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爱而非 定稿版





:“哦,洛大明星原来是爱哭鬼,难得难得。”
  “爱哭鬼。”他对我做了一个这样的口型,又笑了,带著善意的肆无忌惮,让人放心的亲密。
  我以为方写忆是要找肖恒,没想到他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回头跟我说:“你出来一下。”我看向他身後的肖恒,只见他勉强笑了一下,接著就垂下了眼眸,似乎是知道方写忆要和我说什麽的。我自然心里一沈,上当上多了,不知道这狐狸是不是又说了什麽挑拨离间的东西。
  我又回头看了看肖恒,他就笑笑,对我点了点头。到了门外,方写忆关上房门又走了一段,我就跟著他,直到走廊的窗前他才停下,对我说:“昨天晚上拿到的结果,手术前的骨髓相容性实验没什麽不良反应。”
  我听著,狠狠松了口气,难得有一次方写忆也能带来好消息。可还没等我甚至露出笑容,他又点起了烟接著说:“明天开始要洗髓……就是说用机械方式把能分离的抗体和癌细胞从血液中分离出来,以避免与新注入的骨髓相排斥。你今天再陪他一天,要是敢影响他心情我要你的命。”
  “那以後……今天以後呢?”我背脊发寒,有点语无伦次。
  “今天以後就搬进无菌病房了,我们都不可能进去的,”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皱著眉摆摆手:“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去陪他吧。”
  我连跟他争辩跟他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没了,只能立即转身跑回病房,心里酸得要命。本来以为有十四天,虽然十四天我也不能有什麽大的出息长进,起码还能拖著,最可怕的结果我还可以躲著不想,现在倒好,完全没有防备,再随便出点什麽事都可以直接让我死了。
  开了门,他还是我离开前那副表情,这时候也确实没必要故作开朗了。我向他走过去,想著就算不能夸张地拿气球彩带玫瑰白雪把这一天渲染得像电影里那样,起码也该说点什麽感人肺腑的东西,结果我连这个也没做到,脑子里空空如也,我还不能接受明天就要开始这个判决的现实。
  “那个……洗髓会很疼吧?”
  肖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关系的。像夏明修现在,不都好好的。”
  我就沈默了,看著他如常的样子,总觉得我现在能说的话都像是矫情,可是不说什麽我又怕我会後悔。说过的那些他不愿意去相信的话,临到这个时候说就更没说服力,方写忆说得对,我要做的不是去影响他的心情,所以,所以我……
  “……洛予辰,你希望我活下来吗?”
  他突然这麽问。我想我的脸一定扭曲得很厉害,他才又补充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个问题当年夏明修也问过我。”
  我才不管他又发什麽神经,我瞪他,我很受伤,他会这样问我,不受伤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好奇我是怎麽回答的麽?”他看著我,表情认真地说:“我告诉他,我不希望,我想他死了才好。”
  我愕然。
  肖恒看到我的表情,笑得几乎弯下腰:“你还真信?我是那样的人麽。”
  我看他笑得开心,可是实在不觉得哪里好笑。毕竟他的思维一旦进入某种状态,我就开始无法理解,於是我拍拍他,把他拉回来,义正词严地告诉他:“肖恒,我不管其他的,我现在告诉你,我需要你活下来,你必须给我活下来!”
