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叶已鸣廊(高干) 作者:沉闇,沉暗(晋江vip12.10.02完结)





  没想到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居然会是齐家的大小姐,陶诗序看向齐子琪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诧异。
  察觉到她的目光,齐子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解释道,“不要这么看我,我跟齐家没有任何的关系。齐子琪这个名字,也是齐子皓给我取的,我跟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就在上一个消息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之前,齐子琪又朝陶诗序抛来另一个炸弹。
  看着陶诗序眼睛里的讶异越加的浓重,齐子琪嘴角的苦笑越发地大了起来,“我是个孤儿,结果后来有一天被齐子皓遇见,他把我带回了齐家,跟着他,从此之后,成了齐家的挂名小姐,也成了他的,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陶诗序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齐子琪话里最后的两个字,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愤恨,不知道是在愤恨齐子皓,还是在愤恨其他的什么。陶诗序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那个疑问问了出来,“你似乎并不想当这个齐家的小姐。”
  哪里知道齐子琪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像是看穿了她心里想的什么一样,提出来另外的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既然是齐家千金,那为什么又会在这里?”她嘲讽似的嗤笑了一声,说道,“齐家千金,齐家千金,真正的大家千金,当然是不可能在这里的。她们从生下来开始就被人捧在手心里,不,不光是那些大家千金,连那些家庭条件普通的女孩子,只要父母双全,哪一个从生下来开始,不是万千宠爱于一生的?热不得,冷不得,饱不得,饥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也只有我这样的。。。。。。也只有我这样的孤人,才是冷热饱饿,都没有人关心。。。。。。”
  她眼睛里全是凄苦,与她往日的淡然大相径庭,要不是此刻陶诗序就在她旁边看着,恐怕也不会相信,平常那个冷心冷面、平静无波的女孩子,居然会有情绪波动这样大的时候。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失态,齐子琪低下头来,将眼角的那一丝晶莹给轻轻拭去,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淡定,续道,“我是代替别人来坐牢的。”
  陶诗序蓦地一惊,不过还未等到她反应过来,齐子琪又说道,“那个女孩子,比我大两岁,是齐家世交的千金。她牵扯进了一桩命案里面。。。。。。她还在念书,又是大家闺秀,不能给家族蒙羞,更不能让她的人生留下半点儿污点,所以我就代替她进来了。。。。。。”
  “她不能,难道你就可以吗?”齐子琪尚未说完就被陶诗序猛地打断了,“同样是女孩子,为什么你可以,她就不行?况且这件事情你根本就没有参与,她凭什么让你帮她坐牢,而她在外面享受丰富的人生?凭什么你就应该为她的错误买单?你也算是齐家的女儿,就算他们想要找人代替,也不可能找到你的头上啊。找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是你?”
  “因为是我自愿的。”她转过头来,定定地看向陶诗序,那双晶莹的眼睛里深深地映出对面少女有些苍白的容颜,而她的脸上,早已经是一片从未见过的凄婉,“齐子皓一直喜欢的人就是她,这在我们的那个圈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这一次,那个女孩子是遭人设计了,明着是来设计她,暗着却是针对的齐子皓。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正是齐子皓掌管齐家大权的时候,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的话,他以后再想在齐家立足就难了。她一直是他的心头肉,莫说让他交出那个女孩子来坐牢,就是她吃饭没吃好,齐子皓再忙,都会抽出时间去经管她吃饭的。他那么地爱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到这里来吃苦。况且,那个女孩子和他门当户对,家里也是豪门望族,根本就不可能让她来坐牢,可是这一次,齐子皓的对手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口,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就善罢甘休?对方来势汹汹,而又正是关键时刻,所以,”她转开眼睛,天上清冷的月光倒映进她盛满泪水的眼眶里,竟有一种流光溢彩的美丽,“我就代替她进来了。”
  陶诗序一怔,她没有想到,齐子琪居然会对她说这些话。本来两个人就算不上熟悉,要不是那天她误打误撞闯进来将她带走,恐怕她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再长再久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她也没想到,齐子琪入牢,其中会有这样的一番周折。
  微微一顿之后再次开口,口气中却带上了几分不解和伤痛,“你要进来,齐子皓就答应?”
