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 作者:青镜晓颜(晋江2013-12-13完结)

　　冰舞：王碧玉/关喆、李思芸/孙振辉、汪彤彤/赵嘉
　　双人王睿/裴乐组合因伤势未痊愈，放弃了四大洲锦标赛。
　　这个阵容，可以称得上“残阵”了。赛前，差点被口水淹没的中国国家队总教练孙骏遥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也承认，这是中国花样滑冰的低谷时期，每一个项目都是低谷。双人自不用说，三大双里两对都弃赛，就是他亲自执掌的男单，也是由已经残缺不全的这一代“三刀客”，以及新补充上的黄子希组成的。虽然黄子希确实有不俗的实力，但他才上成年组没多久，分数不可能很高，PCS没准还比不过丁羽。
　　而另一位中国花样滑冰教父级人物吴敬延，面对记者的提问，神色就坦然许多，可惜依然给人“吐苦水”的错觉。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众人眼前浮现起电影《甲方乙方》中，葛优饰演的地主老财，坐在上首、吸着烟斗，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的神情。
　　要是韦方平在场，大概要上去揪着他的前襟吼了：“你还没余粮！WH、WP、HZ都送去美国训练了两个月！我这边就安贞慧和文雯是送出去的，一个星期，就编个舞。然后就是冰舞的WG！男单一个都没有，一个都没有！三个项目赶不上你一个！你还好意思哭没余粮？越富越哭穷！”
　　然后吴敬延大概会继续慢悠悠地回敬：“我是说我这边选手虽然多，靠得住的还是老三届啊，年轻的都不行，哪像你，好苗子一把一把的，就是年纪不够，身体素质太差，一个瘦得跟电线杆似的，一个感冒就成肺炎了……”
　　吴敬延当然有底气跟韦方平唱对台戏，如果总教练还是韦方平的话。因为双人虽以残阵出战，WH依然是冠军的一号热门人选，四大洲没有欧洲选手，也就是说，中国双人滑的死对头，俄罗斯的TD、NA、WK都不会来，最大的对手是加拿大的CN（科贝里/尼尔曼）、美国的HW（霍布朗/伍德）、GP（盖雷切特/佩科）。
　　冬奥会前后，加拿大花样滑冰迎来了一个春天，男单文森特·斯坦培克崛起，双人有CN，冰舞有WD（丽莎·沃克/尤纳斯·达德利），他们都是拿到了冬奥会奖牌甚至金牌的选手，虽然女单暂且弱势，不过青年颇有几个新秀冒头，假以时日，建立加拿大花样滑冰的“王朝”或许不是梦想。
　　不过现在这个王朝之梦，开始有点……嬗变的迹象了，CN和斯坦培克是被冰协做工作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搁置了“享受生活”的计划，至少在四大洲的赛场看到CN的时候，他俩都有点懒洋洋的感觉。
　　嗤啦——凯蒂·科贝里落下的时候，明显翻身＋双足，不得不以单手撑地。
　　这是一个抛3S，与小小双HZ以及QL很像，CN最擅长的就是抛S跳，四年来，这个抛跳就基本就是他们看家本事了，当然，因为用的不是中式抛法，远度高度都没法与中国选手相比，就是比他们自己以往的抛3S，都有点质量不好了。
　　走廊上的夏宜姿脚步顿了一下，同行的文雯和王娟当然看不出名堂来，她这个前女伴看不出CN问题所在，就白练双人这些年了——科贝里的体形、体重都改变了，另外尼尔曼的抛跳技术也有变形的迹象，以这样的状态要完成以前那样的高质量的抛跳，基本不可能。
　　双人女伴、女单对女选手身体条件要求最高，体重的增加减少，体型的胖大瘦小，都会影响的动作的完成。力量型和技术型的选手，同样的动作，技术要点可能完全不同。
　　夏宜姿的体重跟她自己双人女伴时期持平，体型还瘦下去了不少。她不是安贞慧那样的肌肉型力量型选手，所以决不能“壮”起来，人家“壮”是长出来肌肉，她长出来的估计都是脂肪，除了使动作显得笨拙，增加完成难度外，没有别的好处。体重轻，跳跃高度稍微低一点也不要紧——可以靠转速嘛。夏宜姿虽然不会高级三周，但3T、2A这两个跳质量在女单还是可以的，尤其是3T，点冰时机把握得相当好，一点也不低空，她靠过人的技术和悟性，硬是将自己的身体极限放到了最大。