  “这个……倒也很像我当时和夏明修说的话。”
  好吧,我迟钝,但我现在也听明白了,他几乎就是在用一个实例类比除了我希望他活著也不完全是真心话了。天,事到如今这麽说,不是要我命是什麽,我呵呵笑了一声,心中的酸涩却已经盖不住了,只能偏过头制止他:“停,你要不想看我哭,现在就别说了……”
  靠。结果是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就撑不住了,需要屏住呼吸才能抑制就要往下掉的眼泪,这得是够丢人的一个样子,还是在他面前,只能既自嘲又自我唾弃。
  肖恒则有点儿无奈:“洛予辰先生,你当我在影射你啊,我哪有那麽歹毒的用意。你先听我说完成麽?”说著他用修长的手指替我抹了抹眼角,愣了愣,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脸上突然泛起一丝暧昧的尴尬,接著不轻不重地拍了我的头:“喂,别再我一说话就把你弄哭了行麽?怎麽跟个孩子似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谁让你……谁让你说……”我本来还想逞强的,结果一口气没上来,居然成了听起来非常可怜的反效果。我听到他笑了,笑著跟我承认是他错,我还在纠结,他就伸出手,礼貌性地抱了抱我。
  那也只是他以为他是来礼貌性地安慰安慰我。这麽久了,自从分开以後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抱我,我就算再委屈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绝对不能放过啊,这种时候就算不能死皮赖脸也要死皮赖脸,反正我不放了。
  对於我的得寸进尺他应该是腹诽了什麽,我自然听不见,但是感觉得到,然後他开始抗议:“喂,喂,放手,我透不过气了。”
  我松了一点,却不肯松手,他又说:“那个……你还想听我说完麽?”我为了博取其同情,就放下我可怜的自尊在他耳旁用哭腔说:“你说。”
  他果然仍旧吃这一套,只能无视我的拥抱继续说:“其实当时,我虽然矛盾,却还是希望夏明修能够活下来的。除了因为他是个好人之外,还因为……因为我确实想要知道故事的真正结局是什麽。假如他死了,或许我就成了你的唯一,或许我根本不用等你等那麽久,但那样的幸福是真实的吗?得到那样结局的我,其实一辈子都知道,假如他活下来,我根本没有机会。”
  说实话,我似乎抓到了他想要表达的一丝,却仍旧没有听懂他究竟在说什麽。他也知道我大概是没有听懂,就又在我耳边认认真真地问:“洛予辰,请不要介意我这麽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一生都不爱上别人,只用来缅怀我麽?”
  “我会啊。”
  “我也相信你会,但那也一样不是真的结局。对我而言,真正的结局只有我活下来,很好地活著,让你能够弄清楚自己的真实心意,做出没有顾忌的抉择;而绝不是死去,然後让你背负著歉疚一直想念我,那种错我犯过一次了,绝对不会再那麽愚蠢。所以不用担心,洛予辰,我一定会活下来。”
  他说完,看著我,似乎期待著我能因为这个决定而振奋,而我则陷在自己的沈思里。我只听到了前半句,这後面的内容,这整句话连在一起的意思,我是在很久以後经过他再次解释才明白过来的。所以那时候的我听了这番话,才会像个傻子一样抬头问他:“什麽叫不是真的结局?”
  我没明白他在说什麽,他也不明白我为何突然激动,而他惊讶的表情就更让我受伤,我拉开袖子,我把我左手伸给他看,我红著眼大声问他:“什麽叫不是真的结局?你意思是我过了几年就想不起你了?你意思是你死了我还能高高兴兴地去谈恋爱去结婚去过日子?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不对?是啊,洛予辰反正不能因为想你想到想死,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看这算什麽?”
  我应该是疯了,一直不曾想过让他看到这个的,甚至说想过等他好起来便偷偷找个医生给我把它磨平。毕竟这个东西太刻意了,总觉得像是一命换一命的赌气,甚至不能够证明我做出这事的时候不是一时糊涂,更别谈什麽感情之类的了。
  但是它能够证明,我这种人,也可以为了一个人变得很决绝很不要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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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爱而非。全新章54
  我这种人,也可以为了一个人变得很决绝很不要命。
  可以为了你不要命。
  我的手被他大力抓了过去,手腕上的伤疤还在狰狞,他盯著它看,脸上的表情让我开始意识到我这麽做是错的。这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对我的心疼,同样是一刀,同样是流血,我的伤看著再可怕也只是懦弱的自我放逐,怎麽好意思拿过来,和他整整十年的心伤来比。
  “这是……什麽时候弄的?”
  我没有回答,试图想要藏起那伤,他却突然怒了,已经是用吼的在问:“什麽时候弄的?!”