  齐子琪脸上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说道,“他不答应,难道要让他喜欢的那个人进来吗?反正我的人生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你们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在街上乞讨;你们在被爸爸妈妈带着去游乐园玩耍的时候,我混在人群当中摸人钱包;你们在享受着精致的晚餐的时候,我在那个人贩子手底下吃着残羹冷炙,碰上他心情不好或是没有偷到钱讨到钱的时候,我就一整天都不能吃饭。就是后来我被齐子皓带出来,进了齐家之后,他送我去上学,我却总是拖班上的后腿,脾气不容易跟人亲近,老师同学都不喜欢我。要不是看在齐家的面子上面,根本就不可能容忍我那么久。”
   她转头看向陶诗序,眼底脸上都是浓浓的讥诮神情,“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都是重点中学重点班上出来的好学生么?我老早老早都没有 念书了,出来跟着他们一群大男人一起混江湖。哼,”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凄苦起来,“齐子皓找了那么多的老师,想要把我教成懂事听话的淑女小姐,可是,那么多年,我还是什么都不会,总是给他丢脸。连他都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不能够帮他锦上添花,富贵时候的锦上添花不过只是不痛不痒的隔靴挠痒罢了,只有落魄时候的雪中送炭,才是真正的好。”她脸上的凄苦和讥诮渐渐收去,取而代之的,又是往常的那副淡然,只是此刻的淡然当中,又多了几分沉静和寂寥,“我不能够帮他做什么,”
  她微微弯唇,月光下,少女皎洁的脸颊显得格外的清雅圣洁,“这个牢,也是我唯一能够帮他坐的了。他舍不得她,舍不得让她受到半点儿的伤害。我本来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风霜刀剑于我而言早就不算什么了,这个牢,还不如我来坐。。。。。。”
  “既然不甘心,又何必再做这些呢?”陶诗序打断她的话,“你明明心里不愿意,不愿意帮齐子皓的心上人,不愿意成全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齐子琪转过头来,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底却没有半分的笑意,“如你所言,我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葬送在这里,可是这不是成全。他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没有我的位置,或者说,齐子皓心里本来就没有我的位置,他一直拿我当妹妹,又何必。。。。。。”她轻轻垂下眼睫,似乎心防一旦打开,心里的那些话想要对人说出来就不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了,“从我到这里来开始,他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要不是今天是我生日,他多半都还不会过来呢。”
  她微微一笑,笑容中既有甜蜜又有悲伤,像是一朵开在夜里的花朵,因为纤细而不堪更深露重,有些纤弱的姿态。但是既然选择了开在深夜当中,无论霜有多重,自身有多纤细,都还是要继续硬撑着下去。只是因为她知道,温室的暖,不属于她,从来都不属于她。
  齐子琪没有怎么说她跟齐子皓之间的事情,但是陶诗序也能够猜到。他们两个,一个喜欢着自己的哥哥,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个男人却偏偏爱上了另外一个世家小姐。在温婉动人娇俏美丽的世家小姐之间,自小出生江湖的齐子琪,无论是容貌气度或者说是家世才学,根本就不能跟那个女孩子相比。想来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齐子皓打算将她培养成那些世家小姐中的一员的时候,她的反应才会那么大吧。本来就不是真的,装得再像,外表的东西像得再厉害,她跟她们,始终都是不一样的。既然不一样,既然哪怕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都还是不能和他们并肩,那为什么她还要去做那些?
