还偷瞄于闽两眼,见他一直认真地研究字帖,也不理他,只好继续老老实实的听课。 
  下午三点,约在酒吧里,那买画的又没准点到,叶陶一边儿撇嘴,说见了这么多单独约来买画儿的,还没个准点儿到的呢。林威依旧趴在桌子上,于闽和高映两人在小舞台上玩他们自己的,也不理他们俩,叶陶有点恼,晃着林威说话。 
  买画的人迟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出现了。那个真正的买主看样子还真像是懂点内行的,选了几幅,都是林威最好的。这下林威还真认上真了,也开始跟那买主聊天,不再那么冷淡。 
  很快谈好了价钱,那人还不着急走,而他身边儿的秘书直接或间接的催了几次时间了,都被那人一摆手压回去。 
  那人坐在那儿,仿佛挺闲适的样儿,又看了看画,说:“林威,你的画这些年长进了不少啊!”这话让林威几个人听得一愣,那人还冲于闽点了点头,“你的字长进了没有?” 
  两人都挺惊讶的,看那人有些故作深沉的露了个笑容,缓缓的又扫视了一遍两人,才说:“你们俩,那么点儿的时候。”说着,还用手比了个高度,“得奖的时候啊,还是我给你们俩颁的奖。都不记得了?” 
  两人这不回过神来,其实都不太记得这人了,但都仿佛猛然记起来一样,说好久不见什么的。 
  林威笑着说:“还真巧,您记性真好,多少年了,您还记得。” 
  “哎……怎么能不记得,颁了那么多次奖,就你们俩啊,又大方,又有才。” 
  “您过奖了,没想到几笔烂画儿还入得了您的眼,已经让我美上天了,您再夸我,这都得往上飘了。 
  “哎,你这孩子啊;嘴真甜,于闽,你这儿有什么字啊?” 
  “哎呦,不巧,没什么字儿在这儿。” 
  “成,那下次。今也不早了,我得走了。小伙子,年青人,好好干,会有出息的。” 
  那人一边往外走,还故作热络的说:“我一听我儿子说你们俩的名儿,我就想起来了,这可是青年才俊啊!” 
  于闽听见这话,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和林威把人送走。 

  “靠!”于闽一回来,就骂,“那人八成是米扬他爹,刚那人是说姓米吧?” 
  “是!”林威好像也想起来了,“这人这记性可真好啊!我早忘了。” 
  叶陶和高映两人一听于闽说跟米扬有关,也都留了神了。虽然林威没遇见过米扬,但这半年来,米扬至少来过十来次,每次都差不多是不欢而散,也挺让人郁闷的。既然这事儿跟米扬有关,那可就讨厌了。 
  虽然卖画的钱还没到手,但没有危机感的林威还是很高兴,不过怎么样,今天总算也遇到一个识货的,看林威那高兴劲儿,如果那个人要不是个打着官腔的老头儿,没准他就把一腔热血卖给人家了。 
  于闽看他高兴,也不好泼他冷水,只是随口调侃了两句,看林威一脸陶醉的说:“如果他要是个绿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