　　可惜的是，以她的能力，也就能走这么远了吧？没有高级三周，就算旋转步伐全四级，纵然表演再好，TES上不去，中国冰协也没有能力捧她，PCS肯定上不去。以大奖赛中国站来看，短节目PCS大约在20分上下，自由滑不到45分，这还是两套节目全Clean的情况下，一旦出现失误，就会往下再跌个2…3分。
　　如果……XL没有拆队，还能轮得到HZ当青年组的老大，向前辈的WP、FD、TY叫板吗？
　　夏宜姿头一低，走下观众席，四大洲锦标赛双人赛前最后的合乐即将开始。
　　走了几步才发现，双人教练吴敬延正站在观众席的护栏边，离冰场最近的地方。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冰面。
　　他对WH这一组可真有信心。夏宜姿心中暗想。
　　但是随着她的走近，吴敬延转过身来，冲她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召唤

　　“愿意回来吗？”
　　这是吴敬延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此时，女单短节目已经比过，文雯和王娟进入了前十名，文雯的3T3T算是捡回来了，虽然又摔了3Lz；王娟没有3Lz，但3F2T/3S/2A拿出来也还能看。
　　夏宜姿第十一名，44。32，因为跳接联合旋转被降级了，这是几乎可以肯定的，跳接联合旋转要满足四级定级非常困难，可夏宜姿的基础分本来就是锱铢必较，输不得一点。
　　所以即使中国三位女单选手里就她没有摔，发挥也最好，但名次还是她排在最后。
　　现在，对面站着的是中国花样滑冰两位大神之一吴敬延，他出言希望她回到双人滑来。她以前的教练宋江川是他的学生，直接受他的领导，只要吴敬延肯发话，宋江川无有不从，毕竟李昂还没有正式和袁婧搭档——文件还没下来，即使已经在一起磨合训练了几个月，因为还没在国家队“上号”，也算不得准。而且即使正式搭档了，因为YL还没有任何成绩，拆起来也不会太心疼。
　　吃回头草吗？
　　“为什么？他不是有女伴了吗？”
　　吴敬延眼睛往下面看去，反问她：“你知道下面这对日美组合吧？”
　　夏宜姿跟着他的视线望下去，那是SR，筱原优纪和理查德森，筱原夏宜姿不熟悉，但是理查德森却是当年世青赛XL的竞争对手之一，那时候他们还是WR组合——克拉拉·威尔和丹尼尔·理查德森。
　　XL拆队没多久，WR也宣布散伙，克拉拉与丹尼尔志趣不合，最终分手，拆队后，克拉拉退出冰坛，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进大学深造去了，丹尼尔最后才与筱原优纪组成SR，重新征战双人滑，而且是从JGP开始。
　　因为年纪差距太大，今年是SR能比青年组的最后一个赛季，但是明年他们却无法进入成年组——筱原优纪今年才14岁，又是下半年的生日，理查德森还得耐心地等上两年。所以，今天SR出现在这里，当然不会是参加比赛的，而是来观摩比赛，顺便参加赛后表演滑。
　　他还真耗得起……
　　只是SR的前景么？至少夏宜姿不看好。今年9月就满21岁的理查德森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筱原优纪却还是一团烂漫的孩子气——亚洲人的脸庞本来就显得比实际年龄小，筱原又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说她只有十一二岁，大概也没有人怀疑。
　　跟理查德森站在一起，就是……怪叔叔与小萝莉，或者……老爹与亲闺女？虽然棕发蓝眼的理查德森怎么生出筱原这个黄肤黑发的女儿有点存疑——哪里像嘛！
　　而且，就算裁判和观众可以无视SR外貌的差距，但两个人的阅历，沉淀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却是明摆着的。14岁的筱原优纪肯定诠释不了过于复杂的表演，但理查德森即使是《云雀》这样的纯抒情音乐，都能演绎出深层理解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夏宜姿脑子里居然闪过了这么一首词，她知道教练们私下说笑的时候，就提过，她的长相美目深邃，有点偏欧美人，表演高贵典雅，又带一点点忧郁，跟理查德森倒是珠联璧合，当然，跟一身贵气的李昂也非常般配。她是中国花样滑冰双人滑继黄慧珠和方凌之后，出现的第三位这么优秀的女伴。
　　但是现在，她几乎心灰意冷了。
