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 作者:青镜晓颜(晋江2013-12-13完结)

　　压步，绕场一周，调整好位置，李昂的手已经按在袁婧的腰间，他向后，她向前——袁婧抬起眼睛，正好与李昂的视线交汇。
　　他们都知道，等这一次小提琴变弱之时，李昂就要转身发力起抛了，这样袁婧落冰可以正好与铜管部、鼓声重音合上——与音乐完美配合，亦是技术动作加分的条件之一。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李昂必须把握好时机，因为何时起抛，决定权握在他手里。当然，那个时候，袁婧也必须做好被抛的准备，落冰同样是抛跳里重要的一环。
　　时机稍纵即逝，快到他们根本不能用语言来交流，只能通过两人之间的默契，一旦这个点没有压上，则必须在后面的跳跃中将节奏赶回来，以袁婧眼下的水平，跳跃要压准节拍，难度更大，今年全锦赛，YL就是吃亏在这里，短节目就被QL拉下3分。
　　YL已经滑过场地一头，两人脚下双双变出弧线，重新向中央滑去——够了，背后是整个冰场，绝对足够了，往哪个方向抛都有足够的空间，而且按照他惯常的方向和距离，袁婧可以落在一片非常平整，之前没有留下任何的划痕冰面上——虽然他们是第一个上场比赛的，但之前有5对选手在这块场地上热身，今天冷气开得小了些，冰偏软，滑过的冰槽会比较深而且不容易重新冻上。
　　李昂的眼睛里光芒一闪，被袁婧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一瞬间的直觉，因为她来不及想更多，而下一个瞬间，她就被抛了出去。
　　在观众看来，就是李昂在袁婧的背后轻轻一推，小姑娘就飞了出去，在空中也不知道怎么就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然后稳稳地落冰，站住了！
　　而国外解说则基本是“Perfect”当道，他们是业内人士，能够看出李昂那一转身蕴含这多么精妙的配合，而落冰完美与音乐相合，意味着时机的把握有多么准确，换成中文完全可以用“天衣无缝”形容。
　　由于抛3A的GOE系数是1，哪怕多拿0。1，都会实实在在地多出来，其他的技术动作要乘以小于1系数，搞不好那点小数就四舍五入就舍没了。YL依靠这个漂亮的抛3A，将自己的技术分再一次刷上了30＋——其后虽然也出了点篓子，比如3S的落冰不是很一致，直线步因为滑High了没控制好速度，过早到达冰场一头，少做两个转体，未能达到规则的方向、种类的要求，直接掉成一级。
　　这样，即使YL的PCS分不高，短节目50＋依然无压力，与QL的加拿大站得分相差4分，考虑到北美比赛水分多、中国站却历来是撒哈拉沙漠、QL当时在加拿大站的第二组出场，YL在第一组第一个出场这些因素……结论是明显的。
　　纵不如，亦不远矣！
　　宋江川欣慰地拍着巴掌，相比QL，李昂是实实在在地起到了顶梁柱的作用，只要YL能保持这种势头，YL自由滑PCS必定会涨分，第一次出现在国际赛场上的新秀，被压分几乎已成了惯例。
　　事实上50＋的短节目已足够将YL送进自由滑第二组。看到显示屏上的分数，YL双手十指相扣，相对而笑。
　　相信将来的日子里，这样的成功，会一再地重复，成为一个良性循环，这样，这对组合就算步入正轨，接下来就是埋头继续训练，同时耐心地等待，没办法，中国双人滑这几年出现了一个人才小井喷，年轻组合就只好排队等了。
　　尹真望着YL，看着他们从Kiss&Cry区的板凳上站起，毫不怯场地向全场观众挥手、飞吻、鞠躬，感谢他们支持与鼓励，不禁感叹。
　　如果说YL是互相扶助的正面典型，QL……尹真向上面的观众席看去，他是本次中国站男单参赛选手的教练，得以进入准备区，能够看到国家队没比赛选手观看比赛的每一丝细节，因为他们就坐在准备区的上方……这也算了解他们的一种方式呢。
　　刘元凯的表现与普通观众差不多，后来还与陆斯一起举了下YL的横幅，毕竟他们现在是国家队个子最高的两个人了。曲蕊因为角度不好，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从举动看，她似乎不是很兴奋，不管是前面的冰舞还是现在的双人。
　　总之，希望他们不要成为反例。
　　YL下场之后，宋江川又坐了回来，还意犹未尽地向尹真询问对YL节目的看法，与那些得意于子女成就的父母并无本质的不同。