   陶诗序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读懂了齐子琪。她这样的女孩儿,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并不是一定要家底丰厚才华横溢模样温婉的女孩子才是齐子皓一生的伴侣,另外的一种,一种独立,自傲,可以是他左右手的人,也可以是他的情侣。只是这一点,齐子皓尚且不明白,又或者,齐子皓压根儿就没有往这边想过而已。他不愿意到这里来看她,却又让齐子琪时时刻刻处在自己的保护当中,这个男人,还真是矛盾呢。
  陶诗序一边仔细地想着自己的措辞,一边缓缓地对齐子琪说道,“在我眼中,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齐子皓既然不喜欢你,又让你到了这里来,那他为什么还要,派人保护你?他要冷落你,断了你的念想,索性就一直冷下去了,为什么还要跑来给你庆祝什么生日?”
  齐子琪一下子就被陶诗序给逗笑了,之前眼中浓浓的阴霾也消失了大半,只见她回过头来笑道,“那在你眼中,是不是做不成情侣就应该成仇人了?世间的喜欢有很多种的。”而他对自己,恰恰就不是最大众、自己最期望的那一种。
  她转过头,声音又有些低沉,“不管怎样,他始终都是我的哥哥,哥哥给妹妹过生日,不是很天经地义吗?”说是说给陶诗序听的,其实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连声音当中都带着一丝心虚的意味在里面。
  陶诗序没有再接下去,她心里清楚,再说下去也是无益的。她说给齐子琪听的那些,她自己就未必是不懂的,只是她愿意饮鸩止渴,愿意从齐子皓那里接受他施舍过来的感情的残羹冷炙,旁人又有什么办法。齐子琪这样的女孩子,早就经历了许多她们其他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场面,心智成熟强大根本就不能用年龄来衡量。她身在局中,未必就没有局外人清楚。只是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甘心将那个男人当成她的信仰来供奉,在这个信仰自由的时代,旁人又能够把她怎么样?




第四十一章   女子十八(上)
 
  拿着盒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只觉得长到十八岁,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这样紧张和忐忑。从大早上开始就在少管所的大门口徘徊不去,直到现在他却依然没有勇气走进去。
  手上的那个盒子十分的好看,淡绿色的盒面,下面是更加浅淡的绿意,盒子扁扁的,有些大,若是放一件衣服,那正好的。
  头顶是八月份的大太阳,此刻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可是眼下的这个站在门口的少年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般。
  警卫已经看了他好多次了,也有人上来问他又不要帮忙,他却是带着一脸的忧郁将人给拒绝了。
  以前的时候,他很讨厌人犹豫不决,尤其是男孩子。在他眼中,男孩子就应该杀伐决断,痛快淋漓一点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还这么的,难以下决定。以前他是不知道,其实这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决断。想要杀伐决断,痛快淋漓,除非是那件事情那个人对自己来讲根本就不重要,要不然,还是那句老话,“关心则乱”,想要在面对与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淡然,那根本就不可能。
  被他用手拿着的那个盒子的一角,已经被他手里的汗水给濡湿了一些,在原本的淡绿色上面显现出更加深沉的绿意,仿佛以前他们曾经并肩坐在公交车上面看到的,学校道路两旁那大片大片,此起彼伏的小叶榕。那是他们的青春,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许蹇墨轻轻垂下长睫,眼底是掩不去的黯然和心伤。这一生的痴恋,难道真的就这样撒手放开?他自问是做不到,可是那个人,他现在连靠近都觉得是种肮脏,又怎么可能再去亲近她?
  视线凝聚在手中的盒子上面,这里面装着的是那天他在市中心看中的那条裙子。钱不是从陶诗序的爸爸那里拿的,是他这一个月来连着帮人赶了画稿赶出来的。
  他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好,加上他妈妈又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看到其他的孩子都在学钢琴学画画,也让他去学了几年,只是后来家里实在是没了那个闲钱,就断了。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他就这么把以前的爱好给丢了下去。初中的时候在《中国国家地理》上面看到过一期专栏,上面就讲述了世界各地的建筑物的风格,映照在碧蓝的海面上面,是让人目眩神迷的民居民房。并不是多著名的建筑物,只是那些地方很普通的建筑物,跟那些世界驰名的宫殿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但却让他在第一眼的时间,就喜欢上了那些。
  后来他从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