　　回去？回去干什么？再受李昂的气吗？那个完全不会体谅人的搭档？那个心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的家伙？
　　现在练女单，虽然成绩不好，至少失误的时候，没人在耳边冷嘲热讽，没有人从头到脚地打击她的自尊心，没有人就为了证明出错的人是她就毫无大局观地故意给她使绊子！
　　她不知道现在的李昂变成什么样了，但她知道李昂变不成刘元凯，她也不是曲蕊。
　　夏宜姿缓缓地，但是非常坚定地回答：“对不起，吴指导，我不想。”
　　这九个字，是从她心底说出的，XL，曾经的世青赛双人滑冠军，夏宜姿李昂组合，重组无望。
　　长久的静默，吴敬延拿下自己的老花镜，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棉布仔细地擦拭之后重新戴上，而夏宜姿微微鞠躬后便打算离开了，文雯她们还等着呢！
　　“你只是不想和李昂组队，还是真的不想练双人了？”
　　就在夏宜姿转身之时，吴敬延发问了。
　　等在不远处的文雯和王娟则议论上了：“吴指导真要把宜姿弄回双人那边？把袁李那对拆了？我觉得这样也太折腾人了吧。”
　　不管怎么说，袁婧已经跟李昂搭档了几个月了，要是XL真重组，干嘛不在李昂刚痊愈的时候呢？这样兜了一个大圈子……最重要的是，等于耍了袁婧这个小姑娘一道，当然，领导嘛，肯定不是存心的。
　　“说不好，上面的心思谁猜得准？”文雯叹气，“还不如关心下对手呢。”
　　与其他项目一样，女单在冬奥会之后出现了一个集体状态滑坡，她和王娟才得以挤进这次四大洲前十名，要是冬奥会那个周期——你没有33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想争冠军，拿出高级33来！
　　而且，还有自由滑没比呢。文雯自己可以上2A3T的刷分套，双3Lz双3T双2A的顶级难度编排，当然，2A3T后面的3T希望不要被抓存周，特别是三连跳的2A3T2T。王娟缺3Lz，所以不能上刷分套（上刷分套必须五种三周齐全），基础分就要吃亏一大截，她又爱抽，不知道最终能不能保住这个前十。
　　男单那边情况稍微好点，一堆名将缺席，丁羽和黄子希保个前十还是问题不大，起码他俩该有的难度都有，基础分不吃亏，就赌发挥谁更可靠了。
　　所以，中国花样滑冰最牛逼的始终是双人……没有俄罗斯选手，就靠美国加拿大的那几对，只要WH自己不失手……
　　嗤啦——
　　跟刚刚的CN一样，WH中的吴晓敏也摔了个抛跳，他们摔的是抛3Lo，难度更大，但这也是他们已经成熟的技术，怎么会摔得如此狼狈？
　　吴敬延对夏宜姿点点头：“肯回来，男伴不是问题！”
　　随即匆忙冲下看台，他担心了很久的事情，最终还是出现了——韩永波手腕，在支撑了大半个赛季之后，终于不堪重负。
　　虽然吴晓敏的体重控制的很好，但一个成年女性的体重，再怎么轻也有那么重，再说双人女伴也不能太轻，不然缺乏力量的话，自己的技术部分就无法完成了。
　　吴敬延来到WH身边之时，吴晓敏已经很心疼地在查看韩永波的右腕，想摸摸捏捏看伤势到底如何，可顾忌到自己不是医生，怕加重伤势，又不敢动手，只能看着伤处，急得直跺脚。
　　吴敬延来了，还带来了队医，这位蒋姓队医自然不是单人那边的可比，粗粗一看就心里有数了，下手也轻的几乎无法察觉。
　　“至少骨裂，怀疑骨折，要照一下才能确定。”
　　“能上场吗？”韩永波和吴敬延异口同声，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一件事。
　　蒋学安无语了：“都这份上了，四大洲有那么重要吗？”他顿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语气太冲了，压低了声音：“我早跟你说了，他们应该跟方凌李旭东那对一样，要好好休养的。”
　　“来都来了，起码得上一场再说吧。”韩永波自己是这么说的。
　　吴敬延俩太阳穴开始生痛了，要是早点出现问题，眼下起码能把NJ拎出来替补，成绩差就差呗！四大洲本来就鸡肋，比差了也少不了什么，世锦赛才最重要。
　　现在，难道真的只有退赛一条路了？他真的不甘心，韩永波自己也不甘心吧？
　　大概只有吴晓敏想着退就退，还能多点时间养伤，四大洲和世锦赛只差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