　　“呵呵，”尹真并不说破，但也不会简单附和：“以他们的节目看，去比俄罗斯站效果会更好。”
　　毕竟，柴可夫斯基和斯特拉文斯基都是俄罗斯的音乐家，《暴风雨》和《火鸟》肯定在俄罗斯那边名气更大，更讨观众的欢心。
　　“呵呵。”宋江川笑而不语，心道：巴巴地把一号选手送俄罗斯去找虐搞得全军覆没一个进总决赛，我可没你们单人这么二百五。
　　比赛还在继续，WH和FL在最后，而且不出意外他们将是中国站的冠亚军。现在大家比较关心的是能够给YL短节目能排到第几，最终名次能排到第几——目前唯一一对能完成抛3A的双人组合，这个名头YL是打出去了。
　　从以往比赛的得分来看，能够给YL制造麻烦的组合仅有两对：来自俄罗斯的SC，以及来自美国的WM。
　　SC是俄罗斯花滑女皇彼得罗芙娜的门下弟子，曾与QL在青年组较量过，无一胜绩。但是他们运气好，教练有本事，背靠大树好乘凉，加上成绩也还过得去，楞是挤掉WK和TK拿到了2站GP名额　，当然站次就不太好了，2站海外还是个背靠背。这次到北京来大概时差还没调过来。
　　由于经常关注国外选手加上刚去过俄罗斯站，尹真对SC还能说上两句。这对组合的优点和缺点有如一枚硬币的两面，相辅相成——他们的优点是没有什么很大的缺点，他们的缺点是没有什么很大的优点，很绕口，但正是事实，这样的选手能压过WK和NA一头，也可见俄罗斯如今与TD那一辈的双人选手，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虽然二线梯队里还有TK、TS、ML、BY，青年组里还有SE，可到如今，成年组能拉出来溜溜且不跌份，真真正正算得上一流的双人组合的，唯有一个SG。
　　SC的节目结束之后，许俊照例又被宋江川布置了作业——估分。只是连续几次与裁判打出的分数差距过大之后，许俊忍不住抱怨：“我要看不懂这分数怎么打出来的了！他们的思维跟我完全不在一个次元里！”
　　宋江川瞟了他一眼，许俊牙一咬，一头扎进笔记本里的数据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站2

　　“你别告诉我吴头当年就是这么魔鬼训练你当教练的。”
　　一二组之间扫冰的时候，许俊去上厕所，尹真瞅了个空子就问宋江川。
　　一套花样滑冰节目有很多技术环节，每个裁判都只负责一个部分，像许俊这样看技术动作，算基础分、执行分还得数衔接看合乐打节目内容分，一心N用，这不是折腾人吗？
　　“那倒没有。”
　　尹真往许俊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你干嘛——嗯哼？”
　　“我只是想让他代替我爆一下粗口，问候一下某些裁判们的亲戚。”
　　“看来你很失望。”尹真挤眉弄眼地说，宅男许俊骂人的词汇，可能不那么大众化。
　　“不，我很满足，因为他显然比我还想问候得热烈一些，只是表达效果不是很好。”
　　尹真脸部肌肉抽搐一下，好在许俊很快就回来了，并且与尹真交流一下PCS5个小分的看法，其实许俊对技术分的预估准确性还不错，前提是看得清楚，SC有几个在远处完成的技术动作，实在看不清只好掂量着估一个，没法跟技术组裁判一样拿量角器。
　　趁第二组热身的时候，尹真向宋江川建议道：“第二组就不要估分了吧。”
　　许俊听罢赶紧点头附和，总是错，还不知道错在那里的挫败感实在太难受了。
　　“理由？”宋江川问道。
　　“给别人打高了违心，给我们打低了憋屈。”
　　“就不会给别人打低给我们打高呢？”
　　“中国站什么时候给别人打低给我们打高过？”
　　宋江川点了一下头，许俊顿时如释重负，长吐一口气——这样的自虐，他受够了，当然，他不忘在宋江川看不见的地方，送尹真一个大拇指，表示由衷的感谢和敬佩。
　　第二组比赛开始。其实他们这些教练，都对WH、FL之前出场的三对组合默默地同情了一下。
　　由于GP分站保护大牌的参赛规则，加上中国前两对选手必定会参加中国站，有点选择权的选手都不会来中国站，选手们的上选是法国、日本站，这两站要么没BOSS，要么本土BOSS身娇体弱易推倒，当然日本冰协这次无耻地给SR开了一下无敌，另外考虑到SG必去同为欧洲站的法国站，北美两站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也是加拿大站大牌云集的原因之一，因为这里的BOSS实力强些但数量少，不像中国站，今年可是两只超级BOSS坐镇，推倒难度太太太大了，至今没人成功通关。
