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狐之一 青山外by一笼(狐仙攻 美攻强受he)






  可是……谷绝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在头顶,道:「郡主善良淑德,恩泽万民。举国上下无不称颂郡主的美貌和才学!」 

  话音落下的时候,好似整个天地之间的万物都消失了。寂静,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寂静。 

  谷绝翌低着头,跪了很久.也许没有多久,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腿,还有举在头顶的手臂都开始酸麻了,踌躇著抬起头,眼神渐渐上移,从那绿色的裙摆到白色的挽纱,再上移,就是郡主绝丽的容颜。 

  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像谷绝翌刚才听到的仅仅是个幻觉. 

  可是,突然地,好似微风吹拂,叶尖的一颗小小露珠的坠落;好似,银针般的小鱼鱼尾一扫,荡起小小的波澜般,郡主那双含水的眼眸旁,有珠泪滚落. 

  「绝翌,我好吗?」 

  柔软的嗓音在颤抖,在强制地忍耐。 

  谷绝翌知道……灵泪郡主金枝玉叶,这再一次的询问是何等地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何曾如此小心翼翼、几乎是在请求。 

  双手握紧,再捏紧,紧得能够感觉到指尖刺刀进掌心,一阵刺痛却还是再次用力地捏紧;心口的紧缩,就好似双手握住的是自己的心.不能心软,不能心动……因为,我身有不祥…… 

  「郡主,艳冠群芳,才学兼备.而微臣只是个蛮夫,常年征战杀场……」 

  「够了!」 

  突然地严厉呵斥,打断了谷绝翌的话. 

  灵泪郡主脸上犹有泪痕,但是一种恨恨的绝望目光已经代替了那柔情似水。 

  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出奇地了冷静,只是眉宇依然忧郁的皱著. 

  理理臂弯间的白色长纱,灵泪郡主沉声道:「来人啊!」 

  立刻从御花园月门外进来四个手持拂尘的小侍从,齐齐跪在地上。 

  灵泪郡主看也不看,就向内室走去,边走边道:「御前大将军谷绝翌出言不逊!冒犯本郡主……交由皇上去发落……!」 

  话音落下的瞬间,纤细的翠绿身影也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其后皇上的发落,不过是发配谷绝翌到了这偏远山谷里牧马,并且保留原职。 

  也许是灵泪郡主求了情,不忍谷绝翌身受重罚,或者是皇上明鉴,知跟事情的起因,不愿因此失去自己的左膀右臂. 

  总之,这个因为冒犯郡主而得到的惩治,太轻了。 

  因为太轻,谷绝翌每每一想到灵泪郡主,心上的一根芒刺就会隐隐作痛. 

  他终于明白,没有什么错能比得上让一个女子为自己落下眼泪,而那眼泪尽是破碎的. 

  透明的液体,微微晃动下就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在碰触到白瓷杯壁的瞬间就归于消失,然后平静的酒面上一张皱起眉宇的清俊容颜. 

  如果不是身上的不样,自己会不会一口许下对灵泪郡主的承诺? 

  不知道,事情太过虚幻,让人无法揣测,更无从去想像. 

  即使……得出一个结果,也不过是个假设的。 

  谷绝翌抬眸环视,众人早已失去了对他的兴趣。男人们喝酒屹肉,划拳大笑;女子们则聚在一起,用不低的声音讨论著村中的事情,或者去想像村外的一切;而小孩子们早已三五成群跑到一旁玩耍去了. 

  恬淡的生活,没有必要对一个人的过去抱著强烈的好奇心,因为对他们而言,知道不过是增添个话题,不知道也无所谓。 

  多么简单的环境,明明都是人,却不过披了一件官衣,一切就都面目全非。 

  谷绝翌苦笑一下,站起身来,渐渐走远. 

  在流动的月色下,远处朦胧K的黑,眼前却是淡淡的莹白,似乎月光将自己全部的清辉,都洒落在这个独立夜色之下的人身上了。 

  今晚的山林,不似谷绝翌所常见到的风景。充斥他左右的都是从骑杂、传叫风生、朵朵的火燎、生寒的铁甲;或者就是大火中的喧哗欢笑、杯盘狼借,踏月归去,数里相和的歌声. 