  “……在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
  他很少这麽凶吧,现在抓著我手腕的手用的力道已经快把我骨头都捏断了。很少有这种时候,我倒成了两人中比较清醒的那一个,轮到我去对他说:“肖恒,你冷静一点,已经都过去了。”
  他的表情……是在挣扎吧,挣扎在为我心软和暴怒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之中。如果是以前的他,我会赢,虽然手段不光彩但我肯定会赢,可是我忘记了,他已经不再是很久之前那个,我能够完完全全控制著的人。
  “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冲我吼:“洛予辰,你怎麽敢那麽随意,敢把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你以为你死了就算赔给我了,你以为你死了就什麽事也没有了,你以为把你弄死我才开心?!”
  我真被他这一句逗乐了:“哦,真没想到连你都有资格说我了。”
  “对,是我犯傻在先,”他承认了,却好像理直气壮一样居然说:“我那样做虽然是错的,但是我是有原因的,我全部有仔细想过!你呢?不要告诉我你不是一时冲动,後果是怎样你想过麽?万一死了呢?”
  你能死,我就不能,这是什麽逻辑?深思熟虑是好过一时冲动,但也不用再死亡这种事情上比吧!两个人一句比一句荒谬,我就问他:“哦,你还有理了。你还有原因,你还想过?我就这麽坏让你思前想後就除了死想不出别的点子了,嗯?”
  一声高过一声,我们都意识到了,却谁也没有想要叫停,我他妈这脆弱的心脏是有点不堪重负了,可是我不愿意就这麽停下,只有继续说下去我才能知道他究竟怎麽想,他平日的优雅将这一切深深雪藏,我挖不出来就可能永远没办法知道,如今终於有机会,就是被真相刺得站不住也必须要撑住。
  他包容我而受尽伤害的,十年以来的委屈和痛苦,我需要他当面告诉我。
  我想我是说对了,我十年间真的够坏,所以他终於卸下了一直以来的隐忍。
  “反正那个时候我死了你也根本不会在乎不是吗!十年,洛予辰,你以为我真的傻到以为全是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十年到头来把要去死想得清清楚楚,你知道什麽叫失望绝望到干净彻底!莫名其妙地活下来了,好不容易要开始新生了,你却不断出现不断出现,让我根本没有办法不去回忆,洛予辰,我真的怕你了,你到底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你就不能行行好放了我吗?”
  这就是把话说死了。
  我要他的真实心意,结果得到了我最害怕的答案。
  原来一直以来那麽难,是因为……你其实没有想过要原谅我。
  是啊,都是我错,而且无论陪你什麽,你其实都不想要,包括我的心。原来这麽疼,在被所爱之人告诉你“放了我”的时候。一句就这麽疼……呵,十年啊,不能被原谅了也是正常的吧。
  真的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什麽都是可以修修补补便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的。那漫长的时间里,也许他的感情真的已经耗到了油尽灯枯,所以才可以那麽决然。我没有尝试过,我只知道他存在著的世界,我舍不得离开的。
  ……是需要斩断了,才舍得放手的。
  这种从心底而升的空洞,渐渐蔓延全身,难以呼吸,难以移动。但是我必须看起来好好的,我是来陪他的,明天就要开始手术前期了,我不能惹他有一点的大喜大悲,他说什麽就是什麽,我……我应该还是我平时的样子,虽然终於知道他可能已经不再爱我了,却要装作不知道。
  “对不起。”他已经平静了下来:“对不起,我刚刚说的那些都……”
  他还没说完,门就开了,路蔚夕闯了进来很紧张地问:“吵什麽呢?”後面紧跟著进来的就是方写忆,他看著我,已经毫不客气:“你,给我出去。”
  “方写忆,小路,没事的。”肖恒对他们说,然而脸上还残余的那一抹潮红还是明显,我就听见路蔚夕在那边跟他抱怨:“我说你啊,不是跟你说不要动怒不要生气的麽,你跟那白痴吵什麽吵啊,当心伤了身体……”
  我被推出门的时候,还听见他叫了我一声,我看著他,他似乎还要说什麽,然而门已经被合上了。我看著那门,突然觉得不对,这一天就算不能很温馨也应该很温暖才对,就算什麽也没有,也不能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我正要向前,方写忆把手伸进上衣内袋里,拿出了个什麽东西。继而我就愣了,被肖恒打击了上天可能都觉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