　　从热身起，这三对组合就陷入了东道主观众狂热的海洋中，成了海洋中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扑地淹没下去，没了声响。
　　这三对选手分别是来自德国的SJ（施米茨/扬科）、法国的FM（方丹/马第尼斯）、MS（马修斯/西蒙），后两对目前算是法国的二三号双人组合，比要DM差不少，DM连TY都输过，这两对自然更不是WH与FL的对手，能进第二组纯属B级赛刷得勤快——花样滑冰的B级赛大部分集中在欧洲，所以欧洲选手刷起来更容易一些，；论实力，他们可能比前面出场的SC和WM还差一些。
　　几年前，宋江川就评论过，WM相当于一个减弱版的BS，BS这两三年来进步神速，人都已经挤掉CN上位枫叶一号了，WM么……其实女伴沃克要是能把体重控制一下，也能做到的，毕竟美国一号HW也就是一个准一线。
　　今年再见WM，宋江川还是持同样的看法，托举、捻转、抛跳看着都难受，不过表演的确是亮点。他们能够全副身心地投入、融合到音乐中去，并且通过肢体语言，将他们的情绪表达出来。
　　让观看者可以感同身受。
　　这直接关系到PCS的分数应该怎么打。
　　不管怎么说，SJ、FM、MS成功挤进了第二组，裁判对他们的预判无形之中会比第一组更高一点，而且，虽说技术上问题很大，这三对在艺术表现力上面，盖QL一头毫无压力。
　　看完FM的《The　Music　That　Makes　Me　Dance》之后，宋江川就站了起来。
　　尹真和许俊一开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还以为他要上厕所，不过几分钟后，他们就在上面观众席上，QL身边找到了他，才明白宋江川是要给QL开小灶。
　　FM是一对法国组合，《The　Music　That　Makes　Me　Dance》也完全符合观众对法国的一贯印象，浪漫、慵懒……尹真最喜欢的是中间一段，下午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照透过练功房的窗户，阳光的尽头，是一只脚——先抬起一只脚，单足站立，双臂打开，这是一个定点POSS，然后放下脚，小碎步往前，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微微地摆动，而且是恰到好处地，这个女伴论五官论身材并非上佳，但那一刻，她的每一条曲线都是活的，尹真甚至看到了阳光也伸出双手，缓缓轻拂她整个人柔美的轮廓，爱不释手——不，那是马第尼斯的手，他从背后轻轻拥抱着她，两人随着音乐节拍向前迈步，绕场滑行，节目继续往前进行……
　　在这里，尹真要狠狠地夸奖FM，并且可以肯定这两人必有舞蹈功底。因为他们的动作优雅，很舒展，很——慢。
　　舞蹈中，要做快其实容易一些，慢慢来却难，它要求对身体控制能力很好，那些看上去很美，看上去很容易，看上去信手挥就的动作，远不是看上去那样，自己照做一遍就知道了，表演的时候，不但要集中全部注意力控制身体，还要不动声色，要让观众觉得自己很轻松。有些动作，做出来，选手甚至是要承担巨大的痛苦的，但是，再痛苦，也只能自己痛苦，至少在节目中，选手不属于自己，他已经在音乐开始的那一刻，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献给了这套节目，做不到，只能说明，你还不够水准。
　　QL就经常不够水准，所以他们经常让观众出戏。客观上，他们之前没有接受过任何舞蹈训练，可以理解，但HZ同样一开始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
　　许俊望着宋江川的背影问尹真：“你说宋头这样有效果吗？我看跟手把手地临摹名画一样，拿掉模板之后，不会的还是不会。”
　　尹真的回答非常简明：“没有。”
　　许俊为尹真的直爽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那宋头还这么……这不是白费功夫嘛！要我说，还不如把这个精力用在袁李组身上。”
　　“这种负面评价，不要带到日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