  一个杀人无数的将军,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有百回征战杀场的经验,只是到了这里,也收起戾气,被这月色洗涤了身上的血腥。 

  这经历了千载风雨的灵山幽谷,充满了凝静、超逸和庄严,中间流滥著满空幽哀的神意,几乎不容凝视,不容把握。 

  许是再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到此,也忽而觉得那月下,即使悠悠飘过一道环绕七彩烟云的人影,也不会太过惊呀. 

  即使顺著水流而行,却不期然地泛入七宝莲池;即使朦胧之中,被一道光芒牵住了手,踉跄而行,睁眼之际却是参谒在白玉帝座之前……都似乎是顺理成章,一切皆有源头. 

  因为这里太过玄妙,说那是空山,没有人肯信. 

  奇山异水,洞天佛地,悬崖陡峭,佳茗飘香,千古之谜,美妙传说……怎轻易一个「空」字了得? 

  第二章 

  第二天,即有异事发生. 

  张家的长子面色惨白如纸,浑身无力,却—脸笑容.两眼朦胧似是看不见眼前,而是穿透丛从烟云看到了很远的迤逦虚幻般,口中喃喃自语. 

  双足软绵无力,仍兀自逞强想要出门,被张家的二老强行推在床上,依然想要起身. 

  村里唯一的大夫,仔细检查也得不出结果,只能认为是偶感风寒以致神志不清而已,开了个药方便告辞而去. 

  其后果不其然,时隔几日,张家的长子便已痊愈,但是对自己发病时以及到底如何得了病一无所知。 

  村人并未在意. 

  但是,没隔几天,又有人如此. 

  李家的上门女婿,也是面色惨白,浑身无力,昏昏沉沉一直叫著「美人、美人……」踉跄几步便摔倒在地,在地上还是强行想要向前爬去,也不知到底想要去哪里. 

  然后是王家的孙子,陈家的大儿子,潘家的当家主人。 

  虽然其后没过几天,一个个又都奇异地复原,但是此情此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村人渐渐上了心,寻求大夫,大夫也不得而知. 

  渐渐便风行起什么中邪之说。 

  中邪?此三面环绕灵山之地,倒是真有可能.但是,什么样的鬼怪只让人浑身无力,神志不清,其后又自动复原呢? 

  「是不是我们得罪了山神,山神显灵降罪于此?」 

  村里一位年长的老婆婆被众人寻来,要求开坛作法,请求山神的饶恕. 

  年长的神婆紧闭双目,手持彩条风幡,挥舞一阵,又猛地抓起一把香灰掷于燃烧冥吊的火盆中,火光突然大亮,冲天而起浓浓烟雾。 

  神婆依旧双目紧闭,口中喃喃有词。然后突然地,瘦小的身体一阵乱颤,神婆跪趴在香案上哆嗦一阵. 

  众人围观,面面相觑。 

  又突然地,神婆打个激灵站起身,依然双目紧闭,却手指众人,朗声道:「无知小民,见了又源山山神,还不跪拜?」 

  众人默不作声地看着神婆,无人开腔也无人行动。 

  神婆猛地睁开双目,大吼一声:「不怕我继续降罪吗?」 

  半信半疑地,有人下跪……随即越来越多的人跪下,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们无从选择. 

  神婆又挥舞一阵手中的风幡,嘀嘀咕咕,也无人知道她在说什么.然后,继续紧闭双目,手中风幡一挥,指著众人道:「你们祖祖辈辈对我不敬,为我而立的庙宇已经破旧不堪!我降惩罚于斯,提醒众等愚民神明的存在!」 

  「若想要我息怒,就恢复庙宇的香火,日日捐赠香火钱来表示尔等对我的敬仰!」 

  众人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平静的小村,短短几日竟然面目全非. 

  村里唯一的一间山神庙,本来年久失修,到如今却成为村庄里最大最鼎盛的建筑,天天香火不断,白烟溺溺。 

  神婆成为主持;本来衣衫褴褛,靠全村的救济才勉强度日的她,到如今竟然是穿金戴银,说话都大气了几分。 

  只是,神志不清的年轻人并未因此消失。有规律地隔两、三天,即有人面色苍白,喃喃自语或笑或哭。 

  神婆说是因为村庄里的人还不够虔诚,逼得众人继续交奉香油钱.众人惶惶不安,六种无主之下任由神婆牵著鼻子走。 

  慌乱的人很容易被别人利用。谷绝翌知道,但是此时此刻贸然指出神婆的谎话,也无人可信,相反只能让害怕、惊慌的人群找到发泄的出口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一切怨气借此发泄出来. 

  事到如今,只有找出原因…… 

  谷绝翌双眉微皱,半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微风吹拂,一片点缀星星点点花朵的草坪,好似绿色的海洋般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几匹雪白的骏马缓缓踱步,一匹来到谷绝翌的身边,用鼻子碰了碰他的脸颊. 

  伸手拍拍白马的脖颈,谷绝翌笑道:「如雪,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毛皮就好似最纯的雪片般的骏马,似是听懂了谷绝翌的话,轻轻碰碰谷绝翌的脸颊,安静地到一边去。 

  谷绝翌看了如雪一眼,揪了根树叶咬在嘴中,向后一躺。 

  首先,共同点是:神志不清的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却是一早醒来被人发现在街上或是田地中. 

  症状都是面色惨白,四肢无力,神志不清,好似被miyao迷住般或哭或笑,或想要去哪里,口中喃喃自语,然后就是几天后恢复正常,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过什么。 

  确实像是被人下了miyao,但这么做为了什么?银子?这个小小的村庄,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家境,一目了然,哪里会育什么银两. 

  或者是什么江湖中古怪的练功法门?还是某种miyao的试验? 

  「……」太多可能,到底是为了什么?」谷绝翌长叹—声.远处突然传泉—声悠长的钟声,让他心中一惊,坐起身来,回头而望. 

  一片山丘遮住了村庄,只有几缕绵延而长的白烟徐徐升到空中. 

  平静的生活好似—潭幽静的湖水桩突然而来的石子,打破了镜面,溅舀水花,不复往日。 

  距上次有人出事是三天前,也就是说,今天或者明天很有可能再次有人出事。 

  村庄里无人敢在深夜出门。曾经大家围绕火堆畅谈欢笑,吃肉喝酒的情景浮现眼前,让谷绝翌颇感遗憾;只怕即使解开谜题,村人也无法恢复往日的亲密。毕竟鬼神之说太过玄虚,谷绝翌还是认为是人干的. 

  就是不知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出这些无理可循、莫名其妙的事情.既然凶手喜欢年轻力壮的男子,那么谷绝翌决定亲自来试—试。 

  只要对方是人,谷绝翌就有七、八成的把握.身体看似瘦弱的他,却自小跟随师父学武,从十七岁开始就驰骋沙场的—名护国将军。 

  看一眼放置案桌上的锋利长剑,泛着淡淡幽蓝光芒的剑刃上,倒映出谷绝翌深邃的眼眸。 

  「罢了,带你出去太过显眼……」 

  抚过炽寒狭长、淡蓝的剑刃,谷绝翌望一眼窗外浓黑的夜色,便披上镶蓝雪白长褂,迈出了门槛.并不知道目标在哪里或者该在什么地方等待,只是,那人每每选择夜晚来行这诡异的事情,定是见不得人的。如此只要向偏僻黑暗的地方走就可以了。 

  谷绝翌走出村庄,翻过土丘,走入漆黑中的平原。 

  在白天,这里一望无际,让人见了心旷神怡;而在夜晚,却是如此强烈的一种空洞感. 

  四周都是黑暗,天上一弯月牙淡淡的光芒只照亮了周围的云层,洒落下来的清辉给黑暗笼罩了幽幽的光纱。不但看不见事物,就是朦胧的影子也变得莫测不明。 

  身在草原中,可以感觉到脚底的柔软,可以感觉到肆无忌惮吹拂在浑身上下的风中,带著丝丝的寒意,然后是充斥在耳畔的「沙沙」声。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或者声音。 

  就是因为如此强烈地感觉到风,所以很空旷的感觉。 

  谷绝翌的眼被风吹得有些涩痛,所以就微眯了眼睛。风吹在身上,纠缠著雪白的长褂似乎要背离主人般向后「呼啦啦」地要远去,随手编起的发辫被肆意的风吹散了些许,几缕柔丝飞扬,抚过在月光下泛起光泽的脸颊。 

  浓墨的夜,空旷的草原,雪白的身影立在天地之间,静止不动,好似在专心地承受这吹拂了千年甚至更加久远之风的洗礼;扯动而飘舞的衣摆悠然曲折飘动的发丝,就好像快要被风带走的一抹月下精华。 

  人间,还是懵懂中走进了奇幻? 

  在这样无声无息的草原上,孕育了千年灵气的风中,即使遇到什么又?